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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铃》与《声声慢》铺叙手法之比较

《雨霖铃》与《声声慢》铺叙手法之比较

作者:卢红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2011年第09期

在中国词史上,北宋初期的词人柳永率先在创作中大量使用了铺叙手法。宋代词论家李之仪在《跋吴思道小词》①中指出,唐五代作词,“大抵以《花间集》中所载为宗,然多小阕。至柳耆卿始铺叙展衍,备足无余,形容盛明,千载如逢当日。”这一点,柳永的代表作《雨霖铃·寒蝉凄切》即为明证。铺叙原本是辞赋的基本创作方法,第一个将之作为词的创作理念与评价标准提出的,是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她在《词论》中批评晏几道作词“苦无铺叙”,她本人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则被词论家们认为是善用铺叙的名篇。

铺叙,简单说来就是铺陈叙事,即直书其事、反复叙说,对事物进行铺张渲染,突出事物的特征,增强艺术表现力。同是使用铺叙手法,《雨霖铃》《声声慢》在铺叙内容的结构上完全不同,两首词作因而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雨霖铃》抒写的是恋人之间的离愁别绪,这一主题在柳永之前的词人笔下可谓屡见不鲜。然而,柳永巧妙地以离别前、离别时、离别后三个时段为次序,有条不紊地展开叙事抒情,细致入微地表达了“伤离别”的情绪。

离别前:“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这一句交代环境, “寒蝉”点出季节、“长亭”表明地点,萧瑟凄冷的秋天、雨后阴冷的黄昏营造出了凄凉伤感的离别氛围。寥寥几笔景物描写,融情入景,准确地将恋人分别时凄凉的心情反映了出来。

离别时:“都门帐饮无绪, 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两句写离别场景。“都门”句,直写饯别时的心情,委婉曲折。两情依依、难舍难分之际,客船却不断催促;欲饮无绪,欲留不得,内心陷入了矛盾痛苦之中。由此可见留恋之情深。“执手”句,描写两人分手之情状,诉无语、泣无声,比千言万语、嚎啕大哭,更为悲切。此处极写留恋之情苦。以上两层用白描手法,将一对情人悲痛、眷恋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描写得淋漓尽致。

离别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五句抒写别后情景,有近景有远景;有实景有虚景。“念去去”句是设想别后,道路遥远、烟波浩渺、暮霭沉沉、天空辽阔,看似写景,实则暗示旅人漂泊无依、情人相见无期,离愁之深溢于言表。“多情”句指出虽然伤情离别自古皆然,可在这冷落清秋时节,实在叫人无法忍受,强调自己比常人、古人的痛苦更多、更深。“今宵”句进一步推想酒醒梦回的场面,“柳”、“留”谐音,寓难留的感伤;残月难圆,衬心碎的哀伤。这处景物描写,将离人凄楚惆怅的心境,表现得十分真切。“此去”句更进一步设想离别以后惨不成欢的境况。今后漫长的孤独日子里,纵有良辰好景,也等于虚设,因为再没有心爱的人与自己共赏。“便纵有”句紧承上

句,退一步推想,即便对着美景产生了一些感受,但又能向谁去诉说呢?这几句层层推进,把词人的思念之情、伤感之意刻划到了细致入微、至尽至极的地步。

从结构上看,《雨霖铃》的内容非常饱满,包括离别前、离别时、离别后诸多层次,也包括景物描写、情节描写、心理描写等诸多角度,但主要是依时序铺叙离别的场面和情景,层次之间呈现出清晰的递进关系,体现了铺叙之“叙”的特点。正如近代学者夏敬观指出的那样,“耆卿多平铺直叙”②。

《声声慢》要表达的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却并未交代具体的引发愁绪的事件,只是反复铺陈心情意绪。词中情绪的表达可分为七层:“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若有所失的凄惶、寻而不得的凄凉;“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天气冷暖不定的难受;“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借酒浇愁的无助;“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物是人非的感伤;“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年华逝去、知音难觅的哀伤;“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孤独无依、茫然无措;“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寂静清冷、百无聊奈。

整首词都写“愁”,但叙写的是“愁”的各个方面、各种表现。女词人以漫长岁月中的生活经历为背景,将一位孤独的老女人晚景凄凉中的悲秋、伤逝、叹老心理一层层铺陈展开,至于酿制这些心情的事件人物,并不交代清楚。仔细研究词意,不难发现词中的抒情层次和叙事层次都是并列关系,时、空全然模糊化,每个层次的内容可以无序陈列,孰先孰后可以随便调换。这恰恰是“铺叙”之“铺”的本意,就像开办筵席,将丰盛的内容一一陈列案上就是了,并不在意陈列的过程。

《声声慢》不仅运用铺叙丰富情感的内容,还在铺叙中运用对比烘托手法,增加铺叙的层次。试看:“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暖”与“寒”,既是气温的区别变化,也是今昔生活的不同写照;“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正”与“旧时”,构成现实与往昔的差别,隐含“伤心”的缘由;“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如今”对应从前,暗示时光流逝、知音离去;“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黑”夜对比白昼,光线的巨大差异喻示心理的巨大落差。

经过这样的对比烘托,铺叙不再是平铺直叙,而是平中见奇、波澜起伏。全篇写景,淡酒急风、大雁黄花、梧桐细雨勾勒出词人面对的现实环境,然而词句中不断提示着美好的过去,形成虚实相生的独特意境,情感表达更为深刻细腻。

同样是借景抒情,同样是表达愁绪,从《雨霖铃》《声声慢》两首词的铺叙视点来看,前者纵向伸展,触及长亭、兰舟、楚天、杨柳岸等不同层面的内容,层层递进,后者视点横向移动,触及失落、茫然、无助等不同角度的内容,并列铺陈;前者视点指向外物,铺叙时空变化、人物事件及人所感知的一切,后者视点指向内心,层层披露心迹。前者视点的变化,不仅表明作家的写作风格的差异,更体现了铺叙手法在词的创作上的发展。正如柳文耀在《李清照咏物词浅议》中所说:“如果说,柳屯田的铺叙,以结构上多层次,叙述中文胜于情为主要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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