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普_四段论的试错法_的价值
ＢＥＩＪＩＮＧ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北京教育（高教版）２００５．１０
“人类知识现象无疑是我们宇宙中的最伟大的奇迹”，［１］而“求知是人的本性”。［２］知识是人类的崇高追求，掌握知识是自我实现的一个目标。哲学史上，认为知识是先验的有之，如康德的“先验知识论”；认为知识是先天的有之，如柏拉图的“灵魂回忆说”；认为知识是主观的有之，如笛卡儿、洛克、贝克莱都把知识看作特别可靠的信念，“我知道”、“我思”就等于知识。波普认为，知识是客观的，科学知识在本质上是猜测性的，是假说，科学不等于真理。我们所谓的真理只能是逼近性的真理，而非绝对真理。更重要的是，波普还认为，科学知识的增长是按试错法进行的，并遵循着四段论图式的模式。
这为人类认识知识的增长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开拓了一个新的视野。
一、波普“四段论的试错法”的主要内容
波普认为，科学知识的增长遵循着“问题———试探性的解决办法———排除错误———新问题”这样
的图式，他所描述的图式是“借助于系统的理性批判，通过消除错误使知识发展的图式。”［３］这在他的著作《客观知识》和《猜测与反驳》中都有论述，前后共有四种表述方式：
（一）：
Ｐ———ＴＳ———ＥＥ———Ｐ
其中Ｐ表示问题（不是问答逻辑，而是普遍的理论同经验发生矛盾，是经验事实对普遍理论的挑战使理论内部形成的），ＴＳ表示试探性的解决办法，
ＥＥ表示排除错误。但这个序列不是简单的循环，新
产生的问题与原来的问题不同。
（二）：
Ｐ１———ＴＴ———ＥＥ———Ｐ２
其中Ｐ１和Ｐ２分别表示问题和新的问题，ＴＴ表示试探性的理论。这一图式表明科学始于问题，为了解决问题，便需提出一个尝试性的理论，这种理论只是一种猜测，它可能在部分或是整体上是错误的，经过批判讨论、实验检验、消除错误的阶段，旧的问
波普“四段论的
试错法”的价值
○谢振华
摘
要：波普是坚持客观知识论的科学哲学家。他提出了科学知识增长的四段论图
式（问题———试探性的解决办法———排除错误———新问题）
及在成绩基础上的试错法
（试错法是科学的根本方法，即尝试与清除错误的方法）。他认为，一切科学知识、科学理论从根本上都是可错的，都是一种猜测，提倡以理性批判的态度对待错误，从错误中学习，科学的目的是追求逼真性，科学的过程就是不断地通过试错和排错逼近真理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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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得以解决便会产生新的问题。ＴＳ１
（三）：Ｐ１———ＴＳ２———ＥＥ———Ｐ２
ＴＳＮ
其中ＴＳ１到ＴＳＮ表示若干试探性的解决办法。与前两种图式相比较，它突出了对同一个问题的试探性解决办法的多样性。
ＴＴａ———ＥＥａ———Ｐ２ａ
（四）：Ｐ１———ＴＴｂ———ＥＥｂ———Ｐ２ｂ
ＴＴｎ———ＥＥｎ———Ｐ２ｎ
这一图式与上一种图式相比较，用试探的理论代替了试探性的解决办法，突出强调了消除错误和产生问题的多样性。它表明“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提出许多理论作为解决一些给定问题的尝试，并且要批判地考察多个试探性的解决方案，那样的话，我们便会发现每个理论都将引发出新的问题；而我们可以把那些有希望引发出最异常和最有意义的新问题的理论探究到底。”［４］“为解答问题而提出理论，所有理论都是试探性的，都是猜测；把批判性理论或排除错误用之于它，其结果通常会出现新问题；新问题较之旧问题往往更有深度，它们之间的深度和预见度适当地表征为理论的增长和科学的进步；最好的试探性理论是能够引发出最深刻和最意外的子问题的理论。此外，如果可能的话，对于一个问题应设想多个理论作尝试，并对它们作批判性检验。”［５］这样（四式）提供的信息量就更大了。“如果解释猜测性理论被证明能够阐明新问题即我们意料之外的问题，或者被证明能够解释许多附加的问题，其中有些是起初未曾看到的，一个令人满意的理解就达到了。所以我们可以说，我们能够通过比较Ｐ１与我们未来的新问题（比如
Ｐｎ）来衡量我们取得的进展。”
［６］在四段论的基础上，波普又提出了试错法。他认为，科学的根本方法是试错法，即尝试与清除错误的方法。由于科学知识、科学理论从根本上说都是可错的，都是一种猜测，一种假说，因而要提高科学知识、科学理论的逼真度，求得科学的进步，就要运用试错法不断地清除错误、完善理论、逼近真理。
二、波普“四段论的试错法”的科学价值和意义
第一，波普的“四段论的试错法”突出了“问
题”、“尝试性理论或尝试性解决方法”、“消除错误”在这一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有其重要的科学价值。波普的知识增长四段论图式，虽表达方式不一，内容的丰富程度不一，但基本思想是一致的，都是把科学知识的增长看作一个围绕问题提出尝试性理论或尝试性解决方法、消除错误、产生新问题的循环往复的动态发展过程。“问题”是科学知识增长的起点，在科学发现和发明之前，能够提出一个有重大研究价值的问题，就向成功迈出了关键性的具有决定意义的第一步。迈出这一步后，还应该提出多种尝试性的理论或方案，经过实践的检验，发现和消除错误，从而形成科学的发现、发明或较成熟的理论，进而产生一系列新的问题。如此循环往复，科学知识不断增长。
第二，否定了科学发展的机械决定论，确定了科学发展的动态模式。根据波普的知识增长模式，人类知识的积累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随着旧问题的不断解决，人类提出的新问题也越来越深入和广泛，对问题所做的尝试性解决的理论的确认度和逼真度也越来越高。人类知识的增长应当被看作是新理论代替旧理论的质变，而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增长。同时，波普的科学知识增长模式既是一个开放性的，又是一个非决定论的模式。
正如人们不能完全控制、预测生物进化过程一样，人们也不能完全预测和决定科学知识的未来状况。波普说：“在过去发生的事件和将要发生的事件不可能有必然的逻辑联系，科学知识描述的是迄今为止所发生的状态，而我们不能预测未来的状态。”［７］这就否定了机械的决定论，说明了科学理论的尝试性和暂时性，科学理论发展是一个动态发展的模式；说明了科学的时代性、社会历史性，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科学理论是时代精神的结晶。
第三，试探性、批判性和检验性三者在科学知识增长的过程中是同一的，不可分的，这是波普为科学作出的一大贡献。试错法的主要特点是试探性、批判性与检验性的同一，试错法的本质是排除法。“最主要的特点在于科学家全力以赴地批判检验这一理论。批判和检验齐头并进，从许许多多的不同方面批判理论，以便找出一切可能的弱点……理论总是试探性地提出，再受到检验。”［８］“试探性”表明，科学永远是一个试探性的事业，是一个不断逼近真理的过程。科学家的任务就是提出问题、排除错误以增加科学理论知识的逼真度。“批判性”提出了科学研究的方法和对待科学的态度，对每个科学理论，我们都应该给予其尊重，把它看成是关于某一问题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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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性的解决办法，然后采取理性的讨论方法，进行理性批判。“检验性”颂扬了科学严肃认真的态度，理论在被清除之前，应该对其进行理论上的分析、逻辑上的比较、结论的推演和实在的检验。波普指出：“具体步骤是把有待检验的理论，各种可能的初始条件和其他的理论结合起来，并且把得出的预测和实在做比较。如果结果得出失望的预测和反驳，我们就要重建理论。”［９］
第四，波普的试错法端正了对待错误的态度。他提出了“要以科学的精神对待错误，并要从错误中学习”的口号。一方面，科学理论是试探性的，科学最根本的性质是猜测与反驳，因而我们要有敢于犯错误、敢于批判和敢于否定的精神，我们要敢于大胆地提出理论，增加试探性解决办法的途径，给选择正确的理论以更大的空间；另一方面，理论错了要善于对错误进行反思，找到走向成功的道路，从而更快地接近成功的目标。波普说：“经过那些批判之后，我们时常能够发现自己错了，我们能够从自身的错误中，从认识自己所犯的错误中学习。”［１０］科学本身就是在批判中前进的，科学家只有具有了否定的精神才可否定旧理论，创立新理论，批判的态度是一种最好的科学活动的特征。
第五，试错法作为普遍有效的科学方法，显示了科学的演绎性质。试错法是没有终点的，试错法对理论的修改完善或者否定是永无休止的，这就促使科学理论不断完善，科学知识不断地增长。
试错法在本质上是演绎的方法。在方法论中，人们通常把从一般原则推导到具体事例的过程称为演绎，把由具体事例推导到一般原则的过程称为归纳。人们普遍认为，归纳法是经验科学的基本方法，演绎法只适用于数学、逻辑等抽象思维科学。波普否认了科学发现是归纳的过程，而且进一步说明了经验科学方法的性质是演绎。如果说归纳法的程序是事例———＞假说———＞事例，那么，试错法的程序便是假说———＞事例———＞（更完善的）假说。后者体现了假说通过试错、检验而得到了完善和发展。
但是，波普的四段论的试错法也存在着一定的理论弱点。首先，固定用一个图式来说明一个理论问题，难免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图式不能完整地、详细地说明科学知识增长的规律。波普也承认他自己的理论并非是一个好的理论，也是猜测性的，是众多关于知识增长的试探性理论中的一个。他对自己的理论作出了客观的评价，恰恰是这一点使他的理论原则也适合于自身的理论，两者同格，并非自相矛盾。而在哲学史上，许多哲学家就很难做到这一点。
譬如，怀疑论者不怀疑“对一切事物都持怀疑态度”这一命题；不可知论者并不认为“一切东西都是不可知的”这个命题也是不可知的，如此等等。他们很难或根本不能把自己的理论应用于自身，两者很难保持一致。波普的这种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其次，波普的经验证伪原则也是有缺陷的。奎因说：“关于事实的问题是关于周围世界认识的一部分，并不是与个别的直接经验发生联系。”［１１］单个经验不能起检验作用。经验不能够证实也不能证伪，如命题“所有天鹅都是白的”不仅与天鹅的颜色有关，它的意义涉及我们关于鸟类的全部认识。如果一个人发现了一只黑天鹅，我们可以认为它不是天鹅；还有，片面地夸大了证伪、批判等方面，抹杀了科学正常时期的建设性活动，因而他的方法论未能反映科学实际的这一面，但这种局限性却给后来的发展指示了方向。库恩等人的所谓科学哲学“历史学派”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这个方面发展起来的。
总言之，波普的四段论的试错法虽存在一些理论弱点，有些是主观的，但积极作用是主要的，他扬起了科学道路上的另一面旗帜。他提倡以科学精神对待错误，科学理论是可错的，开始了一个真正的可错主义的时代；他把试错法提高到科学认识论的高度加以研究，提出了“人在错误中学习”的口号，为科学方法论增添了新的内容；他把科学的发展看成是不断尝试、不断除错的发展过程，对科学知识增长的图式做了有价值的探讨；他以科学精神对待科学研究、科学理论产生过程中出现的错误，包括别人的错误和自己的错误，把错误看成是一种财富，通过错误进行反思，最终超越错误，走向真理。这就是波普“四段论的试错法”的重要价值所在。■
注释：
［１］［３］［４］［５］［６］［７］［９］［１０］波普：《客观知识》，上海
译文出版社，１９８７年版，第１、１３０、２９８、９、１７５、３０８、
３７１、３６页。
［２］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卷一，商务印书馆，
第１页。
［８］波普：《猜测与反驳》，上海译文出版社，１９８６
年版，第４４７页。
［１１］赵敦华：《现代西方哲学新编》，北京大学出
版社，２００２年版，第９８页。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责任编辑：包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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