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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人是如何说话的?

jinsanliang
问:xx话不是汉语正宗,只有我们xx话才是古代嫡传的汉语。对么?
这个应该是流毒最广的了,其中的靶子以普通话或官话为主。

谈到这个,最先要考察的是现代汉语方言的分区。
大体上是这样:
官话(北方方言,操此方言的人数最多,占七成以上),包括东北-北京官话、冀鲁官话、中原官话、胶辽官话、兰银官话、西南官话、江淮官话;
晋语,粤语,客家话,赣语,湘语,吴语,闽语。
(题外话:为什么我列出了官话的小类呢?因为在人数上,分了小类之后才和其他大类的差不多。)
更上一层的关系是官话-晋语,粤语-客家话-赣语,吴语-湘语,闽语;
其中官话类和粤语类关系最近,吴语类次之,闽语类再次之。

所有的方言,都是汉语的流传,没有非汉语,这是首先需要肯定的。
所以所有的方言都是嫡传汉语,都是亲儿子,没有干儿子,不过是分家单过的早晚不同罢了。

那么,一个包含了多种方言的大语言里,谁是正宗呢?
这个正宗,不是和混杂相区分的,而是和支流相区分的。
传统上,常用这两个判断:
共通体(能互相听懂的)使用人数最多的;作为行政、文学、宗教语言中使用最频繁的;(题外话:人越多,就越合理,这就是朴素的民主啊!)
而不使用如下判断:
存古最多的;受外来冲击最少的;外族人承认的;血缘最纯正的人操持的。

一般来说,标准语和书面语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如果是人为成分较多的,则以书面语为主;如果人为成分较少的,则选择共通体中方言的交集。
从这个标准判断,汉语的标准语选择官话是自然的。

至于标准语采用何种语音即标准音,这个选择的规律性不强,一般是采用政治中心或文化中心的。现阶段,汉语采用的是行政中心——北京的语音。
其实采用政治、文化中心的语言,也是有一定理由的。因为这里的语言交流最活跃、传播最便利、语音形式最简单。

问:xx话是杂种。这个应该不对吧。
经典例子:普通话串了满蒙语;广东话是蛮越马来话;等等。
这个前面说过了,方言都是汉语,没有杂种,最多不过有些底层罢了。

问:翘舌音不是汉语的固有成分。
翘舌音是正经的汉语成分。
我们说一个语音是不是语言的固有成分,关键在于它能否区分固有的音类,而不在于语音的形式是否是新的。
比如平舌音和翘舌音的区分,这两类音所领的字,在古代也是相区分的,即现在在这两类上不同的字,古代也不同。
所以即使不考虑翘舌音是不是古代没有的,这个翘舌音也是汉语的固有成分。
好比吴语、闽语的例子:其中有大量的鼻化元音,这

是其他方言里没有的,显然这个语音形式是新的,但是仍然要说这些是汉语的固有成分,因为它们是用来区分固有音类的;比如闽南话里面的“酸”可以念做su?,这个鼻化就是其他方言里用以区分sua和suan的不同的。

口语语音总是趋于简化的,往往不同音类会变得相同,即音位合并了。但是出于交流需要的明确性,口语往往会产生新的语音形式来维持不同音类的区分,即产生新的音位。

很多方言里都有这种创新形式。粤语里面介音i/u/y(即拼音ü)消失了,为了维持这个固有音类的区分,粤语发生了一系列变化,如长短元音的区分和一系列新的元音。比如有一套a:n-i:n-y:n对应官话里的an-ian-uan(还有其他对应形式,不叙)。又比如前述的鼻化元音。

问:部分官话里尖团音区分的消失是受了满语的影响么?
这个是一厢情愿了,其实尖团音满语是区分的。
事实上,这种区分的名字叫尖团音才是满语的影响:在满文里,代表尖音字声母s的字母是带尖角的,代表团音字声母h的字母是带圆弧的。
即使是现在满语也仍然有尖音,大家可以试听一下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的新闻(锡伯语是满语的方言)。

这种区分的消失,就是前述的口语简化的正常现象。就和很多方言里平翘区分、n/l区分的消失一样。

问:官话里入声的消失也不是受了蒙语的影响了?
同上,其实辅音韵尾(就是入声)蒙语也有。
有人认为,从邵雍的皇极经世里入声和阴声(即无韵尾)相配来看,宋代入声就开始消失了。而且词韵里,不同韵部的入声混押也是入声趋于消失的表现。

何况,官话里入声的这种区分仍然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比如全清声母的阳平字(即声母是b/d/g/j/zh/z的第二声的字,如“达”“拔”“白”)除了少数新字都是古代的入声字,韵母是üe的字都是入声字。
按前述,从这个角度上说,官话的入声并没有彻底消失。

问:古代人说的话,应该和xx话一样么?
比如陕西话、河南话,这是一类;广东话、福建话,这是另一类。

前一类是认为语言在千百年里是不怎么变化的,这个显然是错误的。从那些采用拼音文字的语言的语音来看,三百年足以变化巨大,五百年足以造就一门全新语言。汉语自不例外。而且同一地域的人群并不一定有传承关系。这个也可以变,所以操古代方言的人群现在不一定仍在当地占主体,比如衣冠南渡、湖广填四川、江西填湖广、闯关东、走西口等,都极大改变了当地的语言生态。

后一类是同样认为语言在千百年里不怎么变化,不过是另一种表现形式。既然留居人群的语言可以变化,那么迁徙人群的语言也会改变。这

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即迁徙人群在新居地不一定占多数,因此他们的口语会受到当地人的冲击。比如一个东北人到四川十年,经常口音变得既不完全东北味,也不完全四川味。比如粤语里那些口字旁的大多数我们不认识的字,都来源于当地侗台语的底层。

问:那古代人怎么说话,我们没法知道了?
精确的肯定不能知道了。但大概是有的。古代人怎么出口,即语音上我们从韵书、韵文、诗歌来考察,辅以语言的普遍变化和亲属语言的对照,不过也只是拟测而已,只能是差不多,不能说就是。

但是,古代的语言形式我们可以知道,就是古代人怎么思考,即词汇和语法仍然留了下来。它们仍然活在书本里。就是说,只从语句上看,我们是知道古代人怎么说的。
这些书一般都不是典籍。众所周知,典籍是用秦汉时代的形式流传的,即之乎者也的文言形式。
(题外话:如果想学习文言文,经典的样本是早孟庄、中史记、晚韩柳。这些比较清晰流畅,基本不使用商周的词汇。教科书例子一个,“夜梦不祥开门大吉”,“宵寝匪贞排闼洪休”,后者就是商周词汇。)

乐府、民歌、语录、闲书一般采用口语体,即当时的人就是那么说话的。
从下面的口语变化可以知道,其实古代共通语和当代共通语(即官话)是一脉相承的。

问:我看到“爸妈”就觉得不像古代说法,爹娘才是。
其实,爸妈才是从古至今的说法。

前面说过语音是不断变化的,一般来讲,音类是整体变化的,即同一类音会发生相同的变化。但是有的字非常常用,变化了让人觉得不适应,因此就没有变化,大体维持了原有读音。
“父母”古代读音和“爸妈”大体相同,但是毕竟古代绝大多数人不识字。识字的人觉得“父母”已经从ba/ma改成fu/mu了,那么ba/ma怎么办呢?用新造的字“爸妈”来对应这个读音。
当然,也有的读音没有新造字,这就产生了不同的读音。
比如“阿”,同类字都已经变化成e/uo韵了,这就是为什么“阿弥陀”要读成emituo或者womituo,而事实上它对应的是amita;
同样的“他/她/它”(这三个古代是一个字)也是。

可能这类字写成新造字,给人感觉不妥吧。但其实“爸妈”在唐朝的韵书里就有了。

======干货在此=======

西周:《诗经-国风-卫-河广》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
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秦:《云梦秦简-11号木牍》
二月辛巳,黑夫惊敢再拜问中,母毋恙也?黑夫、惊毋恙也,前日黑夫与惊别,今复会矣。黑夫寄益就书曰,遗黑夫钱,母操夏衣来。今书节(即)到,母视安陆丝布贱,

可以禅裙襦者,母必为之,令与钱偕来,其丝布贵,徒〔以〕钱来,黑夫自以布此。黑夫等直佐淮阳,攻反城久,伤未可智(知)也。愿母遗黑夫用勿少,书到皆为报,报必言相家爵来未来,告黑夫其未来状。闻王得苟得?

汉:《乐府诗集-鼓吹歌辞-巫山高》
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难以逝。
我欲东归,害不为?
我集无高曳,水何汤汤回回。
临水远望,泣下沾衣。
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

北朝:《乐府诗集-杂歌谣辞-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唐:《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上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赦,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唐:《敦煌曲子词-鹊踏枝》
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
几度飞来活捉取,锁上金笼休共语。
比拟好心来送喜,谁知锁我在金笼里。
欲他征夫早归来,腾身却放我向青云里。

宋:《千秋岁令》无名氏
想风流态,种种般般媚。
恨别离时太容易。
香笺欲写相思意,
相思泪滴香笺字。
画堂深,银烛暗,重门闭。
似当日欢娱何日遂。
愿早早相逢重设誓。
美景良辰莫轻拌,
鸳鸯帐里鸳鸯被,
鸳鸯枕上鸳鸯睡。
似恁地,长恁地,千秋岁。

元:《乔木查》马致远
想秦宫汉阙,
都做了衰草牛羊野。
不恁么渔樵没话说。
纵荒坟横断碑,不辨龙蛇。

明:《闯王》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清:《民歌》
一家女儿做新娘,
十家女儿看镜光。
街头铜鼓声声打,
打着中心只说郎。

=======语录、闲书========

唐:《潭州沩山灵祐禅师语录》
一日,师翘起一足,谓仰山云:“我每日得他负载,感伊不彻。”
仰山云:“当时给孤园中,与此无别。”
师云:“更须道始得。”
仰山云:“寒时与他袜着,也不为分外。”
师云:“不负当初。子今已彻。”
仰山云:“恁麽更要答话在。”
师云:“道看。”
仰山云:“诚如是言。”
师云:“如是如是。”

师问仰山:“生住异灭,汝作麽生会?”
仰山云:“一念起时,不见有

生住异灭。”
师云:“子何得遣法。”
仰山云:“和尚适来问甚麽。”
师云:“生住异灭。”
仰山云:“却唤作遣法。”

师问仰山:“妙淨明心,汝作麽生会?”
仰山云:“山河大地、日月星辰。”
师云:“汝祇得其事。”
仰山云:“和尚适来问甚麽?”
师云:“妙淨明心。”
仰山云:“唤作事得麽?”
师云:“如是如是。”

宋:《大宋宣和遗事》
茫茫往古,继继来今,上下三千余年,兴废百千万事,大概风光霁月之时少,阴雨晦冥之时多;衣冠文物之时少,干戈征战之时多。看破治乱两途,不出阴阳一理。中国也,天理也,皆是阳类;夷狄也,小人也,人欲也,皆是阴类。阳明用事的时节,中国奠安,君子在位,在天便有甘露庆云之瑞,在地便有醴泉芝草之祥,天下百姓,享太平之治;阴浊用事底时节,夷狄陆梁,小人得志,在天便有彗孛日蚀之灾,在地便有蝗虫饑馑之变,天下百姓,有流离之厄。这个阴阳,都关系著皇帝一人心术之邪正是也。

且说唐尧、虞是劈初头第一个皇帝。看他治位时,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不敢盘逸游畋,不敢荒淫音乐;到得他揖让传禅时分,且道:“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好。”舜王那曾敢做慢游傲虐的事?禹王告著舜王,使他休学尧王的孩儿丹朱,专事慢游,专务傲虐,恃著强力,不用水向平地上推了舟船,共他徒党在家为淫乱之行。故尧王不将天下传与他,却吩咐与舜王了。

舜王治世,举“八元”、“八恺”,共十六个才子,是有贤德名望的人,分布在朝,任了官职。却将共工流逐于幽州田地,将鲧放逐于崇山田地,将三苗逐于三危田地,将鲧诛殛于羽山田地。诛窜了这四个凶人,天下百姓,皆服其威断。明四目,达四聪,未梢头贤人在位,小人在野,朝纲自治。在位五十二年,寿命一百一十二岁,将天下传与禹王。

至汤王时,为诸侯与葛为邻,葛君不道,苦虐其民,汤王伐之。东征而西夷怨,南征而北狄怨,却道:“汤王何故忘我,不来拯救?”黎民咸慕汤王之德。却有夏桀无道,宠妹喜之欢,将酒倾为池水,将肉排为树林相似,日与凶徒沉酗于“酒池”、“肉林”间,苦虐生灵。百姓怨道:“夏桀与日相似,这日几时丧亡?我甘受其苦不过,情愿与他偕亡!”至纣无道,宠妲己,剖贤人心,置炮烙之刑,不修德政,不改前非。

宋:《黄龙慧南禅师语录》
师乃云。未登此座。一事也无。才登此座。便有许多问答。敢问大众。只如一问一答。还当宗乘也无。若言当去。一大藏教。岂无问答。为什么道。教外别行。传上根辈。若言不当。适来许多问

答。图个什么。行脚人当自开眼。勿使后悔。若论此事。非神通修证之能到。非多闻智慧之所谈。三世诸佛。只言自知。一大藏教诠注不及。是故灵山会上。百千万众。独许迦叶亲闻。黄梅七百高僧。衣钵分付行者。岂是汝等。贪淫愚执胜负为能。夫出家者。须禀丈夫决烈之志。截断两头。归家稳坐。然后大开门户。运出自已家财。接待往来。赈济孤露。方有少分报佛深恩。若不然者。无有是处。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乃布谢。
(题外话:从这种标点可以看出,古代的句读中,句的停顿和现在的逗号类似。)

元:《窦娥冤-第一折》
[净扮赛卢医上,诗云] 行医有斟酌,下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自家姓卢,人道我一手好医,都叫做赛卢医。在这山阳县南门开着生药局。在城有个蔡婆婆,我问他借了十两银子,本利该还他二十两,数次来讨这银子,我又无的还他。若不来便罢,若来呵,我自有个主意。我且在这药铺中坐下,看有甚么人来?
[卜儿上,云] 老身蔡婆婆。我一向搬在山阳县居住,尽也静办。自十三年前窦天章秀才留下端云孩儿与我做儿媳妇,改了他小名,唤做窦娥。自成亲之后,不上二年,不想我这孩儿害弱证死了。媳妇儿守寡,又早三个年头,服孝将除了也。我和媳妇儿说知,我往城外赛卢医家索钱去也。
[做行科,云] 蓦过隅头,转过屋角,早来到他家门首。赛卢医在家么?
[卢医云] 婆婆,家里来。
[卜儿云] 我这两个银子长远了,你还了我罢。
[卢医云] 婆婆,我家里无银子,你跟我庄上去取银子还你。
[卜儿云] 我跟你去。

明:《喻世明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看官,则今日我说“珍珠衫”这套词话,可见果报不爽,好教少年子弟做个榜样。话中单表一人,姓蒋,名德,小宇兴哥,乃湖广襄阳府枣阳县人氏。父亲叫做蒋世泽,从小走熟广东,做客买卖。因为丧了妻房罗氏,止遗下这兴哥,年方九岁,别无男女。这蒋世泽割舍不下,又绝不得广东的衣食道路,千思百计,无可奈何,只得带那九岁的孩子同行作伴,就教他学些乖巧。这孩子虽则年小,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行步端庄,言辞敏捷。职明赛过读书家,伶俐不输长大汉。人人晚做粉孩儿,个个羡他无价宝。蒋世泽怕人妒忌,一路上不说是嫡亲儿子,只说是内侄罗小官人。原来罗家也是走广东的,蒋家只走得一代,罗家到走过三代了。那边客店牙行,都与罗家世代相识,如自己亲善一般。这蒋世泽做客,起头也还是丈人罗公领他走起的。因罗家近来屡次遭了屈官司,家道消乏,好几年不曾走动。这些客店牙行见了

蒋世泽,那一遍不动问罗家消息,好生牵挂。今番见蒋世泽带个孩子到来,问知是罗家小官人,且是生得十分清秀,应对聪明,想着他祖父三辈交情,如今又是第四辈了,那一个不欢喜!闲话休题。

却说蒋兴哥跟随父亲做客,走了几遍,学得伶俐乖巧,生意行中,百般都会,父亲也喜不自胜。何期到一十七岁上,父亲一病身亡,且喜刚在家中,还不做客造之鬼。兴哥哭了一场,兔不得揩千泪眼,整理大事。摈碱之外,做些功德超度,自不必说。七七四十九日内,内外宗亲,都来吊孝。本县有个王公,正是兴哥的新岳丈,也来上门祭奠,少不得蒋门亲戚陪待叙话。中间说起兴哥少年老成,这般大事,亏他独力支持,因话随话间,就有人撺掇道:“王老亲翁,如今令爱也长成了,何不乘凶完配,教他夫妇作伴,也好过日。”王公未肯应承,当日相别去了,众亲戚等安葬事毕,又去撺掇兴哥,兴哥初时也不肯,却被撺掇了几番,自想孤身无伴,只得应允。央原媒人往王家去说,王公只是推辞,说道:“我家也要备些薄薄妆奁,一时如何来得?况且孝未期年,于礼有碍,便要成亲,且待小样之后再议。”媒人回话,兴哥见他说得正理,也不相强。

清:《儒林外史》
虽然如此说,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个嵚崎磊落的人。这人姓王名冕,在诸暨县乡村里住。七岁上死了父亲,他母亲做些针黹(音:只),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看看三个年头,王冕已是十岁了。母亲唤他到面前来说道:“儿啊,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只因你父亲亡后,我一个寡妇人家,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年岁不好,柴米又贵﹔这几件旧衣服和些旧家伙,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只靠着我替人家做些针黹生活寻来的钱,如何供得你读书。如今没奈何,把你雇在间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几钱银子,你又有现成饭吃,只在明日就要去了。”王冕道:“娘说的是。我在学堂里坐着,心里也闷﹔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假如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当夜商议定了。

第二日,母亲同他到间壁秦老家。秦老留着他母子两个吃了早饭,牵出一条水牛来交与王冕,指著门外道:“就在我这大门过去两箭之地,便是七泖湖,湖边一带绿草,各家的牛都在那里打睡。又有几十伙合抱的垂杨树,十分阴凉。牛要渴了,就在湖边上饮水。小哥,你只在这一带顽耍,不必远去。我老汉每日两餐小菜饭是不少的,每日早上,还折两个钱与你买点心吃。只是百事勤谨些,休嫌怠慢。”他母亲谢了扰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门来。母亲替他理理衣服,口里说道:“你在此须要小心,

休惹人说不是﹔早出晚归,免我悬望。”王冕应诺,母亲含着两眼眼泪去了。

王冕自此只在秦家放牛,每到黄昏,回家跟着母亲歇宿。或遇秦家煮些腌鱼、腊肉给他吃,他便拿块荷叶包了来家,递与母亲。每日点心钱,他也不买了吃,聚到一两个月,便偷个空,走到村学堂里,见那闯学堂的书客,就买几本旧书,日逐把牛栓了,坐在柳荫树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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