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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绕在命运之下》BY狐狸/fox^^



《缠绕在命运之下》作者:狐狸/fox^^/小莫


[短篇、旧文]缠绕在命运之下 上

路德维希.道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鉴于你比最伟大的科学家还要旺盛的好奇心(别怀疑,是在讽刺你呢),我大致上告诉你吧。事实远没有你想像的罗曼蒂克——允许你失望,但可别说我欺骗你感情。
一天下午我和费伦在客厅看书(在看同一本书),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手指玩弄着我的头发,姿势大约有点过于亲密了。这时我可怜的哥哥走了进来(这种愚蠢的戏码在小说里时有发生,大约是为了惩罚我总嘲笑它们,所以老天给我送了一个同样的),看到这景象,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发出可怕又凄厉的吼声,完全退化回了野蛮人状态!
他大吼大叫又气急败坏,说我们的行为不知羞耻,说他败坏了我的名声,要他滚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家里。多可笑,我不知道费伦拉着我的一绺头发,把它卷起来或是松开犯了什么法。而且,就算我们有更亲密关系又怎么样呢?
对此我觉得有义务和他说清楚。
于是我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知道他和平时带回来的那些男孩们干的什么勾当,我不说是因为他显然不希望我知道,我不想自讨没趣。而且和别人的灵魂过于亲密并影响它的成色,我觉得那是件讨厌的事,即使他是我的亲哥哥,但也得有私生活。而我希望他也能给我同样的尊重。
他很惊讶,我以为他早知道我知道他那点儿小秘密呢(他掩藏的手段并谈不上高明),他反应可真迟钝,是不?接着他一声不响地走出去,我和费伦同时松了口气,可是三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并把一只白手套丢到我的朋友身上,要和他决斗。
你可以想像当时的场面有多愚蠢,决斗本身已经够傻了,偏偏还是两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打架!可接着更不可理喻的事发生了,我亲爱的哥哥冲我亲爱的朋友大叫,“最终活下来的是谁,路德维希就是谁的!”,费伦则说,“那么一言为定!”
——我觉得我自己被穿上了公主的长裙,脖子上系着缎带,胸前挂有“奖品”字样的牌子,等两个骑士决斗完毕,向胜利的一方献上热吻,跟他回家帮他生几个孩子!
接着你肯定猜到了,下一个跳起来的是我,我拿起手套朝帕伦希尔扔过去,要他收回他的话,不然我倒要和他决斗了。
他很委屈,我才委屈呢,结果自然也没打成。我希望回去后他们能冷静下来,虽然帕伦希尔比我年长,可他很容易头脑发热,我猜是因为脑袋里思想装得太少,以致于容易让感情占了主动。
别听费迪南瞎扯,

我去意大利散心才不是因为什么“爱与友情的左右为难”,只是鉴于快到月末了,一想到我签下的那堆账单的催款单很快就会到达我哥哥手里,我就没有一点勇气站在他面前了。
这儿的教堂很美丽,但也有小部分败笔。我大约三天后起程回去,希望到家后你的信正在焦急地等着我。
永远是你的
路德维希.道森
路德维希.道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请原谅我那么久没有给你写信,我还没能恢复过来。真难以想像那么可怕的事竟然降临在我身边,我不久前还在和费伦吃饭聊天呢,他那双热情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一想到他竟突然离我们而去,变成了一具冰冷可怕的尸体,我就伤心欲绝。
得到那可怕的消息时我在威尼斯,准备起程回家,结果一封信像算准了我航班的时间一样来到我下榻的旅馆,精美的信笺写着残忍的消息——费伦死于决斗!上帝呀,他和我哥哥决斗,然后被杀死了!
我欲哭无泪,不能相信这种戏剧性的事如同巨大的乌鸦一样突然降临在了我的生活中,把一切搅得一团糟!——我的哥哥杀死了我的朋友!
我决定暂时不见帕伦希尔,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我准备先去费伦墓前送一束花,然后去国外或乡下,总之一个人静一阵子。那个可怜的人是间接为我而死的,那样一个如太阳花一般的生命就如此归于冰冷,我真的不能漠然处之。
看到我写给你的信你大约也知道了,我现在还在家里。我被软禁了,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帕伦希尔在费伦的墓前找到了我,我猜他一直埋伏在那里,看得出他气坏了!接着是愚蠢的处罚,我现在不能一个人去任何地方,身边总跟着一堆“保镖”!他们都是帕伦希尔的人,我猜每天晚上,我一天的吃喝拉撒全部事无巨细地被编成蓝皮文件,放在我哥哥的办公桌上!
老实说,我怀疑他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以致于脑子出了问题,他冲我大叫,责备我为朋友的死而流露出的伤心,仿佛我该为费伦被杀死和他击掌相庆,再开个舞会登报宣扬一下似的!
我跟他说我简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杀死了一个温柔俊美的年轻人,不仅不为此觉得愧疚,竟还阻止我为他觉得难受!
他呢,就像只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拽着我的手腕,把我丢到车里带回了家,接着我便丧失了人身自由。每天只能看看书写写信……每当他靠近我我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他是我哥哥,可是我真的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很吓人,好像准备把我也杀了。
我昨天去查了一下家族的系谱,道森家似乎没出过神经病,但我怀疑就要出现第一个了。上帝保佑。
为我祈

祷吧,下月的聚会可能不能去了,代我向大家道歉。也别太担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他必竟是我哥哥。母亲明天会过来,我得和她说说,让帕伦希尔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永远是你的
路德维希.道森
路德维希.道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别再来信了,请相信我绝不是不愿意收到你的信,你的信十分可爱,能看到它们是我在这糟糕日子里难得地享受。可现在不行了,我发现我收发的每一封信都在被偷偷监视和拆阅,这封是我自己悄悄寄出去的……我真害怕,迈尔斯,我觉得像要发疯了,我陷入了一个非常可怕又荒诞的境地!
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的感觉,那么去坐时间机器,到随便往前或往后一百年以上的地方——你会发现你和所有的人都在鸡同鸭讲。或者去当个大作家或财政部部长,你的每一句无意义的话都被放大了印得到处都是,像是每一个单词都隐含着超越人性的深刻含义或足以影响世界经济!
你知道我母亲说什么吗?她没有做任何有意义的足以挽救我那发疯的哥哥的举动,反而告诉我说,我们全家都在靠帕伦希尔供养!如果没有了他我们将要流落街头,我不能每天吃喝玩乐,她也将失去体面的生活和那堆家庭医生,总之一句话:我们需要帕伦希尔!
我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再一次被系上了缎带,这次的罪魁祸首是我的母亲,她把我双手交给了一个据说是我哥哥的疯子!用来换取什么体面的生活!我无论如何也只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我目前的身份:我像个卖身的男妓!
不,这一点也不夸张!
一天晚上帕伦希尔跑到我的房间里,试图让我相信我的身心都是属于他的!我当然和他吵了起来,你知道,无论就什么论题和人进行辩论,最终的结论一定是我的论点。而他更是从没有说得过我的时候:大约因为他是长子,太忙。我是幺子,太闲了。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对哥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有些怕他,他太具长子的气势,且小时候总欺负我——那会儿我个子比他矮,但性格好胜口才又比他好,所以他从来都喜欢以拳头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因为用文明人的方式他永远不是我的对手。但我没想到他到了这岁数还会故技重施——多么糟糕的返祖行为啊!
昨天晚上他又来了,并且进来时把门从里面闩上,钥匙放在口袋里,我很害怕,做好准备随时从窗户跳出去(我忘了房间在二楼)。接着他开始说话,我觉得像是留声机放错了唱片,来到了一个严重心理障碍咨询之类的栏目!
我从没想到他会对我抱有那种感情,我以为他只是独占欲旺盛了一点,有点儿恋弟情节!可他本来美好

的感情显然已经扭曲成了很可怕的东西——他把他的亲弟弟压在床上,亲吻他,要他答应他只属于他一个人,一辈子不爱别的男人或女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他过着所多玛之子一样淫乱的私生活,冲他的弟弟发情,做着神志不清的疯狂表白,我觉得他的神经显然出了非常严重的问题!我怕得要死,我没法从他可怕的眼神里,找到他曾经聪明的头脑中残留的任何理性和智慧的光芒了!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能帮忙的话请一定要帮帮我,让我从这要命的沼泽里逃离!但别再写信来了,去找费迪南,他也愿意帮我。
永远是你的
路德维希.道森
克里斯蒂.道森致路德维希.道森
亲爱的路德维希:
我把这封信封在信封里寄给迈尔斯,代我谢谢他。他是个好小伙子,你该多交些这样的朋友,别总和那帮沉迷于享受的贵族子弟混在一起。
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迈尔斯那里的吗?从帕伦希尔的笔记本上找到的——他从来没放弃过调查你,但你暂可放心,他短时间内不会找你麻烦,只要你不自己回来。
那天你走后,帕伦希尔看上去像疯了,整栋房子的仆人吓得没人敢出声,包括我——有点丢脸是吗?但我在你面前已经没什么脸可丢了,自从那天我和你说出那样的话。
我并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不过孩子,那一刻——之后的每一刻,我都在担心你。你哥哥的眼神让我怀疑你如果当时站在那里,他会把你掐死——以让你永远属于他,永远不试图逃走,永远不对别人说话了!
也许你说的没错,那是一种“宁愿让对方永远闭上眼睛以保证他不多看别的人一眼”的爱情表达方式,而那天晚上,我从未如此肯定过他疯了——他向我做出要求,要我放弃作为你母亲的权利!
他看我的眼神……上帝啊,他是我的儿子,可他看我的眼神像我丈夫的情人!而且是即将为爱发疯的情人,充满了血腥的憎恨!我吓得双手冰冷,多可笑,我可能会因一个儿子嫉妒我生出另一个儿子而被杀死!
是的,他嫉妒我和你与生俱来最亲密的关系,竟然试图用后天的方式来切断这种关系——疯狂到了极致是单纯的,虽然单纯是美好的,但在这方面它表现为令人恐怖的愚蠢及偏执!
他的目的……我一想到就浑身发寒——让你完全的、彻底地属于他!你一旦回来,我不敢想像你的下场——也许他会把你全面监禁,弄个铁项圈把你拴住,也许根本恨不得把你吃到他肚子里去!
他向我提出条件——他居然还懂得提条件——他看上去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他说,如果我放弃做母亲权利,他就不去强行带你回来,不骚扰你,直到你下

一次撞在他手里为止。
孩子,我放弃了那权利。
我活不了多久啦,医生已经诊断出我得了肺癌,而我从来没有过能保护你的力量——即使我是母亲,可我对帕伦希尔疯狂的行径全然无能为力。
而当我对你说,我们全家得依靠帕伦希尔,希望你顺着他些时,你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而至少在我死前,希望可以为你尽一点力。
别回来,路德维希。千万别回来。
他爱你爱得发疯,可这只会伤害你,我只能选择保护你。
深爱你的
克里斯蒂.道森
帕伦希尔.道森致路德维希.道森
亲爱的路德维希:
你最好回来。
当然你也可以不回来,我只是尽义务通知你:我们的母亲病危了,她自昨天下午就失去了意识,只是在不停呼唤你的名字。
我想她有权利在你的悲伤下死去,而你也有义务抚慰她的思念。
永远属于你的
帕伦希尔.道森
路德维希.道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我已经到家了。虽然这里无论是称之为“精神病院”还是“地狱”都比家要感觉上适合一些。
我母亲已经下葬——早就下葬了,实际上帕伦希尔给我写那封信时,她就已经死了。是的,她死前念着我的名字,渴望见她生平最疼爱的小儿子一面,渴望用她被病痛熬得干枯的双手抚摸那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骨血,向他诉说她生命中最后的话语。
可是她的另一个儿子冷冷地站在旁边,告诉垂死的她,她已经丧失了所有做母亲权利——她曾为了对我的爱而亲手放弃的。
直到她满怀遗憾地死了,他才慢吞吞写了一封病危信寄给我,然后像等候猎物的蜘蛛一样,等待着他的弟弟自投罗网。
而我回来了,来到我母亲的墓前——即使他不用那方法我也会回来的,我会到她的墓前把花放在冰冷的石碑上,柔声告诉她我有多么悲伤——这是我们双方的权利!
我收到她最后一封信的那天,我还当她是危言耸听,女人式地担心过度,而你,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某种精神病医生的资质,你告诉我她说的没错,我的哥哥疯了。我当着你的面大笑,你脸色严肃,于是我笑得更厉害了。
是的,当在一种松散的足以让人不思进取的平静中呆了一阵子后,我觉得我曾经的恐惧是在大惊小怪,帕伦希尔只是压力大了一点,以至于行为有点反常。现在我承认你们每个人都是对的,唯独我错了。
我曾觉得我生来就该无所是事地享受——那是件美事——因为我是幺子,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权。但现在看来我是个祭品,是祭神时将要被按在石板上,让刀抹过脖子,被金罐接住鲜血的羊。

所以我又回到了精神病院——森冷的环境,每一寸空气都浮着不祥,沾染着疯狂。
这里正上演某出关于狂乱与爱情的戏剧,而我演被砍下头的约翰。现在我坐在这里一边给你写信,一边等他提出要求,然后赐予我死亡之吻。
我等待那刀子砍下去,那银盘端上来,他的唇沾着我的血,怀里抱着我的头,幸福地微笑。我一想到这场面就觉得那就是故事的结局——毫无疑问!
他现在每次叫我的名字,前面都要加上一个词“我的”——“我的路德维希”,他这么喊我,包括在床上时。
多可笑啊,是吗?这个世界荒诞无聊也要有个限度,可现在它造出了个多么绝妙的戏码——一个哥哥把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按在床上,像对女人一样使用他。愚蠢地渴望某种行为能让两个人变成一个。
知道吗,我现在呆的最久的地方就是床,因为我觉得在这上面的每一分钟都像一年一样难熬!
上帝大约把我们的情谊之线不小心——多半是故意的——织进了罂粟花里面,不怎么会如此的扭曲畸形?爱情有毒,我的朋友,我的哥哥已病入膏肓,而爱到了极致就是恨,他恨我,我毫不怀疑。
可现在他重复最多的另一个句子却是“我爱你”,像个让人发疯的魔咒,絮絮叨叨,仿佛可以同样给我下毒。
睡觉时他总搂着我,毫无防备。
我有时想杀了他——杀人总比被杀死好——别惊恐,我的朋友,你可以想像到我恐慌到什么地步了,任何人到了这个地步都会这样的,等死的感觉很糟糕。——他下一秒就可能跳起来,掐住我的脖子,直到我窒息。
而且我总觉得他也那么盼望着,不然不会像引诱般向我展示大量破绽。我猜发疯的感觉很糟,但他有时候的表情又是幸福的。也许那东西像鸦片酊?会让人疯狂,也能让人欲仙欲死。
可目前我还没鼓起勇气那么干,他是我哥哥。
但我拒绝莎乐美的亲吻,让他砍下我的头吧。
永远属于你的
路德维希.道森
迈尔斯.利维致费迪南.夏普
亲爱的费迪南:
事情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到路德维希的那封信了吗(我给你附上了),再不采取行动,这就要变成他人生里的最后一封信了!
你能想像发生了什么吗,他被帕伦希尔强暴了!我真不能想像这种野蛮变态的行为居然发生在文明社会,而且犯罪人还不是个来自阴沟里的原始生物,而是帕伦希尔!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生活在文明社会的男人!他强暴了他的亲生弟弟,而且现在正持续着这种犯罪!
天哪,一想到路德维希现在生活在怎么样一种情况下,我就坐也坐不住了!
我毫不怀疑帕伦希尔疯了!最适合他的地方应该

是精神病院!
路德维希提到他想杀死帕伦希尔——我倒真希望他那样——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当玩笑提提罢了。他深爱他,他是他哥哥,并且是他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帕伦希尔要的是什么呢?他不光要路德维希像弟弟一样爱他,还要他像个女人——一个最疯狂的女人一样爱他!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和他做爱,那东西的发展前途是有一天他会干脆把我们那可怜的朋友肢解了吃掉!
我们必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把路德维希从他哥哥身边弄出来!不然等待他的只将是死神的亲吻!
天哪!他,路德维希,一个充满朝气的俊美年轻人,将要毁在那个疯子手里了,而且居然那可笑的、处死他的罪名是“爱”!爱是什么我不敢说,但肯定和强暴、痛苦之类的单词没有关系——至少是相反词义的关系!
别和我说你那套“爱与疯狂”的鬼理论!爱就是爱,是阳光和甜美的同意词,是富于生机和美好的东西,是给予而非索取!如果那里面掺了毒,变了质,那它变成的任何丑陋的东西都和爱情无关。
我们必须得从那被丑恶的藤蔓所纠缠吸附的地方救出我们濒临死亡的朋友!让他可以继续在阳光下生活,呼吸雨后新鲜的空气,以及接受另一种如春雨般节制柔软的,毫不伤人的爱。
费迪南,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从那鬼地方弄出来,上次用马车在外接应的方法恐怕行不通了,帕伦希尔既然做了那样的事,应该会有十分严密的防备……上帝啊,我越发觉得他干出那种疯狂事之前就做好了身败名裂,甚至死亡的准备!
他俩之间肯定得有人死,依着帕伦希尔是两个都死,现在我们只能尽力抢救回路德维希——没疯的那个!
你不用回信了,我现在就赶去巴黎。希望到时我们都能拿出初步计划,然后进行商讨。
永远属于你的
迈尔斯.利维

[短篇、旧文]缠绕在命运之下 中

费迪南.夏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我最亲爱的朋友,看到这封信时请不要生气,我明天才能赶回来,这并不是说我不关心路德维希的事,而是确实有事需要分身——我不能在叔叔的葬礼上缺席,那是我的义务——虽然和你见面更加有趣,而且我得说我并不为他的死而难过。
别皱眉头,我的朋友,当一个家族拥有太多的成员和金钱时,总难免会出现一种情况——变成一个社会。
关于爱情的理论我和你辩了好些年,打我们认识开始——但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以及路德维希。我们三个会再次聚在一起,以活生生的样子,是的,我们会去救他——死党就是做这个用的,不是吗?
你那封加快的信有幸比你先到,我的

观点如下:
我不怀疑那是爱情——爱情大部分情况下总是邪恶的,因为它引发了一系列、且长时间(长及整个人类的历史)的精神及肉体伤害。你的观点是爱情本身纯真美好,一旦它引发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那么一切邪恶全然是于它无关的,它本身毫无过错且纯美依然。
这就像一个小孩扯去蝴蝶的翅膀,金龟子的脚,却说那残忍的行为和他的天真无关是一个性质。——怜悯和善意多通过后天的教养得来,而最先天的东西大多是原始和兽性的——我们都曾是名符其实的“动物”,不是吗?在森林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当回到最初的地方,那么大部分东西在文明社会看来都是太过直接——而邪恶的。
我想帕伦希尔对路德维希的感情就是那种最原始彻底的本能,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血缘关系——它战胜了所有文明社会的教条。他和他发生性关系,占有他,试图向所有人宣布他对他的独占权。
我从不觉得这种感情会有好结果,社会教条会反作用于所有胆敢反抗它的人,帕伦希尔也不例外。不,我并不是在把他说得像个抗争命运的英雄,我只是说他是个悲哀。
而作为我,只能希望路德维希,我们的朋友,故事的另外半拉主角并不同样疯狂。毫无疑问,对此我赞成你的观点,我们得把他弄出那个地方,让他回到文明社会。
道森家我派私家侦探调查过,帕伦希尔加强了守卫,若要行动颇不容易——我们业余的身手不足以对抗专业保镖,所以不能偷偷摸摸——而除了偷偷摸摸外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带走路德维希呢?
现在,我有一个大致的腹案:你觉得报警怎么样?是的,反其道而行之,大摇大摆,态度强硬地带走他!警察局有夏普家的朋友,我们可以趁帕伦希尔不在的时间,以随便什么名义快速强行地把路德维希带出来。
就算帕伦希尔有些势力,当路德维希已远走高飞,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样既不会破坏道森家的名誉,也能保全我们朋友不幸的生命了。
等我回来再商量一下详情。我们得尽快弄出他来,晚一天我都觉得不踏实。
永远属于你的
费迪南.夏普
我昨天收到路德维希的回信(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只写了一句话:尚有呼吸。
有呼吸就好,对吗?
帕伦希尔.道森致阿瑟.艾尔默
亲爱的阿瑟:
你的信我都收到了,只是没有回——你猜的不错,是我不想回。
至于回答,我猜当你总也收不到我的信时就猜到了吧。我是个固执的人,路德维希说我疯了,我想他是对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身边所有向我说“不”的人都是真心爱我,希望我好的人。可是我

只能让他们所有人失望了,我很抱歉,我不能再厚颜要求你继续做我的朋友、继续爱我了,因为我已经背弃了伦理道德,走上黑暗之路。但我会永远惦记你,以及你曾给予我的无私关爱。
至于我现在的情况,我像个已经点燃了引信的爆竹,我不知道信子还能烧多久,但我在静默地等待着那声早晚会来的爆炸——最终的毁灭。
路德维希和我在一起,昨天他很严肃地跟我说,“哥哥,如果你既不能把我属于你的条文写进宪法,也不能立张奴隶契约,那么我建议你把我吃掉,从头到脚,一点不剩”,我听了大笑,不过有点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我渴望他,多奇妙,希望能触碰他的身体,紧贴他的灵魂,一辈子、直到死都是一体的。
你说的不错,他是我弟弟,我曾和他以另一种方式相处愉快。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也许源于他太漫不经心的经营——我对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账单的支付者,家里的管家,他看见我的影子就想溜。
我知道他很爱我,可那种看到或想到他的脸、他的手指、他的身体和另外一个女人有着什么亲密温柔的接触时发疯的嫉妒让我不满足于兄弟之爱,我要主宰他所有的情绪,让他的身体为我打开——那是最原始直接的“合为一体”的方法。
是的,我们做爱。你觉得恶心吗?我觉得他很美……当然具体我不能告诉你。
我和他做时他挣扎得很厉害,他眼中的痛苦和愤怒让我兴奋,多奇怪,凡是能引发他激烈情绪的行为都让我兴奋,也许因为我曾被忽视得太久?或是人的索取无止境?我讨厌所有我以外的人引发他的哪怕最微小的情绪,只有我……让他快乐或悲哀,只为我,只在我面前展现。
阿瑟,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我现在很幸福,当我亲吻他时,和他合为一体时,当我紧贴着他的身体呼吸和谐时,我已经别无所求。
是的,他排斥这种关系,但他是属于我的,这辈子只能属于我。如果我活着,我定然不能容忍他和别人亲密,就像那个费伦一样。我没有办法,相信我曾努力纠正过,可一切归于无效。
最后我只能把他拖入泥沼,我想我是疯了,没有别的解释。
就此搁笔,等待爆竹爆炸的那一刻。
永远属于你的
帕伦希尔.道森
帕伦希尔.道森致阿瑟.艾尔默
亲爱的阿瑟:
我恐怕暂时不能去工作,谢谢你的关心,以及你愿意继续做我的朋友。可是对于一个将死的疯子来说,家族企业什么的无关紧要,我并非想毁了它们,但若毁了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困扰。
我得留在家里照顾路德维希,他已经好几天不能下床了,最初我还以为他死了,这让我觉得轻

松,但他的生命力显然比想像中强。
我想那天我对他太粗暴了,可一想到他竟然再次试图离开我,并且几乎成功时,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气。我当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何时昏迷的。
我当时把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心想如果他死了,那么我们大家就都解脱了,那根弦会绷极而断,这些天绞索已经收得太紧,以至于我们都精疲力竭,濒临疯狂了。
但我最终没有那么做,他是我弟弟。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把他带来给我,他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要“照顾他”。那念头根深蒂固。但看看现在,我做了什么呢?他一生也没这么糟过,而我一生……却从没这么好过。
是的,我说“好”,你觉得奇怪吗?我亲吻他,占有他,分享彼此的呼吸,他眼中满是我造成的绝望慌乱……都让我觉得从没这么好过——以前那些压抑的、疏远的亲近,全然不及真正结合时的狂喜。
我不能容忍失去他,不能容忍那身体、那眼神、那微笑、那长发、那气息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在任何我以外的人面前绽放。但我并非是为了他试图逃离而惩罚他,我疯狂的行为源于我的恐慌——一想到可能失去他,如潮水般突然席卷、淹没了我的恐慌!我无法呼吸,只有他的气息和温度才能让我喘气,即使只是一刹那的安心,我也愿意拿生命交换。
别总在给我的信中警告说我疯了,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并且我也已经承认了。早些时候路德维希每天都会提醒我这个事实——现在他不说了,只是整天发呆。
也不要告诉我我的行为对他是多么的不公平,上帝惩罚人类从不需要理由(路德维希说是因为它很喜欢那种事的关系),我是因为自己无节制的独占欲,违背伦常的爱恋而被煎熬,而他,大约是因为他太无辜了所至,或者根本全无理由——雷的降下总是随机的,只是这会儿落到了我们头上。
不过痛苦的同时总是伴随着快感,这点我比他要幸运,他看我的神色总带着深重的恐惧和绝望,带着悲哀和愤怒,当然也有爱——至少曾经有。而我,当我亲吻和拥抱他时,那痛苦的潮水涌上来,淹没我的身体,从脚踝到口鼻,里面却也加杂着难以想像的快感,甜得像蜜,美得像春日的太阳花。
我不可能放弃那幸福,即使那引导我们走向死亡。是的,我说“我们”。
永远属于你的
帕伦希尔.道森
路德维希.道森致费迪南.夏普、及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费迪南:
以及迈尔斯(你还在巴黎吗?),这封信请你们一起看。
我现在不是太好,所以仆人们很乐意偷偷帮我送信,哪一个都不会因害怕帕伦希尔而拒绝了。大

约因为我实在是太不好了,以至于他们对我产生了怜悯和罪恶感,无法拒绝。所以我让他们帮我送了,必竟这可以有助于减轻他们充当谋杀者帮凶的罪恶感——人总是需要做些善事来自我安慰不是吗。
很感谢你们的救助,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但结果若和预定一致的话,在我哥哥的生意上是件好事,在戏剧上却是个糟糕透顶的桥段——看来我热衷的剧本就这样进入了我的生活,并开始以一个又一个绝妙的戏剧性谋杀我的生命。
那天你们和警察离开后,他看上去很糟——这个猜也猜得到,他慢慢走过来,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不说话。然后他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他?
多可笑,我找不到一句话反驳。尽管我积了一肚子关于人权独裁伦常的理论,可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许因为他眼中的痛苦太深,像夜晚的海水,轻易可以没顶。有那么一会儿,我窒息在他巨大海潮般的痛苦里。
我太容易感觉到那些并对之感同身受了,他是我哥哥,我们血脉相连。
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有那么一会儿觉得我该留下来陪他,我不该丢下一个那么痛苦的人——而且他还是我哥哥——一走了之。我每一次试图逃离,都会给他造成深重的痛苦,也会让那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越绞越紧——我和他套在同一个绞架上,现在我竟开始迟疑是否应该挣脱了。
也许我该陪他死在这里?
那天他把我揪上楼、把手放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解脱,衷心地期待那最黑暗的等死时刻结束。可不幸的是我还活着,看来我的生命力比想像中要强韧——多糟糕的生存本能。
现在的生活还是老样子——雪亮的刀刃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坐在那里,看着莎乐美最后的舞蹈。等待刀锋落下。
巴比伦的女儿,所多玛的女儿,她的凄绝疯狂,她的美艳轻盈,她有小白鸽般飞舞的洁白足踝,脚下沾着另一个人鲜红的血,更显妖艳。
那舞很美,可是约翰看不到。他眼中只有上帝。
可她就这么在他眼中舞着,那痛苦让我心悸,那幸福让我迷惘。
我真的有些迷惘,我的朋友们。
我最近总想起以前的事,那会儿这里还没有变成疯人院,我和帕伦希尔用另一种方式相处。我想起他用温柔低沉的嗓音叫我的名字,我想起他宠溺无奈的眼神(更小时惹了祸他会揍我,但最终帮我擦药的也是他),手放在我肩膀上的温度,玩弄我发丝时轻柔的拉拽,让我觉得我可以自由飞翔去任何地方(他总说那称之为“惹祸”更为恰当),因为他总会站在我身后,当我疲倦落下时,就理所当然会触碰到他温暖的胸膛,等待我的依靠。
这是否这是对我太自私的惩罚呢

?是我逼迫他发疯吗?
他执着于我的肉体,却又不是为此而爱我——比起做爱的快感他更加热衷于任何形势的亲密接触,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当某个时刻他在我耳边重复“我们就要成为一体了,永远也不分开”的时候,似乎那恶心的姿势让他狂热并渴望保持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我都打从心底感到……
唉,我想说的是有些太隐私了,不过快要死的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你们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不过就到这里搁笔吧,我累了。
永远属于你们的
路德维希.道森
祝福我吧,朋友们,祝我死时不要太痛苦,我很怕疼。请记得我永远爱你们。
费迪南.夏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我收到路德维希寄给我们的一封信(给你附上了),他不知道你回伦敦参加葬礼了。最近总有人死,对吗?我有种不祥的感觉,也许到了死神饥饿的季节。
我们营救行动的失败似乎给路德维希带来了麻烦(我真想不到道森家的保镖如此强硬,以及帕伦希尔会放弃那个重要的谈判赶回来,现在看来你要求我以家族的势力对他施压的提议根本不可行,他死也不会放开路德维希的),我昨天去了阿瑟.艾尔默那里,他是帕伦希尔为数不多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了。
我们谈了路德维希的事(他为“那对可怜的兄弟”长嘘短叹了半天),他给我看了帕伦希尔写给他的一封信,信里他说自己太“粗暴”,以至于路德维希已经几天不能下床了。觉得头皮发麻对吗,我也是同样的感觉。
我把信同样抄写了一份给你附上,我几乎猜得到你会说什么了,“一个疯子的满纸疯话”对吗?不过爱情本身就是一种轻微精神病,他的尤其严重。你不能要求一个疯子理智——实际上帕伦希尔已经做得够好了,他至少总结出一个无比正确的结论——他已经疯了。
至于我们的朋友,我觉得他也快要疯了——必竟他和帕伦希尔是与生俱来的血肉相连,那人的痛苦轻易就变成他的痛苦,他的绝望和感情也是同样,总之极容易被传染。
即使我们最终能救出他,他也必然元气大伤,兄弟是并蒂的花朵,失去哪一个另一个不死也伤半条命。但他真的不能呆在那里了,一秒也不能多耽搁,不然我们将永远失去他,我可以肯定地这么说。
记得我们最近那次见到他时(希望不是最后一次了)他的模样吗?我注意到你的表情,相信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惊讶(或许这里可以用惊惧),以及心疼。
我们的朋友曾经是个多么开朗跳脱的人了,只要他还能动,就不可能超过一分钟不说话,他长发下的脑袋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念头,和他说话永远不会缺乏笑声。

我不能想像他居然有一天会变成那个样子。
帕伦希尔针对他的疯狂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如此沉默,那双眼睛——那张脸削瘦的似乎也只剩一双眼睛了——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甚至看到我们都没有能明亮起来。帕伦希尔信里说他不再愿意说话了,他难道不了解路德维希不愿意说话意味着什么吗?至少在我的意识里,如果有一天路德维希不再说话,那就说明他要死了。
我承认,我曾万分同情帕伦希尔——甚至现在也是如此——可是在看到路德维希时,我有一瞬间对那个人无比憎恨!我们的朋友曾是一朵在阳光下灿烂盛放的太阳花,现在却被“爱”折磨的只剩下花杆了,并且随时都会完全枯死!
我在爱上打上引号并不是说我已经认同了你的观点,这里是表示强调。花肥是好东西,可是过多了一样会致死。
迈尔斯,我得说我从不觉得我们的营救活动有你所说的“道德”光环——我们行为出自私心。是的,如果路德维希因那人的伤害到而想逃走,那我们作为朋友(仅仅是作为朋友)自然责无旁贷,但当他也陷入迷惘时,我们继续想硬把他弄出来,就是在充当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了——但我们非得那样不可,因为我们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他的死会让我们悲痛欲绝。
别再盘算向警察说明实情并为路德维希申请保护的事儿啦,我并不是在意道森家的名声,而是如果那样做,帕伦希尔的选择不言自明——在路德维希被带走前,他会倒上两杯加了砒霜的红酒,然后和我们的朋友干杯。
也别再气急败坏地抱怨为何法国不把同性恋以败坏风化罪丢到监狱里去了——你得承认英国的这项立法无知野蛮到了极点——路德维希甚至在报纸上发过劳骚,当然他想不到他有一天会为此所困扰。
我不等你回来了,我必须立刻动手。方法具体我不在这里多说,蛇行蛇道,夏普家从不是个做正当生意的,别皱眉头,容易早老,会被路德维希取笑的。
希望你来到巴黎后,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他。我不能失去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即使将要做的事不合我一贯的理论,我仍得那么做。感情总是让人发疯的,而我原来从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潇洒。
迈尔斯,写到这里时,我几乎能看到你满意的笑容了。
永远是你的
费迪南.夏普
阿瑟.艾尔默致帕伦希尔.道森
亲爱的帕伦希尔:
你弟弟还活着吗?你早晚会把他弄死,我毫不怀疑。
我昨天和一个人决斗,因为他侮辱了你的名声——那该死的丑闻已经传遍了整个社交界,而且听说警察也介入了此事,是真的吗?
他们说的很难听,当然你从不会关心那些,你

只要有路德维希就够了。可我是你的朋友,我得维护你的名声,但同时我又想,这种维护算什么呢?
你的行为算什么,即使你深爱他——我也同情并接受你违背常理的爱——你对他的监禁和折磨又算什么呢?我被教导忠实于朋友和富有同情心——并一生遵照那教条行事——可我对你疯狂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加以维护的行为算什么呢?至少这对路德维希绝不公平,他是纯粹的受害者。
昨天费迪南.夏普来过我家——你该知道他,他是路德维希的死党——想了解你们兄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拿了你的信给他看,试图让他理解你的苦处,虽然那苦处怎么看也是满纸疯话(至少在正常人看来是如此),但也许可以引发某些有想像力者些微的怜悯。
他只是沉默,然后说,他很同情你,但他不能失去路德维希。
我知道你不在意同情,不在意维护,甚至不在意朋友,你只在意路德维希。可你的“在意”要杀死他了——也许那根本就是你的最终目的。我无话可劝,你已疯狂,任何关于理智和怜悯的字句都进不了你耳朵里。
我的朋友,知道吗,当最初我知道那个传言时写信向你确认,是准备如果你承认且拒不悔改的话,便和你断绝关系。但是当看到你的信时,我却只觉得悲哀。也许是我太过有想像力了,是吗?
帕伦希尔,所以,只要我还是你的朋友一天,我就会继续做那些你毫不在意的愚蠢维护,即使与整个社交界为敌。很蠢是吗,但我从来都是个愚蠢的人,这点也许是我与你相似的地方——脑袋不知道转弯。
而且必竟我快要失去为你做什么的机会了——当你躺在冰冷的坟墓里时,所有的付出都是蠢话,所以我得抓紧时间。但那以后我仍有一个身份是“帕伦希尔的朋友”,我会保有这个荣幸,直到我死。
永远是你的
阿瑟.艾尔默

[短篇、旧文]缠绕在命运之下 下

路德维希.道森致帕伦希尔.道森
亲爱的帕伦希尔:
我现在很好,从我住的地方要走两个小时才能到邮局,但这封信不是从那里寄出的,我寄给迈尔斯,他再寄给你。
别玩那些愚蠢的威胁了,杀了我?当然,反正你早就准备那么干了不是吗,我已经记不清你有多少次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掐得背过气去——每次我都以为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你不厌其烦地在我的肉体上重复着那些毫无想像力的心理斗争,我则像只被猫玩弄的耗子一样悲惨可笑!如果你要杀我就干脆点,不想杀就别拿你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在我的脖子上磨蹭!
你说你能找到我,那么就来吧。反正我已经死过很多次,虽然很可怕,但经过无数次毫无建设性的

重复,我都有点审美疲劳了!
我很爱你,我当然很爱你,相信吗,当费迪南要我走时,我甚至还犹豫过,一想到我的离开会让你多么痛苦,我难受得简直迈不动脚!而最终让我离去的是我的求生本能——我从未想到我的人生会如此频繁地动用这种本能!
那会儿费迪南警告我:“你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我回答:“生和死是平等的。”
他说:“你不该在这年纪就沉入阴冷厚重的石棺。”
我回答:“可最美的错误总发生在青春里,当你老去,美丽和错误都不会找上你。”
可最后他的话打动了我,他说:“死亡不是游戏,多考虑一下,路德维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决定听从他的意见,多一种选择总是好的,我还不够冲动——也许因为我已经脱离了那个年纪——和你“永葆青春”的本事差得远了。
我这会儿还说不准是否后悔,当在你身边时我觉得死没什么大不了,甚至带着期盼。而现在我同样觉得活着也是件美事——人类总能如此的随遇而安,见异思迁。
你会来找我吗?我等着你,我能想像你现在的样子——多半已经完全发疯,我再也抵不过你眼中的绝望和扭曲,我会被淹没,轻易地。而当你再次看到我,大约也不会再继续那些无聊又折磨人的心理斗争了,直接杀了我,大家都轻松。
我在这里的生活很好,身边有大片的草地和新鲜空气,走过山坡会有一个小教堂,离我住的地方步行大约需要十分钟,虽然建筑设计有些缺乏新意,但里面的玛利亚很美。她总无比温柔地看着我,我常在她的视线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我觉得她在嘲笑我,又在同情我,告诉我要安心等待,等待终有一天回到天父的怀抱,在那里得到永恒的宁静。她的安慰让我觉得内疚,因为我不确定死后会不会继续和你纠缠在一起,而那样的话便是和平静无缘的。
亲爱的哥哥,我突然很怀念以前,靠着你温暖的胸膛,听你说话时胸腔的震颤,感觉你有力的心跳。无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发了什么疯或是受了什么伤,你总会在那里。在你那里我可以获得安宁,心跳变得舒缓,像个玩累了终于回家的孩子。
可我现在只能从你那里得到疯狂和痛苦了,你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海水,汹涌着绝望,渴望把我吞没。
现在我几乎有些希望你把我吞没了,我就在这安静美丽的仿如天堂的地方等着。我在院里种了些花,每天定时出去散步,和孩子一起玩,做蛋糕给他们吃(实际上是他们做给我吃)。用平淡的生活等待我命运终点的疯狂和美丽,那会像长长静默的夜空,突然绽放出的、灿烂且让人惊艳的一朵烟花吗?
多有趣,

像出颓废唯美主义关于疯狂与爱情的戏剧,实际上上帝有时还是挺有想像力的,不是吗?
其实我离开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剧本里的人物不可能脱离他既定的命运,而拴住他的,除了精彩的巧合,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是的,他陷在那里,是因为他自己。
我是期待结局的,哥哥。
永远属于你并且不得不那样的
路德维希.道森
帕伦希尔.道森致路德维希.道森
亲爱的路德维希:
我找到你了。
你接到这封信可以逃走,或选择留下等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给你写这封信,也许因为我觉得你会留下,我们一起来结束那烦乱又缠人的命运丝线——它透支狂燃了我们的感情、抽空我们的生命——所以最终迎接我们的只有绞索。
你提到死亡,在我看来那只是深沉无梦的睡眠,代表着遗忘和消失。但并不糟糕,因为我们会在一起。我的路德维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被命运之线缠在一块——那东西打出生前就存在,所以死亡时我们也是要在一起的,对吗?
我的路德维希,我的路德维希,我渴望再次这样呼唤你。我不想说抱歉,即使所有人的都觉得我该跟你说对不起,但在我看来这不是过是既定的命运。
我一直很想念你,没有你便像是失去了一半灵魂,逼人疯狂的剧痛和空虚。这也许是我渴望把——无论是你的痛苦还是快乐,你的眼神还是长发——都吞食入腹的理由。那样便没人再能看见你了,只有我能感觉到你。我相信如果那么做的话,就连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和你分开,这是我从未想过,也绝不可能让它发生的事。
知道我见到你时想做什么吗?我想抱着你,什么也不做,只是紧紧抱着你,让我的怀中再次充盈整个世界,和一生的幸福。所以,看在兄弟的份儿上,再挣扎,让我抱你一会儿。我有时总觉得我生命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紧紧拥抱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爱你——如果这还能称之为爱的话。
永远爱你的那个疯子
帕伦希尔.道森
费迪南.夏普致迈尔斯.利维
亲爱的迈尔斯:
虽然我现在精神状态很糟,但我还是立刻回了你那封歇斯底里的信——是的,歇斯底里,你没有意见吧,因为你看上去比我更糟。
路德维希不见了?是的,这很正常,像我那个不肖的弟弟每天向我探听道森家的八卦劲儿一样正常!帕伦希尔也失踪了?是的,不奇怪。他们在一起?我想是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冥界还是人间——但我猜是前者。
如果你现在已经把你揉乱丢掉的信纸捡回来的话,请继续看。——那只是我的猜测,做不了准,我的朋友。我和你一样希望他们在某

地活着,即使再没有看到那俊美面容,和他一起高谈阔论、开怀大笑的幸运了。
当我把他从他哥哥那儿带走时,我就知道他已经出不来了,那是血脉相连的禁锢,连着每一滴血、每一片肉、每一根骨头、每一丝神经的。你没法挣脱,除非你不是你自己。
可我当时甚至准备把他打晕带走——如果他不肯用自个儿的脚跟我走的话。是的,当我看到他憔悴绝望的眼神时,看到他即将没入那疯狂的深渊时,想到我再也见不到那如阳光般飞扬开朗的朋友时,我痛苦得不能呼吸!
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带走他的行为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我在对抗某个巨大又疯狂的齿轮,伸出的螳臂被轻易辗成碎末。
你附上的那封在路德维希住处找到的帕伦希尔的可怕的信,你觉得他说吃了他当然是在开玩笑,但我觉得他真那么做也不奇怪。
我不想再和你争论什么爱不爱的了,我们的朋友是被过了头的爱情杀死也好,被一个子疯子愚蠢的妄想症毁灭的也罢,当他已不在后,所有的猜测都是愚蠢——对我们更多是悲伤的。
我和你同样希望他还活着,可是我摆脱不了对他们命运的,根深蒂固的悲哀感。
永远属于你的
费迪南.夏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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