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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浅析

《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浅析
《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浅析

《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浅析

【摘要】:《搜神记》是我国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的巅峰之作,内容涉及到了人、神、鬼、怪的各个方面。其中,人鬼之恋是它比较有代表性的创作题材之一,有着丰富的思想、艺术根源和文化内涵,同时深刻地反映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社会现实,对后世婚姻爱情题材的文学创作影响深远。

【关键词】:《搜神记》人鬼之恋爱情文化

人鬼之恋,顾名思义,就是指人跟鬼之间的恋爱和爱情。这其中就包含了两个方面的含义:中心是爱情,而爱情的主体双方是人与鬼。爱情是人类永恒而美好的话题,受到历代文学创作者的青睐。人鬼恋故事原型则是曹巫《列异传》中记载的故事《谈生》1,但在《搜神记》里的人鬼恋故事已经产生了一种定型,具有某种特定的模式。《搜神记》以其独特的审美趣味和情节结构模式塑造人鬼之恋,使其独具怪诞之美。

本文主要对《搜神记》中人鬼之恋故事进行分析,然后探寻其产生的社会根源,并阐释其对后世文学创作的影响。

《搜神记》的卷十五、十六记载了七、八则关于人鬼之恋的故事。其中故事大致可以分为三中类型:其一、男欢女爱;其二、男子外出,遇到女鬼;其三、女鬼主动上门。这些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都是现实中的人,而女主人公多是虚幻的鬼魂,个别作品则男女都是鬼魂,像《贾文合》。

一、在现实生活中,青年男女自由恋爱,受到某种阻力,婚姻被搁置,女子亡故,男子与女子鬼魂相恋,产生了两种结果,一是女子死而复活,两人终成良缘,如《王道平》、《河间郡男女》;另一个则是女子死而消散,如《紫玉》。

《王道平》、《河间郡男女》均描写了青年男女在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悲剧,有相当深刻的社会意义。关于悲剧的原因,二则故事的叙述颇相似。二则故事的情节差异亦极小,都把同情给予了两情相悦、追求自主婚姻的青年男女,揭露了劳役征戍和家长权威对自由婚姻的破坏,尤其都强调女主人公的忠贞品格和抗争

1被收录于《搜神记》第三百九十六条,名为《汉谈生》。

精神。并且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不是消极被动地接受对方的爱,而是跟女主人公一样表现出对爱情的志诚和忠贞。正由于男主人公对所爱女子倾注了不可遏止的热情,才使得女子死而复生。由此可以得知,《河间郡男女》似是《王道平》的缩写本,两者一样地张扬着爱情的力量可以起死回生。同时,两者都以官府断案、有情者终成夫妇为结局。这二则故事展开了现实人生的悲剧以及强调男女当事人对自主婚姻的强烈追求,具有了深刻的社会内容,这一点无疑启发了后来小说戏曲创作对人鬼之恋题材的开拓。对此,本文在后面的篇幅中将有论述。

故事中的女子因为爱情而亡,又因为爱情而复生,这其实寄托了人们的美好愿望,对自由爱情的渴望。

然而又恰是《搜神记》,记载了跟《王道平》、《河间郡男女》结局截然相反的故事——《紫玉》。跟那两个故事一样,《紫玉》写的也是两个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女主人公紫玉是吴王夫差的小女,私下里爱上了童子韩重。韩重父母派人到吴王那里求婚,遭到吴王的拒绝,紫玉因此忧愤而死。与《王道平》、《河间郡男女》比起来,作品所抨击的不只是一般家长,而是封建王侯了。当韩重在死者墓前致吊时,紫玉的灵魂从墓中出来与他见面,而且唱了一首凄恻动人的歌曲。这场面极富戏剧性,简直就可以看作是一出浪漫的古剧。韩重又送紫玉还冢,在那里“留三日三夜,尽夫妇之礼”。小说的作者(或讲故事者)让这对青年男女在现实人生中无法得到的,在荒诞虚幻的境界中得到了。小说最后“玉如烟然”,成全篇的收束,似乎没有写完。但正是这飘渺的结局暗示紫玉未能复生,她与韩重的爱情和婚姻是无法变成现实的虚幻。

《紫玉》的结局比《王道平》、《河间郡男女》显得沉重而质实,使人们又不得不从希望寄托中回归现实,反映出门第悬殊是无法逾越的婚姻障碍这铁的事实。

二、男子外出,碰到女鬼,与女鬼在阴间做了短暂的夫妻,女子没有复活,而男子继续活在人世间,他们的婚姻却都得到了世俗的承认,如《驸马都尉》、《崔少府墓》。

出自干宝《搜神记》的《驸马都尉》,将背景放在春秋战国时期,男主人公是游学雍州的辛道度,女主人公是秦闵王夭亡已二十三年的女儿。令人惊叹的是,这个死去多年的女子依然有生命力,有对性爱的渴求。当她召见前来求餐的

辛道度时,坦直地说出自己身份并提出“愿为夫妇”的要求,有趣的是,辛道度并不以秦女是鬼而加以拒绝。按秦女所言,辛与之同居三宿。临别时,秦女赠给辛道度一宝物——金枕。辛道度得到金枕后在市上出售,结果被秦妃发现,辛某只好如实相告。秦妃遣人“发冢启棺视之,原葬悉在,唯不见枕”。于是秦妃承认辛道度为女婿,且封他为“附马都尉,赐金帛车马,令还本国”。

同出于《搜神记》的《崔少府墓》是《驸马都尉》的翻本。卢充所偶遇和爱恋的是崔少府的亡女,虽然只相处三日,却结下了爱情的果实。四年之后,崔氏女将三岁男孩及金碗一只送到卢充身边,然后消失。卢充拿金碗到市上出售,被崔氏女的亲姨母家老婢女发现,然后有崔姨母认亲之举,承认这桩“幽婚”。日后,卢充之子大发迹,有名天下云云。与辛道度相一致,那崔氏也仍旧身在鬼域,未能复生,结局并不十分圆满。

《驸马都尉》、《崔少府墓》故事情节和结局大同小异,其实它们弱化了爱情,因为只看到女鬼的主动,要求做夫妻;而男子都只是被动地接受。最主要的是男子通过与女子的“幽婚”,获得了现实的好处,特别是地位跟权势的提升。它们表现出下层书生企望通过与贵族联姻来提升地位改变处境的心理。

三、女鬼主动上门与男子相爱,女鬼忠于爱情,而男子却不能坚守,致使女鬼受伤,见《汉谈生》、《钟繇》。

其实《汉谈生》与《驸马都尉》、《崔少府墓》可以归为一类,因为都是女鬼赠送东西给男子,男子通过去市场上卖东西而被女鬼的家人认识到,从而就攀上了亲。但是《汉谈生》与它们不同的是,女鬼是主动进入谈生的家之中,并且与谈生做了长达两年的夫妻。谈生最终没有听女鬼之言,夜寝时,用灯照女鬼,结果发现“其腰以上,生肉如人,腰以下,但有枯骨”,女鬼没办法复活变成人了,只有离开了谈生。但是女鬼明知谈生负她,却没有报复,反而是要赠送珠袍给谈生,并且最重要的是为谈生生了一个儿子。珠袍加儿子,就使得谈生攀上了睢阳王,成了睢阳王的女婿。

《钟繇》讲述了钟繇迷恋一美女,数月都不上朝,神志恍惚。有人问他原因,他告知了事情的原委,那人便警告他,说那个女人必定是鬼魅,必须杀掉她。随后那女人又来, 却不进门,钟繇问她为什么, 她说钟繇有杀她之意。钟繇一再宽慰她进来,不忍心伤害她,却还是用刀砍伤了她的大腿。女鬼仓皇逃走,一路用

新棉擦血。第二天钟繇派人追寻血迹查看,来到一座大坟墓前,掘开坟墓,棺中躺着的正是那美女,大腿被砍伤,背心中的新棉还有擦血的痕迹。与钟繇相恋的女鬼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了,但却毅然赴会,险遭丧命, 却无任何报复之举,这样的一往情深、勇敢执著的鬼显现出一种愿为爱情牺牲的人性美,与其说她是鬼,不如说她是人。

《汉谈生》、《钟繇》中的女鬼都是主动进入男子家,她们也都因为男子而受伤。她们丝毫没有鬼性,反而像真正女子那样的善良、美丽,她们就是美丽多情的女子。

《搜神记》的人鬼之恋故事中的男子多为书生,而女鬼形象善良可爱且出自名门,她们汇集了形态美与人性美于一身,成为了美之精华的化身。如《谈生》中女鬼“颜姿服饰,天下无双。”让人觉得和蔼可亲没有恐惧感。其次,女鬼一般是未婚而死的少女,有的已有恋人,有的虽没有,却是怀着少女的幽怨而死,她们对爱情幸福都有一种炽热的渴求。她们都是“强死”者,是磨灭不了的情爱使她们从坟墓走出来主动投入她们所爱男子的怀抱。《汉谈生》《驸马都尉》等中的女鬼不理会凡间女子的规矩,更不理会“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束缚,在爱情上率真大胆较少羁绊。再次,幽婚都是短暂的,幸福的欢爱如同闪电一样,亮则亮矣,然而瞬息便归于黑暗。尽管各篇所写分离的具体原因并不相同,如《谈生》中由于谈生的好奇心促使人鬼不得不分离,《崔少府墓》中“时为三日”,但匆匆结合,匆匆永诀却是一样。

魏晋南北朝是我国历史上人民蒙受深重灾难的动荡时期。各种社会矛盾相互交错,封建割据势力为一己之利,不仅把屠刀指向平民百姓,而且在统治集团内部也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杀个天昏地暗。战乱频仍,生灵涂炭,人命危浅,朝不保夕。这恰是志怪小说中鬼的形象得以孳生的现实土壤。东汉末年到魏晋时期,许多诗歌都咏叹生命之短促和命运之莫测。如《古诗十九首》所云:“人生寄一世,奄勿若飚尘。”“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不只是下层士人忧伤如此,即使是上层,士大夫在急遽的政治变动中,也往往陷于恐惧与悲哀之中,从而产生出强烈的求生保身的

愿望。如《老子》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割据一方的军阀以杀戮为游戏,以人民为草芥。生存受到严重威胁的人们,便企图寻找精神上暂时摆脱痛苦的途径。于是在知识阶层中有的大作玄言诗,希望在老庄哲学中寻找“避难所”;有的大作游仙诗,幻想在道教构想的神仙境界得到苏息;有的则在山水田园中显示旷达,纵浪大化,超然物外。而普通老百姓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志,面对无休止的灾难和亲友的亡故,他们往往幻想死去的亲人能突然回到家门,或者自己能与长逝者暂短相聚。于是,谈鬼之风大盛。正由于民间盛行谈鬼,士大夫们才有可能将种种奇谈怪论,搜集记录成书。《搜神记》等志怪集有不少关于道人可以与鬼对话,或可以引导活人与亡故亲人相会的故事,形象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心态。

《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作品在谈鬼之风大盛的社会氛围中产生,还与魏

晋南北朝时期婚姻关系中严格的门第界限有关。这类作品大都写到普通书生与贵族女子的鬼魂相恋,这不能没有深刻的社会原因。曹魏设立九品中正制,社会等级极其森严,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贵族世家为维护高贵血统,严禁与庶族通婚。这种风气至六朝愈演愈烈,贵族与庶族之间若有通婚便被视为大逆不道。由于门第界限,出身不同等级身份的青年男女要实行自主婚姻(通过恋爱而达到婚姻),现实可能性是极小的。

因此,经受了挫折和失败的人们便展开幻想,期望能出现奇迹来弥补现实

中的缺憾。在谈鬼之风渐盛、在梦和幻觉以及心理失常等现象不可能得到正确解释的社会条件下,人鬼之恋故事不仅在民间而且在士大夫中传播开来,是一种必然。

《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作品以其独特的审美趣味和情节结构模式,而独

具怪诞之美。只要我们粗略地回顾我国古代文学爱情婚姻题材的发展历程,便可发现它有不可替代的魅力和影响。

古代文学中反映婚姻爱情的作品十分丰富,源远流长。《诗经》中的恋歌

总是那样明朗、热情、直率,是劳作在黄河、汉水两岸的男女乐观天性的写照。《楚辞》中神的恋歌,虽把人们带入神话境界,但在那浓郁的神秘气氛中,湘君、湘夫人所表达的依然是活生生的人对美好爱情的追求。至于汉魏六朝乐府中的爱

情歌曲,或清朗明快,或矫健粗犷,或缠绵悱恻,也无不表现青年男女实实在在的欢乐和忧伤。从诗经到六朝乐府民歌都与所谓人鬼之恋无关,无论在抒情诗还是在叙事诗中都找不到所谓幽冥世界的影子。即如《孔雀东南飞》这样以悲剧作结的长篇作品,最末的场景虽稍有浪漫的光环,也仍是质朴的。

将《搜神记》人鬼之恋篇章放在文学发展史上加以考察,我们应当承认,这些篇章是对爱婚姻题材的新开拓。它们以荒诞怪异的形式展示严肃的主题,深沉而感伤地呼出人性遭受压抑和戕害的痛苦,曲折地表现出人对生命的热爱,以及超越死亡追求长生和爱情的热望,从而区别于诗经、楚辞、汉魏六朝乐府中的恋歌。

《搜神记》中的人鬼之恋篇章直接启发了唐传奇这类题材的创作。爱情可以逾越生死、甚至起死回生的观念,被唐传奇作家所继承,创造出如《李章武传》、《华州参军》、《薛昭》、《崔炜》等一批比较优秀的小说。其中《刘导》型的故事明显地影响了唐朝人的构思,产生了一批唐代士子与先朝嫔妃宫女鬼魂相恋为框架的作品。如《周秦行纪》、《颜浚》以及上面提到的《薛昭》、《崔炜》等等。像《周秦行纪》几乎是《刘导》的扩大版。不过,它以牛僧孺自述的口气叙述落第举子牛僧孺在暮色苍茫中与汉代薄太后、戚夫人、王昭君以及唐朝的杨贵妃等美人的鬼魂相会,饮酒作诗,且与王昭君同寝,从而对牛僧孺进行人身攻击,将人鬼之恋题材蒙上了现实政治斗争的灰尘,这又是《搜神记》所未曾有的。

《搜神记》中不可思议、离奇古怪的鬼魅形象,超越了文人对鬼神惧怕和耻笑的态度,而投射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意识或幻想。从中,我们可以得出魏晋人对人性的关注和对生存含义的深层思考。魏晋六朝,社会动荡战乱频繁,死亡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如同邻居般亲密,死亡的危险时刻笼罩着人们的生活。所以在视人命若草芥的时代里,生死问题被提到了一个空前高的位置,重视个体生命价值与生命意识的觉醒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思潮。志怪小说中的鬼魅形象是一种艺术和文化的创造,《搜神记》里为爱情、为生存执著的鬼魅形象,体现了魏晋人在特定历史时期和特定社会环境下,对生存的思索和个体意识的觉醒,其形象具有丰富的人生内涵和审美情趣。

参考文献:

【1】(晋)干宝.搜神记[M].北京:中华书局,1979.

【2】汪辟疆.唐人小说[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3】钟林斌.论魏晋六朝志怪中的人鬼之恋小说.1997.【4】李赵东.《搜神记》中的人鬼恋.2008.

【5】雷斌武志龙.浅论魏晋六朝志怪中的人鬼恋.2009. 【6】孙芳芳.魏晋六朝人鬼恋小说女性意识的体现.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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