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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言文学毕业论文

平顶山师院

2010届本科毕业论文《青衣》中筱燕秋人生悲剧的原由

《青衣》中筱燕秋人生悲剧的原因

李亚丽

(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学号:指导教师:)

摘要:《青衣》是毕飞宇写作以来较为重要的作品,显示了他对女性命运和心理的强烈关注。主人公筱燕秋的人生悲剧可以概括为时间的悲剧﹑人性的悲剧和生存状态的悲剧。时间的悲剧在于自然法则无法摆脱和超越;人性的悲剧在于人性中的“低劣部分”得以不应有的放纵和滋养;生存状态的悲剧在于对实现个体生命价值的过分执着。而毕飞宇力图通过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把如何合理把握生活中的各种“度”这一问题启示给人们去思考。

关键词:时间;人性;生存状态;悲剧

在当代文坛上,毕飞宇是一位长期关注女性生存并且非常擅长描写女性命运的作家。《青衣》是毕飞宇于2000年精心打磨而成的一部重要作品。在创作谈里,他不无自得地谈到了这部小说与过去作品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自然而然的。我并没有刻意做什么。活到哪儿,你就必然写到哪儿。前提是你不能回避你自己。一个人的作品肯定得像一个什么东西,弄来弄去只能是像自己。”[1]主人公筱燕秋是一位富有才华的京剧演员,特别可贵的是,她对于艺术有一种非常执着的追求,把扮演嫦娥视为自己的全部生命与人生价值的最高追求。她一直把自己看做是真正的嫦娥,无论周围的世界与个人的境遇发生多么大的变化,她都心如古井,波澜不惊地沉浸在虚幻的艺术天地里。显然,这种不合时代的理想追求便与现实环境构成了鲜明的反差与错位,注定了必然失败的人生结局。作家用细腻的笔触,委婉曲折地描绘出筱燕秋从希望﹑奋斗直被彻底毁灭的不无悲怆的生命历程。

一﹑时间的悲剧

《青衣》是一部人生的悲剧,是筱燕秋对红颜易老的不甘和对流年似水的反抗。在筱燕秋被剥夺了登台的机会后,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这二十年是筱燕秋一生中的黄金时期。对于一个对舞台异常迷恋的演员来说,无疑像被判了死缓。出于对艺术的执着,让她觉得那个舞台就是属于她的,那份痛苦﹑焦虑和悲伤使筱燕秋形同槁木﹑心如死灰。30岁生日那天,筱燕秋借酒浇愁,酩酊大醉,结果把围裙剪成了两块,权当了水袖,跌跌撞撞地在厨房里挥洒起来,还不小心弄伤了手,真是举杯浇愁愁更愁。这一天,只是她二十年痛苦生活的一个缩

影,从中透露了筱燕秋对曾经的舞台的追忆和留恋,对人生压抑的不平和无奈,对辉煌历史的回想以及对未来的企望。而现在的筱燕秋尽管意外地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机会,仿佛苦尽甘来,但却是物是人非。朝思暮想的机会终于来临,筱燕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春无限的小姑娘了,现在的筱燕秋“胖胖的,像个侏儒,夸张变形的身影臃肿得不成样子,仿佛地上的一滩水。”[2]又“像一只巨大的蛤蟆”。[2]筱燕秋无法面对自己现在的形象,她在“孤独的刹那突然发现并认清了自己,眼神再一次茫然了,伤心与绝望成了十月的风”[2]笼罩在她的周围。“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攒少年。”随着时光的流逝,筱燕秋生理年龄衰老了,她的艺术生命还能继续吗?“在命运出现转机的时候,女人们习惯于以减肥开启她们的崭新人生”[2],筱燕秋也不能免俗,为了重铸二十年前欣长﹑婀娜﹑娉婷世无双的自己,为了回到阔别已久的艺术舞台,筱燕秋开始了减肥。与其说是减肥,不如说是抠,是一场没有硝烟只有杀伤的战争,甚至比战争更可怕,是对自己身体的摧残。筱燕秋“身上的肉少了,皮肤却意外得多了出来。”[2]这样,又使筱燕秋产生了整个人确是形式大于内容的“寡妇一样的沮丧,寡妇一样的绝望。”[2]小说写到这里,作者已经表明了筱燕秋对自己的命运确是无力回天了。

筱燕秋无法阻挡时光的脚步,也找不到一条时光隧道走回从前,昔日那个风姿绰约的自己是永远地消失了。而在艺术舞台上世上新人换旧人,春来作为一颗耀眼的新星正冉冉升起。面对着亭亭玉立的发出瓷器光泽的春来,筱燕秋心中一阵一阵地酸,一阵一阵地疼,感觉到一种痛苦的反差。由于对青春年华的追忆,也由于青衣情结难以释怀,筱燕秋在恍惚之中,十分突兀地把春来揽进了怀抱。她的胳膊是神经质的,搂得那样地紧,乳房顶着春来的后背,脸贴在了春来的后颈上。筱燕秋这种反常的举动并不是同性恋,而是纳西索斯式自恋情结的驱使。根据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筱燕秋觉得站在面前的春来,正是二十年前的自己,是二十年前的自我镜像。筱燕秋在潜意识中与春来——自我镜像同化,正凸现了她迫切回到从前的愿望。但是镜像毕竟是异化之像,一次同化即一次自我疏异,因为现时活动中的我与镜中之我乃是分裂的。春来到底不是筱燕秋,筱燕秋也不可能在时钟标示的时光中回到从前,她只是不自觉地受到自我镜像的引诱和欺骗。透过筱燕秋与自我镜像认同,我们可以看到,在潜意识深处,她对时光流逝

的反抗和对青春永驻的梦想,也可以看到她因“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的苦闷和悲怆。

假若单单地从名字符号上看,其中也浸透着一种人生的悲剧色彩。春来——筱燕秋——李雪芬——嫦娥,正反映了随着春夏秋冬的轮回,随着时光的长流不息,人都要从年轻走到年老,从存在归于虚无,这是无法改变的自然法则,任何逃避都不可能,任何反抗都终归徒然。小说把人物这样命名,也许是有意识的,也许是无意识的,但是据弗洛伊德对过失心理学的分析认为,过失都是有意义的,过失的“结果本身可被看作是一种有目的的心理过程,是一种有内容和有意义的表示”。[3]也既是在无意识中包含着有意味。所以,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春来﹑筱燕秋﹑李雪芬﹑嫦娥,“她们是不同的人,又是同一个人,她们是真是的,又是虚幻的,正是通过…互文?的方式小说赋予了那种人生的疼痛与无奈以普遍性的意义。”[4]

二﹑人性的悲剧

《青衣》中的主人公青衣名角筱燕秋,曾因《奔月》一剧而大红大紫,但是因为人性的弱点,她饰演A档嫦娥,就贪婪地一直霸着毡毯,一场都没有让过。她老是想着法子横在B档李雪芬的面前,有吃独食的意思。可是当一个偶然的机缘,B档嫦娥李雪芬终于上台露脸的时候,筱燕秋便受不了了,她的妒忌心理便恶性燃烧起来。除了把老师李雪芬在舞台上的形象视为不伦不类的异端而进行辛辣的嘲讽外,还恣意朝她脸上泼了一杯滚烫的开水。筱燕秋为此被剥夺了登台的权利。二十年后,由于烟厂老板的赞助和垂青,筱燕秋再次获得了重新登台的机会。对筱燕秋来说,这不仅是黑暗王国的一线光明,而且更是一次拯救,一次复活。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开始了不吃不睡的减肥,不惜讨好的和老板睡觉,不要命的做人工流产。在自己体力不支,唱腔出现刺花儿后,才答应让学生春来演A档,自己演B档。但经过了连排﹑响排和彩排之后,一旦公演开始,筱燕秋便又故态复萌,虚荣心急剧膨胀,她陶醉于满世界都为她喝彩以至于把早先的应允和承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连演了四场都不让,不要说是自己的学生,就是她亲娘老子来了,她也不会让。但是她毕竟是明日黄花,美人迟暮,无法阻止春来登场并成为真正的舞台主角。在众人对春来一片叫好声中,她无法接受备受冷落的现实,精神不可挽救地崩溃了。

在筱燕秋的悲剧中,不仅有来自生命的流程与艺术的沉沦,作家还进一步从女性自身的文化心理结构中发掘出走向悲剧的内在基因。筱燕秋的悲剧,其实正是人性的悲剧。就人性而言,包括自然性和社会性两个层面。在复杂的人性内涵中,与后天形成的社会性相比,自然属性更表现为某种人类自身的继承和延续。它有其神圣和不可侵犯的一面,当然也有其邪恶的一面。如嫉妒争胜﹑好狠争斗等等。作家在对筱燕秋的刻画中,极为深刻的揭示出虚荣与嫉妒如何象魔鬼般诱惑着这位杰出的艺术家一步步走向堕落与疯狂。作为青衣名角,筱燕秋把舞台视为精神的栖居地,理想的寄寓所,但同时也把它视为名利的竞技场。在这一方竞技场上,她与老师斗,与学生斗,也与她自己斗。为了达到目的,她把仁爱﹑尊严﹑贞洁﹑诚信等美好的东西都放逐了,而人性中贪婪﹑虚荣和妒忌等低劣的部分却得到不应有的放纵和滋养。在欲望化生存状态中,实利主义战胜了传统道德。在她身上,人性的弱点形成了一种强大的腐蚀力量,导致了她灵魂的蜕变和道德的缺失。这样,在片面追求自我利益和实现自我理想的同时,把美好的东西也给毁灭了,使人性的悲剧有着深刻的内涵。鲁迅先生曾说过:“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5]而导致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的罪魁祸首,则是“我们身上的鬼”,[6]它是美好人性的异化。不把这鬼打死,它必然要自觉或不自觉地在我们心中作祟,悲剧将会一代一代地重演。

就社会属性而言,人生活在现实社会中,是作为各种社会关系的实际体现而存在的,只考虑自己势必会在环境面前碰得头破血流。20年前她就因独霸梨园而导致师徒反目,甚至不惜拿开水烫伤了李雪芬,从而告别了自己辉煌却又短暂的艺术舞台。20年后,她同样因为想自私地独占嫦娥角色,即便是身体极为虚弱,甚至要靠打点滴来维持能量也不惜决然登场而不给自己的学生丁点机会。岂料“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最终春来还是顶替她上了场,同样取得了成功。而这也是她更为愤怒与难受的。如果说她当年因为李雪芬错误的诠释了嫦娥这个角色而心存不满还情有可原,那么,面对自己学生的青胜于蓝她不但不欣喜安慰反而失魂落魄,就显出她人性中阴暗自私的一面,没有表现出一个艺术家应有的胸怀和扶持后进的责任感。

“人身上最迷人的东西有两样,一性格,二命运,它们深不可测,它们构成了现实与虚拟的双重世界。筱燕秋的身上最让我着迷的东西其实正是这两样。有

一句老话我们听到的次数太多了,曰:性格即命运,这句老话因为被重复的次数太多而差一点骗了我。写完了这部小说,我想说,命运才是性格。这个结论是狰狞的,东方式的。它决定了人的从动性。”[7]从这个意义上理解,“作者赋予了筱燕秋青衣的命运,也就决定了她自恋的性格,随之而来的悲剧便顺理成章,是天生,是命定,所以不可避免”。[8]正如波伏娃分析女人陷入自恋的原因时,所指出的那样:“女人由于无能和隔绝,既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无法对自己进行估量;之所以自认为最重要,是因为没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是她可以接近的。”[9]毕飞宇对于命运和性格独特的认识,使他在小说文本中赋予了它们丰富﹑复杂的辩证内涵。命运观念意味着人的意志不起作用,人性却成了至高主宰。因为人性缺陷的存在,所以人的抉择就难免出现偏颇,这样,悲剧冲突和悲剧命运就不可避免。由于缺乏必要的心理距离,筱燕秋对舞台演出不能持一种审美态度,而是持一种功利性的占有态度,逐渐走上了一条自我异化的道路,人性的虚荣和妒忌开始畸形地扩张,在舞台演出的高峰体验中产生了我就是嫦娥的幻觉,在舞台易主的情势下,妒忌和痛苦终于使她彻底地崩溃了。“筱燕秋的所作所为,根本不仅是为了名利那么简单,这里面既包括了自己本身对于艺术的执着,也包含了她的嫉妒和虚荣等名利心膨胀后产生的人性恶。”[10]筱燕秋放逐了道德理想,而一意孤行地坚持自我片面绝对的要求,她最后悲剧的命运,正是对她这种人性弱点的惩罚。筱燕秋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者,同时,也是个人悲剧的制造者,但是,在作家看来,筱燕秋不应对个人的悲剧负主要责任,因为,在她的背后,有一个更为强大的﹑深度莫测的命运力量,她的一切人性的缺陷与盲目的行为都不自觉地受到这一既定命运的操纵。尽管筱燕秋为实现欲望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首先是来自外部的环境对其自我价值的实现便构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虽然,筱燕秋二十年后又有了重返舞台的机遇,然而可悲的是,艺术已进入与金钱联姻的商品化时代,为此,她不得不付出肉体的代价,蒙受着心灵上的屈辱。在筱燕秋的个人苦难中,却分明折射出艺术在这个时代所富有的悲剧色彩。作为酿成女性生活悲剧的内在基因——人性中的各种弱点,不管是社会属性还是自然属性,均是人类历史文化的积淀,这些思想遗产,实际上已经转化为女性的自觉的价值认同,成为文化心理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以此来规定自己的行为方式。

人类以卵击石般地反抗宇宙意志,反抗自然法则,结果自然是悲剧性的。但是,“人在这反抗中表现着自己的独立性,表现着自己的独立意志,表现着自己主体性的力量。显而易见,这就是贯穿在悲剧中的悲剧精神。”[11]筱燕秋对红颜易老的不甘,对流年似水的反抗,对艺术信念的坚守,尽管以失败告终,但却有着悲壮和崇高的精神内涵。

三﹑生存状态的悲剧

毕飞宇通过《青衣》讲述的是一个诗性生存的困厄和迷失的故事。我们每一个人在内心里也许都渴望一种更率真﹑更诗意的生活,但如果你真的按照这样一种原则去组织自己的生活,也许带来的最终不是幸福,而是毁灭。这是我们的两难,这是我们最深的生存之痛。我们要貌似正常的生活,就必须比筱燕秋更圆滑一点﹑世故一点和善于妥协一点。但是筱燕秋是我们每个人内心中最疼痛最脆弱的一个部分,常常想要冲破我们的理智作自我表现,达到生命的最高境界,与世俗功利相脱离的诗性境界。

毕飞宇在一次访谈中说他的写作关注的就是两点:“生存以及诗意的生存”,[12]这的确是一个作家应关注的根本之点。通过《青衣》,我觉得他对两点做了最深刻的阐释,这也是小说最富有思想性的地方,它之所以获得巨大的成功和引起那么多的共鸣,是因为筱燕秋既是一个特别的这一个,又蕴涵了人类生存中的普遍本质,揭示了我们共同的生存困境和伤痛。

每个人都生存在一种精神状态中,即在现实的政治﹑经济﹑文化﹑人文精神及个人情趣﹑感情倾向影响下,在几千年历史演进过程中积淀下来的民族心理及地域心理中,所形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关于生存和未来的心理态势。生存的精神状态规定着人对社会生活的认知,理想信念的确立,人生价值的追求。青衣不是女性角色,甚至不是性别,而是一种抽象的意味,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一种立意,一种方法,一种生命里的上上根器。在筱燕秋看来,她只能是水做的,飘到任何一个码头都是一朵雨做的云,戏台上的青衣是接近于虚无的女人,或者说,青衣是女人中的女人,是女人的极致境界。筱燕秋把塑造一个真正的嫦娥当作自己最高的追求,甚至当作不可亵渎的人生信念,在现实生存环境中,锲而不舍,孜孜以求,实现个体生命的价值,这就是她生存的精神状态。从第一次登上戏剧舞台到嫦娥在筱燕秋四十岁的那个雪夜停止了悔恨,筱燕秋始终如一地坚守着内心的阵地,不容侵犯,不容世俗熏染而同化,顽强倔强地追求,不惜牺牲一切地捍卫,

所以,她不能容忍李雪芬用高亢嘹亮的嗓音,激情奔放地表现出一个与慷慨赴死的女战士,英姿飒爽的女民兵,豪情冲天的女知青,须眉不让的女支书难分轩轾的嫦娥形象,将一杯沸水泼向师傅的脸,落得个丧尽天良本不该,名利熏心你毁就毁在妒良才的骂名,自己也不得不在黄金岁月被迫离开实现人生宏愿的心爱舞台。二十年来,她摆脱不掉青衣所营造的精神氛围,筱燕秋便是青衣,青衣便是筱燕秋,我没有坚持,我就是嫦娥。为了嫦娥的境界,为了真正的青衣信念,筱燕秋拼命的减肥,与丈夫吵架,甚至和赞助《奔月》复出﹑决然让她唱的烟厂老板上床,忍痛流产,拒绝住院,身着单薄的戏衣,近于疯癫的在风雪夜剧院的大门口,手持竹笛,边舞边唱,殷红的经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小说的帷幕落下,“筱燕秋主动放弃了世俗中的肉身,疯狂的追寻着自己的灵魂,而世俗世界未曾给灵魂一点栖居的空间,她陷入了生存的困厄,无力挣脱。理想的迷失,她将何去何从?引发了我们对女性命运的终极探究。”[13]筱燕秋这种生存的精神状态,实际上是恪守一种信念,并执着顽强地追求,是一种忘我以致入神的精神境界的外化。

悲剧的目的是表现人生可怕的一面,暗示人生的本来性质。19世纪哲学家叔本华认为,悲剧有三种情形:一种是恶人造成的;一种是命运和偶然性造成的;第三种是由于不同的地位和关系造成的彼此之间的损害。筱燕秋的悲剧完全超脱了命运悲剧和性格悲剧模式,及叔本华所说的恶人造成的悲剧,作者把悲剧的根源转向了生存本身,表达了一种更现代的哲学观和人生观。筱燕秋有自己独特的思想性格和执着的追求,生存在以坚定人生信念为基础的精神状态中,而这种精神状态不可避免地要与所处时代﹑他人及自身发生直接或间接的冲突。《奔月》的命运就是筱燕秋的命运。《奔月》最初是打算献给共和国十周岁生日的,可是在那样一个大家都熟知的特殊历史年代,仅因为某人一句江山如此多娇,我们的女青年为什么要往月球上跑而下马。1979年,《奔月》再次上马,然而在文革刚结束不久,无论是艺人们的表演追求,还是观众的审美情趣,在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之后,对青衣的理解及审美期望已与传统截然不同,以为是旧社会的劳动妇女就应该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怎么能体现劳动妇女和时代的精神。筱燕秋与李雪芬表演风格的不同所引发的冲突,导致《奔月》第二次熄火。筱燕秋因为《奔月》倒了二十年的霉,二十年后《奔月》因为当年的追星族——烟厂老板的不能忘情而再度上马,但在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商品经济时

代,筱燕秋为此付出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代价,也加速了她悲剧性的结局。筱燕秋的悲剧在于痴心不改的精神信念,以至于不合时代,不识时务,有一股遥远又陈旧的落魄英雄的气息。从这个角度看,筱燕秋的悲剧是不可避免的。

在我们的生活中,面对面地碰到筱燕秋这样一个戏痴的概率是很低的,但是筱燕秋内心的疼痛状况,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在我们的身边,在骨子里头,在生活的隐蔽处,筱燕秋无所不在。中国女性特有的韧性使她们在作出某种努力的时候,通身洋溢出无力回天还挣扎﹑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悲剧气氛。她们的那种抑制感,那种痛,那种不甘,实在是令人心碎。毕飞宇企图通过一个女演员的一生,来描绘近二十年来人们内心的秘密。“我们的机遇多了,我们的基本生存状况改善了,但是我们心中依然有痛,依然有许多挣扎的东西,依然需要我们去面对﹑去承受。”[14]

《青衣》正是这样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悲剧的作用正是为了“激起怜悯和恐惧,从而导致这些情绪的净化”。[15]净化在这里不仅指人性的提升,同时也包含着对社会进步的期望。很久以来,对于人性和社会的痼疾,我们已经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我们的灵魂已在习惯中麻木,在麻木中习惯了。而毕飞宇却猛地揭开病灶,以引起疗救的注意,对我们实在是一次不可多得的震撼。为了青衣这个角色,筱燕秋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家庭,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面对家庭与事业我们应该怎样选择?应该怎样把握这个“度”?这是毕飞宇借助他对戏曲文化的深厚

理解,留给台上表演的人以及台下千千万万不同场合表演着的男男女女所要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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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王富仁.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J].江苏社会科学,2001:(1).

[12] [14]张钧.小说的立场——新生代作家访谈录 [M].昆明:广西大学出版社,2002:124,125.

[13] 徐洪娓.历史镜像与现实的空茫——对毕飞宇《青衣》的一种解读[J].安徽文学,2008:(4),20.

[15]亚里斯多德.诗学 [M].罗念生译.北京: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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