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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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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她终于沦为了他的禁脔

她的身子真是美,宛若初生的玉莲。这么美丽的身子,他舍不得对她用刑,舍不得那冷硬的鞭子在她身上划过道道血痕。他将脸埋于她的胸前,不停吸着那醉人的淡淡处子幽香,心瞬间满足得一塌糊涂。

第一章惊鸿一瞥她一见倾心

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他在笑,幽深的眸子宁如黑夜,清雅的笑容宛若清莲绽放,一头长发披散在他白衣的肩头,只用一根白玉簪在头顶松松一绾,全然无法想象,这世间还会有如此淡雅的男子,一袭白衣清雅若莲,竟能将这世间最为纯净之色映衬得这般明媚!

第二章她竟然要他的身体

“让我破你的身子好不好?”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诱引着。“那要不对你网开一面,换你来蹂躏我?想先蹂哪儿,上面还是下面,怜公子尽管挑。”她已是将自己剥得只剩一件薄纱白的内衣……

第三章离奇的夜半悬案

门下的缝隙里,鲜红的血正汇集成一股股细小的血流向外涌了出来,在苍白的月光中,眼前的情景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诡异。竹尖的一头,从他的咽喉窜进,大张着的嘴里,甚至能够看到刺穿舌头而过的被血染得鲜红的竹竿直冲脑门。

第四章他被她抢走了初吻

“月离与爱卿来一场余桃之乐可好?”最后一个字的语调方落下,柔唇已是顺势覆上,堵住对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柔软的触感挑逗一般在唇上厮磨,燃起陌生的火花,心里泛起惊天大浪,月离的手从他的胸前缓缓下移,指尖已是沾上了水面。

第五章她为他疗伤竟然如此暧昧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俯身下去,下一刻冰冷的唇便覆上了他烫得瘆人的肌肤。

半昏迷中冷清尘感到火热的某处突的一凉,仿佛聚集在伤口处的火烫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缓缓睁眼却看见月离正趴在他的两腿间,专注的以嘴对着他的……

第六章石室里的一夜激情

重复的举动让春潮不断增加,排山倒海的快感实在太过放肆,让初识情欲的身子倍加敏感,他强忍住想要埋入她身体的渴望,唇舌交缠,迸发出更激烈的火花。

第七章你虽是女帝,却只配在我身下承欢

猛地捏紧她精致的下颌,淡淡嘲讽道:“女子,要那么高地位作何,还不是男人的手下败将,

还不是只配在男子身下承欢?你身为天命女帝,不也一样?

“你看不起女子?有本事,将来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第八章酷刑折磨她的心好冷

脖颈附近的一处血脉被突如其来的利剑所割破,在她的肉里轻挑了一下,霎时鲜血四溅,眩即一根空心的绿竹对准了伤口处,使得她整个身上不再是黏黏的血糊,笔直的刀锋,一滴鲜红沿着锋刃滚落,凝在刀尖,仿若随手拈来一朵妖艳凄美的花……

第九章计夺皇权最后的赢家

他竟然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他伸出为颤巍巍的枯手,哑声道:“便算……我轩辕……无主……也绝不……将皇位……传于你这个野种!”

“传朕旨意……二皇子……咳咳咳……”明黄龙帐内一条血柱喷薄而出。

第十章如果你不爱我也不让你伤害自己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她拖着错位的双腿,滚落下床,赤裸的身子,如玉的肌肤在粗糙的地砖上缓缓挪动,她手握金钗,红着双眼拖着两腿爬着追他,只为能将金钗再度刺入他的咽喉,只是想将他的性命一招毙掉。

第十一章情灭爱去她想到了死

严冬的寒风呼啸而入,吹打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上,一片冰冷,如她的心,冷得刺骨,漫天风雪飘零,天地间,如今只此她一人,便就这般光着身子,赤足缓步走过院中皑皑积雪,一任风雪肆虐。

第十二章天命女帝御龙重生

若非真命天女之身,纵然武功修为再高,也是断然无法修练成玄女印的,凤凰生自九重天,浴火方能做涅槃。月离仰天悲笑,原来上天让她吃了那般多的苦,竟只是为了这一日以灵力去拯救苍生么?

第十三章我会告诉你我已不是那个月离

一个曾经那样残忍伤害过她的人,真的还值得她去爱么?更何况,他如今是轩辕国至高无上的皇,而她是银月国的帝,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如今的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需要一个早已玩腻的她来给予些什么呢?

第十四章轩辕怜卿,我还是爱着你的

风起舞,妙影翻腾,竹叶纷落,剑萧终是合璧!十指紧扣,“我愿许你一生,自此白首不相

离。”踮起脚尖,迎上他的唇,熟悉的缠绵……而他,亦热烈的迎合着……

史书记载:忆卿女帝大婚后再无后宫,从此开设女帝国一妻一夫之制,天下效仿!

楔子她终于沦为了他的禁脔

空中无月,苍穹暗淡,宫中处处悬挂着大红宫灯,将这一片冬夜映照得更加落寞,慕容月离拢了拢搭在肩上的白狐毛裘,扶住廊柱。对他无穷无尽的思念像条蜿蜒疯长的藤,将她的心魂紧紧纠缠。

本该是把酒言欢的日子,可是她却被困在这重重宫墙之中,与爱她的和她爱的人天各一方,纵然一再告诉自己要坚强,却仍忍不住在这样无月的寒夜里,独自怆然泪下。抬眸,隔着泪雾,她仿若已望到那颀长的身子,映着一袭白衣,在冬夜的风中,飘摇宛若曼妙月光……“陛下,怜公子他……”玉狐上前说道。

慕容月离一摆手,道:“朕这便过去。”

地牢里死一般寂静,慕容月离皱眉,果然是世道轮回,当初在此见他第一面,而今,他竟也选在此处回见她。

缓缓推开厚重的铁门,一道清冷修长的身影背向着她,淡漠的声音清晰的飘入慕容月离耳中,“陛下,选在此处做交易,可还满意?”

慕容月离轻轻一笑,“爱卿果然是恋旧之人。”

轩辕怜卿冷冷一笑,深邃的眸里寒光一闪,他将手伸到慕容月离身前,掌心摊开,一杯泛着碧绿的清茶在他的掌中,“这竹青叶茶只能替你续力,却无法解毒,可你只要活着,我便保你银月百姓免受亡国之祸。”

慕容月离心中一凉,却只能苦笑,她是一国之君,便是舍下了自己的命,也需担起拯救家国之重任,没得选择。

夺过清茶,毫不犹豫饮下,定了定神,浅浅一笑,“慕容月离死不足惜,还望二皇子言而有信,莫拿天下苍生戏之,有朝一日权倾我月国的时候,还请善待那些忠心一片的老臣们。”慕容月离说罢,转身欲出,谁料颈后被重重一击,身子便软软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已被一根从屋顶悬下的粗大铁链吊住了双手,只余脚尖勉强点着地。

而面前之人,寒深幽凉的双眸,正绽放着点点森冷的光泽。

如今江山都握在别人手里,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慕容月离定了定神,凄然一笑:“爱卿这般又是为何?难道还想报当初的一记耳光之仇么?既然二皇子这般想不开,那便动手

吧。”

轩辕怜卿微微一笑,只是眸里闪动着逗弄猎物的光,眼底更是看不到半点笑意:“陛下虽为女帝,但终究也是个女子,而女子,便能成为男子的玩物。”

慕容月离大惊,“你竟想染指我?放肆,除了我心爱之人,谁也休想碰我的身子。”

“是吗?”轩辕怜卿上前一步拧紧了她精致的下颌,“可我偏就想要尝尝让天下男子过目难忘日思夜想的天女臣服身下,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说罢,他纤长的手指滑过那绝美的面庞,停留在娇艳欲滴的樱唇上轻轻摩挲着,慕容月离暗暗骂,不动声色的抬脚踹向他胯下,他却似早知她会有此一招般,轻巧化解。

伸指再捏住她小巧的下巴,“陛下既然已经等不及了,爱卿又怎能会辜负陛下美意。”

“大胆……”慕容月离正想大骂,两片樱唇已被那凉凉如铁的唇紧紧覆住,而整个人已是被他拦圈在了怀里。

绵软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恍如被莫名的重重击打过,早便听说她出身便附有异香,只是没想到竟是这般清香宜人,若是除了那些繁琐衣服,那又该是何等的风情?

他不想等了,一刻也不想等了,他要她,不想再骗自己什么报复,什么深仇,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她,一想到这具娇软的身子会向他发出诱人的呻吟,他就想发狂。

担心她会咬舌自尽,他竟撕下自己衣袍的下摆塞进慕容月离口中,无视慕容月离崩溃而下的泪水,如爱抚珍宝般轻轻褪去了她的衣物,完美的胴体便展现在眼前,活色生香,风情万种,妩媚诱人到极致。

她的身子真是美,宛若初生的玉莲。这么美丽的身子,他舍不得对她用刑。舍不得那冷硬的鞭子在她身上划过道道血痕。

再也无法清冷下去,他疯狂地将脸埋于那高耸着的胸前,不停的吸着那醉人的淡淡处子幽香,心瞬间满足得一塌糊涂。

胸尖被轻柔的吮吸,带着一丝难以忍受的酥麻,舌尖轻微地舔舐挑逗,久久徘徊不去,慕容月离却始终紧闭着双眼,却连咬舌自尽也不能。

眼泪破眶而出,顺着脸庞悄然滑落,他深情地亲吻她的眉眼、脸颊、吻去那些委屈的泪水,他的吻并不粗暴,而是温柔的,极尽耐心的慢慢挑逗着她,在她身上燃烧起一把把欲火。那些霸道的、温柔的,细碎的,疯狂的,他的唇滚烫如火,慕容月离虽不停扭身抗拒,可身子却并不受控制,已是躁动不安。

面前之人微眯着双眸,猛地便分开她嫩白修长的双腿,大手滑向她更为娇嫩的下处,慕容月离呜呜出声,似难受又似引诱。

恨自己不争气,然而理智终究抵不过情欲的诱惑,她的身体背叛了她的心,绝望地别过头,任泪水直流。

突然,他狠狠一笑,眼中已是充满了怒火,“知道被自己不爱的男人强压于身下夜夜承欢是什么滋味么?她受过的苦,如今你都要感同身受,因为,这是你们欠她的,你们月国欠她的!”而下一刻,下处一股剧烈的疼痛侵入,意识在刹那间被吞噬,他猛然刺入她的身体,那快且狠的势头让她禁不住惊呼出声,双眼大睁。

一声声怒吼冲撞着慕容月离的耳边,她好想问问,那个她是谁?为何要自己来还,可是,她只能赤着身子承受着他不停的撞击,盛怒中的男子不再清冷,而是如同魔鬼般发狂的伤害着她,下体传来的巨痛让她一度晕死过去,又在新一轮的重撞中清醒过来。

救我……迷蒙间,她在心里呼唤着这个名字,可远在万里之外的他又如何听得见……

“唤我的名字。”轩辕怜卿扯掉她口中的布团,扑在她身上急急律动着,却尽量放柔嗓音如是说道。

可如今他的声音他的名字皆让慕容月离极度厌恶,她恨透了这个人,这个道貌岸然却将她强暴了的男人。

“你不配。”慕容月离咬牙切齿地道,下身的疼痛时刻提醒着自己被强暴的事实。

疼痛伴随着强烈的刺激如磅礴大雨倾泻而下,“唔……”慕容月离猛地咬破舌尖,有鲜血从口中细细流出。

却也阻挡不了一声轻微的呻吟溢出唇角。

查觉得她想自尽,他又猛地捏住她的下颌将布团塞了进去。

一滴滴的血珠从两人结合的地方淌下,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她?可是,好痛,好痛,哭不出,叫不出,她只能像个木偶般任他摆布,窗外,有风吹过,她仿佛听到了花被风摧毁调零的声音,那般的凄婉。

闭上眼,泪珠缓缓滑过,绝美的小脸已是毫无血色。

正文:

建宁三十八年,天下一分为六!轩辕、西琅居西,突厥、楚风处北,银月、飞凤在南。

六国中银月、轩辕两国地域宽广,粮食充足而居于他国之上,其中银月国更因传说有护国神功相助又高居六国之首,更为不可思议的是,银月国的帝并非男子,而是,一介女流!

第一章惊鸿一瞥她一见倾心

银月国,天启十六年,夏,女帝寝宫

“陛下,今日晚起又没上早朝,这是今儿的奏折,奴婢都收了上来,请陛下过目!”

贴身宫婢流苏的声音驱走了慕容月离的懒虫,看着床头那一尺多高的奏折,顿时头疼不已,余光瞥见宫女们强忍笑意的脸,又颇有些怨愤,每日天不亮便要上早朝,抱着一摞奏折批至深夜三更,没睡两个时辰又要起身上朝,日复一日,让生性活泼顽劣的慕容月离委实苦不堪言。

困死了,真想再睡会啊!

慕容月离伸出一只玉臂,将奏折一推,狡黠笑道:“朕忽感有些头疼,流苏,将这些奏子归好类别,分给六部的尚书们批阅去吧。”

流苏清秀的笑脸立马拉成一根苦瓜,却又敢怒不敢言,可怜兮兮地看着那摞奏折,这三日,哪日都是如此,陛下是没看到那六个糟老头的脸色,每次她抱着六堆奏折送去,那眼神都跟要生吞了她似的,好可怕。

“报——陛下,兵部尚书马文都有要事求见陛下!”门外小太监突然传话。

“这个糟老头,就爱没事找事。”慕容月离无奈,半躺着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让他殿外说话。”

“启奏陛下,凉山十万火急报,轩辕国突然出兵攻打我月国凉山边陲重镇,因敌军众多且来势急迫,凉山都督迎战不力,已是阵亡,凉山,陷了!”兵部尚书马文都跪于殿外,心中憋着气,堂堂一国女帝竟然不上朝,这成何体统。

慕容月离勃然大怒,道:“六国之中,唯我月国兵强马壮,他国一向避而远之,此次轩辕国突然发兵攻我凉山,定是欺朕年幼无能,若朕毫无建树,岂非让天下嘲笑,马尚书,立即调派十万兵马,朕要御驾亲征。”

马文都急道:“陛下三思,我月国虽富饶,可边陲之地毕竟不比京都,更何况此去便是领兵征战,不比游山玩水,陛下万金之躯还望以国事为重,莫逞一时之气。”

“大胆,难道你也轻视朕吗?本帝四岁熟知兵法,六岁精骑射,行军打仗有何难,朕此次非要让尔等心服口服。”慕容月离冷哼一声。

马尚书只能吹胡子瞪眼,道:“臣遵旨,这便去挑选精兵良将,护陛下亲征。”

月国民间传言,长公主,也便是六岁即登基为帝的慕容月离陛下六月能言,七月能行,一岁

能诗,四岁熟知兵法,六岁精骑射的奇异天赋。

而据宫里传出来的碎言,女帝容貌更是惊为天人,若只看一眼,便如同刻在心里般再也无法抹去,至此六国美男蜂拥而至京城,只期盼能在女帝微服出巡时得见天颜,若能得幸侍寝一夜,便是死也甘愿。

初秋,西北,边城十里渡口

薄薄的轻云飘过,遮住了天空的皎皎孤月。

慕容月离一身戎装站在城楼上注视着前方,目光遥遥地眺望,清冷的月光洒在墙头,映衬着她的身影。

来到前线,才知这场战事比原来想像得要残酷得多,将士们浴血奋战,早便盼望着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了。

一袭宽大的狐裘披风落在她的身上,顿时暖意阵阵。

“陛下,明日一战有几分把握?”流苏眼中带着几分心疼之意。

慕容月离扬唇,笑容灿若星辰,“一举拿下,朕此次便要让轩辕国俯首称臣。”

锋火狼烟,已将心底的那一点柔软彻底抛弃。

夜半梦醒,再无睡意,披衣而起,夜,月,亮如盘!

十里渡口一面环山,一面临江,此时临江的礁石上,慕容月离一身素衣手执玉萧静静安坐,如水青丝就这样半披在肩上,那萧也是上好的紫玉打磨而成,于月下熠熠生辉。

将白皙玉腿轻轻置于江水间,俏皮踢水,水花四漾,裙摆被水打湿也顾不得,竟快乐得像个孩童般大笑,似忘记了大战在即,忘记了身份,忘记一切烦恼,若永远如这般,多好!

得意之极,竟从腰间抽出紫玉菱萧,吹奏起从不曾吹过的思春之曲《相思引》,顷刻,一串清幽的箫音袅娜而起,随着夜风,轻轻荡漾在芦苇月色之中。

忽听得隔江传来清越的吟唱之声,并无丝竹相伴,却韵律清雅,铿锵有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清风徐来,江面为开,串串清越的嗓音伴着点点浮动的芦花,越过水面,朝向这方,轻轻飘来,余韵悠然,萦绕心怀……慕容月离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痴。

抬眸,遥遥望向水面,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微风徐徐,水鸟飞舞,满天星子仿佛都只为了衬托那独立于河对岸的白衣男子……

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到他在笑,幽深的眸子宁如黑夜,清雅的笑容宛若清莲绽放,一头长发披散在他白衣的肩头,只用一根白玉簪在头顶松松一绾,全然无法想象,这世间还会

有如此淡雅的男子,一袭白衣清雅若莲,竟能将这世间最为纯净之色映衬得这般明媚!

箫声停,呤唱即止,慕容月离的心重重跌落!迅速再将萧置于唇畔,再抬眸,男子已是飞身腾空而起,清光若泓的长剑凌空飞舞,如雪衣袂顿如天山雪莲绽放,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朵朵剑花,朵朵娉婷而绽,朵朵清雅卓然,分明便是她箫声中所吹奏出的意境,此时竟然都在男子的舞动之下,萧剑合一!

箫声与玉剑,一柔一刚,一静一动,彼此交缠,彼此辉映,在江面之上共谱出一派音香幽韵,无不让人如痴如狂!

望着对岸那一朵急速飞舞的白色身影,清冷若莲,澄澈似泓,白色衣袂如微风中颤颤盛放的花瓣,飘飞的发丝仿若缠绕起无边的梦境……

慕容月离浑然沉浸于那刚柔并济的剑舞之中,只知用箫声应和着那俊逸的身影,只知用全力去与这绝世的剑舞相并生辉!

月下怎会有如此清雅极致之人?

荒野怎会有这如仙般的男子?

他,可是人?或是仙,还是,妖?

当萧中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男子一个凌身飞跃如一朵清雅至极的白莲,静静飘落在一株浓密树冠之上,片刻后,渐渐远去……水岸重归于寂。

慕容月离奔入水中,欲追逐而去,却只听得见自己胸膛间汩汩的心跳,此时方才恨自己未让流苏跟来,又恨自己学武不精,若会轻功,定能追上他,一睹仙颜。

她依依而立,茫茫江面,水天一色,望不尽那端,便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

“陛下,秋凉,怎可立于水中。”流苏惊呼,飞身而起,将慕容月离抱上了岸,她终是不放心,还是寻了来。

一语惊醒了如堕梦中的人,仿佛一段魔法被打破,慕容月离垂首,却见箫还兀自停在唇畔,忘了收回,淡紫的璎珞,在夜风的吹拂下,悠然轻旋,就像她那一颗摇曳的心,再停不下来……凌晨,南军准备攻城,突见月国要塞十里渡口城门大开,尽管轩辕国大将一力阻止,但贪功心切的轩辕国长皇子轩辕尚武因轻松夺取凉山,岂会再将这一小小渡口放在眼里,率二十万大军一意孤行入城。

一身金甲战袍的慕容月离立于山头轻笑,一介莽夫,焉能不败!

她无意于大动干戈,只求速战速决,到达边城第一事,便索来地形图,凉山已沦陷,不必再苦苦念战,不如退守百里外的另一城池十里渡,十里渡一面环山一面环水,易守难攻,不必与轩辕国军队死耗,不如放胆一搏,演一出不战而败,实则月国大军早已撤于山中驻扎,事

先埋伏,然空城计南军怎会上当?

此乃第二事,出征前早已安排探子打探到此次轩辕国大军乃是大皇子轩辕尚武,此人心性狠毒却好大喜功,鲁莽至极,听闻他夺得凉山后便夜夜贪杯庆祝,认为月国乃徒有其名,实则不堪一击,此人正被胜利冲昏头,焉能不上当?

便算他尚有些头脑,她也在水路备有援军,若他入城,便会在黑山没于乱石之中,若不入,水路援军早已切断其返回凉山的后路,关门打狗。

天启十六年秋末,战争再次爆发。

慕容月离扶正坚硬的头盔,高举起手中的佩剑,面对常年镇守边疆的士兵们,激昂问道:“在这里的勇士们,告诉我,我们必胜。”

“必胜!必胜!”彪悍的将士们激奋振声高呼,整齐地高举长矛,明晃晃的刺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网,无往不胜。

八月十六,轩辕国大军追至黑山脚下,二十万雄狮,杀气震天。

慕容月离除下臃肿金甲,俏立于高台最顶端,如墨长发在摆脱盔甲的束缚后,随风飘荡,丝丝荡漾,光滑似锦,天青纱衣,轻容精绣,层层叠叠,在风中,翩跹如花。

高处不胜寒,呼啸的北风吹得她几欲站立不稳,散乱的发丝在空中狂乱地飞舞着,与飘然的衣摆一起形成了一道耀眼的风景。

青衣如烟,长发如墨,绝世独立,一笑盅千军。

顶着冷风,慕容月离勉强睁开眼,眺望远方,缓缓柔美笑起,如江南烟雨,瞬间冲淡沙场凌厉杀气,她明显感觉到,山下男人们的灼热目光,是一种占有式的掠夺。

“陛下。”流苏与左副将同时大惊!

慕容月离轻笑,“从来温柔乡是英雄冢,不试试,如何得知,原来红颜祸国便是如此,向来红颜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智谋,也非才华,而是令男人心猿意马,你们都别看我的眼睛,风爹爹教我的摄魂术,我还没试过呢,别影响我发功。”

更加明媚张扬地笑着,轻轻解开外裳,露出白衫下洁白如玉的锦锻肚兜,白暂圆润的胳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她真的很美,轻柔如落花,清淡似薄云,仿佛是云雾之后的绚丽桃花,仿佛是日暮黄昏里的婀娜莲花。秋水明眸流转,顾盼之间,隐隐摄人魂魄,目光柔情似水,似乎在像山下的每一位士兵表达脉脉情意。

烽火台上,一抹清雅白色伫立,摄魂术?他凌空一跃,日光下,精致银色面具顾映生辉。

对着说不尽的窈窕幽闲的她,轩辕国大皇子轩辕尚武的心摇摇荡荡,似乎已化成萦绕在雪山上缥缈的云,悠悠荡荡;又似乎化成吹动茫茫无边大草原上的狂风,飘飘旋旋。

敌军开始骚动,流苏极快搭箭上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直取大皇子心脏,眼看便要穿胸而过,不料一支冷箭横空而来,精准的挡下了流苏那一箭。

摄魂术破功。

轩辕尚武回神,终于怒不可遏,用带血的弯刀指着慕容月离,怒道:“妖女乱我军心!我轩辕国的勇士们,将月国夷为平地,让他们的锦绣江山在我轩辕国的铁骑之下,让那些低贱的月国人为我们织布,种地,养马!”

“可恶!”慕容月离大怒,转头厉声道:“搭起盾牌!放箭,给我将轩辕国人射成刺猬。”

隐藏在十里渡两侧石岭之中的银月国将士手执弓箭,齐齐对向夹在山道中的轩辕国士兵。

“中计了!后撤。”轩辕尚武怒声咒骂。

“回大皇子,退路有伏兵,大军无法撤回。”

山中箭如雨下,木石俱落,水路被投掷了点燃的盛油竹筒,点燃的油漂浮在水面上,铺成一片火海,阻住敌军的道路。

此一役,共俘数万人,眼看便要生擒轩辕国皇子,谁料竟又是半途被人劫走,据报,此人身着一袭白衫,使长剑,戴银制面具。

想到那夜与她隔岸对萧的白衣少年,慕容月离大惊,亲绘出此人身形交于流苏,誓要寻到此人。

轩辕国军大败,为赎回上万士兵,轩辕国皇主动派出使者求和,除永世向月国称臣进贡外,并送来当朝二皇子前来做质子,以表投诚之心。

女帝离亲征大败轩辕国,举国同庆!

月国,皇宫,初秋

“陛下,今日夜宴群臣,饮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寝宫休息吧。”流苏将一件明黄斗蓬轻披于慕容月离身上。

“无妨,只是有些渴,怕是又谗小雨的花茶了。慕容月离用拇指抵着自己的唇角,意味深长地自语,继而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那轩辕国质子现关押于何处?”

“回陛下,在天牢。”流苏答。

“秋凉了,天牢那地方,怕是不好受。”慕容月离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随之说道:“走吧!”流苏刚一抬头,却见慕容月离已走出好几步,她连忙跟上去,正在思忖着主子是要去听雨轩喝茶还是去天牢的时候,忽听慕容月离开口,“上天牢去看看那位堂堂二皇子过得可还好。”天牢建在皇宫的偏北处,潮湿阴暗,慕容月离刚走下阶梯,便感受到一股极度的烦燥,可想想一国皇子已被关押于此多日,看来这些日子也没少吃苦,便就有些极不厚道的舒畅了。初来此地,随着地牢狱卒来到一间密闭的牢房前,房门乃坚实的铁门,门上只有几个透气孔,而铁门下方有一个可以另外打开的小门,是给犯人送食物用的。

“开门。”流苏一声令下,铁门上的锁被开启,狱卒先行推开沉重的牢门,为她们开了一条路。

流苏大步踏入,慕容月离倒也随意,迈着缓慢悠哉的步子走进牢房,入目的竟是一披散着长发的男子双手被锁吊在顶部垂下的一条铁链之上,而双脚脚尖只勉强可以踮地,手腕也已被勒出了血痕,模样狼狈。

立即就有人搬了椅子上来,慕容月离便在那红木太师椅上落座,盯着面前之人,戏谑开口:“你,抬起头来。”

眼前之人轻轻一动,慕容月离的心也随之莫名一跳。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却并不看她,慕容月离凝起双目细细看过去,离得近了,方才看清,这是个简直可以称作人间绝色的美少年,俊逸明秀,清眉雅目,眸若星辰,鼻梁挺美,飘逸淡然却又有着隐隐的清冷,她从来未曾见过这般淡雅俊秀犹如一幅水墨画般的人,一张勾勒完

美无缺的轮廓的脸,双目如潭,眉间微蹙。

可如若似那般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慕容月离倒也不稀罕了,可似乎眼前这个男子有些不同,他分明长了副比女子还要绝色的容颜,可是那眼神中又透出其特有的男子清冷气概。

虽身着囚衣,却也无法掩饰那惊人容貌,那眉宇间的一道光华,反是透出些傲气来。

忽发奇想,如若此人身着一袭飘逸白衫,长持长剑,又是何等的俏模样。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参拜。”流苏说完又有些想笑,他那样,确实是没法拜呢。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月离偏头,手撑在颌下,双腿离地,晃啊晃,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轩辕怜卿。”他张口,轻轻地传来一声,声音动听得如饮醇醪,带一点点清冽,不知是否是因为少了水喝,嗓子未曾滋润所以轻飘飘的,又有一丝丝黯哑,本不是清朗的嗓音,却不知怎的,竟扰起慕容月离心下阵阵酥麻的感觉,一如,那夜的歌声。

可惜,不会是他,那个他,飘逸如风,身姿如玉,虽未能一睹真颜,却绝不会像此人一般,冷得像块冰。

想到那夜,慕容月离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里,迷蒙的水雾又是一荡,身不由自主便上前一步,想和他开开玩笑验证一下他是不是块寒冰生铁,冰凉的指尖挑起他清瘦的下巴,月离的目光深深地望入他的眸中,笑得贼兮兮的道:“怜卿,怜卿,真是个可人疼的名儿,日后,朕便唤你爱卿可好?让朕破你的身子,在床上疼爱你可好?”

她想她或许是醉了,否则,怎会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而他身子僵硬,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更是一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砖墙,那张俊逸脱俗的脸上仿佛都看不到一点活人该有的气息,看到这双带着孤寂的忧伤的美眸,也会觉得整个世间便就只有他一个人,也只剩他一个人,她很好奇,他的身子是否真是生铁打的。

想来是真的醉了,她的头脑一片晕沉沉,只会愣愣地瞅着他,半眯的眼睛如花般渐渐绽放,瞳孔里是一园关不住的春色,意识到自己在犯痴,可想要转开脸却发现移不开去,恨恨地咬着下唇,无力地任由那双眼中的深邃深深吸引和捆绑住。

而他并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只是微偏过脸,如此一来,她的手指竟被贴在了他的唇边,整个动作就仿佛是他在用唇吻着她的手指!

太……暧昧了……一股酥麻的战栗从手指传来,直冲胸臆,透满百骸!

突然,他微闭双眸,清冷一笑,道:“月国女帝一战成名,被天下人传为佳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慕容月离瞬间清醒,双目灼灼地凝视着他,一团怒火瞬间在心中点燃,忽而伸出一指直指他,愤怒启口:“你再说一遍。”

轩辕怜卿冷冷偏过头去,轻哼一声。

音方落,慕容月离手便狠狠落下,清脆的耳光之声响彻牢室,轩辕怜卿再抬起头来时,唇角已是淌下一道血痕。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轩辕国的二皇子,而是,我银月国的质子,在这里,朕随时便能取你性命。”慕容月离微微眯起眼,笑得分外清冷。

他竟是浅然地笑了起来,“陛下请随意。”这个清冷的男子,只瞟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大胆……”流苏本要训斥一番,被慕容月离喝道,“闭嘴。”

随之轻轻地勾起唇角,笑得分外妩媚,“我是君,你是臣,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才是你的主子。”语毕,她复又扯开唇角,笑得迷人潇洒,轻佻地拍拍他的俊面,又道:你不怕死,可是朕又没有理由杀一个质子,你说怎么办呢?”

而轩辕怜卿只是微微蹙紧了眉头,眼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愤,和一抹杀气。

慕容月离巧然一笑,说不清为何,她偏偏就喜欢上了他那双漂亮眼睛里的一抹清冷之气,那种由心而发的傲气与冷冽,也许,这才是她最欣赏他的地方。

他也笑起来,虽然笑容仍旧冷淡,然而慕容月离却依然觉得很好看,正痴迷间,忽闻他接着启口,“女帝上一世造孽太深,只怕今世将会死于非命。”

慕容月离娇俏地轻轻拍了拍了他的脸,道:“那倒应了那句话了,爱卿身上死,做鬼也风流。”轩辕怜卿则如同被蜂蛰了般抽了抽唇角,眼底一凉,如冰封的铁门。

慕容月离高傲的冲他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甩甩衣袖转身便往外走,步伐坚定且充满豪迈的气魄。

“陛下,此人好生狂妄无礼,还留他做甚?”流苏跟在身后愤愤大骂。

慕容月离咬着手指甲,道:“我想要留住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眼神。”

“眼神?”流苏不解地反问,而慕容月离却更加坚定地道:“对,就是眼神,我喜欢他眼神里的清冷之气。”

深宫之中,来来去去的人看到她都只会诚惶诚恐,倘若无事的时候能有这么个人来气气她,倒也是乐事一件,再来,那便是——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似乎很是恨她,那种恨,绝不仅是他以皇子的身份被送到月国做质子,而是一种,蚀骨之恨。

还有,适才在牢中她失态的那一瞬,现下想来,并非是她真是喝醉,而是,极像她也曾用过的,摄魂术!

摄魂术乃是月国特有但民间早已失传的异术,听闻摄魂术曾来自于苗疆,后留传于一江湖组织星月神教,此组织专门负责替皇家收集各国情况及暗杀,后来该组织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摄魂术也随之失传,而慕容月离所练的摄魂术则是在她登基为帝后的某日,于母皇寝宫内找到的一本小册上所载,她一时好奇,便跟着书上所记学着玩,却没想到,连武功高手流苏都练不会的摄魂术,她一个毫无武功底子的人,竟无师自通。

只是,那轩辕国的二皇子,是如何也会的呢?其中必有蹊跷,慕容月离眯了眯眼,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002她竟然要他的身体

“陛下,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流苏道。

慕容月离摆摆手,道:“适才喝多了,朕再醒醒酒。”

“天凉,奴婢去给陛下取件斗蓬。”流苏躬身而退。

“你们也都留在这里,朕自行逛逛。”慕容月离突然兴致大好,夺下宫婢紫鹃手中的宫灯便独自前行。

“是!”所有的宫女太监均守候在此。

沿着花园小径慢慢向前走,她自幼便长于此,皇宫虽美,于她眼中却似牢笼,母后对她的教导极为严厉,稍有不满便是极重的惩戒,好在她还有四个极好的皇爹爹,他们教她下棋、画画,为她孤寂的日子带来了一些快乐的回忆。

只可惜,依银月国祖制,女帝驾崩后,皇夫及所有男宠都会落发为僧,从此不问世事,皇爹爹们离开后,偌大的皇宫,从此再没有了一个可以让她开心的人。

天空中月色撩人,然而惨白的月光,却又为花影树丛增添了一抹阴森的感觉。

夜很深了,不知不觉便已远离了银月宫,借着宫灯微弱的光,她看到前面便是九曲长廊,穿过长廊便是皇宫的西北角,那里只有一处宫殿,名唤:落雨阁

风吹起了她鬓间的长发,身子,有些微凉,手触及腰间的紫玉萧,忽而微微一笑,仿佛那抹惊鸿身影就在眼前。

“真傻!”慕容月离扁扁嘴,银白的月光,照在花丛中,煞是好看,可再反射到长廊的石路上,便没有了一丝生气,长廊里隔着一定的距离便有一根极大的红漆圆木柱子支撑起廊顶,整个长廊九曲十八弯,一眼看不到头。

不过,没必要再向前行了。

转身欲回,谁料,突然身后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窜到了她身后。

接着没有征兆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仿若是女子穿着厚底绣鞋发出来的声音,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慕容月离握着宫灯的手指紧张得都发白了,身后的东西有脚步声,那便一定是人,可她虽未

着龙袍,却也穿着明黄衣衫,宫里谁人不识她乃女帝陛下,如何还敢悄跟于她身后,可如若是……刺客,且不说他如何避开守卫森严的大内高手进入内宫,单是为何不趁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招解决了她?反而暴露行踪便说不过去?这可是皇宫,只要她一喊,便能惊动附近侍卫,刺客不可能不知晓,他没必要这么做。

夜间能在宫中自由行走且无人阻拦,想必应是住在内宫之人。

而慕容月离虽然害怕,却偏有了一探究竟之心,便也未张口呼喊。

便这样,身后那人似乎在跟她捉迷藏一般,慕容月离快、他也快,慕容月离慢,他也慢,慕容月离停下来,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却一直与慕容月离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跟上来。

她不敢回身,只能左右张望,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间在长廊附近二层高的小阁楼,远远看去,月光下,那间完全漆黑一团的小阁楼看起来比冷宫更为破落,有些窗框仅剩窗子要死不活的挂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窗子边没有人,亦没有一丝亮光。

那里不似有人居住,奇怪,她自幼便在宫里长大,怎么不记得深宫内竟有这么破败的地方?虽然小阁楼离长廊不算太远,但是慕容月离此刻是绝无胆量前去一探的,她狠狠地喘了口粗气,不知为何,总感到那间窗子里,正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一阵风吹过,如醍醐灌顶,至此,之前仿佛被枷锁紧紧缠绕以至于无法呼吸的心才慢慢地缓过来,慕容月离回过神,慌忙向落雨阁方向快速行去。

心头突然划过一丝疑惑,那间阁楼定然不是她眼花所见,可,难道还能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不成?

出神间,慕容月离已走过了阁楼,突然,“咯吱……”又是一声,这一次,慕容月离听得很清楚,她抬头看去,刚刚迈出的脚便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放下去,方才根本没有风,可阁楼的另一扇窗户便这样直直的打开了。

屏吸凝气,朝那扇窗子看了过去,在看清楚窗的那一瞬间,慕容月离几乎忘记了怎么去呼吸,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形容她此时此刻的恐惧,明明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窗内,这一次却多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窗前飘舞,影子很轻,犹如一张在风中飞舞的白绢,又有如梨园唱戏女子的水袖,舞得轻盈而婉约。

慕容月离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它那在空中轻盈的舞姿有如挂在竹枝上的招魂白帆,似每舞动一次,人的七魄便会少去一魄。

剑萧合一,清雅如泓的那抹身影又跃入脑中,只是,那夜的白色是绝美,此刻,却是惊吓!她什么也不能做,身子似乎无法动弹,再也不受脑中控制,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如濒临死亡的人听到死神到来的脚步声一般的恐惧。

再次细细看过去,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怎么这么象……这么象挂在窗子上挡风的帘子?她不知哪来的勇气,飞快越出长廊,穿过花丛,来到离小阁楼较近的地方,仰头从刚刚的窗子望了进去,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半片腐朽破烂的白色帘子,帘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只余下小半块布凄凄惨惨的挂在窗前。

这一番折腾下来,慕容月离已是汗水涟涟,湿了全身,似要虚脱一般。

她……她这是在做什么啊?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嘛!深宫大苑内总会有些禁地是长年无人涉足的,一处久无人居的小楼,确实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怕成这般,她可是女帝,若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慕容月离自嘲一声,搓了搓双臂,转身继续向落雨阁走去。

慕容月离进了长廊,继续沿着青砖路面向前行去,风还在刮着,卷起脚下萧瑟的落叶,落叶打着旋,从她脚边擦过,继而又轻盈地飘向远处,夜,很静,暗沉的小阁楼漆黑得有如死人居住的古墓。

安静中,那阵原先听不见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慕容月离不再顾虑,猛然就转过身去,怒声道:

“谁?出来。”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毛毛的,只生怕事情当真邪门。

她身后的一根圆柱后,一抹绯色身影缓缓移出,至她身前俯下身来,恭敬地参拜道:“洛雨见过陛下。”

而慕容月离也在同一时刻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倒是一怔,她怎么都没料那个一直跟着她的人是他?

微眯了眯眼,脸色即恢复如常,摆了摆手,道:“原来是你啊,免礼吧。”

见洛雨抬起脸来,慕容月离又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夜半三更,你不在落雨阁歇着,跑到长廊来做什么?”慕容月离勉强笑问。

洛雨恭敬地答:“回陛下,小雨知今夜半会下霜露,采第一道露水泡出的花茶最是清甜可口,小雨想陛下定会欢喜,便一直守在此处,待花叶上打了露水便立时采下,明儿一早陛下便能喝上了。”

“原来如此。”慕容月离点头,洛雨是她十三岁那年外出打猎时误伤的一名太医的小学徒,救回宫后皇爹爹们瞧他肤若凝脂、蛾眉黛秀的模样,配上那如玉细腻的肌肤,简直便是个尤物,便自作主张将他留在了宫里做了慕容月离的男宠,洛雨也确是万千风情,只说他抬眼间的那一个神色,便能魅惑了多少人?

只是慕容月离生性散漫,对男女之事开窍晚,是以洛雨便被晾在了此处三年之久。

而她至今,也只收了这一个男宠。

好在洛雨性子温弱,自知出身低微,得以留在宫中已是上天造化,也不敢多生事端。

慕容月离又瞟了他一眼,“你常年居住在此,朕问你,那间小阁楼朕之前怎的似未曾见过?”慕容月离指着不远处漆黑一团的阁楼问道。

洛雨看了一眼,道:“莫说陛下不常来此地,便算小雨在此居住了三年之久,之前也从未知此处除了落雨阁外,还有一处小阁,只是那日午间,宫里的花匠来此修整花林后,小雨这才看到在茂盛的竹林后竟掩着一处宫阁,后小雨问过花匠,花匠告之,因阁楼太小,又被竹林掩没,是以宫中大多人已将此地遗忘,便再也没修缮和打扫过。”

“原来如此。”慕容月离再看了一眼那处阁楼,此时弯月已移至中天,将屋顶蒙上了一层朦胧而苍凉的烟霭,在薄薄烟色中,依稀可见无数盏曾经璀璨过的宫灯点缀在重重叠叠的宫殿门楼上,在她的记忆中,四个皇爹爹并未在西北处居住过,那当年,这处阁楼的主人,又是谁?

“夜已过半,陛下是否移步落雨阁歇息。”洛雨巧然一笑,漆黑的眼瞳里,如云一般翻卷着微妙的情愫。

慕容月离瞥了他一眼,道:“再过两个时辰朕便该上朝了,你且回吧。”

“是,小雨告退。”洛雨垂下双眸,带着几近微微的失望之色,说罢,人已向前走去,不久没入长廊深处。

深夜,月华如水,慕容月离孤自一人站在回廊之中,望着夜色中渐渐消逝的瘦弱身影,终是深深地呵出了一口气。

复又看了眼漆黑一团的阁楼,转身大步向来路而去,行至一半,方才看到流苏取了斗蓬急急赶来。

“那些奴才们也不知陛下去了哪里,奴婢绕了好几圈才想着陛下会不会去落雨阁了,这才找了来。”流苏走得太急,清秀的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倒是遇上了。”慕容月离紧了紧蓝锦缎的斗蓬,露出了一丝浅笑,仍旧手执宫灯慢慢走着,走过了长长的宫道,走过了夜色中黑暗诡秘的御花园。

一夜未睡,下了朝方才觉有稍许的困顿,头有些涨,歪在暖榻上打了个盹,就见流苏匆匆走了进来。

金丝绣龙纹的宫纱帘帐被轻轻掀开,流苏一袭浅绿色衫裙俏立在眼前,“陛下,将你吵醒了。”慕容月离微起身,靠在枕上,一夜没睡,有些累,但也知若是无急事流苏绝不会前来打扰她,便道“:今日朕不是上朝了吗?那些老家伙还没完?”

流苏摇头,“是监刑司的人来报,轩辕国质子昨晚染了急病,人怕是快不行了,他们不敢擅

自请太医,救是不救,想要陛下给个准话儿。”

本来慕容月离刚从睡梦中醒来,意识还稍显模糊,然而在流苏的话后却猛然清醒过来,她半撑着身子跳下榻,惊问,“昨儿还好好的,怎的说不行便不行了?”

流苏答道:“想来那二皇子本来便体弱多病,又加之天牢更甚寒凉,据说,昨夜陛下离开后,狱卒怨他对陛下口出不敬,又抽了他好几鞭子,就这样被吊了一晚,撑不住也不奇。”

慕容月离急道:“谁准许他们滥用私刑的,快去宣太医全力救治,再将月华阁赐给他静养。”流苏疑惑的问,“月华阁冬暖夏凉,是陛下最喜的一处宅子,那人不过是个质子,陛下何必对他这般照料?”

慕容月离未接话,起身,接过流苏递上的热手绢捂了捂脸,端过紫鹃递来的龙凤茶碗抿了一口新泡的花茶,定了定神,才道:“并非担心他死了轩辕国会借机发兵,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想来这二皇子在轩辕国也不受宠,否则怎会大皇子军败而遣二皇子来做质子的,哪有质子得好过,说起来,他也是粒棋子罢了,想想怪可怜的。”

流苏笑:“陛下总是菩萨心肠,奴婢这便传话去。”

慕容月离点头,偷笑,其实哪有她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她的心思她自己还不知么?昨夜见了那人,虽说他清淡得就像未加盐巴的冷汤,但不可否认,她喜欢的,便就是这般清高的男子,若能将他纳为男宠,日夜相伴,倒也是乐事一件。

如此一想,心头立时一颤,脸儿通红起来,又见紫鹃还在旁侍候,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遂拿起茶碗轻轻吹上面的沫子,借此掩饰过去。

抿了口茶才尝出是不知名的香味儿,又喝了一小口才放下,倒也觉甚是清新甘淳,不由轻赞出声:“好茶!”

紫鹃笑道:“可不该是好茶么,凌晨时分落了场大雨,据宫人们说,落雨阁那位可是在御花园守了一整夜呢,就为采到第一道花露给陛下泡上一杯上好的花茶。”

“清香醉人,余香绕舌,他倒是有心了。”慕容月离微微一笑,想来昨夜她离开后洛雨还在等露水呢,纤手一指,“差人将前儿大燕国使者进贡的那匹天青色的缎子赏了他吧。”

紫鹃掩嘴笑,“洛公子盼的可不是这个,他要的是陛下您的宠幸啊,若能得侍陛下一夜,洛公子想必此生再无憾事。”

慕容月离斜她一眼,“他又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为他费这多口舌,朕将他留在宫中,已是格外开恩,即便此刻真让他死,他也该无憾。”

“陛下说得是,奴婢该死。”紫鹃说着便要掌嘴。

慕容月离手一抬,“免了,朕又不是暴君,哪会动不动便罚你们。”

“谢陛下。”紫鹃看着慵懒斜靠在榻上的绝美女子,柔顺的青丝只斜斜插了支金簪,那娇艳又不失清纯的面庞,慵懒撩人的姿态,轻灵出尘尊贵迷人的气质,随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媚倾天下,妖绕无双。

慕容月离看了一眼身边宫女和几个太监,道:“你们去花房看看有什么花开了,都去搬过来,紫鹃你也别忙活了,过来陪联说会话儿。”说完复又懒懒的躺了下去。

紫鹃将龙涎香点了,随后走到她身边,“是,陛下想听什么?”

慕容月离停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道:“你在宫中多久了?”

“先帝那会便侍候在侧。”紫鹃道。

慕容月离一笑,“是,那便是问对人了,你可知在九曲长廊附近的竹林深处有一处小阁楼?”紫鹃歪头想了想,点点头,“陛下若是不提,想必宫中都无几人记得了。”

“那处阁楼,朕不记得谁曾在那住过。”慕容月离凝神道。

紫鹃笑了笑,“陛下出生的时候那楼早便空着了,当然不记得,这奴婢倒是知道一些的,当年先帝身边有一个贴身宫女名唤苏柔,先帝待她是极好的,单赐了那处阁楼给她,那时可把众姐妹给羡慕得眼红坏了,奴婢那会子还小,近不了先帝身边侍候,只能跟着姑姑们做些杂事,但夜里也常听姑姑们闲聊起这事。”

“苏柔?”慕容月离凝神了片刻,道:“朕似乎从未见过她。”

紫鹃点头:“听说她也是极美的女子,后来不知怎的,被轩辕国的皇帝相中,据说还封了柔妃呢,姐妹们都道她命真真是好。”

“原来我银月国竟与轩辕国联过姻,再后来呢?”月离若有所思的开口。

紫鹃道:“后来那处宅子便空置了,之后先帝驾崩,皇夫男宠们出家,年长些的宫女太监也都一批批的出了宫,那些个陈年旧事自然便无人再提,久而久之谁还记得那个地方,陛下怎的突然想起了问这个?”

慕容月离笑笑:“昨夜无意中见着了,便问问,你可知那柔妃在轩辕国过得可好?”

紫鹃摇头:“奴婢整日在宫里,哪儿会知道那些事,当年是听说轩辕帝极宠爱她的,想来现下也是极好的吧。”

紫鹃看着她,慕容月离点点头,想到昨晚的惊吓,心中倒又好奇了些,放下茶碗对紫鹃道:“今儿天不错,你且陪朕去那处看看,若是能修修,倒也是一处极好的纳凉之地。”“是!”紫鹃将一袭白色丝裙取来,裙摆上满是粉色的荷花。

月离莫名又红了俏脸,不过是身白衫裙罢了,又不是没穿过,怎偏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最近这是怎的了,动不动便如思春了一般。

紫鹃笑着递过一对儿珠翠耳坠,道:“陛下真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上。”

香腮雪,画蛾眉,梳洗迟,绣罗裙,交相映,是么?谁见了都会么?月离浅浅一笑,犹如百花齐放。

秋意已渐浓的御花园里花仍旧开着,香气混合着微凉的空气,很能让人神清气爽,走动时身旁都会有轻微的带淡淡香气的风,感觉整个心情也渐飞扬起来。

紫鹃在前引路,到得长廊慕容月离才知道原来还有一条小径通向竹林,而那处小阁楼便修在竹林深处。

竹林中微风阵阵,带着甜甜的竹叶香,极是好味,慕容月离深吸口气,素手提起裙摆欢快得脚下翩然转了一个圈,没有人,只有紫鹃在一旁看着,含笑。

待走到小阁楼的院子前,才发现这院门竟然半掩着,不是说这里久无人居住,一直是锁着的么?难道,有人进去过?

紫鹃见慕容月离自言自语,便接口道:“想必是花匠修剪竹林时进去过。”

被她一提,慕容月离才大悟,昨晚洛雨也曾说过正是花匠前来修剪过竹枝这处阁楼才显露出来,点点头:“进去看看。”

这的确是一座枯败的宅院,犹如风烛残年的老妪,披满岁月的沧桑,风华不再,风韵犹存,院子里青砖铺地,杂草丛一,背阴的地方还残留着夜间的露水。

回廊断弃,园林荒芜,处处残垣断壁,杳无人烟,看上去风声鹤唳,一片悲凉,月离想不到,皇宫中竟还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沿着一旁的台阶拾阶而上,脚踩在木梯上,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林里格外刺耳。

窗棂上封着的油纸已经是千疮百孔,她停下脚步,凑近一个大一点的窟窿,往房间里看,隐隐约约能看见挂着红帐的床,桌椅摇摇欲坠,上面布满厚厚的尘土,但四面雕梁画栋,依稀透露出昔日的繁华。

两扇窗,俱是敞开着的,窗上分别挂着两块白色的门帘,便是她昨晚看到的那个白影。

月离微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似这般、都付与了断瓦残垣!”

紫鹃也跟着叹气,“可是当年姑姑们最渴盼的地方呢。”

月离回身,道:“回吧,明年开了春再重修葺下,入夏便能来此纳凉了。”

出了院门,紫鹃将歪在铜上的铜锁锁好,两人沿着来路返回,刚至银月宫门外,但见流苏已在候着,“启奏陛下,王爷正在御书房等着陛下呢。”

“哥哥到京了?”月离轻快的向前奔去,流苏在后面连连唤道:“陛下乘龙撵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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