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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冰心

——关心儿童成长的女作家

英杰

团结出版社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冰心/英杰编著.—北京:团结出版社,2012.12

(榜样的力量)

ISBN 978-7-5126-1440-6

Ⅰ.①冰… Ⅱ.①英… Ⅲ.①冰心(1900~1999)—生平事迹 Ⅳ.①K825.6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2)第283911号

出 版:团结出版社

(北京市东城区东皇城根南街84号 邮编:100006)

电 话:(010)65228880 65244790(团结出版社)

网 址:https://www.wendangku.net/doc/9114544070.html,

E-mail:65244790@https://www.wendangku.net/doc/9114544070.html,

经 销:全国新华书店

印 制:北京市通州富达印刷厂

开 本:170×230毫米 1/16

字 数:130千字

印 张:12

版 次:2013年1月第1版

印 次:2013年1月第1次印刷

书 号:978-7-5126-1440-6/K.804

定 价:19.80元

(版权所属,盗版必究)

目录

总序

人物导读

第一章 家

故乡

充满爱的家

第二章 “书海”为伴的美丽童年

与书结缘

与海一同生活的日子

“野孩子”的快乐童年

回到故乡

第三章 在北京

初到北京

在学校

迈向文学创作的道路

“问题小说”

关于爱和人生的思索

童心、母爱和大自然

第四章 赴美留学

初别离

在海上

到美国

病中在疗养院的生活

悠闲的写作时光

病愈回国

第五章 留学回国之后的岁月

痛失慈母

平绥之行

在大后方的日子

战后回归

在日本

第六章 之后的时光

喜见祖国新面貌

访问各国

生命从80岁开始

生平大事年表

感悟与思考

总序

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影响世界的杰出人物,他们以自己对世界的巨大贡献,成为了人类进步与探索中的灯塔;以自己辉煌的经历和成就,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每一位名人,都是一部必读的经典。阅读名人传记,对于当今青少年的成长无疑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本套丛书旨在引导广大青少年亲近名人,并从名人的故事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以激励自我、提升素养。

本套丛书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人物丰富,分类科学。

丛书共50册,分为科学篇、文学篇、艺术篇、思想篇、政治篇、时代篇,精心选择了古今中外50位在科学、文学、艺术等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最具代表性的名人。

2.注重阅读体验,增加阅读乐趣。

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结合青少年的阅读习惯,用生动、细腻的语言讲述名人的生平事迹。每部传记约10万字,篇幅适中,便于读者轻松阅读。书中配有丰富的资料图与精美的插图,可激发读者想象,增加阅读乐趣。

3.栏目编排丰富、实用。

“名人档案”,清晰呈现名人的基本信息,便于读者快速了解名人。

“人物导读”,内容言简意赅、概括性强,便于读者全面了解名人。

“知识链接”,解读文中的知识点,便于读者积累知识,开拓视野。

“生平大事年表”,清晰呈现全书脉络,便于读者理清阅读思路。

“感悟与思考”,提倡探究式学习,巧设问题,对读者进行启发和引导。

英国思想家培根说过:“用伟人的事迹激励孩子,远胜于一切教育。”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以名人为榜样,向名人学习,你将慢慢接近成功。

50位名人的事迹犹如50盏明灯,阅读名人故事,谱写成功人生。

——崔峦

尽兴饱读这部精品读物,可以树立理想、开发智力、增长见识、开拓视野、丰富知识。衷心盼望这部书能成为广大青少年朋友们的案头书。

——张定远

人物导读

冰心,原名谢婉莹,我国著名的女作家、诗人、散文家、翻译家、儿童文学作家。原籍福建长乐,生于福州,幼年时代就广泛接触了中国古典小说和译作。1918年入协和女子大学预科,积极参加五四运动。1919年开始发表第一篇小说《两个家庭》,此后,相继发表了《斯人独憔悴》《去国》等探索人生问题的“问题小说”。同时,受到泰戈尔《飞鸟集》的影响,写作无标题的自由体小诗。这些晶莹清丽、轻柔隽逸的小诗,后结集为《繁星》和《春水》出版,被人们称为“春水体”。1921年加入文学研究会,同年起发表散文《笑》和《往事》。

1923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文科,之后,冰心赴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学习英国文学。在旅途和留美期间,写有散文集《寄小读者》,显示出婉约典雅、轻灵隽丽、凝练流畅的特点,具有高度的艺术表现力。这种独特的风格曾被时人称为“冰心体”,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1926年,冰心获文学硕士学位后回国,执教于燕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等校。此后著有散文《南归》,小说《分》《冬儿姑娘》等,表现了更为深厚的社会内涵。抗日战争期间在昆明、重庆等地从事创作和文化救亡活动。1946年赴日本,曾任东京大学教授。1951年回国,先后任《人民文学》编委、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文联副主席等职。作品有散文集《归来以后》《再寄小读者》《我们把春天吵醒了》《樱花赞》《拾穗小札》《晚晴集》《三寄小读者》等,展示出多彩的生活,艺术上仍保持着她的独特风格。她的短篇小说《空巢》获1980年度优秀短篇小说奖。儿童文学作品选集《小橘灯》于同年在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中获荣誉奖。冰心的作品除上面提到的外,还出版有小说集《超人》《去国》,小说散文集《往事》,散文集《关于女人》,以及《冰心全集》《冰心文集》《冰心著译选集》等。她的作品被译成多种外文出版。

第一章 家

●故乡

●充满爱的家

幼年时期的冰心(左)和弟弟谢为涵(中)与父亲的合影

故乡

在福建省福州城内隆普营的一个大宅子里,居住着由一位名叫谢銮恩老先生操持的大家庭。这所宅院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林觉民的故居,后由谢老先生从林觉民的家属手中购得。宅子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池子,池子里养着金鱼。在1900年10月5日(清光绪二十六年,农历庚子年闰八月十二日)这天,在这个幽静的大宅子里,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儿诞生了,这个女孩儿就是冰心。

知识链接

◎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指的是1911年4月27日,由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为了推翻清王朝的统治,在广州发动的起义中慷慨就义的72名革命党人。

◎三旦是民间习俗的一种。旧时在民间,如果家中有新生儿诞生,家人都会非常高兴,从出生第一天的本日起,到过了本日、次日之后的第三天,即为三旦。家人会根据自身的经济状况来为其庆祝。

冰心,原名谢婉莹,笔名冰心,祖籍福建福州长乐横岭村人,是我国著名诗人、作家、翻译家、儿童文学家,谢銮恩老先生是她的祖父。

小婉莹的出生为家中带来了欢乐。祖父谢銮恩很高兴地说:“院子里今年第一次开出了三蒂莲花,我们谢家今年添了三个女孩子,正好应了花瑞。”按照福州的传统习俗,新生儿出生第三天,要给孩子做“三旦”,亲戚们都赶来祝贺。当时还有个风俗,就是要拿着新生儿的生辰八字去算命,因为算出来八字缺火,所以小婉莹的二伯父谢葆珪按照女孩子的排名为她起名叫婉瑩(“瑩”为“莹”的繁体写法)。小婉莹的上面还有堂姐婉珠、婉榕和婉聪。

婉莹的祖父谢銮恩老先生是一位教书匠。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祖父摸着小婉莹的头,说:“你是我们谢家第一个上学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啊。”然后,老祖父就跟小婉莹讲述了关于谢家祖上的故事。

谢銮恩的父亲,也就是小婉莹的曾祖父以达公,是福建长乐县横岭乡下的农民,由于天灾,便逃到福州城里做裁缝。那时做裁缝,只有一年三节,即春节、端午节、中秋节才可以到别人家里去要账。有一年的春节,曾祖父以达公去人家家里要账,因为不识字被人家赖了账,于是他只能两手空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并跟曾祖母说了这件事情。等米下锅的曾祖母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就含泪走了出去。曾祖父等了半天都没见她进来,出去一看,发现曾祖母已经在墙角的树上自缢了,曾祖父连忙跑过去把她救下来。幸好解救及时,当时年轻的曾祖母并没有大碍。于是这对年轻的贫农夫妇抱头痛哭,在寒风中跪下对天发誓将来如果上天赐给他们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去识字读书,回来可以替父亲记账、要账。可是从那之后曾祖母却一连生了四个女儿,直到第五胎才盼来一个男孩子,生的时候还是难产。这个历尽辛苦得来的男孩子,便是小婉莹的祖父谢銮恩,而婉莹的姑母们因为是女孩子,则没有机会去读书了。

这段故事在小婉莹幼小的心里引起了极大的震撼,令她印象极为深刻,感触也非常多。她觉得如果祖父是一棵大树,她的父辈就是树枝,而她这一代就是树枝上的密叶,落叶归根,他们的根是深深扎在长乐县横岭乡的土地里的。她并非“乌衣门第”出身,而是一个目不识丁、饱受欺凌的贫苦农民裁缝的后代。可是当婉莹将这个故事告诉表哥的时候,表哥却悄悄吩咐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小婉莹对表哥这种“轻农”和“忘本”的想法感到非常的生气,于是从那个时候起,小婉莹就不再遵守谢家写籍贯的习惯。之后她在任何表格上,都把籍贯填写为“福建长乐”,而不是祖父上学的地点“福建闽侯”,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冰心一生在福州的日子,前后加起来不过也就两年多的时间,更谈不上在祖籍长乐县横岭乡了,但是有一件事情她一直记得,在1911年到1912年之间,冰心一家还在福州的时候,横岭乡有几位乡亲,邀请冰心的父亲回老家去一趟。乡亲们说,横岭乡小,总是受到别人的欺负,现在族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军官,应该带几个兵回去夸耀一下。冰心的父亲恭敬地说:“我可以回乡祭祖,可是我没有兵,我也不可能带兵回去。”冰心记得乡亲们还带了见面礼给父亲,那是一张红纸包着的100个银角子,值10个银圆。父亲把礼退回给了乡亲们,只是跟着回乡祭祖去了。冰心后来从父亲和祖父的谈话中了解到,横岭乡在当时极其穷苦,农民世代耕种,过着穷困的生活,只有被卖到外面当“戏子”,才有可能走出本土,这情形让冰心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知识链接

◎乌衣指的是乌衣巷,六朝时期王谢两家名门望族所居住的地方。乌衣门第指的便是世家望族。

◎银圆起源于15世纪,始铸于欧洲,俗称“洋钱”、“花边钱”或“大洋”,是银铸币的通称。大约在16世纪的时候,银圆流入我国。1890年,官方开始正式铸造银圆,民国时期建立银本位货币制度以后,也以银圆作为主要流通币。

1911年到1912年间,冰心在福州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那时候冰心家住在福州城内南后街杨桥巷口万兴桶石店后,这个地址冰心长大之后也一直记忆犹新,因为自她会写字的时候起,父母就总是叫她给祖父写信,信封上写的就是这个地址,后来再写起来还是觉得亲切、熟悉。

冰心一家住的这所宅子,极具福州房子的特点。宅子很大,有好几个院子,排在一排或是一进屋子的前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大宅子里住着整个家庭的四户人家,祖父和冰心一户分别住在大厅堂的两边。冰心这户的前、后房间住着父母、弟弟和她共六口,而祖父那边的前、后房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屋子的书,于是那里就成了冰心的小乐园,只要一有空就钻进去看书。冰心常去祖父那里看书,但从来都非常注意,不翻乱祖父的书籍,每次看完之后都完整地放回原处。

除了家人居住的屋子之外,就是书房和客厅。几乎所有客厅和书房的柱子上和墙壁上都挂着或是贴着书画、对联,其中有两副对联对冰心的思想教育极深。

一副是:

海阔天高气象

风光月霁襟怀

另一副是:

知足知不足

有为有弗为

后一副对联是祖父自己写的,用来自勉。“知足”指的是对生活上物质的追求应当要知足,吃饭、穿衣都应该要简朴些,但在对学问和品德上却是要积极追求上进,要永不知足。“有为”,说的则是有益于社会道德人心的事情,就应该要勇往直前地去做。

冰心一直记住了这副对联,晚年给朋友题词的时候,时常也喜欢引用。冰心的祖父对她非常疼爱,冰心也非常敬重和爱她的祖父,在福州居住时,就时常围绕在祖父身边。

冰心的父亲谢葆璋是谢銮恩老先生的第三个儿子,冰心的两个伯父都继承了祖父的职业,做了教书匠。在谢葆璋17岁那年,有一天,谢老先生的朋友严复回到福州来招海军学生,见到这个17岁的青年之后,认为他可以投笔从戎,于是推荐他去考学。通过考试之后,谢葆璋就穿着一件用他的哥哥们的两件长衫和半斤棉花缝成的棉袍,跟着严复老先生去到了天津的水师学堂,当了一名驾驶生。谢葆璋在校学习时,非常勤奋,成绩优异。学成之后,服役于北洋舰队。冰心自幼年开始到青年时期不断地更换住的地方,与她父亲的职业调动和升迁是有着密切联系的。

冰心的母亲杨福慈是一位性格极其温柔、安静的女人,身体瘦弱多病,每天除了做家务就是看书,恬淡处世。她对家里的用人们也总是微笑着和颜悦色地指挥着,非常爱整洁,别人做得不周到时就自己动手。她对孩子有着充分的信任和理解,时常讲“勤能补拙、俭以养廉”的道理给孩子们听,她自己更是非常勤俭,是一位在当时并不多见的、很有文化的贤妻良母。她14岁时父母就相继去世,19岁时嫁到谢家,与冰心的父亲感情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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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舰队也称作北洋水师、北洋海军,是中国清朝后期建立的第一支近代化海军舰队。

充满爱的家

俗话说:三岁看老。一个人的一生,与她的童年境遇是密切相关的。从她的性格,她对人生和世界的态度,她拥有的品格,她所思考的追求和理想,她对世事的热爱和痛恨等事情中,都会看到童年的印迹。

冰心在《寄小读者》中写道:“我有快乐美满的家庭。”事实的确如此,冰心的爸爸妈妈给了小冰心真挚、足够的爱和关怀,使冰心有一个幸福美好的童年。这种令人动容的温柔的爱,从小就慢慢渗透进她幼小的心灵中,使得她在思想和行动上拥有了一个善良的出发点,长大之后便形成了她独有的关于爱的哲学。在曾经那个充满了黑暗和阴霾的旧社会里,冰心所爱的是普通的家庭和普通人,她希望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都可以像她和她的家庭那么幸福美满。

冰心父母的婚姻是由父母包办的。封建的婚姻制度,从其根本上来看,是扼杀人性、极为残酷的。但是这个世界纷繁复杂,使得任何事情也有例外的时候。冰心的爸爸妈妈虽为包办婚姻,但是非常的恩爱,家中总是充满着温馨和谐的气氛。

小冰心七个月大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抱着她离开了故乡福州,登上轮船去往上海。这是小冰心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她日后非常热爱并眷恋着的大海。在她懂事之后,妈妈告诉她,就在这北上的轮船上,和着海浪的声音,小冰心第一次呼唤了“妈妈”。但是爸爸却说,这世界上没有七个月大就会说话的小宝宝,可妈妈却非常坚持小冰心就是这样的宝宝。为了这件事情,爸爸和妈妈还经常戏谑地争辩

着,直到小冰心长大之后,这件事情仍是他们家里的一桩“疑案”。因为这天下的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宝宝是最聪明、最漂亮、最纯洁的。

之所以搬去上海,是因为上海是个大港口,而冰心爸爸的巡洋舰无论开往什么地方,都会途经上海港停泊几天,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在上海与妻儿团聚了。在1901年5月,冰心一家到达了上海,在市里的昌寿里置办了一个舒适的小家,而后冰心的祖父也带着他续弦的妻子去上海与儿子一家小住。

在冰心的爸爸4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了,祖父一直没有续弦,这位老姨太是祖父老了以后才娶的。老姨太很会做衣服,能做出很好看的小衣服来打扮她这个可爱的小孙女儿。夏天的时候,老姨太说上海太热,可是又不能光着膀子,她也知道小冰心的妈妈不喜欢红红绿绿的,于是就用雪白的洋纱给小冰心缝制背心和衣裤,再绲上黑色烤绸的边缝,看上去淡雅醒目又凉快。冰心那时候太小,而老姨太去世得又早,所以冰心只能在长大之后从照片里看到老姨太的样子,那是一位上身穿着阔边上衣、下身穿着青纱裙子的老太太。

由于爸爸是海军军官,总是常年在海上执行任务,要隔好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所以家里只有妈妈带着小冰心跟爷爷和老姨太一起住着。冰心的妈妈一边忍受着与丈夫聚少离多的别离之苦,一边抚育最疼爱的小冰心。冰心的乳母五嫂那时候也随着冰心一家一同来到了上海,冰心的妈妈后来也会时常跟冰心谈到那些日子。

冰心在上海住了两三年,那时候一家人最快乐的,便是冰心的爸爸每隔几个月从海上归来的日子。白天他们一家围坐在一起,高兴地说说笑笑。晚上,当小冰心入睡之后,爸爸就会带着妈妈坐上马车到黄浦滩去兜风,去看那些五光十色的夜景和外滩雄伟的建筑群。爸爸很少在白天出门访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舰长就会派水手来叫他回去。

在那段时间里,妈妈还给冰心生了一个小妹妹,但是没过几天就夭折了。刚开始,小冰心还搬个小凳子,爬到床上去亲亲小妹妹。后来小妹妹不在了,小冰心问爷爷:“爷爷,我的小妹妹呢?”爷爷只得骗她说:“小妹妹去逛大马路啦。”

因为自小就是跟妈妈在一起,又是家里唯一的小女儿,冰心与妈妈的感情非常的好,母女俩经常依偎在一起,悄悄地说着甜蜜的知心话。妈妈很喜欢小冰心过来与她亲近,小冰心也喜欢挨坐在妈妈身边,拉着妈妈的衣袖,央求妈妈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每当这时,妈妈便会凝神想一想,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含着笑说起来:

“不过有三个月罢了,偏已是这般多病。听见端药杯的人的脚步声,已知道惊怕啼哭。许多人围在床前,乞怜的眼光,不望着别人,只向着我,似乎已经从人群里认识了你的母亲!

“你的弥月到了,穿着舅母送的水红绸子的衣服,戴着青缎绲边的大红帽子,抱出到厅堂前。因看你丰满红润的面庞,使我在姊妹妯娌群中,起了骄傲。

“浓睡之中猛然听得丐妇求乞的声音,以为母亲已被她们带去了。冷汗满面地惊坐起来,脸和唇都青了,呜咽不能成声。我从后屋连忙进来,珍重地揽住,经过了无数的解释和安慰。自此后,便是睡着,我也不敢轻易地离开你的床前。

“有一次你病得重极了。地上铺着席子,我抱着你在上面膝行。正是暑月,你父亲又不在家。你断断续续说的几句话,都不是3岁的孩子所能够说的。因着你奇异的智慧,增加了我莫名的恐怖。我打电报给你父亲,说我身体和灵魂上都已不能再支持。忽然一阵大风雨,深忧的我、重病的你和你疲乏的乳母,都沉沉地睡了一大觉。这一番风雨,把你又从死神的怀抱里,接了过来。”

说到这里,妈妈和小冰心的眼睛都湿润了,妈妈继续说道:

“陈妈的女儿宝姐,是你的好朋友。她来了,我就关你们两个人在屋里,我自己睡午觉。等我醒来,一切的玩具,小人小马,都当作船,漂浮在脸盆的水里,地上已是水汪汪的。”

冰心自始至终不记得有宝姐这么一个神秘的小朋友,不认识她。然而听妈妈说出来的事情,她们俩似乎是非常好的小玩伴。

妈妈还告诉小冰心:

“已经3岁了,或者快4岁了。父亲带你到他的兵舰上去,大家匆匆地替你换上衣服。你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一只小木鹿,放在小靴子里。到船上只要父亲抱着,自己一步也不肯走。放到地上走时,只有一跛一跛的。大家奇怪了,脱下靴子,发现了小木鹿。父亲和他的许多朋友都笑了——傻孩子!你怎么不会说?”

说到这儿,妈妈笑了,小冰心也伏在妈妈的膝上羞愧地笑了。

“你最怕我凝神,我至今不知是什么缘故。每逢我凝望窗外,或是稍微地呆了一呆,你就过来呼唤我,摇撼我,说:‘妈妈,你的眼睛怎么不动了?’我有时喜欢你来抱住我,便故意地凝神不动。”

“然而你自己却也喜凝神。天天吃着饭,呆呆地望着壁上的字画、桌上的钟和花瓶,一碗饭数米粒似的,吃了好几点钟。我急了,便把一切都挪移开。”

每当妈妈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冰心脸上总是堆着笑,而眼里却满是眼泪。听完以后,妈妈便会用衣袖来轻轻擦一擦她的眼角,然后小冰心就静静地伏在她的膝上。这时宇宙已经没有了,只有妈妈和女儿,最后连女儿也没有了,只有妈妈,因为女儿本就是妈妈的一部分。

有一次,小冰心忽然走到妈妈面前,仰着脸问妈妈说:“妈妈,妈妈,你到底为什么爱我?”妈妈放下手里的针线,用她的面颊,抵在小冰心的前额,毫不迟疑、温柔地说:“不为什么,只因你是我的女儿!”于是妈妈和小冰心就时常非常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有时候微笑,有时候互相感动得流泪。

关于妈妈,冰心成年之后曾在《寄小读者》中这样写道:

小朋友,可怪我告诉过你们许多事,竟不曾将我的母亲介绍给你——她是这么一个母亲,她的话,句句使做儿女的人动心;她的字,一点一画都使做儿女的人下泪!

我每次得到她的信,都不曾预想到有什么感触的,而往往读到中间,至少有一两句使我心酸落泪。这样深浓,这般沉挚,开天辟地的心情啊!愿普天下一切有知,都来赞颂!

母亲……除了你,谁是我永久灵魂之归宿?

母亲,你是大海,我只是刹那间溅跃的浪花,虽暂时在最低的空间上,幻出种种的闪光,而在最短的时间中,即又飞进母亲的怀里。

我挚爱恩慈的母亲,她最初也是最后我所恋慕的一个人。我提笔的时候,总有她的颦眉或笑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的爱,使我由生中求死——要负担别人的痛苦;使我由死中求生——要忘记自己的痛苦。

母爱是这世间最为纯洁的情感,是人人珍视和永存的。小冰心和妈妈之间的这种美好情感的交流,丰富了小冰心的内心世界。妈妈对她的这种充满了柔情蜜意的浓厚的母爱,也在小冰心童年的心中注满了倾诉不完的思绪。后来,当写作的念头一旦形成在她脑海中的时候,那种纯洁的情愫就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小冰心就是这样一直在妈妈深沉又温柔的母爱的沐浴下慢慢成长起来的,这份丰富的感情养料,不仅灌溉了小冰心整个童年时代,也滋润了她一生的情感。

在冰心的创作生涯中,有很多篇章都是讴歌母爱的。这些篇章使得许多未曾享受过母爱的人们感受到了那种高尚无私的情感,而曾经享受过母爱的人们,也从她的文章中获得了丰富又新鲜的感受。

冰心的爸爸虽然是一位行伍出身的海军军官,却也是一位舐犊情深的可爱父亲,他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也是充满了柔情和疼爱。

爸爸从来都舍不得让女儿吃一点儿苦。当大家庭里的伯母、叔母们催着给小冰心扎耳洞时,爸爸怕小冰心觉得疼,就借口跟伯母叔母们说:“你们看她左耳垂后面,有一颗聪明痣。把这颗痣扎穿了,孩子就笨了。”爸爸还不让女儿穿很紧的鞋子,小冰心深深了解爸爸对她的疼爱,所以,只要感到鞋子有点紧,就故意在爸爸面前一瘸一拐地走。爸爸一看到,马上就埋怨妈妈说:“你又给她小鞋穿了!”妈妈也气了,把剪刀和纸裁的鞋样推到爸爸面前,说:“你会做你给她做,将来长出一对金刚脚,我也不管!”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就会真的拿起剪刀和纸来剪鞋样,妈妈这时反倒笑了,把剪刀夺了过去。

妈妈还告诉小冰心,她小时候早晨梳小辫子,因为头发很短,又不肯安分,于是爸爸总会来帮助妈妈。爸爸拿着照相匣子,哄着小女儿,嘴里柔声柔气地说:“站好了,站好了,要照相了!”一边说,一边摆出了姿势,假作照着相。小冰心又短又粗的两条小辫子,天天都是在爸爸哄着的时候将就编起来的。

有一天晚上,小冰心跑到了山顶的旗台上,爸爸找不到她非常着急,在山下着急地呼唤她,到处寻找她,那种挚爱的心意,小冰心一直深深地记在脑海里。直到成人之后,在美国读书时,当她思念爸爸的时候,仍然会想起这动人的一幕。

冰心成年以后,写了一篇名为“海上”的短篇小说。冰心的很多散文、小说与诗里,都是歌颂母爱的,而这篇小说,是专门歌颂父爱的。她写了两对父女之间的深情,那位穿着深黑的军服、袖子上缀着

几圈金线的海军军官,无疑就是冰心爸爸的化身,而那个第一人称为“我”的小姑娘对于爸爸的那种依恋和崇拜之情,便是冰心对她爸爸的情感再现。

人们谈到冰心,都说她是最善于讴歌母亲的女作家,这当然是不会错的。但是也因为她父母之间的这种伉俪情深和她父亲的舐犊情深,使得父爱也成了她后来创作中的主旨之一。

在那个时代,年长的妇女很少与社会接触,因此冰心那些歌颂父爱的篇章中,不像歌颂妈妈的那样,里面还饱含了对于爸爸事业的崇拜之情。而冰心在文学创作中的执著和坚定不移,也是受到了她爸爸的精神力量的影响。

除了双亲的挚爱,小冰心还有着丰富的手足情谊。她有三个弟弟,常在一起谈古论今,欢笑嬉戏,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的深厚。

后来,当冰心远离家人到美国留学的时候,她的弟弟们常常会给她寄去恳切而冗长的书信,告诉她:“从松树隙间穿过的阳光,就是你弟弟问安的使者;晚上清凉的风,就是骨肉手足的慰语!”

而冰心则把她亲爱的弟弟们比喻成三颗明亮的小星星:

小弟弟啊!

我灵魂中三颗光明喜乐的星。

温柔的,

无可言说的,

灵魂深处的孩子啊!

我凝望天空,有三颗最明亮的星星。轻淡的云,隐起一切的星辰的时候,只有这三颗依然吐着光芒。其中的一颗距那两颗稍远,我当他是我的大弟弟,因为他稍大些,能够独立了。那两颗紧挨着的,是我的二弟弟和小弟弟,他两个还小一点,虽然自己奔走游玩,却时时注意到其他的一个,总不敢远远跑开,他们知道自己的弱小,常常是守望相助。

这三颗星总是第一班从暮色中出来,使我最先看见,也是末一班在晨曦中隐去,在众星之后,和我道声“暂别”,因此发起了我的爱怜系恋,便白天也能忆起它们来。起先我有意在星辰的书上,寻求出它们的名字,时至今日,我不想寻求了,我已替它们起了名字,它们的总名是“兄弟星”,它们各颗的名字,就是我的三个弟弟的名字。

她还把自己的妈妈,比喻成宁静美好的月亮:

我半夜醒来,睁眼看见她,高高地在天上,如同俯着看我,我就欣慰,我又安稳地在她的爱光中睡去。

而她庄严勇敢的爸爸,则被比喻成灿烂雍容、清晨即出的太阳:

早晨勇敢的灿烂的太阳,自然是父亲了。他从对山的树梢,温文尔雅地上来,他又温和又严肃地对我说:“是一天了!”欢欢喜喜地坐起来,披衣从廊上走到屋里去。

这样幸福和谐的家庭,这世上并不少见,但在中国的女作家之中,冰心的家庭生活实在是非常难得的。父母家人给她的爱和温暖使她一直沐浴在爱的空气当中,使得这个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的小女孩儿形成了善良、文雅、温柔的性格。

第二章 “书海”为伴的美丽童年

●与书结缘

●与海一同生活的日子

●“野孩子”的快乐童年

●回到故乡

图为冰心在烟台海军医院的住所,冰心在这里度过了她快乐的童年。

与书结缘

冰心在《三寄小读者》中写道:好书永远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书啊,也是小冰心童年最亲密的朋友了。

天津的北洋水师学堂在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和天津的时候被摧毁了,为了恢复水师和继续培养水师人才,1902年清政府在山东烟台设立了海军训练营,将冰心的爸爸谢葆璋调任过去当管带,兼任训练营内附设的海军学堂监督。于是在1903年,年轻的爸爸谢葆璋奉命去到烟台筹建海军学堂,全家也就跟着从上海迁到了烟台,而祖父和老姨太又回到福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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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国联军是指1900年以军事行动入侵中国的大不列颠和爱尔兰联合王国、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德意志帝国、俄罗斯帝国、美利坚合众国、日本帝国、意大利王国、奥匈帝国的八国联合军队。

到了烟台之后,冰心一家先住在了市内海军采办厅。南屋一排三间屋子中的客厅,是冰心的爸爸办公会客的地方,厅中挂了一副长联,上面写道: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这副对联上面所写的“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指的都是传说中的古代书名。那时候小冰心的爸爸整天忙于拟订筹建学校的方案,而小冰心则整天围绕在爸爸身边问这问那,于是爸爸便停下笔来对小冰心说:“你也学着认认字好不好?你看那对子上的‘山’、‘竹’、‘五’、‘八’,就这几个字不都很容易认得吗?”于是小冰心就拿着一支笔坐在爸爸旁边一边学着认字一边学着写,就这样慢慢地把对联上的22个字都学会了。

没过多久,他们又搬到了烟台东山北坡上的一所海军医院内寄住。这时,帮冰心父亲做文书工作的舅舅杨子敬也把家从福州搬到了烟台,于是他们两家就住在医院的三间正房里。

冰心从小就是个天资聪慧的女孩儿。在她4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母亲认字片,但是那些单个的字片已经没法满足小冰心强烈的求知欲。让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些有人物、有情节、悲欢离合的故事。于是,在刮风下雨的天气,小冰心不出去的时候,就会缠住妈妈或是乳母,请她们给她讲《牛郎织女》,讲《老虎姨》,讲《蛇狼》,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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