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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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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隐喻是作家运用比喻式意象含蓄地表达文本深层内涵的技巧,是重要的审美范畴。《孽子》是白先勇以同性恋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讲诉社会边缘少年的心路历程。本文试以莲花和台风两个意象为例,赏析小说的隐喻手法。

关键词:《孽子》意象红睡莲台风

世界万象是个大隐喻,它召唤我们的不是表相,而是其中的意义,文学不过是大隐喻中的小隐喻,我们如何解读,关系着我们对于生命的体会和领悟。优秀的文学作品往往利用隐喻手法,来启发世人由此及彼地感悟自身。

《孽子》是白先勇创作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部长篇小说,描述的是民国六十三年夏天的一个午后,主角李青因同性恋情被学校开除,后又被父亲赶出家门,流浪在台北街头时无意中进入“新公园”莲花池周围的黑暗王国,结识了杨教头、吴敏、小玉、老鼠等人,与他们在这个“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王国中相互扶持并展开了一连串追寻情感寄托的故事。作品表面上是一部同性恋小说,但作者同时提出了许多社会问题,如家庭伦理、父子关系、老兵的待遇问题等等,实际上是一部人性小说、现实主义的社会小说。

白先勇在这部小说中,对许多意象进行了着意表现和精心营造,构建了具有强烈主观色彩的意象群,隐喻了对社会和人生的感悟,传达了同性恋者的心灵独白和对社会底层人士境遇的反思。白先勇在其散文《树犹如此》中曾以家中柏树的枯亡来悼念亡友王国祥,

作者攀枝执条,泫然流泪。在对《孽子》的隐喻手法的赏析中,我们不妨也说:“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一、卷舒开合任天真——红睡莲

小说中的这群“孽子”们的黑暗王国,“仅限于台北市馆前街新公园里那个长方形莲花池周围一小撮的土地”[1](p5),虽然主人公阿青加入其中时,一池红莲已被政府拔的精光,但通过老一辈“青春鸟”的回忆,多次提及那池红莲:”那些鲜红的莲花哟,实在美得动人!”[2](p7)“天雷勾动地火”的龙凤恋也发生在莲花池旁、结尾除夕夜,大家团拜似地又聚拢在莲花池四周……鲜红的睡莲默默无言,却见证了几代青春鸟们的悲欢离合。它在夜间绽葩吐蕊,叶绿花红,装扮了这群社会边缘人的黑色王国,污者管自污,莲花竟自洁。

作家选择红睡莲这个意象,别有用心。首先,小说中的人物昼伏夜出,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犹自彷徨。午夜,这群同性恋以及沦落的少年,如同鸟儿冲破了牢笼的猛兽,张牙舞爪,四处狩猎。而浮在水面的睡莲如盏盏明艳的红灯笼,指引着他们相互追逐的脚步。他们一个踏着另一个的影子,狂热地追逐着,追逐那巨大无比充满了爱与欲的梦寐。王夔龙说他捧着那朵红莲,“好像捧着一团火似的”[3](p29)。红莲那抹艳丽的红色,像一颗颗寂寞得发疯发狂的心,像被欲望焚炼得痛不可当的躯体,极度需要得到发泄与共鸣。那抹红,犹如终年滴血不会愈合的伤口,浓烈、绝望、破裂,却又不惜一切。莲花的红色隐喻这黑暗王国的每个人灵魂上无法愈

合的伤痛。每只“青春鸟”飞入新公园之前,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阿青被学校和父亲抛弃、小玉生来不知生父是谁、老鼠从小被他的流氓大哥殴打欺侮、吴敏懦弱到曾经自杀……他们带着家庭和社会所造成的伤痛来到荷花池旁寻找情欲补偿,用极度的肉欲来麻痹疼痛的灵魂。

其次,红睡莲的花语是“父亲之花”,隐喻了作品的另一个重要主题:寻父。“在中国社会占主导地位的儒家道德观念中,极其重视对家庭血缘的维系和对后代的繁衍”[4](p343),《孽子》中家庭成为社会的缩影,而父亲则是传统道德维护者的形象。这群孽子们一边躲避父亲的追打,一边寻找理想的父亲。当然,他们寻找的父亲只是一个象征,象征家庭的关爱,象征平等自由的社会。小说第一部分“放逐”就写到阿青被父亲逐出家门,而且还悲愤颤抖地喊道:“畜生!畜生!”;龙子原本是官员的独子,却因为那段“天雷勾动地火”的龙凤恋而被父亲所不容,直到父亲去世才能回国;吴敏父亲入狱,也并未尽到父亲的责任;小玉根本不知道生父是谁……失去父爱的他们不约而同相聚在莲花池畔,渴望肯定自我价值,找到真正理解他们的“父亲”。而宽厚的郭公公、杨教头还有善良的傅老爷子就成了青春鸟们共同的父亲。园丁郭老用相机记录下每只青春鸟的故事,他以悲悯的情怀给予这些孽子理解和同情:“这是你们血里头带来的”,孽子们在郭老这里找到了精神支撑和灵魂解脱,他们不再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自卑自愧,因为野性和情欲是他们骨子里带的原罪,正如公园的红睡莲,它扎根污泥却珍

爱自洁,虽然环境冷酷哀凉,但不叹世态炎凉,不怨时乖命蹇,照样安身立命,随遇而安,处之泰然。这群孽子在郭公公的开导下明白他们不需要社会的认可和接收,只需踉踉跄跄地完成自我救赎。心直口快的杨教头充当了领路人的角色,他替徒弟们寻找可靠地客人来维持生活,又设法开办“安乐乡”来提供安全温馨的庇护所,危难当头时总会挺身而出,俨然一个威严的父亲形象。当然,在众多父亲形象中,最权威、最宽厚慈爱的莫过于傅老爷子,他搭建起一座爱的桥梁,化解父子之间的心灵代沟。由于早年的丧子之痛,傅老爷子充分理解孽子们,他不仅在物质上给予无私的帮助,更成为新道德的代表,在精神上接受他们,并劝导阿青与父亲达成谅解。小说中那池红睡莲虽然只是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出现,但却作为重要的意象贯穿故事,烘托出小说的核心隐喻,耐人寻味。

二、满江波涌连天雨——台风

台风对于长期生活在台湾的白先勇来说不会陌生,它那势在摧毁一切的激情与力量令人畏惧。台风在《孽子》中,就成为青春激情的象征。当个体命运不得不被捆绑上时间的战车,人只能奋力挣扎,来逃脱被束缚的窠臼。

郭公公告诉阿青:“你们的血里头就带着这股野劲儿,就好像这个岛上的台风地震一般”[5](p77)。公园里的“精怪”们,用喧哗和躁动书写青春和激情,社会越是排挤,他们就越是要追寻自由,这已成为他们的集体无意识。特别是那段传奇的“龙凤恋”,以癫狂、颠覆、颠倒的姿态大写灵魂的压抑与呐喊,如台风般来去匆匆。

阿凤天资禀赋灵异,脾气“却是异乎常人的古怪,忽冷忽热,喜怒无常”[6](p73)成年后的阿凤,一闯入公园,“便如同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横冲直撞,那一身勃勃的野劲,谁也降不住他。”[7](p73)这种具有像台风“爱美丽”一样充满破坏力的青春激情,深深吸引了同样有着狂风暴雨般脾气的阿龙,二人一碰头竟如“天雷勾动了地火”,一发而不可收。以龙、凤为代表的黑暗王国的少年,他们的激情对于旧道德旧伦理是一种破坏和突围,像台风般“满江波涌连天雨”,只不过台风摧毁的是社会的物质建筑,而青春鸟们要搅动的是被规约束缚着的旧道德。这种对于人性的释放和旧道德价值的摧毁,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作家试图唤起对社会公允的重视,“少数人”不代表“不正常”,青春的激情是斑斓的,不应只有一种颜色。龙凤恋不是纯粹的欲望之恋,他们相互吸引是基于冲破世俗的愿望。但是两个暴风骤雨般脾气的人真正相爱后,阿龙热烈的爱却成为阿凤灵魂的枷锁,不拘的灵魂成为阿凤的夺命刀。当阿凤滚烫的鲜血流了一地,眼中却无半点怨毒,只是痛得发黑。这双眼睛跟随阿龙一生,这段传奇也在公园里代代相传。生命不仅仅是一滴滴的鲜血,它更是渴望自由的激情,一滴滴聚集成一首首悲壮的挽歌。小说中间写道:台风登陆的夜晚,阿青和阿龙不约而同地迎着风雨来到公园的亭阁里,他们自愿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与台风融为一体,被暴雨冲刷的躯体被赋予新的灵魂,来完成自我救赎。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多次出现破坏力极强的台风意象,作家的笔端却是用并不阴郁的词藻描绘出暗沉的浮世绘,平静的行文中,让

人从他那从容不迫的叙述方法中,体味到跃然而出的青春激情,体味社会中并不广为人知的悲情,给人一份别具分量的体会。

或许白先勇以极大的勇气写出这样一部惊世骇俗的小说,正是想引来一场道德界的台风,呼唤社会的人道主义,呼唤公允与宽容,呼唤同情和包容。无疑,作家成功了。法国书评家雨果·马尔桑称白先勇的《孽子》是一出“将悲情研成金粉的歌剧”[8](p351),小说唤醒了我们最原始的深邃之处,以一种强烈的光照亮了心底的深渊。

此外,那管蝴蝶牌口琴、那首《踏雪寻梅》、那肥硕的月亮等等,无一不是用隐喻呈现的意象符号,作家在其中融入丰富的内涵和情感指向,使文章充满解读的张力。掩卷沉思,令读者不禁感慨: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注释:

[1][2][3][5][6][7][8]白先勇:《白先勇文集(第三卷):孽子》,广州:花城出版社,2000年版。

[4]刘俊:《白先勇评传》,广州:花城出版社,200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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