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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禅正脉

《参禅正脉》

传圣师父著述

自序

如非往昔灵根深培之上上利根者,又何能一闻千悟而明见佛性哉?既不能触目菩提言下悟道,则自然需要真参实究来做功夫以求悟入的了!因此,对初发心参禅的人来说,如何下手用功参究,是其最为重要之事矣。

然而近百年来,参禅一法却早已是面目全非的了。由于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以致让初学行人无所适从!就是许多在禅堂里泡了多年、用功多年的老参上座,竟也多是连个下手处都搞不清楚,每问及如何参禅用功,则个个目瞪口呆。纵有一二人能说上几句,但亦是从书本上看来而随着人云亦云,似是而非矣!更甭提会用功或功夫得力了!目睹如此境状,试问宗门又如何能出人材呢?若不出人材,禅宗又如何得以振兴呢?禅宗若不能振兴,那佛教之正法又如何得以兴盛呢?正法若不能兴盛,则众生固苦不堪言矣!可是,却少有人关心这个问题啊!莫非是事不关己,而高高挂起乎?

贫道不敏,曾于己卯年(即一九九九年)在云门禅关中写了一本《参禅指归》的小册子。正如在其自序中所言:“全册两万余言,惟秉着从实际出发,乃专为参禅用功之指南而作,示其正途,劈去岐路,正其异说,劝其起修。用心良苦,决无丝毫欺诳之语,故非同于世间之闲言丽语无的放矢也。但由于才疏学浅,脑笨手拙,故多是词不达意,不免啰嗦结巴……”的确,这几年我就觉得:由于某处表达未能

恰如其分,故不是令自己太满意。因此,贫道早就有想将原著再重写一遍的打算,但由于一直漂泊于江湖间未曾得闲而耽搁至今。一晃不觉已是十来年光景过去了!如今我又掩关于支提山华严寺,才算有了重写的机会。这次再写,我是在原作的基础上起稿的,纠正了未能表达清楚的部分,也删除了一些与参禅不太相干的说理部分;于中又增添了对“看话头”的辩证部分和前所未曾表达的一些参究内容。这样,就更加符合原来我为参禅作指归的题目了,方乃不辜负我一直以来之发心也。本人认为,这本重写的《参禅指归》对初发心参禅的行人来说,是不愧为参禅作指归的,故值得发心参禅的人带在身边而一读再读。为了与原著《参禅指归》区别开来,易使读者了知,免得因看过原著者而不愿再读此重写本而错过良机,故更书名为《参禅正脉》,是为重写再版序!

释传圣谨序

于二○一○年初夏

于后附偈两首:

禅宗休以著相论,教下亦勿离相判。

若言见性不成佛,佛是有相是无相?

心体从来不是念,灵然寂灭常显现。

著相生心便遮违,无住随机成妙用。

参禅正脉

问:师既为参禅作指归,请问何谓参禅?

答:参禅有二义。其一,乃指领悟真性而言。(如“寻师访道为参禅”;如“离心意识参”;又如昔有一禅师见侍者有个悟处,故逢人便说:我侍者参得禅也!……凡此这些,皆指“领悟会道”而言也。)其二,是专指参究话头禅起疑做功夫而言。从达磨到六祖,凡所言之参禅,皆是指领悟真性,而非指参究起疑做功夫。直至赵州、沩山、黄蘖等大老才稍有提倡参究话头之语,此为参话头之始,而到宋朝,因大慧杲禅师的极力提倡,参话头一法才大行于世也。近来不知有多少学人,由于不了解“参禅”有此二义,而致使对其产生了诸多的误会和错解,至于笼统颟顸,含糊混杂其说者,则随处可见矣。譬如“离心意识参”(此话原出自于某禅师的上堂法语:“离心意识参,绝凡圣路学……”意即叫人离开生灭之心意识去领悟真性,离开凡圣之有为学处而直学无为。)很多人都以为此话是用来指示参究起疑做功夫的,即必须要离开心意识去参究才是对的,又以为必须要做到不起念才算是离了心意识。其实,湛入合湛,犹是识阴区宇,纵是制心一处,又何曾离了心识?因此他凡是听到有人说“参究要作意思维去起疑”等话时,便断言此说是绝对错误的,并引此“离心意识参”为证。于是乎,致使原本简单的参究方法被长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而让参学行人莫衷一是而无所适从已久矣!

其实,在我看来,一切的用功方法都是要作意的,自然参究也不例外。如“回光返照”就是作意,你才想要用功修行,作意便在其中焉!所以,凡是在未悟以前,一切的用功方法都是属于生灭心行,绝不是什么不生灭心。因为不生灭心乃是真心,乃是本性,而真心本性是不需要你去修的,却是需要你去悟的。因为它不是增减法,它是不垢不净的!说“修”只是修除我们遮盖自性的妄想执着等习气而已,即所谓“以幻修幻,以妄除妄”是也。经中虽有说“因地不真,果招纡曲”之语,然这个“因地”,并不是说你一开始用功办道就得用不生灭心去修,而是说修行必须要具备正知正见,如果知见不正,用功的方向不对,甚至南辕北辙,那你用功越多,则离道愈远。就拿观音耳根圆通来说,修习时也存在几重能所,如“闻与所闻,觉与所觉,空与所空”,既有能所在,那自然就不是真心了,只是用功由粗心逐渐升进到细心、微细心而已,直至最后,才是寂灭现前呢!故知唯有佛位才究竟证得不生灭的常住真心。

而时下所流传的看话头:“话即说话,头即说话的前头。如念‘阿弥陀佛'是句话,未念之前就是话头。所谓话头,即是一念未生之际,一念才生已成话尾。这一念未生之际,叫做不生;不掉举、不昏沉、不著静、不落空,叫做不灭,时时刻刻单单的的一念回光返照这‘不生不灭',就叫做看话头或照顾话头”。其实,这种修法只相当于修止观寂照之法,如果行人只是看住照住那一念未生之际而不起观的话,那很容易落空,只相当于修无想定,非常危险,绝对做不到所谓的“不灭”。但如果起观又难免会有念,又很难做到所谓的“不生”。所以修

止观也不易做到定慧均等啊!即便善调能做到所谓的“不生不灭”,但那并不是真的不生不灭。因为这只是一种修法,而修法是要作意的,是有住的,是有能所的,与修耳根圆通无别,故并不同于悟了真性的不生不灭,所以仅属于相似法。因此,这种“看话头”的修法,只容易得定,但不容易开悟,与古往祖师所提倡的参看话头是不同的。因为祖师所说的参看话头是为了向上一着,是为了开悟见性,所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也。所以圆悟克勤禅师告弟子大慧宗杲曰:“不疑言句,乃为大病,死了活不得!”话头即言句也,于此言句上起疑,名为参话头。而不是看话的前头,绝不是看那一念未生之际名为“看话头”。因为看那一念不起,很容易落空亡,而不易翻身得悟也。

“至于参禅,则贵在起疑情;若不起疑情,则不可名之为参禅也”。在这里某甲要把这话说死了,为了把漏洞堵死掉,免得行人不觉不知。有些人坐在禅堂里,只知把两腿一盘,两眼一闭,然后什么也不想,坐着一动也不动,以为这就是作宗门下的功夫,便叫作参禅打坐。那么,我要问他:你坐在那里,有没有提话头起疑情?若无,则不可名之为参禅也。参禅之人思维话头起疑,待疑情发起来后,就不必一味的举提话头了,你就看着这个微细的疑念,看它究竟如何?此即是参看话头也。当然,要参中有看,看中有参,不能老是参,也不能一味的看。若一味的看,疑情会中断,所以还得时不时地提一提话头,参一参;若一味的参,心就不够寂静,内凝力不够,功夫反差。总之,须让疑情相续不间断,才是功夫得力也。是故起疑情是参禅的核心!

说白了:参禅即是起疑情,起疑情即是参禅。行人要在这个地方着眼始得!

那么,什么是起疑情呢?所谓起疑情,乃是行人对某一桩事或某个问题不明了,怎么想怎么思维也弄不明白,而此一事或问题又实在是至关重要而性命相关的,是开悟成佛道的关键所在。虽然不明白,但要对其放下罢休是万万不能,若放下则性命不存,永远在此三界六道里轮转不休,无有了期。是以参禅人对此一本参话头是何等的看重呢!因此,非要把这桩事弄清楚不可!而若要弄清楚,则必须在这个问题的不明白处,细细的进行审问、体究、逼拶、追看,非要讨个消息不可!虽然如此,但不可去妄加卜度(是不是这样呢,是不是那样呢?绝对不是!)和串想(从北京想到南京,从南京又想到长安),因为它与其它事理毫无关联,任你如何卜度串想也没用。因此,你更不用去妄加卜度串想了,你只须在这个不明白的地方微微的审究起疑,莫让心跑远去。且老是这么审,总是这么究,微微的疑去!如老鼠啃棺材相似——老鼠在棺材里出不来怎么办呢?不能白白地等死,而其聪明、机智、偷心(指卜度串想等心)都用不上,故只有老老实实挺住一处尽心去咬,念兹在兹,不辞劳苦,从不间断,永不放松,不穿不止,更无旁顾,永不改换地方(一心参究,莫换题目)。生则同生,死与同死,永不变心,如是用心,乃名为参话头起疑情。

参禅人,单单究看一个死话头。当你刚刚步入此门庭的时候,首先必须选择某桩事或某个问题来作为自己的本参话头。只要是你亲身经历与耳闻目睹的事件中有使你弄不明白的问题,搅尽脑筋也弄不明

白的,并对你有一定的刺激或兴趣,使你对其不容易放下且很容易使你产生疑问的,你就可以拿它来作为你的本参话头。若你感觉没有什么事能使你产生兴趣及发起疑情的,那你就可以参公案。比方参“念佛的是谁”;“拖死尸的是谁”;“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父母未生以前,如何是我本来面目”;“死了烧了,哪个是我性”……等等,公案很多,你只需选择一个就行了,并且也只可选择一个,若同时参两个公案,则是夹杂用心也。但必须看哪个最合适你参,最易使你发起疑情的,你就可以拿它来作为自己的本参话头。还须说明:凡是你能用思维分析推测就能找到答案的,容易弄明白的事和问题,都不适合你拿来作为本参话头,因为它不能使你发起疑情,是以行人必须留心选择。在这里需要一再声明和特别纠正的是:话头不是话的前头,也不是看住说话的前面那个空档就叫做看话头,也并不存在什么话头与话尾之分。这总是依文生解,害人不浅!从唐至清,所有祖师都从来没有这样解释看话头的,难道你说这么多的祖师都不懂得“看住话的前头即为看话头”吗?如果“看话头就是看住话的前头,一念才生便成话尾”,并以为此说即是千古绝唱,道前人所未道而叹未曾有者,此即是贬低古往今来之祖师皆不懂得看话头了!如果这样想,那是何等的幼稚可笑,罪过是何等的大了!试想,这样看住话的前头令念不动不起,这个谁都做得到,并非什么难事,但那跟西天的外道又有何差别呢?那还不如老子的道德经阐述精彩呢!实则不论其有念无念,凡是有著有住,佛皆不许可。但能无住无着,有念无念皆不妨碍,有念则成其妙用,无念便退藏入密。如果以“将心不起,澄念不动”来作

为开悟之前提的话,那是绝对贻误后学的,祖师就不会说“只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的话了!其实,话头的“头”字乃是虚词,并没有什么意思的,话头即话儿,即就是这句话。譬如“斧头”,即是斧子或斧儿,而不能解释为其前头也。

参禅人,疑情发不起来,这可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若不善自用心,则难免在此宗门下空过一生,岂不痛惜?因此,必须找原因。有些人疑情发不起来,是由于他对宗门下这一法认识不够,把参话头没当一回事,没有真发心,及生死心不切之故。他只是怀着一种姑且试之的心情,半信半疑,若进若退,三心二意的,心想若参禅参不上我就改为念佛,无所谓的。由于他对参禅没有产生决定信,自然就谈不上决定行门了,所以他提话头只是在表面上而不入心,就好像这话头是别人强加给他似的,充满了不情愿。因此,他用起功来也就不会全力以赴而念兹在兹的了。由于偷心不死,到头来果然参禅参不上,他便说我与参禅无缘,改行吧!唉,以这种态度来参禅又哪里能参得上?若参得上岂不是天大的怪事吗?世上岂不到处都是开悟的人了?所以我要问他:你参禅参不上,疑情发不起来,这是为什么呢?你看人家都参得上,人家都疑情发得起来,为什么就你偏偏参不上,就你疑情发不起来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还晓得惭愧吗?你要是把它当作一回事,真为生死而发心,那么,你就在这参不上的地方参去,就这么逼拶追究去,如丧考妣一般念兹在兹,且一定要把退路堵死。于是,当你越是搞不明白,就越是放不下,就越是这么审究来审究去,非得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即使经年累月也总不罢休!如是愈究则

愈不明白,愈不明白则愈是放不下,心情自然寒灰死火,冷冰冰地……这样朝参暮疑,思至极处,思维不及,忽然心识有所不行,此便是所谓“有心用到无心处”也。你要晓得:这,便是参禅的境界,参禅的样子!如此天长日久的行去,自然就会有禅的消息全堂显现于你面前!故知,办这一桩事,就怕你不真发心,就怕你不把它当作一回事,就怕你生死心不切!否则,没有参不上的。故古人云:“但办恳心,必不相嫌!”就是说的这个道理。所以参禅不要畏难,不要生退却心,要耐得苦,具长远志,一心参究,决不反悔,永不中断,应当相信:久参必有禅!

有些人疑情发不起来,是由于他心太粗了。而心粗是由于心太活了所致:心猿意马,攀缘诸境,难以调制。如是则与微细之疑情难以相应,这是参禅人用功的难处之所在。粗心之人当刚发心参禅时,多是此般境状:话头一提,疑情没有;再一提,疑情不生;提过来提过去,提多了乃至使此话头不间断,如此则成了念话头了,与默念佛号无别也。由于心无内凝之力,浮飘散动,而致使其念想不断。因此,这些行人在平时应注意收敛自心,尽量使心死一些,息攀缘心,使其宁静;去所求心,少与人往来,若乱与人闲聊,乃至东张西望、活蹦乱跳,要时刻照顾本参话头,看它在不在,勿令打失了。故参禅做功夫要象无故受了人家大侮辱一般,怎么也放不下,始终高兴不起来,总带几分失意相似,这件事老搁在心里冷冰冰的不是滋味,也想不出是何原因:他何以如此待我?只是个放不下,不明白……这样心情自然就活不起来,自然就与疑情相应。其实,心粗太活,还是因为生死

心不切,平时太过于放荡其心所致。生死心若切,则自然如丧考妣般地念兹在兹,攀缘都绝,心如死灰。由于参禅用功,全凭逼拶之力,若不痛念生死,全力以赴,勇于直追,则很容易产生一种懒惰思想而罢参不前,空过光阴,而成为所谓的“老疲参”了。

有些人疑情发不起来,是由于他太过于聪明伶俐与博学多才了,什么佛法知见,禅学道理,几乎没有他不懂的,所以不论你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有道理可说,甚至问一答十,问十答百,你几乎就难不住他,封不住他的嘴。但他懂又不是真懂、真明白,都只是懂个表面而已。他对这参究起疑压根就不感兴趣,认为全是小儿科不值一提!其实他对修行还完全没有起步,只是停留在讲理这块儿。他恰似一个想去北京而不断地研究地图的人:这是何处叫啥地名,那又是何处叫啥地名,前面是啥村庄,再往前走又有啥城镇……他都研究得比较明白,任谁问他都能回答个大概。但若真叫他走去北京,他又糊涂得不行了,连个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徒记得这许多的名相而已。所以,象这一类人必须要谦下心来,要生惭愧心,要晓得学佛法是为了修行了生死,不是为了口快逞能,故不能老是纸上谈兵,一旦无常到来,这些道理全不中用,自己道行如何自己最是心知肚明。因此,如果他要参禅就必须把自己所懂得的这些知见道理来个全盘推翻、全部否定、全部舍弃(有一丝毫舍得不尽都会成为参禅的障碍),而后再来究取自己的本来面目。必须要亲见一回,故一定要求个真实悟处才行,而不是有道理可讲有得口开就罢了,因为真道是言语道断的,乃至非是思维意识所能及的。所以,当你正在参究起疑,才见有知见道理往外冒时,

你就要马上推翻否定它,了知是妄想、是昔时的知解习气,不要由着它乱冒,迅速提起本参话头,尽心究取去,只有打破疑团亲见本真你才能罢参。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被聪明博学辜负了自己的一生啊!

有些参禅人由于不懂道理,当他在书上看到或听到别人讲“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之语后,他就猛提话头,像在心里嘶喊一般;猛起疑情,如与人作对一般……甚至还有人说:“参不上,蹦起来参!”试问,又怎么个蹦起来参法呢?难道跟孙猴子一样一蹦蹦到空中不成?唉!却不知这恰恰是粗心妄想,背道而驰,乃至吐血发狂,皆此类人也。却不晓得,参禅必须心细,粗心是难入而不相应的,故讲功夫只讲个“粗、细”。你想想:即就是小学生解答一道数学难题,他也需要静心细念去思考,才有可能得到解答,它岂是凭你发急,乃至蹦起来就能成的吗?又何况参禅呢,岂有不需要静心微念去审究的道理?又有人听到说:“参禅要如丧考妣一般相似”,于是他就在心里发急,心急火燥,坐卧不安,自生烦恼,却不知实是自己错会也。孝子死了父母,起初的确是比较苦闷,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则此苦闷自然转淡,唯有对父母的长相思,心情冷冰冰地念兹在兹,攀缘都绝,身钝心死。若老是那样苦闷不已,则会伤身体。参禅亦如是!故行人当善自把握分寸,要善调,上火了就要把话头暂时放一放,休息休息,或提举话头时要变得细缓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参禅一点都不急,那又怎么说你很在乎它,很想要讨个消息呢?所以参究时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不断究之起疑而眉毛厮结,看去的确很苦恼的样子,这不也正是参禅人的表现吗?故禅和子也被人称为苦恼子,是有其来由

的。本人以为,如果参究时,虽然有些急而闷闷的,但是心情还是很宁静,那就是对的,否则,心粗的急闷,那是不对的,以此为准绳。由于参究跟观心静坐不一样,不是风平浪静,平平和和的用功,所以参究用功其力量是很大的,也只有这样,疑情才容易成团,才有“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状出现,才不容易受外境所转所牵所染着。而静坐观心是很平缓的,但其力量弱,稍一听到响动,功夫就打失了,更甭提于境界面前不被所转了!所以静坐观心的人都不乐意到禅堂去坐香,因为禅堂下香板会有响动,功夫易受干扰或怕受惊吓故。

参禅这一法,并不太讲究什么姿式,也并非要坐得端端正正才可,有时头稍偏一点反而更易发起疑情(指随意而坐,不假修整也)。也不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有的参禅人不一会儿头就摆动一下或身子移动一下,这都是很正常的,绝不能说他不在功夫上或心燥不定。因为参禅与四禅八定不一样,不论动静都可以做功夫,且完全一样。当然,这是讲静中用功不经意之动,非言动中之大动也,因为未到动静如一故。以前某甲在诸方丛林打禅七时,见到有些监香师不懂,一看到有人脑袋稍偏一点或稍动一下,就给人家下香板。这样是不妥当的,非但不是助道,反是打人家闲岔,使人家正在提话头时还要留心照应你的香板子,这样会使他起烦恼。当然,如果他偏得太厉害了,乃至东倒西歪的,这样则不管他是否在功夫上,都应该下香板警策,不须犹豫的了。若偏得太狠了,则容易引起上火,长此下去,会对内脏与气脉不利而致病。所以我在这里说明一下这事,值得注意。

宗门下这一法,也不注重盘什么双腿子。当然也可以练一练,但

不可执著,更不要把盘双腿子当作是功夫,不要由于经常练双盘腿而打失了自己的功夫,应注重心行处,不要只在色身上做苦工。因为参禅用功,本来就带些逼拶性,若更逼熬腿子,则很易引起心烦气燥而上火,如是则为心粗不细,对功夫大有妨碍。故我劝诸同参道友:打坐不计时间长短,盘腿亦可随意,疑情怎么相应就怎么来,其它尽可解放,这样则功夫最易上路得力!我见禅堂里有些师傅一天到晚只是一个劲地熬双腿子,痛得直咬牙,而其它啥也不管。这真是倒用心了,恰如外道吃苦最多,却无道心,岂不可怜?当知功夫用好了,坐脱立亡只在瞬间,如门开相似,出入自在,生死解脱,它又岂是要你盘腿支持那么久?故过去有些禅师从来就不太坐香,他只知整天干活,默默不为人知,到临终时,珍重一声便自化去,走的干净利落。何以能如此呢?因为他是重在心行处照顾,非是身上用功也。再说你用那许多力气,把腿子练好了,一旦受个风湿或遭个创伤,没得腿子可练了,你又如何用心呢?是故不应颠倒用心,应以起疑情作为用心处,疑情得力才是功夫。记住了:“但自怀中解垢衣,谁能向外夸精进!”

参禅人,不讲什么日中一食,也不讲什么过午不食。只知饥了就吃,不论时辰,吃了就罢,只看色身之需要,用功之助缘,其它的不太讲究。行人不要给自己立那么多没有必要的“戒条”,若禁戒太多,则会使知见不得透脱,功夫也受连累。行人更不要自己自个去另立一些禁戒,并以此为修行,行为显得怪异,与众不同而使凡愚之人刮目相看。修行人应于一切处都显得很平常自然。因为一个人的道行是否高明,不在于他比别人多了些什么,相反地,而是少了很多东西,没

有别人那么多习气毛病,如此而已。故知,当贵在心行处,心生便是罪生时,故莫乱生心好。如果没有真实的功夫,持戒再好也只在人天,且觉费力也很勉强;若有功夫,则自心清净,自然无犯。我这些话,只是给那些真正在心地上下功夫的道人言,不是给那些放逸无度、不畏因果之流作为把柄。故请高着只眼!再退一步说:若习气浓厚者,则少吃少睡,亦是修行之助缘,以种种方便加行降伏其心,广如经中所说。行者莫放逸,谨慎!

我见有些人在禅堂里用功时,坐得很端正,一动也不动,且脸带微笑,法喜充满,看上去俨然像个罗汉。我知道他没有参禅,落在世间禅里头,耽著禅悦,其果报只在色界天里,岂能了生死出三界?何以见得他没有参禅呢?因为参禅的人,用功时绝对不会脸带微笑,而是常带几分病容,几分失意相似呢!由于没有参透不明白,而又生死心切,逼拶不已,故自然心情如死灰般地高兴不起来的。此事恰似慈父丢失了唯一的爱子一般,找了很久都没有下落消息,心情冷冰冰的,无论有事无事,都是心不在焉,忘其所以,唯有念兹在兹,对爱子的长相思!是故,我觉得,凡是正在用功参究的人,都不应该有笑的表现,一笑则知其功夫已不在或不得力,放松了警觉。若住于禅悦,则纵有细念亦不自觉知,只是自以为无妄罢了。因此,我奉劝这些行人必须改参话头起疑情,不要耽著于禅悦而浪费了光阴。

参禅这一法,其实很简单,至为平易,并非像有些人那样想得甚是深奥难学。即使是三家村里的老太婆小孩子,什么也不会,啥佛法道理也不懂,照样可以参禅,且更有利于参禅。只要他对某一桩事弄

不明白,又放不下,就这么的审过来究过去,非要明白不可,否则决不罢休,只要有此个志气就行了。如此行去,天长日久,自有透彻底时节。你说这么简单平常之法,又难在甚么处,玄妙在甚么处?岂不是三根普被,利钝全收?现时人之所以不开悟,只为他学得多懂得多,作知见解会,生那许多心,而无决定志,没有出离心,不肯死下心来参究此一无义味之话头,总是三心二意,时进时退,这样岂能功夫得力,疑情岂能成团成片?既然沒得此等行履,开悟哪里有份?故某甲在此劝诸同参:一切道理知见学处总须舍却,令胸次空索索地,只单单究看个话头,如痴兀人相似,不须教人识不识你,如此行去,方不愧为本份禅和也。

初发心的人,做功夫时难免妄想很多,心猿意马,扰扰不停,这是很常见的,即使是过去诸佛菩萨一切祖师在因地时,也悉不例外,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用不着性急起烦恼,转加迷闷。要去妄想,也不是一下子或短时间内就可成办的,这必须要经过一个“由生转熟,由熟转生”的过程不可——妄想熟要把它转生,话头生要把它转熟。只要话头熟了,则妄想自然就变生了,这是一定的道理。譬如一个人在北京住了二十年,当他刚搬到南京住的时候,头脑里仍然是北京的人和事。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当他在南京住的日子久了,与此地的人事往来多了,则北京的人事就慢慢地变得生疏模糊了(用不着你去作意排遣它),头脑里渐渐的都是南京的人和事了。所以这需要一个转换的过程,性急也没用。参禅息妄亦复如是!参禅人,当你知道妄想生起时,切不要认为它很坏而去压制降伏它,不要去分别它的

性质如何。因为既是妄想,则不论其好坏,无非是虚幻不实的,如梦里的境界。故不必去当真而产生执著心,一有执著取舍而强为之,则是产生烦恼的最大原因,自找苦吃而已。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些个妄想是我们自己从无始时来培养成的习气,故而形成了强大的惯性,它是熟透了成了自然。没有人说我不会打妄想,而只会说我不会用功夫,因功夫从来就没用过,所以太生了,你用这微薄生疏的功夫去对抗那浓厚而熟透的习气,那哪会是它的对手呢?你这样的对抗来对抗去,如此之行径不就是让妄想老是站在跟前不去吗?……因此,即使明知有妄想,也不用去与它作对抗衡,应藐视它,不要把它当作一回事,总不要管它。一旦你不把它当一回事,不太理睬它,它反而变得没有力了。这就像一个皮球似的,只要你不动气、不去击打它、不去阻止它蹦跳,它跳不了一会儿也就自然停止了,因为你没有给它增加原动力!是故妄想只要你不去执著当真而作取舍,那这妄想也就会变得没有力量!这个时候,你只须提起本参话头,把那个正在打妄想的心转移到话头上来:“死了烧了,又哪个是我性呢?”你就这样轻微的从内心深处发起疑情,且疑之不已,自究不休……当然,妄想还是会随时生起,即使话头里夹杂着妄想,你还是不要管它,继续提起话头,疑情稍微发足一点:“到底又哪个是我真性呢?”如丧考妣一般念兹在兹,只对这桩事放不下、弄不明白,你就在这个不明白处细细审究、永不罢休……这样日子长久了,话头用熟了,疑情得力了,妄想也就自然淡薄退化了。这样,也就是所谓做参禅息妄的功夫。是名“单刀直入”,即单提话头起疑,更不假其余方便,直趋无上菩提。

故知参禅一法,最是直捷了当的了!

再说,昏沉太重或轻昏不断,这一关打不过去,又该怎么办呢?这对老参上座来说,尤其是一个急待解决的大问题。老参上座,由于知见错误,故而功夫没有用上,疑情没有发起来,日子久了,则久参成疲,因此他更懒得提话头。他只是收摄心神,向里注视,作意凝住,使念保持不动。于是就守住那个境态,还自认为是看话头,比参话头还要直接省心呢!不肯一念知非,反而自以为是。这些行人大概多是受了“看话头”的影响,喜欢看住那一念未生之际,照念令不起,故几乎没有一个不落于死水的!他们不敢起念提话头究之起疑,因为怕一念才生即成话尾故。这是他们的观念,不觉自误一生矣!这正如以石头压草,死功夫也。虽然一时妄想不起,但坐不到一会儿,就点头趴位,东倒西歪而落于无记昏沉里了。忘失了正念,著静落空!因此,此般行人,应痛念前非,发起心来,从头开始,提起本参话头,尽心疑去,逼拶追究去!再也不要打混过日而虚度光阴了。再说,当你觉察到昏沉来时,你必须尽量使心情变得活泼一些,要富有游戏般的童趣,不要再老是死寂呆板的,要善调,以惺惺治之。切不要说不管它,随它去,应迅速抖擞精神,提起本参话头。更勿要凝神内守,因凝守则昏沉更转重故。其次,你也可以睁大眼睛,或活动一下两肩,移动一下身子,甚至可以下位速行两圈再坐,这都有利于去除昏沉。但最主要的还是要提话头发疑情。因为起疑情既不是向里注视,也不是向外观看;若守内则昏,著外则生妄。再就是有的初参,妄想纷纷扰其心神,想问题想得太多了,或知见不断湧出打不住而导致昏沉现前,

如此则需要心死一些,应尽量把心念转移到话头上去!若疑情发起来了,则不须一味的多举提话头,只需时不时地提一提,让疑情相续下去就行了。若话头提得太多了,而心又太粗与疑情不相应,则亦会导致昏沉现前,与打妄想无别也。那么,提话头的紧和松、急与缓,它是否有个标准呢?答曰:虽有而无定准,不可死执,需要灵活运用。譬如击钟的人,当他击一下钟时,钟就会嗡嗡的发出声音,持续好一会儿。若要让其钟声相续不间断,则最迟须在钟声快接近尾声时再击一下(或许不要等到接近尾声就击一下,若等到接近尾声才击恐怕迟了)。若击得越响,则声音持续越长。参禅亦如是!当你感觉疑情之力已稍弱,就应再提一提话头,若疑情越得力,则其相续力湧湧的越能长久。这需要参禅人自行去把握参究起疑与照顾看守之间的分寸。还有一点必须注意,我看大多数人没有留心,当昏沉刚来的时候,人的下意识就有“我困了,我不行了,我太疲惫了,我要睡了”等念头不自觉地冒出来了。因为这是下意识的东西,你若不特别注意则不易发觉,这叫自我催眠,催起眠来很厉害。你应该不要让“我困了,我不行了”等下意识生出来,在那个地方微微的举个话头,把那些念空掉,用疑情替代之。这样,则昏沉会很快过去。再其次是行人如果是真感疲惫了,如此则可躺下休息。其实躺着也好参禅起疑情呢!你可全身放松,进入松驰状态,再微举话头,只保持那淡淡放不下此事的心情(如维摩诘曰:唯置一床,寢疾而卧。寢疾者:即对此事放不下忘不了挥之不去也,如病人自然对其病痛放舍不下一样)。但切莫急燥,辗转不安,须宁静细念去参!但头部或上身可尽量垫高一些,免

使气血充头部而导致头痛头昏而上火也。这样,既不太费力而得到休息,又可照顾功夫。当然,若实在是太疲劳了,则可先熟睡一觉,养好精神再来用功。在此,我要告诫行人:不要坐着睡觉,不要太过于勉强自己。练什么不倒单呢?真正的不倒单是不忘失正念,这需要功夫的逐渐成熟才能做到,非是一下子强行所能办到也。如果你老是让身体支撑重负,终日疲惫不堪,没有很好的精神是用不好功的,倒不如睡上几个小时,免得整天昏天暗地,用起功来很不清晰,且容易著境界而出偏。因此,又何苦自我折磨呢?唯弊无益也。再其次,用功人不可多看文字,免得伤神而使功夫做不上。也不要为这为那,到处奔波,劳身累神,此乃修行之大忌也。故须闲静身心,保养精神,所谓息业养神,照顾本份,此为修行至要也。故行人要长时间的保养圣胎,使功夫成片,昏沉这一关才能闯过去,不是易事。

很多参禅人,由于参禅的目的不明确,甚或有很大的错误而致使其步入了用功的误区。究其原因,则或多或少是受了知识的误导,乃至是自个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禅宗书籍所致。有些人虽然也在参禅,但是他仅仅是拿参禅来锁住妄想及空掉其心念而已,仅把参禅当作对治妄想的一种工具。因此,他用起功来,只要疑情稍稍有点相应,觉其妄想暂时不在时,即所谓观心念了不可得时,他便认定就是这个境界:这个便是!于是他把参究的这一微念也给止住而不让它起,且更不复举提话头,疑情也就因此而中断。他也就自然地守住那个境界,并美其名曰“保养功夫或照顾话头”。但是“保养照顾”不到一会儿,则不知不觉间昏沉现矣,或妄想生矣。因为他用功时间还不久,功夫

还不是太得力,更未到无功可用的地步。若早早地把这一微细之疑念(即功夫)给退了,不要用它了,这就是把功夫打失了、中断了,因此妄想昏沉也就自然会随之而至。至此无奈,故他又不得不重新开始,再提起话头,发起疑情。而又当功夫稍有些相应时,如是他又守住,把话头止住,疑情中断,住在那个寂静处,话头即不复再提。他天天都是这么反反复复地用着,不自为非,反自以为 是……他 的这种践履,恰似一个烧开水的人,烧烧停停,停停烧烧,刚觉水有点温气时,他就把火给退了,坐着等水开。如此则可知,他永远没有开水喝用的时候。现时人之所以不开悟见性,也多是因为这个缘故啊!请不要不以为然,绝大多数人是犯了这个错误!因此,此等行人必须改正自己参禅的发心目的,不要仅把参禅当作对治妄想之工具,不要得少为足。须知参禅的真正目的,只是单单要对这一不明白的问题,即本参话头讨个分晓,得个消息,故必须破参方可,否则,决不罢参。况且,若中止疑情,守其意境,如此则与教下止观的“止”之修法无别也。这样的止下去,则很容易著静落空,住于境上,并能所俱在:即能守之人,我也;所守之境,空也。既然能所俱在,又怎么能认作是自己的本来面目呢?正因为这不是守本真心,而是住着空境,故自然就会著静落空了。这样的误认岂不是断送了自己的法身慧命而自甘堕落吗?危险啊!因此,参禅人切不可仅把参禅一法当作息妄功夫用,及无心境界会,这不是参禅的最终目的,故不要在半途上,即功夫暂觉相应时,就中止了疑情。至祷!须知参禅它不是对治法,它不属于“以毒攻毒,以妄除妄”之不了义法,它是属于不二法门。而不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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