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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黄鳝,作文

捉黄鳝,作文

捉黄鳝

山上有松鼠,有麻兔,有野鸡,有刺猬,有山龟,有穿山甲,有黄鼠狼,我对这些动物的感情较为复杂。松鼠很可爱,但它们的警惕性太高,虽然肯在我身旁兜兜转,却不肯在我的手掌中停驻哪怕一秒钟,就算我天天给它们喂花生粒,也喂不亲啊。麻兔和野鸡不肯接近人,这也难怪,它们深知,人是极诡诈的世仇和天敌,只怕逃不掉,沦为盘中佳肴。你硬要它们舍己利人,就未免太过苛求了。刺猬是防卫专家,谁敢下手,谁敢下嘴啊!穿山甲怪模怪样,据说它补性十足,但队里没人敢吃,也没人想吃。山龟是灵物,打它的主意令人犯怵,我确实烤吃过一回,结果在家里挨了父亲一顿臭骂。黄鼠狼是偷鸡高手,好汉追逐过几回,全都中途折返,黄鼠狼的绝招就是放臭屁,那气味特别不干净,比任何腐烂的东西都难闻,狗受不了,人更受不了。

南方的山区不缺水,有水井,水沟、水塘、水渠、水港、水库,水里的宝贝很齐全。那年月,化肥用得不多,农药用得很少,剧毒农药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水井就挖在水田边,井水可以直饮,水中可能有蚂蟥和小虫子游动,却没有致病和致命的毒害。如今,这种水田边的水井早已废弃了,就算还有,也没人敢麻着胆子去喝里面的“药汤”。

我喜欢下雨天,大雨过后,队里的稻田多半要放水,田埂上的缺口一一打开,我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带着一个筲箕,拎着一个水桶,去田里漉鱼。每个缺口下方都有一个小水潭,里面很可能有小鱼小虾小泥鳅,运气好的话,还能录到一二两重的鲫鱼。小半天的收获就够家里人美美地吃一顿,用青椒大蒜豆豉炒新鲜的小鱼小虾,是最好的下饭菜。不是说饭怕鱼吗?这种小鱼小虾是米饭最害怕的敌人,有了这道菜,三碗的饭量就会激增为五碗。所以每次我去田里漉鱼,家里就会多煮几杯米。漉鱼的大人小孩多,我就选择水塘、水渠、水港,这些地方的水有深有浅,情况复杂,父亲和姐姐通常会制止我去冒险作业。

最安全的是到水田里捉泥鳅捉鳝鱼。春耕时,我喜欢跟在犁铧后面,田里放水不多,泥巴半干半湿,泥鳅鳝鱼被翻耕的铧犁掀出,要捉到它们并不难。这些泥鳅鳝鱼一定是如梦初醒吧。“怎么回事啊!谁这么没礼貌,掀开我的被子?”我猜想,它们的抗议还没完,就被我捉进了提桶。

初春的泥鳅、鳝鱼要用清水养几天,才能去除泥腥味,它们越冬时已损失许多营养成分,所以要吃到肥美的泥鳅、鳝鱼,还要等上两个月左右,稻秧已长到一尺高,它们在水田里钻出不少洞眼,凭经验,我就能看出哪个是泥鳅眼,哪个是鳝鱼洞。捉泥鳅,要快和准,力道要恰到好处,干别的事情,可能大力出奇迹,捉泥鳅却不见得,因为它的身子很

滑溜,用力大了,它反而会借力逃走。拇指、食指和中指巧妙地配搭成一把肉钳子,掐住泥鳅头颈稍下的部位,它就不能动弹了,掐它的腰和尾,它都可以轻松脱逃。鳝鱼洞有两个口,一个是进口,另一个是出口,当然也可以互换,捉鳝鱼就必须用一只手堵住出口,另一只手从进口循洞而入,这样子它就很难逃之夭夭了。鳝鱼不蠢,它通常会把出口作得很隐蔽,洞眼也小巧,所以缺乏经验的人往往只能找到一个洞眼,就算出手果断,也将一无所获。

何队长是队里捉鳝鱼的头号高手。有时候,他会给我们示范:如何找到黄鳝的出口和进口,哪些眼是迷惑人的假洞,哪些眼才是逃生的真洞;根据进口或出口的大小,判断黄鳝的大小,有的黄鳝个头大,钻的洞口并不大,有的黄鳝个头小,钻的洞口却大,区别在于其洞壁的光滑度和完整度,这里面的学问,何队长要是不说,光靠自己揣摸,我得花几年时间。有一次,何队长又在田间即兴举办捉黄鳝的教学活动,他在田埂上指点着几米外的一个鳝鱼洞口,问我:“林伢,你说这个洞里是一条大鳝鱼,还是一条小鳝鱼?”

“是一条大鳝鱼。”

田里的水很清澈,我看见那个洞口敞豁,洞壁也蛮光滑,就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何队长抽着卷烟,笑笑,要我再看仔细点。我的回答还是一样。

“你没注意到,洞口冒出的水泡很细,应该是一条小鳝

鱼。”

何队长说完这话,就捋起裤管,下到水田里,很快就找到了另一头的出口,双手夹击,一条小鳝鱼就被他捉到田埂上。

“怎么回事呢?我又看走眼了。”我仍在犯嘀咕。

“有时候,小鳝鱼也会钻到大鳝鱼的洞里去,所以光看洞眼的样子是不够的,还要看洞口冒出的水泡,水泡细的一定是小鳝鱼。

捉泥鳅也好,捉鳝鱼也好,何队长教会我如何去仔细观察,找到了进口,还要找到出口,观察了洞口、洞壁,还要观察气泡,只有方方面面全都弄清楚了,才能预知大小,手到擒。这种动手能力,从一件事可以推及另一件事,从一件事可以推及另外的十件事、百件事。会观察,还要会思考;会思考,还要有动手能力;然后熟能生巧。

我曾被大黄鳝咬过手指头,痛得钻心,后就了解了黄鳝的习性,你若不是把它逼急了,它是不会张嘴咬人的,就算要捉它们,也得适当留有余地,待它露头后,便瞅准时机,用“三指钳”掐紧它的脖子。

那时候,我还只见过水田中野生的黄鳝,肚皮上的颜色金黄金黄的,多年后我见到人工饲养的黄鳝,肚皮上的颜色黯淡了许多,光泽全无。用菜园里现摘的土黄瓜煮黄鳝,里面放些辣椒和蒜子,肉质鲜美,汤料鲜靓,一年吃上几回,

就算大饱口福。父亲的厨艺好,但轻易不肯露一手,唯独黄鳝煮黄瓜这道菜,他称之为“二皇汤”(“皇”字与“黄”字同音),绝对不肯假手于人,要亲自烹调。火候,火候,火候,重要的事情要强调三遍。我在旁边闻到香气,都快着魔了,好汉也跑到厨房,它对气味的敏感远远超过了我。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小伙伴们时常驻足田埂,观察稻田中的鳝鱼洞眼,打赌的内容多半是能不能捉到黄鳝,我喜欢逞强,失手的次数也多,输了赌局就会欠对方一件吃的或玩的东西,要是捉到了一条大黄鳝,用稻草把它拴了,拎在手中,还是蛮有成就感的。一条不够,还想再捉一条,好事成双,那就要运气帮忙了,我记得在好几年的时间里我只做到过两回。有一回还碰到了何队长,他笑道:

“哟,林伢出师啦,捉到了大鳝鱼!这比你爹爹钓鱼强,不耽误工夫,不浪费力气,下手就有戏。”

那天,好友黄志荣也捉到了一条大黄鳝,还跑掉一条更粗的,他惋惜了好久,竟有点遗憾大于喜悦的意味。

“别老是去想那条跑掉的鳝鱼,它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的这句玩笑话把黄志荣逗乐了,他一高兴,就把手中的那条黄鳝也送给了我,说是一条鳝鱼只能开个汤,三条鳝鱼就能凑碗菜。五月暄和的天气里,这话特别温暖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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