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库 最新最全的文档下载
当前位置:文档库 › 郑振铎戏曲评论的个体性感悟与平民化表述

郑振铎戏曲评论的个体性感悟与平民化表述

[收稿日期]2015-03-31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世纪曲学史研究”(编号:10XZW021)

[作者简介]李占鹏(1965—),男,甘肃正宁人,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戏曲史。

郑振铎戏曲评论的个体性感悟与平民化表述

(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李占鹏

[摘

要]郑振铎的古典戏曲评论带有个体性感悟与平民化表述的显著特点,他之于一流戏曲作家的评论

倾注心力最多,对中国古代戏曲史上具有较高地位的著名作家也作了符合创作实际的评价,尤其是五大古典名剧的评论则显示了敏锐的洞察力与高超的鉴赏水平,对五大古典名剧之外的优秀戏曲作品也留下了大量评论。凡是比较有名的或代表性的戏曲作品,郑振铎都很深入地阅读、揣摩过,而且有自己的独到体会和认识,这些体会和认识在一定意义上完全可以说就是他所关注作品风格特质的概括和总结。

[关键词]郑振铎;戏曲评论;个体性感悟;平民化表述[中图分类号]I206.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5674(2015)03-0029-06

戏曲评论是近现代以来通行的分析、解读、鉴定戏曲的一种方法,滥觞于“五四”运动前夕关于戏曲改良的声势浩大的各种舆论,而真正的开端则是《新青年》创办的“戏剧改良专号”,以此为起点,标志着中国戏曲学进入了完全不同于古典戏曲学的现代阶段。现代戏曲评论最显著的特征是把以戏曲为代表的曲体放在所有艺术样式之中给予平等的地位,非但不再以“末技”、“小道”鄙视戏曲,更没有丝毫的尊卑观念,曲跟诗词文赋诸文体一样,都是传统文学的奇葩和瑰宝,都有不可低估的文化价值。它的核心是以作家、作品、现象、思潮等为对象,通过个人阅读、感悟作出带有结论性的总体评价。这种评价不是意识形态的必然反映,也不是主流文化观念的被动体现,而是接受者个人生命体验与审美积淀之于曲体形态感知、沉思的凝聚和结晶,带有对曲体形态本质的开掘和揭示意义。值得强调的是,现代戏曲评论在最初阶段还显示出一种可贵品质,即通俗、生动、形象的话语所代表的平民化表述,这种品质也是古典戏曲批评与现代戏曲评论的最大差异。郑振铎是我国现当代杰出的文学家、文学史家、艺术史家、

文献学家和社会活动家,在中国戏曲整理研究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对推动戏曲学的现代化进程发挥过关键性的作用[1],而以个体性感悟与平民化表述为特质的戏曲评论也奠定了他戏曲研究的领先地位。

郑振铎对古典戏曲样式的评论带有个体性感悟与平民化表述的显著特点。他说元杂剧的体例在元代“戏曲作家都守之极坚,无一人肯出此范围之外”,但终究简单呆板,“后来究竟渐渐的不足以使人满意了”,先是篇幅短小不能容纳较长的故事,再是曲词由一个角色独唱,“未免太单调了,听

者也觉得乏味”[2]

,后来以南曲著称的传奇便把这

些成例全推翻了,是戏曲的大进步。明杂剧也有改革,它把北杂剧的四折推翻,成为一种“独幕剧”的体裁,而正末、正旦主唱的旧规例也完全被破坏了,这也是一种大进步。然而这种进步并没有都朝着适合观众口味的方向发展,他很敏锐地指出,当戏曲结构进步到很完美的时候,戏曲的文辞却由本色的、新鲜的、活泼的渐渐地被文人们粉装珠饰成了非民众的、只供文人贵族赏玩的、失真趣的

第3期2015年5月

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Jilin Normal University (Humanities &Social Science Editionn )

No.3

May.2015

doi :10.3969/j.issn.1007-5674.2015.03.006

-

-29

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

文艺作品,成为与五七言诗、词、古骈文同一类的陈腐的东西了。这当然是明传奇发展的一种歧途,但长期以来学究们却为此津津乐道。传奇是明代戏曲的代表,与北杂剧相比,技巧方面更进步,文辞方面愈优雅,尽管后者“当然不是怎么样的好”[2]278,但它娟秀的风格、丽雅的辞句却能使之在文坛占了很久很稳固的地位。再加上它的腔调是经过改良的优美动听的昆曲,更增加了它的身价和市场。郑振铎虽批评了传奇朝着骈俪发展是一种错误,但对以骈俪传奇为曲辞的昆曲却没有微辞,相反认为它规则严肃,乐调雅正。郑振铎的戏曲样式评论没有遗留历史、时代的痕迹,把它放在任何一个历史、时代背景下都不显得超前或落后,这就是他迄今为止尚无人企及的地方。

郑振铎之于一流戏曲作家的评论倾注心力最多,喜欢用“伟大”这样的字眼来定格,这不仅是前所未有的隆尊礼遇,而且自他往后戏曲史、文学史以“伟大”来定格作家非常谨慎,仅限于关汉卿[3]和汤显祖[3]第四册:76。郑振铎把大凡具有开拓和创构精神的曲家都以“伟大”来称扬。像说董解元是“最初的一个最伟大的北曲作家”[2]56,对戏曲剧本的出现与张生、崔莺莺故事的推动、传播都起过无与伦比的作用,尤其是张生和崔莺莺故事,自王实甫《西厢记》以后,它的结构就一直为董解元太阳光似的伟著笼罩着。元杂剧作家,在他看来,最有名气的是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白朴、郑光祖、乔吉,即世所习称的“元曲六大家”。他对关汉卿评价最高,用的是最平易通俗的话,而且十分允当,像说关汉卿毕全力于杂剧,“今古才人,似他著作力如此健富者,殊不多见”[4];“元人善于写多方面的题材与多方面的人物和情绪者,自当以汉卿为第一”[4]161;“汉卿的才情,实是无施不可的,在中国戏曲史上,他是一位极忠肯的艺术家,时时刻刻的都极忠肯的在描写着他的剧中人物;在他的剧作中,看不见一毫他自己的影子,他只是忠实的为作剧而作剧;论到描写的艺术,他实可以当得起说是第一等”。他“兼众长而有之,而恰在于众人的首先,仿佛是戏剧史上有意的要产生出那么伟大的一位剧作者,来领导着后来作者似的”[4]165。这些发自个人内心真实感受的珍贵评价,在整个20世纪关汉卿学术研究史上还不曾有过第二位[5]。他也很推崇王实甫,认为王实甫是一位极擅长描写爱情的伟大诗人,《西厢记》使他获得了不朽的大名,指出相传王实甫写《西厢记》时,是殚了毕生精力的,以至在写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诸语时,思竭踣地而死,这是读者对伟大诗人创作高度付出的一种美丽传说,“由极端的赞颂称许之中,产生出像这样的传说,乃是文学史上常有的事”[4]166;王实甫的描写能力似较董解元更进步,是后来力欲模拟的人决难能追得上的。说马致远喜欢神仙题材,作品风格潇洒自然,既不像关汉卿那样凝重,又不像王实甫那样婉曲,剧本里面“到处都有个他自己在着”[4]174,作品大都投合士大夫的情调和趣味;白朴所作范围甚广,惟以善写“娇艳的恋爱剧著名”[4]172;郑光祖未能免去关、王、马、白影响,剧本往往不知不觉间透露出模拟痕迹,曲文的美好虽然确使他成为一位大家,但与关汉卿、王实甫相比则有些不相称,后世以他为四大家之一,竟抑王实甫、武汉臣、康进之诸人于下,不得预与其列,实未免有些“颠倒得可怪”[4]192;认为乔吉在元杂剧后期颇负盛名,与张可久一起称之为“元代的李白、杜甫”[4]192。郑振铎也细心地注意到了南戏作家高明,称他以文名盛称于世,能潜心创作,剧本文辞“很典雅”,是一位呕心沥血的有才情的作家。

郑振铎对明代杂剧作家徐渭作了中肯评价,说徐渭是中国文学史里最奇怪的人物之一,“他的生平的言动,曾流传于民间,成了许多很有趣的智慧故事”[2]309,其才情、毅力在明代作家中独一无二。郑振铎特别关注并给予很高评价的作家还有汤显祖,认为他是古代传奇作家中最伟大的一个,所处的时代,“直无一足以与他相比肩者”[2]281。他的曲文之所以能潇洒绝俗,抒写自如,与他特立独行、不随波逐流、拒绝平庸的个性有关。沈璟与汤显祖齐名,沈璟之循规践矩,正与汤显祖之不守绳墨形成对照,他未染当世骈绮风尚,宾白多本色,明白而真切,比梁辰鱼、屠隆之有意做作者为胜。郑振铎指出,汤、沈同为那个时代传奇作家的双璧,论天才,汤无疑是高出的,论功绩,显祖却要逊沈一筹。汤显祖只是一位“独善其身”的诗人,一位不声不响、自守所信的孤高作家,不提倡什么,不宣传什么,也不要领导着什么人走,只是埋头尽心尽意地创作着,然而他的才气,立刻便为时人所认识,他的影响立刻便扩大起来,“那末伟大的影响,大约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4]365。这种影响当然一方面是时代趋势的必然结果,另一方面却要归功于他所树立的那么清隽崇高的天才形象。他

--30

相关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