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及其对币缘政治的影响_赵亚博_葛岳静_潘峰华_王惠文_马腾
提要：当今世界有两个货币现象引人注目，一个
是欧元危机，另一个是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扩大。文章总结了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所取得的成效，探讨了进一步提升的路径。将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扩大总结为使用范围扩大、跨境贸易中结算额增加、与其他货币的互换额攀升、可直接交易国家增多、离岸清算中心数增加、国际地位提升、国际化指数提高7个方面；提出了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6
点建议：①促进经济持续稳定发展，增强我国的综合实力与国际竞争力，②积极开展国际贸易合作，③遵循周边→区域→全球的顺序有序推进，④以地缘优势共建“一带一路”倡议，⑤充分发挥香港、中国（上海）自贸区的作用，⑥借力亚投行的平台,优化国际金融格局。
关键词关键词：：币缘政治；提升路径；人民币中图分类号中图分类号：：TV984
文献标识码文献标识码：：A
人民币国际化及其对币缘政治的影响
赵亚博1，葛岳静1,2，潘峰华1，王惠文1，马腾1
（1.北京师范大学地理学与遥感科学学院，北京100875；2.中国西南地缘环境与边疆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昆明650500）
THE INTERNATIONALIZ INTERNATIONALIZATION ATION OF RENMINBI AND ITS IMPACT ON THE CURRENCY POLITICS
ZHAO Ya-bo 1,GE Yue-jing 1,2,PAN Feng-hua 1,WANG Hui-wen 1,MA Teng 1
(1.School of Geography,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China;2.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for Geopolitical Setting of Southwest China and Borderland Development,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500,China)
Abstract:There are two major monetary phenomena in today's financial world:one is Euro crisis,the other is the increasing influence of currency-politics about Renminbi (RMB).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has gone through from the international Gold Standard System to The Bretton Woods System,and then to The Ja-maica System,which is the current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In this system,USA and U.S.dollar occu-pied the dominant position,while Euro,Yen,RMB etc.only play limited roles,which was enslaved to U.S.dollar.After the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in 2008,the U.S.dollar experienced a significant depreciation,which led to a serious loss to other economies including China.The crisis exposed the disadvantages of the current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undoubtedly.In this case,China began to speed up the currency-poli-tics influence about RMB.The paper uses trade data,foreign currency transaction data and statistical data from People's Bank of China and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summarizes the achievements and points out the existing problems in the process of China expanding the currency-politics influence about RMB,then dis-cusses approaches for promoting in the future.This paper found that China has achieved good results since 2009,when we began to enhance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RMB by way of expanding RMB scope,increas-ing trans-across border trade,increasing bi-lateral exchange of currencies with other economies,increasing direct trading countries,increasing offshore clearing centers,rising international standing and international-ization index.Promoting the currency-politics influence about RMB was useful to enhance China's interna-tional status,facilita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and so on.Key words:currency-politics;promote approaches;Renminbi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171097）
作者简介：赵亚博（1988—），男，河南南阳人，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全球化与地缘环境。E-mail:zhaoyabo3@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 。通讯作者：葛岳静（1963—），女，北京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全球化与地缘环境。E-mail:geyj@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 。收稿日期：2015-09-10；修订日期：2016-06-25
文章编号:1003-2398(2017)01-0132-06DOI:10.13959/j.issn.1003-2398.2017.01.018
1引言
随着全球化进入新阶段，原有的基于国境的封闭体系已日益走向开放，国家间的贸易与交流更为频繁[1]，突出表现在货币交易额的加速增长，2008年全球商品交易额为15.77万亿美元，而货币交易额达700万亿美元；2013年，二者分别增至37.66万亿美元和1991万亿美元[2]。IMF、WB、WTO等国际组织也不断推进金融全球化的进程，EU、AU、ASEAN等区域一体化组织的运作规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国家对本国事务的支配权[3]，世界格局的演变突破了原有的地缘框架，地缘政治学中关于国家关系的研究也出现了由“地缘”向“币缘”的新转向[4]。“币缘”是经济体之间、经济体与国际货币体系间关系的总和，币缘政治是从货币角度研究经济体之间地缘关系的理论，认为国际货币体系是全球化时代全球体系的基础，它是经济体和国际组织在全球货币体系中维护自身利益的行为。币缘政治是币缘的核心，是左右当代全球资源配置和利益分配的重要杠杆[5,6]。全球化时代，“强国与强币紧密相连”[7]，经济体间的关系更多是基于其货币间的关系，币缘政治影响力成为国家权力的重要体现，币缘政治行为成为维护国家利益的有效手段。因此，厘清人民币的币缘价值、研究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与提升路径，可以为中国的和平崛起提供理论和实践支持。
“币缘政治”概念的出现进一步丰富了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理论。自拉采尔首次提出“地缘政治学”的概念以来，地缘政治学先后出现了“国家有机体论”、“海权论”、“陆权论”、“空权论”、“文明冲突论”、“大棋局”等经典理论学说，这些理论分别影响着某一个时期内全球、区域或国家地缘关系发展的方向[8-12]。近年来，币缘政治作为地缘关系与世界格局研究的新理论、新视角而出现。例如，乔良从币缘政治的视角解析了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动因，认为不是疑似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存在，而是萨达姆借联合国“石油换食品”计划，将此前石油交易的结算方式由美元改为欧元，这从根本上损害了美国的利益[13]；王湘穗从币缘政治的视角分别对美国“重返亚太”战略及乌克兰危机进行解读，认为前者与中国同东盟国家间的货币互换，及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和货币互换密切相关，而后者则是在全球经济危机背景下美欧两大货币体系之间相互博弈的结果[4,14,15]。提升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对我国有着重要意义。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我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建设成就，经济年均增速达9.8%[16]。2015年，我国GDP总量达到67.67万亿元，居世界第二；对外贸易总额24.58万亿元，居世界第一；截止2015年底，外汇储备3.33万亿美元、约占全球1/3，居世界第一[17]，成为世界经济大国。但是，当前世界仍处于后牙买加时代以美元为主导的多元国际货币体系之中[18]，美元本位制仍居于主体地位，美国的货币政策依旧是世界的货币政策，美联储就是世界的中央银行[19]，而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仍十分有限。以2015年为例，当年我国对外贸易中仅有29.40%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约占全球贸易额的3.1%，占比较低，人民币有限的币缘政治影响与我国的经济大国地位不相符合。在此背景下，积极开展人民币在全球或区域内币缘影响的研究显得迫切而有意义。在当前的币缘政治研究中，学界主要关注美元、欧元、瑞典克朗等世界主要币种[20-23]，关于人民币的币缘政治研究也正不断出现[24,25]。林乐芬等探讨了“一带一路”背景下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的影响因素，发现中国的经济规模、对外出口与投资及人民币的币值稳定性均有利于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26]，李浩等对币缘政治时代中国粮食安全的战略选择进行了研究，不仅从币缘的角度研究了我国粮食安全面临的困境，而且还从币缘出发提出了我国的应对之策[27]，杨劲松等研究了人民币币缘影响扩大对中国旅游企业跨国投资的影响，发现两者间存在高度正向契合的关系[28]。前人的丰富成果在为本文提供研究基础的同时，也表明币缘政治研究的重要意义。基于此，文章总结了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过程及成效，探讨了未来提升的路径，以期能为我国巩固和提升人民币地位、扩大其币缘政治影响提供借鉴。
2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扩大过程及取得的成效
2.1我国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过程
我国在20世纪80年代即开始了人民币国际化的尝试，但近年来才取得真正的进展。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元经历了剧烈的汇率波动，为使中国及其贸易伙伴国规避汇率波动而引起的风险，中国银行（香港）有限公司开始提供人民币贸易清算服务。2008年11月，我国启动在珠三角、长三角及广西、云南开展针对东盟10国和港澳地区的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试点。2009年6月29日，内地与香港签署备忘录，推进跨境贸易中的人民币业务，香港人民币离岸清算中心正式启动，成为我国扩大人民币币缘影响的关键一步[29]。2009年7月2日，《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实施细则》公布，决定在上海、广州、深圳、珠海、东莞5个城市的365家企业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30]，为扩大人民币的币缘影响迈出了战略性的一步，到2010年6月22日，全国已有20个省份纳入到跨境人民币结算试点范围内，试点企业扩大到67724家，2011年8月23日，全国所有省份均已纳入其中。近期，上海自由贸易区的成立、“沪港通”的实现、亚投行的创立以及加入SDR，都是我国力图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重大举措。此外，我国领导人还借助于G20峰会、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等多种场合，力推人民币的使用，扩大其币缘政治影响。
2.2我国扩大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取得了良好成效
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力提升显著主要体现在：
（1）人民币的使用范围扩大。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将人民币列为储备货币的经济体不断增多。2006年12月，人民币首先被菲律宾纳入官方储备货币，此后马来西亚、韩国、柬埔寨、俄罗斯、白俄罗斯等国的中央银行也陆续将其纳入储备货币，欧洲央行和印度储备银行也将人民币纳入其汇率的货币篮子当中。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现行货币体系的弊端更加显露，寻找稳定的主权货
赵亚博，葛岳静，潘峰华，王惠文，马腾：人民币国际化及其对币缘政治的影响
币，以储备货币多样化来分散风险，成为各国的货币战略之一，人民币的使用范围也得以进一步扩大。以2013年为例，3月17日，玻利维亚央行宣布在2012年的基础上增加购买人民币数量，以实现货币储备多元化；4月24日，澳大利亚央行表示将以约5%的外汇资产购买中国国债，将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8月1日，白俄罗斯宣布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10月2日，台湾货币管理机构将人民币纳入其外汇储备；11月12日，南非储备银行宣布，投资15亿美元购买中国国债[18,31]。
（2）跨境贸易中人民币结算额快速增加。自2009年7月我国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以来，人民币跨境业务蓬勃发展，跨境贸易中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的数额迅速增加。人民币结算额由2009年的35.8亿元猛增至2010年的5063亿元，增长141倍；2015年继续增至72300亿元，较前一年增长22.5%、是2009年的2020倍。跨境贸易中人民币结算额快速攀升正是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迅速扩大的印证。
（3）人民币与其他货币的互换额快速攀升。货币互换是两个经济体在进行贸易和投资时不使用第三方货币，而直接使用本国货币进行计价和结算，从而避免不必要的汇兑损失。截止2014年底，中国人民银行已与韩国、中国香港等28个经济体的货币当局签署了总额为4.32万亿元的货币互换协议（表1）。签署互换协议的经济体数量增加，互换货币的规模扩大，为市场提供了必要的人民币流动，为双方贸易结算时使用人民币创造了条件，也是人民币币缘
政治影响扩大的象征[32]。
（4）可用人民币直接交易的经济体增多。目前，已有美国、俄罗斯等10个经济体的货币可直接与人民币交易（表2），且增加的步伐不断加快，仅2014年就新增5种可直接交易的货币，成为币种数量增加最多、增速最快的一年，这也预示着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力的提升步入快车道。
表2可与人民币直接交易的货币
Tab.2The Direct Trading Countries with RMB 货币名称
美元
林吉特
卢布
日元
澳大利亚元
实现与人民币
直接交易日期
-
2010年8月19日
2010年11月22日
2012年6月1日
2013年4月10日
货币名称
新西兰元
英镑
欧元
新加坡元
韩元
实现与人民币
直接交易日期
2014年3月19日
2014年6月19日
2014年9月30日
2014年10月28日
2014年12月1日
资料来源：根据新闻报道资料整理所得。
（5）人民币离岸清算中心数量增加。我国在港澳台地区、新加坡、伦敦、法兰克福、首尔、巴黎、卢森堡、多伦多、多哈等地相继建立了人民币清算中心。离岸清算中心的增加，为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提升人民币的币缘影响提供了有力支撑。
（6）人民币的国际地位显著提升。从2010至2013年，
表1中国人民银行与其他货币当局货币互换规模Tab.1The Exchange Amounts Between RMB and Other Currencies
签订时间
2008年12月12日2009年1月20日2009年2月8日2009年3月11日2009年3月23日2009年4月2日2010年6月9日2010年7月23日2011年4月18日2011年4月19日2011年5月6日2011年6月13日2011年10月26日2011年11月22日2011年12月22日2011年12月23日2012年1月17日2012年2月8日2012年2月21日
货币当局
韩国
中国香港
马来西亚
白俄罗斯
印度尼西亚
阿根廷
冰岛
新加坡
新西兰
乌兹别克斯坦
蒙古
哈萨克斯坦
韩国*
中国香港*
泰国
巴基斯坦
阿联酋
马来西亚*
土耳其
期限（年）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规模
（亿元）
1800
2000
800
200
1000
700
35
1500
250
7
50
70
3600
4000
700
100
350
1800
100
签订时间
2012年3月20日
2012年3月22日
2012年6月26日
2013年3月7日
2013年3月26日
2013年6月22日
2013年9月9日
2013年9月12日
2013年10月1日
2013年10月9日
2014年7月21日
2014年8月21日
2014年9月16日
2014年10月13日
2014年11月3日
2014年11月8日
2014年11月27日
2014年12月14日
2014年12月22日
货币当局
蒙古*
澳大利亚
乌克兰
新加坡*
巴西
英国
匈牙利
阿尔巴尼亚
印度尼西亚*
欧盟
瑞士
蒙古*
斯里兰卡
俄罗斯
卡塔尔
加拿大
中国香港*
哈萨克斯坦*
泰国*
期限（年）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规模
（亿元）
100
2000
150
3000
1900
2000
100
20
1000
3500
1500
150
100
1500
350
2000
4000
70
700
注：?表示央行与其他国家或地区续签协议。资料来源：中国人民银行。
人民币的日均交易量由340亿美元增至1195.63亿美元，人民币外汇交易额在全球占比由0.9%跃升至2.2%，在全球的位次由第17位升至第9位，超过瑞典克朗和港币，首次进入全球十大外汇交易货币行列[33]。
（7）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MB internationalization in-dex,RII）迅速提高。根据陈雨露等[32]的研究，2013年以来，人民币在国际贸易、国际金融交易以及外汇储备等方面的接受程度、使用规模大大提高，推动了RII持续上升。截止2013年第四季度，RII已达1.69，同比增长83.70%，再创历史新高。2012年第一季度至2013年第四季度，RII环比增长率平均达15.66%，大大高于同期中国GDP和贸易的增幅。RII的提高意味着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同时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也促使RII进一步提高，两者间形成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
3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路径分析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更多国家认识到过度依赖美元的危害性，这为扩大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扩大将有助于提升我国的国际地位、增强对国际经济的影响力，有助于减少汇价风险、促进国际贸易的发展，有助于我国边境贸易的发展。由于起步较晚，与美元、欧元等相比，人民币还存在较大差距，我国在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过程中仍面临着诸多问题。从自身来说，面临着全球竞争力相对不足、金融市场发育不够完善、经济发展受到资源环境的约束等方面；从国际大环境来看，面临着美元的霸主地位依旧、周边地区地缘环境复杂、巴西等国的同质竞争及发达国家的遏制等。在这种形势下，扩大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机遇与挑战共存，动力与阻碍同生。可从以下几方面着手，致力于提升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力。
（1）促进经济持续稳定发展，增强我国的综合实力与全球竞争力。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经济持续快速稳定发展，综合国力显著提升，这是我国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基础所在，也是国际社会信赖人民币的根源。只有拥有了雄厚的经济实力与综合国力，才能更好的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使用程度，从而实现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有效扩大。
（2）发挥地缘文化优势积极开展国际合作，拓展人民币的币缘空间。积极推动在金砖国家组织、上海合作组织内部以及中国—东盟、中国—新加坡、中国—新西兰等自贸区内部贸易时使用人民币结算，通过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来提升其币缘政治影响力。同时，借鉴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经验，加快建立由中国参建的双边或多边开发银行，如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中国—东盟开发银行等；加快推进中日韩自贸区、中国与澳大利亚等国家和地区自贸区的谈判进程。通过在国际贸易中更多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方式来实现其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
（3）遵循周边→区域→全球的顺序有序拓展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扩大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应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来推动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扩大。现阶段，我国周边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已开始接受人民币，我国应努力扩大这一成果，稳定周边形势，推动人民币在港、澳、台三地及越南、缅甸、朝鲜、蒙古等国的流通，致力于在周边地区建立“人民币区”，率先实现人民币在周边国家的币缘影响[34]；再逐步推进人民币在地区范围内的使用，提升人民币在其他亚洲国家的地位，扩大“人民币区”的范围，实现人民币在区域范围内的币缘影响；最后逐步扩大人民币在世界其他地区的使用，并最终实现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币缘影响。
（4）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有效实施。2013年，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得到国际社会热烈响应[35,36]。货币互换与金融合作是建设“一带一路”的重要内容，“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与我国有良好的文化交往、经贸合作的条件与基础，是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战略支点。因此，通过良性循环、双赢机制共建“一带一路”命运共同体，以此拓展人民币业务的发展空间。
（5）进一步强化香港在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中的地位。在中央政府和香港主管部门的积极推动下，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在香港的试点地区持续扩大，服务所覆盖的市场主体越来越多，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经港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金额呈跨越式增长（如表3）。
表3香港在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中的地位Tab.3The Status of Hong Kong in Settlement Amounts of
RMB among the Trading Across Borders
年份
2010
2011
2012
2013
总跨境贸易人民币
结算额（亿元）
5063.4
20800
29400
46300
经香港跨境贸易人民
币结算额（亿元）
3692
19149
26325
38410
香港占比
（%）
72.9
92.1
89.5
83.0
数据来源：中国人民银行。
香港在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进程中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今后应继续发挥这一作用，实现更大的突破。香港方面，应进一步扩大人民币的业务领域：①扩大人民币合格存款人范围；②逐步开放在港金融机构人民币贷款范围；
③促进人民币货币市场的形成。内地方面，应随香港人民币市场的发展而调整政策：①鼓励境外贸易商对华贸易使用人民币计价结算和支付；②鼓励内地机构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③规范香港居民兑换人民币和汇入内地的个人渠道[31]。
（6）充分发挥中国（上海）自贸区的作用，完善金融体系，提升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2013年9月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正式挂牌成立，提出“开放人民币资本项目、构建离岸金融中心”等目标，成为我国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战略性举措。2014年2月，中国人民银行上海总部颁布《关于支持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通知》，进一步简化了试验区内经常和
赵亚博，葛岳静，潘峰华，王惠文，马腾：人民币国际化及其对币缘政治的影响
直接投资项下人民币跨境使用流程，对人民币境外借款、跨境人民币集中收付等作了具体规范[37]。未来，应允许更多有条件的中资银行在自贸区内开展离岸金融业务，积极开展双边经贸和金融合作[38]，通过自贸区来促进人民币跨境使用范围的扩大、建设境内的人民币“离岸”中心，并与香港相呼应，最终建成人民币的“离岸”双中心，共同驱动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
（7）借力亚投行平台，不断优化世界货币格局，逐步改变美元霸权局面，实现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亚投行是一个由中国发起、推动并起主导作用的国际性金融机构，它的创立将有力推动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一方面，各国与基础设施相关产品服务的贸易，将有大量的人民币结算需求，而亚投行将有效满足这一需求，这将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在周边国家及成员国内部的辐射作用；另一方面，亚投行的成立也将迫使美国主导的IMF、WB等金融机构的改革，尤其是在IMF改革中，人民币的份额将得到提升，这将从另一层面扩大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影响力。目前亚投行创始成员国已达57个，今后我国应充分利用这一平台以提升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力，可从以下3点做起：①适当增加成员国的数量，继续扩大亚投行的朋友圈；②在亚投行内部优先鼓励使用人民币结算，并提供一定的优惠及鼓励措施；③在亚投行的法定注册资本中设定最低比例限度的人民币认购额。
4结论与讨论
文章总结了我国扩大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过程、取得的成效，指出了存在的问题并提出进一步提升其影响的途径，探讨了今后的研究方向。
（1）人民币的币缘政治影响得到有效提升。自2009年我国正式推动提升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以来，取得了良好成效，主要表现在：①人民币的使用范围不断扩大；②跨境贸易中人民币结算额急剧增加；③人民币与其他货币的互换额快速攀升；④可用人民币直接交易国家增多；⑤人民币离岸清算中心数量增加；⑥人民币的国际地位稳步提升；⑦人民币的国际化指数迅速提高。
（2）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提升面临自身及外部因素的制约，但有着广阔前景和提升空间，具体路径有：①促进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增强我国综合实力与国际竞争力；②稳定周边局势，遵循周边→区域→全球的顺序循序渐进地推进人民币国际化；③通过地缘文化、地缘经济，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④开展国际合作，提升人民币币缘影响力；⑤充分发挥香港和中国（上海）自贸区的作用，完善我国的金融体系；⑥借力亚投行的平台，优化国际金融格局。
（3）在本文研究的基础上，今后仍需在以下两方面开展深入研究：①借鉴英镑与美元历史地位的演变过程，对美元与人民币在全球的币缘影响、币缘重量开展动态比较，并运用计量方法对未来人民币币缘政治影响的时空范围进行预测；②结合西方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理论，尝试更多的运用币缘政治理论对国际关系格局的变更进行解读。
参考文献
[1]李小建,李国平,曾刚,等.经济地理学（第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
出版社,2006:381-385.[Li Xiaojian,Li Guoping,Zeng Gang,et al.
Economic Geography(Second Edition)[M].Beijing:Higher Educa-tion Press,2006:381-385.]
[2]World Trade Organization.Statistics database[EB/OL].(2014-05-06)
[2016-04-12].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StatisticalProgram/WsdbExport_T CNotes.aspx?Language=E.
[3]Pierre-Philippe C,Thierry M,Jacques T.经济地理学：区域和国家一
体化[M].安虎森,颜银根,徐杨,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16-21.[Pierre-Philippe C,Thierry M,Jacques T.Economic Geography:The Integration of Regions and Nations[M].An Husen, Yan Yinyin,Xu Yang,et al.trans.Beijing:China Renmin Universi-ty Press,2011:16-21.]
[4]王湘穗.币缘政治：国际关系研究新视角[N].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1-12-15(15).[Wang Xiangsui.Currency-Politics:New perspec-tive o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N].Chineses Social Sciences Today, 2011-12-15(15).]
[5]王湘穗.币缘政治：世界格局的变化与未来[J].世界经济与政治,
2011(4):10-24.[Wang Xiangsui.Currency-Politics:The changes and future of the world situations[J].World Economics and Politics, 2011(4):10-24.]
[6]王湘穗.币缘：金融化时代的国际关系[J].现代国际关系,2008(3):1-
8.[Wang Xiangsui.Currency-Politics: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the
era of finance[J].Contemporary International Relations,2008(3):1-
8.]
[7]伍聪,赵然.政治如何在货币国际化中发挥作用?[J].政治经济学评
论,2015,6(6):162-182.[Wu Cong,Zhao Ran.What is politics'status in the process of currency internationalization?[J].China Review of Political Economy,2015,6(6):162-182.]
[8]毛汉英.中国周边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格局和对策[J].地理科学进
展,2014,33(3):289-302.[Mao Hanying.Geopolitical and geoeco-nomic situation in the surrounding areas and China's strategies[J].
Progress in Geography,2014,33(3):289-302.]
[9]陆大道,杜德斌.关于加强地缘政治地缘经济研究的思考[J].地理
学报,2013,68(6):723-727.[Lu Dadao,Du Debin.Some thoughts on the strengthening of geopolitical and geo-economic studies[J].Acta Geographica Sinica,2013,68(6):723-727.]
[10]胡志丁,曹原,刘玉立,等.我国政治地理学研究的新发展：地缘环
境探索[J].人文地理,2013,28(5):123-128.[Hu Zhiding,Cao Yuan, Liu Yuli,et al.A new development of political geography research-ment in China:Geo-setting[J].Human Geography,2013,28(5):123-128.]
[11]刘云刚.中国政治地理学研究展望[J].人文地理,2009,24(2):12-28.
[Liu Yungang.A research perspective on Chinese political geogra-phy[J].Human Geography,2009,24(2):12-28.]
[12]杜德斌,马亚华.中国崛起的国际地缘战略研究[J].世界地理研究,
2012,21(1):1-16.[Du Debin,Ma Yahua.Geography of containment and anti-containment of China's peaceful rise[J].World Regional Studies,2012,21(1):1-16.]
[13]玛雅.币缘政治与中国战略——与空军少将、国防大学教授乔良
对话[J].决策与信息,2013(9):22-31.[Ma Ya.Currency geopolitics and China strategy—A dialogue with the air force major general, the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ofessor Qiao Liang[J].Decision&
Information,2013(9):22-31.]
[14]王湘穗.币权：世界政治的当代枢纽[J].现代国际关系,2009(7):1-
8.[Wang Xiangsui.Currency-power:The contemporary hub of
world politics[J].Contemporary International Relations,2009(7):1-
8.]
[15]王湘穗.地缘政治与币缘政治的交织——解读乌克兰危机的双重
视角[J].欧洲研究,2014(6):7-11.[Wang Xiangsui.The interweave of currency-politics and geopolitics:New perspective on crisis in Ukraine[J].Chinese Journal of European Studies,2014(6):7-11.] [16]国家统计局.改革开放铸辉煌,经济发展谱新篇——1978年以来
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变化[N].人民日报,2013-11-06(11).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The policy of Reform and Open's casting is brilliant,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is turning a new page—Since1978,China'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has showed great changes[N].People's Daily,2013-11-06(11).] [17]国家统计局.国家数据[EB/OL].(2016-01-29)[2016-03-28].http://
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easyquery.htm?cn=C01&zb=A0L04&sj=2016.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National data[EB/OL].(2016-01-29) [2016-03-28].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easyquery.htm?cn=C01&zb= A0L04&sj=2016.]
[18]李若谷.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与人民币国际化[M].北京:中国金融出
版社,2009:34-36.[Li Ruogu.The Reform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and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RMB[M].Beijing:Chi-na Financial Publishing House,2009:34-36.]
[19]博源基金会.人民币国际化：缘起与发展[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
出版社,2011:42.[Boyuan Foundation.RMB Internationalization: Originating from the Development[M].Beijing:Social Science Lit-erature Press,2011:42.]
[20]Shih V,Steinberg D A.The domestic politics of the international
dollar standard:A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support for the reserve cur-rency,2000-2008[J].Canadi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Revue Canadienne De Science Politique,2012,45(4):855-880.
[21]兰永海,贾林州,温铁军.美元"币权"战略与中国之应对[J].世界经
济与政治,2012(3):121-137,160.[Lan Yonghai,Jia Linzhou,Wen Tiejun.The U.S.strategy on''currency power''and China's response [J].World Economics and Politics,2012(3):121-137,160.]
[22]Frieden J A.Real sources of European currency policy:Sectoral in-
terests and European monetary integration[J].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2002,56(4):831-860.
[23]Jonas H,Jon P.The politics of currency crises in Sweden:Policy
choice in a globalized economy[J].West European Politics,1998,21
(3):103-119.
[24]Tung Chenyuan,Wang Guochen,Jason Yeh.Renminbi internation-
alization:Progress,prospect and comparison[J].China&World Economy,2012,20(5):63-82.
[25]林宏宇,李小三.国际货币权力与地缘政治冲突[J].国际关系学院
学报,2012(1):6-11.[Lin Hongyu,Li Xiaosan.International mone-tary power and geopolitical conflicts[J].Journal of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2012(1):6-11.]
[26]林乐芬,王少楠.“一带一路”进程中人民币国际化影响因素的实
证分析[J].国际金融研究,2016(2):75-83.[Lin Lefen,Wang Sha-onan.An empirical analysis on the factors of the RMB's internation-alization in the process of''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of China'' [J].Studies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2016(2):75-83.][27]李浩,贾林州,赵清斌.币缘政治时代的中国粮食安全战略选择[J].
金融与经济,2012(10):63-66.[Li Hao,Jia Linzhou,Zhao Qingbin.
China's food security strategy in the era of currency-politics[J].
Journal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2012(10):63-66.]
[28]杨劲松,赵小丽.面向人民币国际化的中国旅游企业跨国投资促
进模式研究[J].特区经济,2012(7):165-167.[Yang Jinsong,Zhao Xiaoli.Research on the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promotion model of Chinese tourism enterprises for the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J].
Special Zone Economy,2012(7):165-167.]
[29]刘学梅.人民币国际化与区域化问题研究[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
社,2013:79-83.[Liu Xuemei.Research on the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Regionalization[M].Beijing:Economic Science Press, 2013:79-83.]
[30]中国人民银行.人民银行印发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细则
[EB/OL].(2009-07-04)[2015-06-04].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gzdt/2009-07/04/content_1357112.htm.[The People's Bank of China.The People's Bank issued RMB settlement pilot management rules on cross-border trade[EB/OL].(2009-07-04)[2015-06-04].http://www.
https://www.wendangku.net/doc/5315250599.html,/gzdt/2009-07/04/content_1357112.htm.]
[31]曹远征.人民币国际化战略[M].海口:海南出版社,2013:119-123.
[Cao Yuanzheng.The Strategy of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M].
Haikou:Hainan Press,2013:119-123.]
[32]陈雨露,等.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4：人民币离岸市场建设与发展
[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6,20-21.[Chen Yulu,et al.
Report on the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2014:The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RMB Offshore Market[M].Beijing:China Renmin University Press,2014:6,20-21.]
[33]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Triennial central bank survey:
Foreign exchange turnover in April2013:preliminary global results [M].Switzerland:Bac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2013:1-24. [34]霍伟东.人民币区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16-19.[Huo
Weidong.The Study of RMB-ZONE[M].Beijing:People Press, 2015:16-19.]
[35]赵亚博,方创琳.中国与中亚地区油气资源合作开发模式与前景
分析[J].世界地理研究,2014,23(1):29-36.[Zhao Yabo,Fang Ch-uanglin.Analysis on pattern and prospect of the cooperation of oil and gas resources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J].World Re-gional Studies,2014,23(1):29-36.]
[36]刘卫东.“一带一路”战略的科学内涵与科学问题[J].地理科学进
展,2015,34(5):538-544.[Liu Weidong.Scientific understanding of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of China and related research themes [J].Progress in Geography,2015,34(5):538-544.]
[37]谢卫群.上海自贸区“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细则出台：人民币国
际化加速[N].人民日报,2014-02-22(2).[Xie Weiqun.Shanghai free trade zone issued''the detailed rules and regulations on expand-ing RMB cross-border usage'':RMB internationalization is acceler-ating[N].People's Daily,2014-02-22(2).]
[38]党军.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迈伦·斯科尔斯教授访谈录[J].
人文地理,2013,28(6):161.[Dang Jun.Interview with professor My-ron Scholes who won the Nobel Economics Prize in1997[J].Hu-man Geography,2013,28(6):161.]
责任编辑：梁璐
赵亚博，葛岳静，潘峰华，王惠文，马腾：人民币国际化及其对币缘政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