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与被启蒙

启蒙与被启蒙

思想解放，不受封建礼教束缚固然值得赞赏，但既然两

人的婚姻不受其他人承认与祝福，那么预判即将到来的问题，用自己的行动去保护、呵护这份正在发芽、脆弱异常的自由

婚姻才是正解。

我曾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涓生是一个“没有看出可走的路”

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但是他缺乏自知之明，反而自以为

是地担任了“惊醒子君”的教师。

当涓生对着子君侃侃而谈时，他便将自己带入到一个启

蒙者的身份，而子君就是被启蒙者；当两人自由的婚姻开始后，社会便是老师，启蒙着天真的两人。

他给子君上了半年的课，内容可称为“资产阶级启蒙教育”。于是子君坚定的说出“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干涉

我的权利”，成了令涓生最满意的门生，交出的令他最满意

的毕业论文。涓生无疑是兴奋的，于是他大胆的向子君求爱，他们在一起了，自以为自由的在一起了。

其实不难发现，子君与涓生，就等同于被启蒙者与启蒙者，涓生以一个教师的身份与子君生活，而不是以平等、互

相尊重的夫妻关系。

他们两人在无比期盼中见面，不是互相交谈，而是涓生

一人滔滔不绝地“传道授业”，教授打破家庭专制，坚持男

女平等的新思想，讲着伊孛生，讲着泰戈尔……而子君便是

他的“好学生”，幼稚而好学，并且始终不忘给“老师”以

情感的回应。子君那句振聋发聩的话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一

个倾心之人的隐晦表白，还是学生在启蒙教育中的幡然醒悟？涓生认为，子君的话便是中国女性可被教育，可被改变的曙光。

在涓生眼中，子君就等同于中国女性，而不是自己的妻子，从一开始他就将他们的生活地位定了格，是启蒙者与被

启蒙者的相处，而非夫妻二人平等的生活。

子君作为一个年轻的姑娘，涓生记得的不是她的形体、

容貌、风姿、情感、性格……而是把她看作一个可教育的

“中国女性”。这场婚姻的开始，涓生就是一个高子君一等

的老师，子君与涓生不是夫妻，而是师生关系，他们以师生

关系去相处，去生活，又怎会过上他们理想中那种自由、和

谐的婚姻生活呢？子君之于涓生，就是一位有所觉悟的学生，涓生在意的不过是在他的影响下子君坚定的、走在时代前端

的新思想，而不是子君这位妻子。

但涓生不知道，自己同样是被启蒙者，而老师便是社会。当两人自认勇敢无畏的在一起时，社会来给他们上课了。

社会的教本便是那二十二字的局长谕，就像是批改作业

时鲜亮的红叉，否定了他们的婚姻。思想解放，不受封建礼

教束缚固然值得赞赏，但既然两人的婚姻不受其他人承认与

祝福，那么预判即将到来的问题，用自己的行动去保护、呵

护这份正在发芽、脆弱异常的自由婚姻才是正解。子君像是

一个受虚假自由蛊惑的病人，而开此兴奋剂的庸医便是涓生。他错就错在只目光短浅不负责任的拉着子君一起追求所谓的“自由”，而不去像个启蒙者一样去教会子君自由的婚姻需

要互相尊重与平等的付出，也没有像个男人一样勇于承担婚

后所带来的一系列生计问题。

涓生与子君的结局如此惨淡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涓生

与子君在自我满足中走向婚姻，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涓

生没有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看清形势、预见到社会在两人婚

后给他们的排挤、压力与很多不可逃避的问题。而只是目光

短浅地破坏了子君的家庭，自以为是的开始了前途未知的婚

姻生活。

而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涓生没有把自

己放在一个丈夫的角色上，而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

子君，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这样的相处方式

只会让涓生的自傲更盛自私更甚。而子君只能在婚后生活在

涓生的庇护之下，不思上进，做好和其他妻子一样的分内工作，涓生也再也没有承担过一个启蒙者的责任，教育子君婚

后的她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在平等的地位上为这个在社会中

突兀的家付出，站在涓生的身侧去支持帮助涓生，而不是躲

在涓生的身后，这样的她只会再次退回到那个“沉睡”的

社会。

看完涓生与子君的爱情，我们不禁要问：如果涓生提前

预见到社会的考题，在生活中把自己放在与子君平等的位置上，而子君也积极上进，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帮助、支持涓

生的话，他们会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我们不能武断地说是

与不是，但如果以上假设成立，那么他们在一起的几率是很

高的，毕竟鲁迅与许广平就是这样相濡以沫，走到最后的。

虽然鲁迅是许广平的老师，但他们走向婚姻后相敬如宾，给

予对方尊重与平等。而许广平也为这个家打消了出去工作的

念头，她并不与其他人妻一样只教子，而是在鲁迅的文学、

工作中提出自己的思考，帮助鲁迅完成了很多作品。

涓生与子君的思想是被肯定的，当社会还在“沉睡”时，他们已经开始思考，开始改变。但他们都在一个错误的位置

上“各司其职”。涓生教育子君要追求自由平等，涓生便是

启蒙者；而社会教育他俩，如果社会是恶意的，那么他们就

应该预见即将到来的现实问题，同舟共济，携手风雨，这时

社会便是启蒙者。在社会这个启蒙者的严厉督导下，勇敢地

经营起爱的暖巢。但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因为社会，也因

为他们自己。

指导教师：陈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