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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和华兹华斯田园诗艺术比较

陶渊明和华兹华斯田园诗艺术比较

开健*张迪平

(安徽省桐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安徽桐城231400)

摘要:陶渊明和华兹华斯是中西两位伟大的田园诗人,两位诗人的田园诗作如同一座艺术桥梁沟通了中西田园诗歌艺术之流。本文试从“浪漫主义风格”、“语言特色”两个方面探讨两位诗人田园诗歌艺术的相同之处,并试从“思想内涵”、“美学境界”两个方面分析两位诗人田园诗歌艺术的相异之处;以期让我们更好地领略东西方两位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田园诗歌的艺术魅力,陶冶我们的情操,净化我们的心灵,升华我们的艺术精神境界,开拓我们的审美视野。

关键词:浪漫主义风格语言思想内涵美学境界

田园诗是诗歌园地里的一朵奇葩。自然的美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并接受的,而田园是自然的情人,因而田园诗能带给读者无法言说的审美享受,唤起人们对自然的亲近和迷恋,华兹华斯(1770-1850)和陶渊明(365-472)是英国和中国诗坛上杰出的田园诗人。华兹华斯被雪莱称为“讴歌自然的诗人”,他选择远离城市的田园生活作为诗歌创作的对象,极力赞颂自然的伟大,呼吁人类应回归自然,以恢复人类的自然灵性,救赎人类的心灵。在他的诗歌创作中,表现田园生活的优美恬静成为最重要的质素。陶渊明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田园诗人,他的田园诗开创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一个重要流派,在艺术上取得了重大成就。在描写农村风光和田园生活上前无古人、别开生面,以其强烈的艺术魅力获得了广大读者的赞赏。他天性纯真自然,由于厌倦东晋腐败喧嚣的官场而退居田园,并在坚持躬耕的实践中深化了对人生之道的体悟。他倾心歌颂田园生活,在回归自然中追求精神的自由独立和内心的平静和谐。两位诗人的田园诗作如同一座艺术桥梁沟通了中西田园诗歌艺术之流。

一、陶渊明和华兹华斯田园诗艺术上的共同点

1、都是浪漫主义的作品,诗作中流露着诗人对自然强烈而真挚的情感

1798年,华兹华斯同柯勒律治出版了著名的《抒情歌谣集》,该诗集的第二版“序”被认为是英国浪漫主义的宣言;梁启超认为:陶渊明《桃花源诗》是浪漫主义的作品,《桃花源诗序》则是中国浪漫主义派小说的鼻祖。

陶渊明对客观事物的感受非常敏锐,观察非常仔细。他善于从平凡的景物和日常的生活里捕捉住最具特征的事物加以描绘,并把他和自己的思想情绪结合起来,使自然景物染上浓重的感情色彩,有着强烈的倾向性。诗人刻画田园山水,决不追求表面的相似,而是随意点染,讲就诗的神韵:“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1]方宅草屋,绿树繁花,远村近烟,鸡鸣狗吠,这一切实在是最普遍、最平常的农村景物,但落在陶渊明的笔下,便充满了诗意,呈现出不平常的外貌。反复吟咏,读者将会发现可爱的不仅是自然景物本身,而是他们渗透着诗人对田园生活无比热爱的感情,从而引起人们强烈的共鸣。又如《归田园居》其五:“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明。”[1]这十句短诗所展示的生活画面,如果应用现代电影艺术表现手法,可以拍摄出好几组饶有风趣的特写镜头。陶渊明对田园自然美和田园生活美的非凡敏感,使他最善于挑选富有诗意的题材,并通过饱和着感情色彩的形象地描绘,给人实际景物和实际生活所不能给予人的美的享受。

*作者简介:开健(1968—),男,安徽桐城人,桐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师,高级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语文教学、古代文学、比较文学。

华兹华斯认为“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他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诗人沉思这种情感直到一种反应使平静逐渐消逝,就有一种与诗人所沉思的情感相似的情感逐渐发生,确实存在于诗人的心中。”他要求诗人应该“比一般人具有更敏锐的感受性,具有更多的热忱和温情,更了解人的本性,而且有着更开阔的灵魂”,它应该凭借“热情去思考和感受”,因此,诗人和一般人的区别,主要是在诗人没有外在直接的刺激也能比别人更敏锐地思考和感受,并且又比别人更有能力把他内心中产生的这些思想和情感表现出来。华兹华斯一再强调诗人必须凭籍热情深入人心,诗是自然感情的流露。《写于亭腾寺外数里之遥的诗行》是华兹华斯最优美、最深刻的诗篇之一。在这首诗里,他用质朴的语言描写了它对于自然的感情:“因为那时的自然,/(童年时代的粗犷乐事,已成往事的欢快嬉戏)/就是我的一切。/我那时的心境难以说明。/喧嚣的瀑布向激情萦绕在心。/巨石、高山、幽深阴暗的丛林,/它们的色和形,/都曾经使我倾心;/一种爱和感情,/不需要用思想赋予他们深奥的魅力,/也无需增添不凭借视觉直观的情趣。”从上面的描绘中我们可以看出华兹华斯对于自然的生动而敏锐地感受;对自然的真诚而深挚的情感。在“To the Cuckoo”里,诗人写道:“ The same whom in my school-boy days I listened to; that Cry Which made me look a thousand ways In bush, and t ree, and sky.”诗人儿时听到杜鹃叫时,曾兴奋地四处追寻,如今仰卧在芳草地里回忆遐想,似乎又返回到金色的童年时代,随着动听、神秘的鸟语再度踏入幻想的境界。而在“The Daffodils”里,诗人描写道:湖边一大片金黄色的水仙花在微风中摇曳起舞,大自然中这美妙的奇景不仅使诗人心旷神怡,而且将成为美妙的回忆,在他孤寂无聊的时候给他以安慰和快乐———“For oft, when on my couch I lie In vacant or in pensive mood, 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 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 And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 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 ls”。

可见,两位诗人在描摹自然、表现自我情感方面极其相似。

2、朴素无华是陶渊明和华兹华斯诗歌语言共同的艺术特征

陶诗的语言平淡自然,质朴简练。正如元好问所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作者以朴素无华的语言,使他的田园诗呈现出深远的意境和疏淡自然的情趣。像“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写对劳动的感受,“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写与朋友交往的乐趣,“有风自南,翼彼新苗”写南风吹拂禾苗时孩童般的天真喜悦之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陶醉自然的乐趣和远离尘俗的心境,“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写雪的轻盈以及出乎意外见到大雪时的惊喜之情,这些诗句都写得清新自然,朴素简约。苏轼在《评韩柳诗》中称陶渊明的诗“凶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即以朴素的衣着妆裹着丰美的姿容,貌似枯槁而内在丰腴,寓丰采情味于平淡之中。表面平淡朴素自然,灵魂情感充溢波澜,以自然之风景饰内心的丰富感情,既平淡更着实。这种平淡的语言风格是因为滤去了杂质,更醇、更美,因而更耐人寻味,他诗歌语言的意蕴魅力正是在平淡的外表下含着炽热的感情和浓郁的生活气息。

华兹华斯在其《抒情歌谣集·序言》中说他的诗的主要目的,“是在选择日常生活里的事件和情节,自始至终竭力采用人们真正使用的语言来加以叙述或描写,同时在这些事件和情境上加上一种想象力的色彩,使日常的东西在不平常的状态下呈现在心灵面前”;他还说,“我通常都选择微贱的田园生活作题材,因为在这种生活里,人们心中主要的热情找着了更好的土壤,并且说出一种更纯朴和有力的语言。华兹华斯在诗歌创作上采用民间朴素、生动的语言来直接表达感情。他特别擅长歌颂优雅恬静的自然景物,喜爱描绘在大自然中活动的普通人形象。他的诗歌格调清新、形象生动,语言朴素无话,别具魅力。体现了深刻思想、真挚感情与朴素语言的完美结合。他写道:“我一见彩虹高悬天上,/心儿便欢跳不已/从前小时就是这样;/如今长大了还是这样;/以后我老了也要这样,/否则,不如死!/儿童乃是成人的父亲,/我可以指望:我一世光阴/自始至终贯穿着天然的孝敬。(My heart

leaps up when I behold / A rainbow in the sky:/So was it when my life begin;/So is it now I am a man;/So be it when I shall grow old,/Or let me die!/The child is father of the man;/And I could wish my days to be,/Bound each to each by natural piety.)[2]

他们两人的诗歌语言可以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清新优美,既自然晓畅又崇高、凝重和多姿多彩。

二、陶渊明和华兹华斯田园诗艺术上的不同点

1、历史传统和时代背景的不同导致各自田园诗歌不同的思想内涵

在《桃花源诗序》中,陶渊明描绘了一个人人劳动,人人平等,自由自在,淳朴安乐的理想社会。在这个理想社会中,环境幽雅秀美,经济自给自足,民风朴素真纯,人民安居乐业。但是,他生活的年代正处于东晋、刘宋之交,民族矛盾和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都非常尖锐,战乱不止,朝政混乱不堪,广大人民家破人亡,社会黑暗动荡,“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朴素之风丧失殆尽,“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贤愚不份,黑白颠倒,无耻之辈得到信任,正直的人反而遭到诽谤和迫害,“雷同毁异,物恶其上,妙算者谓迷,直道者云妄。坦至公而无猜,卒蒙耻以受谤”。士人们无端遭受杀戮者甚众,他们朝不保夕,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世流浪而逐徂,物群分以相形,密网裁而鱼弦,宏罗制而鸟惊”。“彼达人之善觉,乃辞禄而归耕”,归隐田园,寄情山水,自然成为陶渊明超越黑暗现实的明智的人生抉择。脍炙人口的《归园田居》(五首)就是描写他初归田园,乍理农事时的真实情景:“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他就像“羁鸟”归“旧林”,“池鱼”回“故渊”一样无比欢欣。他所见到的一草一木,都染上诗人浓厚的感情色彩,给人十分愉快的感觉。这更是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村居图。诗人以兴奋的心情写出田园景物的美好和他对归隐生活的热爱。

华兹华斯(1770—1850)早年受法国革命和启蒙主义思想影响,同情革命和社会改革,为此写过一些充满民主思想的诗篇,在《序曲》中,他写道:“幸福啊,活在那个黎明之中,年轻人更是如进天堂!”表示对法国革命热忱的欢迎。但是残酷的现实把它的革命理想击碎了,以罗伯斯庇尔为首的雅各宾派在法国掌握了实权后,对吉仑特派进行了大肆屠杀,华兹华斯在法国的许多对革命忠心的朋友被送上了断头台,他的革命信仰随之动摇。在1799年,他定居于以风光绮丽著称的英格兰北部威斯特摩兰郡的湖区。此后的大部分岁月都是在湖区的天光云影之下,山容水态之间平平静静地度过的。他把自己和英国的湖区联系在一起,湖区成了他大多数诗作的背景。在《想象的诗》(第十五首)中,他以湖畔为背景,谈到诗人自己独自漫步而突然见到“一片金黄色水仙”时的印象:“我独自漫游,像山谷上空/悠悠飘过的一朵云霓,/蓦然举目,我望见一丛/金黄的水仙,缤纷茂密:/在湖水之滨,树荫之下,/正随风摇曳,舞姿潇洒。/连绵密布,似繁星万点/在银河上下闪烁明灭,/这一片水仙,沿着湖湾/排成延续无尽的行列;/一眼便瞥见万朵千株,/摇颤着花冠,轻盈飘舞。”[3]

2、中西文化传统的差异导致了陶渊明和华兹华斯田园诗美学境界的不同

中国悠远而独特的“天人合一”的观念是陶渊明创造“无我之境”田园诗的哲学渊源;在西方“天人相分”传统的影响下,华兹华斯的田园诗呈现的是“有我之境”的美学境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什么是“无我之境”?王国维说:“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4]”在此种境界中,“无我”似乎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个性,但诗人正是通过把有限的小我融入无限的宇宙万物之中,使物无不是物,物无不是我,整个宇宙都是“我”,那是一个真正自由的永恒的“大我”。《饮酒》(五首)最能代表陶渊明田园诗的风格:“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在这首诗里,诗人与自然万物共存,而十分融谐,因此诗人住在熙熙攘攘的人境尘寰,却没有喧嚣和躁动的困扰,如何能这样呢?“心远地自偏”,因为诗人有着高远而坦荡的胸襟,不以尘俗为念,而以万物归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成为千古传颂的名句,简单明了、平静如水却又耐人寻味。

什么是“有我之境”?王国维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4]。即诗人在描写自然景物时,偏重主观情思的直接流露。在所创造的诗境中,作者移情入景,景物非完全客观的景物所呈现,而是带有作者浓厚的感情色彩,所表达的思想感情也比较具体明确和强烈。近现代以来西方的自然诗歌美学理论,特别强调审美主体“我”的作用。如黑格尔提出“自然美只是属于心灵的那种美的反映。”勃兰兑斯说:“当希腊人站在一道美丽的瀑布面前……他的眼里会在奔流而下的瀑布中勾画一些美丽裸体女人的轮廓,她们仿佛是这里的仙女……”。因而,自然山水在西方“自我中心主义”(黑格尔语)诗人笔下不可能如中国诗那般“自然呈现”,而是诗人知性观念和逻辑思辩后的“再现”。作为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宣称:“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他深爱自然,歌颂湖畔风光,但更推崇自我意识,在他对自然景物凝神观照时,往往自觉不自觉的通过想象和情感,把自我延伸到大自然的万事万物中,所展示出来的诗歌境界,可以说就是王国维所说的“有我之境”。例如《写于早春》:我躺卧树林之中,/听着融谐的千万声音,/闲适的情绪,愉快的思想,/却带来了忧心忡忡。/大自然把它的美好事物,/通过我联想人的灵魂,/而我痛心万分,想起了/人怎样对待着人。这首诗极力赞美大自然的和谐与美丽,处在自然之中的闲适与愉悦,但自然景物本身似乎没有成为他诗中审美的主要对象。诗人一方面沉浸于自然环境的美妙,另一方面却始终没有忘记自我的存在。

两位伟大的诗人以他们不朽的田园诗艺术成就丰富了各自民族的诗歌园地,并为人类贡献了无数优美的田园诗篇。他们的田园诗歌永远散发着朴素的芬芳,自然的清香,浸润着人们的心灵。

【注释】

[1] 徐巍选注.陶渊明诗选[M].广东: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24.29.

[2] 【英】华兹华斯,著.杨德豫,译.华兹华斯抒情诗选·英汉对照[M].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2.

[3] 【英】华兹华斯,著.黄杲炘,译.华兹华斯抒情诗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256.

[4] 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2.

Comparison on pastoral poem’s art between Tao Yuan-ming and Wordsworth

Kai Jian Zhang Di-ping

( Tongcheng Normal School, Tongcheng 231400)

Abstract: Tao Yuan-ming and Wordsworth are two great pastoral poem in Chinese and Western.Their pastoral poem like a bridge link arts of Chinese and Western. This theses is going to approch their pastoral poem?s identical from romanticis m artistic style and language style;inquire into their pastoral poem?s difference from idea and esthetic state; so as to give us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ir pastoral poem?s art, to mould our lofty sentiments, to purify our souls and to sublimate our spirit.to enlarge our esthetic field.

Key word: Romanticism language Idea esthetic 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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