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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远方去——初遇叔本华的天空

『散文天下』到远方去——初遇叔本华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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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笨小暖发表日期:2010-9-9 15:53:00

到远方去——初遇叔本华的天空

(种一地火柴)

凌晨。

从梦里一下子坐起来,闻到一缕烟草的气息。不,是火柴点燃烟草的气

息,它们一点点弥漫开,遍布四周,微呛,瞬间眼睛无力张开。眼角有潮湿的东

西滚落,落在心里,一滴,两滴,一抹,一股,心脏被砸得生疼。我忘记了为什

么要坐起来,仿佛等着遥远的地域传来一个提问,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纯粹的一

个声音。原来,沉浸在安寂的无声里也会教人泪流满面。整个晚上就是这样度过

的。在凌晨抵达之前,我一句话也不想说,然后,蜷在一小片地方坐着睡去。醒

来,发觉自己竟然倒着睡,于是立即从无聊的倒态中坐起来。耳边一片安寂。突

然忘记了好多个开始,过程;突然我那样厌倦自己,以及周围的一切,没有理由。

那个时候,我不记得了许多存在的意义:我之于谁存在过,谁之于我离

开过,我之于谁重要过,谁之于我疼痛过。在鱼跃而起的瞬间,我决定了属于我

的那一场命运:到远方去,种一地火柴。写下这些字迹的时候,我知道,我一生

都会专一爱它们了;之于我,它们是我的全部,之于它们,我是它们的唯一。

和世界许多的集体在一起,渐渐消失了所有的荣誉感。但我还是那样坚强

面对,承担许多看起来简单却历时复杂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脆弱的肩上还能再

承担一些别的什么,可我一直在承担,没有退却过。我看到假想中无数的对立影

像:一个人,或者一个集体,一场精神。他们焦虑地望着我身后的墙,无时无刻

不提醒着我的一无所有。是的,一无所有,除了精神之外。我的希望就在精神里,

谁能融入到我的精神里,就存活。我不肯也没有能力给予这个世界太多希望和誓

言。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语言永远不会成为誓言。

幻想精神。叔本华的影子在这个七月朝我走来,他越走越近,越来越清

晰时,我便蒙生了这样一个愿望:到远方去,种一地火柴。那是一个夜晚,华灯

初上,外面的月色如水波动,时而飘浮过来的微风,还载着七月流火般的炽热温

度。所欣喜的是,在这个夏天,七月至入后,曾经固存在心里好多年的潮湿一下

子消逝,杳无踪息,到底是我成熟了,还是勇气战胜了心理脆弱。重新翻开叔本

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读着,头顶一股热量冲击而来,仿佛可以随时开

悟,就要通透一切。这种感受,让我彻骨得既有承受一切精神困惑和挫磨式的辛

楚,也有随时坐化而去、澄明、纯粹式的幸福。

耳边渐渐传来一些声音,是欢愉的歌唱,眼前的画面:一个小学生,把书包扔向一棵苍翠树顶之上。猛然意识到那其实是崭新的召唤,树与天空,就是叔本华本人的思想和精神,冥冥中,那一刻正是我们灵魂相遇的瞬间。我觉到幸福,也无措。站在声音和画面之间,冥想那个中间是否存在一个自己。尘世间留给我的一切粗糙印象,甚至假想出来的任何一个对立影像越来越模糊,它们越来越不清晰,直到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和与生俱来的对立影像们不停纠结,纠结了三十多年。他们从儿时陪我到此时。借助虚荣精神飘浮而来,和许多市井派的代表一样,拥有着不可一世的俗化观,在低微的人性境界游离,徘徊,清晰也模糊地度过青春。我给他们安置了一个理想的位置:存在于艺术与市井之间的缝隙里。那时,我才清晰看到了纯粹的忧婉,深情和灵性,与某个人、某个集体不一样。不同的是,我与他们在相处中发生了太多个性的分裂,我们在假想中争吵的次数远远越过平和相处的次数,对我来说,平和的愿望一天天递增的时候,就是他们的面容一天天消逝的时候,直到有一天,所有纯粹的印象彻底清〇。

很久以来就幻想过很抽象的问题:我如何游离于世界的表层之外,也不全固守在本心之内,在二者之间的缝隙、夹层构建一个空间,该多好。比如与人间烟火接近的气味,不远不近的面对者,不好不坏的情绪,以及介于静止与流动之间的半凝固状态,这些抽象的意念令我着迷。如果说这也归属于欲望,那么这就是我唯一的欲望。从出生,到此刻,我还没有真正靠近过任何欲望,连一日三餐都要尽量远离,还谈什么欲望。

但是啊,有一点,也必须是的概念:无论经历多少所谓精神和思想里的挫磨,那都是引领精神抵达生命内部最深处的力量,当你掌握和运用了一种优秀的挖掘方式,生命终因此而有了更富裕的深度,这一深度,支撑着所有平凡、琐碎的事物,使它们变得越来越有意义,越来越具备诗的力度和精神温度。那是一种尘世间绝然少见的东西,它或许仅是微弱的、一抹光般的闪现,却足可抗击一切磨难和困苦(特指思想和精神上的)。

想起叔本华的昭示:“一个人精神能力的范围尤其决定性地限定了他领略高级快乐的能力。”十多年前,我就开始拼命拓垦一片属于精神的天地。那个时候生活很清苦,连人间烟火还没有抵达我就知道要先有那样一个地方——不在充满人间烟火式的温情,而是纯粹的情绪牧放地,宽远博大,深厚无际,是远离一切荒唐、人性困惑的理想之境。此刻,那个地方的疆域在十几年的建设中已经开拓得更远,远得令我每一次往返都需要更长的时间,终于,我又要从此刻穿梭到那里,去种一地火柴。

对假想中的对立影像说:那一切,尘世间的那一切,是多么的荒唐和不可能。我与假想中的对立形成巨大的隔膜和质疑,一切基于人性之上的态度和感触,倘若要向世界诉说那有多么难过,我犯不上再让自己难过。只有对着纸、对着心灵,对着精神诉说一切。许多时候,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以外留给我太多的假象,比如集体,人群,个体,心灵的解读和认知。渐渐开始厌倦周围的一切假象,包括自己。粗糙和轻浮不可能致入一个纤毫毕现的内心,只有精神不肯给任何人以假象,那是真实的,是世界的虚无,人群的虚无,集体的虚无。从此,我不肯对任何人或事物以任何誓言,甚至希望。我也不肯给自己希望,同样不会再给世界希望。

没有人可以逃亡到天堂里去。天堂突然显得空荡和遥远。我只有在属于我的、通向远方的远方之路上行走,一刻也不停息。我要到远方去种一地火柴。有一天,你会看到那远方燃烧起来的光亮。我还不止一遍告诉自己:每个人都只拥有自己的奇迹,之外,再多余的奇迹,都不是自己的,也必然永不亲临。想着如何在这个世界存在,如何在这个世界得以所需,之于这样的奇迹,世界不会给予。那个夜晚,与叔本华精神的相遇使我在无限痛楚中唯一绽开一丝久别的笑容。我对自己说:就是要到那里去,到我的远方,去种一地火柴。向着新生,那些火种那些光。

黑夜渐渐消逝,凌晨一点点抵达。光,可以移动的光,阳光,月光,它们每存在一分,一秒,都在向我提醒着那一切绝对不能静止的思想。夜与白昼的光,它们比我要优越得多,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无孔不入,而我的光永久驻守在心里,我的光无法像它们那样自由移动。想起小时候,无数次看着祖母依靠在黄昏墙根下的影子,她的影子在动,是夕阳在移动,夕阳把一位老者的影子从一丁点拉长到整个墙壁,祖母的影子被光拉长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渐渐消失,消失在她苍老的记忆里,我回头朝她张望,她最终是无法记住我了。而我假想中的一切对立影像,被移动的光无限拉长,铺天盖地侵入,让我窒息,时而融和,时而相峙,我与那个本我,在疲倦中分裂,破碎,然后拼凑。四周是那样的安寂,那些移动的光,像刀尖一样划破所有角落,带着生机的张扬和自恃。

我多么希望有那些光啊,我的生命一直少于光芒,所以我害怕黑夜,害怕寒冷,所以我说:要到远方去,种一地火柴。这个世界不可以给予我的付出肯定和承认。世界就不是我存在的表象,世界是证实我一无所有的表象。我终于一无所有了,除了精神的远方之外,除了想着要收获那一片燃烧之外。假想中的一切对立影像早已验证了我的贫穷,我没有成全其任何希望的能力,我连自己都无

法成全,世界把我扔掉了,我也就扔掉了世界。从此被时间引领,一路向前,一路上的风景,都被疼痛啃得精光,

可我想,即便是荒芜了,也无可静止唯一的希望:到远方去种一地火柴。

讲到种一地火柴,就要想想怎么种,怎么挖掘泥土中厚重的营养用来滋养未来的火焰。那不是火焰,是包围世界的光和热。带着足够的信仰,我不再质疑时间和疼痛;带着一心的秘密,我要连同它们一起播种下去。我的火种就是思想,从出生,到此刻,积累的那一切思想,我都该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这个位置我一直在找,如今才发觉原本它们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位置的,我只有把它们埋在土里,继续辛苦地侍守每一寸生长,浇水,施肥,像个标准的庄稼人侍弄自己土地一样地付出汗水和心血。

我等着。铁树尚可开花,那一地思想的火柴,终有收获和绽放光芒的时刻。我越是一心向往着那个远方,就越来越发觉尘世间的粗糙和轻浮。世界不肯还给我一分清晰的境遇,我也就向着与世界不一的方向行走,直到最后一丝呼吸。可是,为什么我的双眼饱蓄了泪水,是凌晨的雨水太多了?

是的,我不能成全的事太多。假使我不转身,我不去远方,那么只要我活着,就是给一切对立的一种残忍。我不停为自己和假想中的一切对立设置距离,直到谁也无可抵达,留下的,只有疼痛。远方,叔本华的精神在召唤,我要去了,这个世界,我的四周,我的表象,表象的我:我留不住我了,我要去远方了。

其实,那会儿我的心在破碎,碎到天空上。我看不到了碎片,就无法拼凑。如果说一道可以移动的阳光能使冰冷的心复苏,那么我周围的一切安寂使停留在我耳边的声音陷入大的寂灭,它们宁静响彻在我听不到的世界里,那一刻,我的意识被阳光刺穿了。我看到那些声音在无限流动,只是没有了声响。是我听不到了,还是它们悄悄藏了起来。或许它们比我先抵达了那个远方,远方离我太远,它们要在那里重新响彻,我听不到,它们也不肯回来找我,一定要在远方等我,等着劳累不堪的我抵达。“从一切美得来的享受,艺术所提供的安慰,使艺术家忘怀人生劳苦的那种热情——使天才不同于别人的这一优点,对于天才随意证明了的程度而相应加强了的痛苦,对于他在一个异已的世代中遭遇到的寂寞——孤独,是唯一的补偿。”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这段话,一直背得很熟,每背一次,心里就疼痛一次。那不是无聊的疼痛,是刻在骨子里幸福的疼痛。某种意义上说,我已经完整体验到了所有孤独带来的灿烂感受,那是经历一切困苦之后唯一的补偿。只是在与叔本华精神相遇之前,我还无可确定之于我的表象是什么,而在他所讲的:“…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真理,是对任何一个生活着和认识着的生物都有效的真理。”时,在一遍遍枯燥把味的瞬间,我突然破解了:世界是叔本华的表象,而作为一名普通、微弱的我来说,我是我的表象,世界是世界的表象,我的表象永远与世界的表象

对立和冲突。

叔本华强调的生命意志,尽管它们是盲从的、不可控制的,甚至是认识之外的、非理性的存在,但,我想他更多的是想让艺术回归一种本真,而一切的本真,都与它的生命之源交融一体:那是一个纯粹的生命的世界。我们所存在的这个现实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世界,它于人的心灵、思想、精神毫无价值和意义。一切唯美的、深刻的思想精神,都与这个充满科学的、机械进步的世界永恒对立。我反思内心的对立,回悟本心与假想中的一切对立,也就此想起他的推断,我试着对自己说:我不认识人群,我只是有一双眼睛,是眼睛看到人群,是我的双手,触摸到一切疼痛的所在。或者,世界本不存在,只是我们存在了视线。这样想,隐约能看到远方的天空上绽放出一丝叔本华式的笑容。

我说:我要活在一切的中间。我不要任何表象,不要我,不要世界。我要在我和世界的缝隙、夹层里构建新的空间,那是我所需要的世界。之于我,它是唯一的;之于它,我也是唯一的。印度上古的智者说:“这是摩耶,是欺骗之神的纱幔,蒙蔽凡人的眼睛而使他们看见这样一个世界,既不能说它存在,也不能说它不存在,因为它像梦一样,像沙粒上闪烁着的阳光一样,行人从远处看来还以为是水,像随便抛在地上的绳子一样。人们却将它看作一条蛇。”——我把那个缝隙看作最生动的地方,是纯粹的精神世界,而不是一条蛇。想到这些,我感到沉醉和安心。由里,至外。

片刻。高耸的木棉树上盛开了大片紫色碎花,远方的天空被挡住。我在树丛之间来回穿梭,却无可逃离它们的繁盛。远方在我的内心被拉得更远,更模糊。想着要到那里种一地火柴的,可突然迷失了方向,这可怎么好,眼睛里继续漫延出泪水,无边疯涌。幸好钻出丛林以后,寻到一方空地,借着那里的空荡,看到了属于我的远方,那里集聚着我从出生到此刻的所有思想,那里有一个完整的灵魂,还有等待燃烧的精神的全部,我知道,收获的时候,就是我焚尽一切的时候,那样的焚烧,要多美就有多美,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燃烧,成灰,是一个人思想的终极之境,一个爱思想,爱精神的人唯一的出路。

在我心里有了远方的方向,我可以冲着假想中的一切对立影像微笑,之后我把我扔回到那个虚无的世界,毫无价值的世界,在那里我忘记我的存在,忘记机械生存的内容。我要休息那么一个片刻,接下来继续在路上。

我等着叔本华的精神在远方的天空上将我唤醒,借助他的力气,令我与世界远远脱离,与一切的对立关系脱离。当白昼的光亮再次移动,我久久挂在远方的视线依旧浸满泪水。因为,此时此刻,我就要与瞬间之前的此时此刻告别,没有一切可以永恒成为此刻和彼刻。我要远行,远方在召唤我全部的精神一起前往。就是要到那里去,种一地火柴,为着这个理想能活下去,我不止一次拥抱过了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连我的表象都不属于的、没有价值的世界;拥抱了我所

有假想中的对立影像,然后深情诉说:“曾经,我存在过,热爱过。”就像费尔南多•佩索阿说:“就是今天,你就是我,因为我看见了你。”。是的,世界,不肯承认我所有心血付出和存在的世界,我并没有真正的扔弃你,而是选择以你的疆域和所有对立影像为屏障,在之间的缝隙里重新构建一个安息地,那是一个境界;是世界、对立者、我的表象、任何别人的表象所永远也无可抵达的境界,它的名字,不叫缝隙,叫远方。

天又暗了下来,夜晚与时钟一起遵守规律,夜的世界更加虚无,模糊着所有印象。渐渐忘记了许多存在的意义:我之于谁存在过,谁之于我离开过,我之于谁重要过,谁之于我疼痛过。然而,必须承认:我就应该是我的表象,就如同世界曾答应是我的表象一样。我的爱有所及的地方,就是我存在过的地方,当我即将与爱有所及的一切地方和影像脱离,世界从此就不再是我的表象,我也就不再是我的表象。

有一天,你们一定会看到,从远方弥漫而来的火焰冲天,点亮黑夜,点亮在黑夜中安寂的、坐穿孤独者的天空、那是我在远方播种的一地火柴在成长,在收获。那些声音,那些光,是我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临历挫磨和疼痛、伤感和困苦之提问的唯一答案。我是另我的表象;另我是我的存在。别人的世界最终都是别人的。我的世界,在远方。

完毕。

暖。2010年7月19日。面对并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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