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悲歌的咏叹调——萧红小说中的女性形像剖析

女性悲歌的咏叹调

萧红小说中的女性形像剖析

口何宁（徐州经贸高等职业学校，江苏徐州２２１００４）

【摘要】萧红笔下的女性命运是悲惨的。她们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寡妇、农妇、乳娘、童养媳等。这些女性承担着时代和社会最深沉的灾难，除了受统治者和自然的奴役外，还要受男人和自身弱点的奴役。萧红以清新、明丽、细致、沉郁的笔锋，满蘸着中国苦难妇女的血泪．将她们心灵的哀愁、痛苦和对美的追求展现出来。

【关键词】影视文学，视觉造型性，动态画面，创作

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在创作实践中，她忠实地遵循鲁迅所开创的现实主义文学原则，以“女性作者的细致观察和越轨的笔致”描绘了我们民族的沉默灵魂。在创作中，身为女性，并饱尝了生活痛苦的萧红，没有像一般女性那样咏花讽月，也没有多愁善感女性的无病呻吟；她是将自己的痛苦、不幸融人全民族妇女所遭受的苦难之中，进而为广大劳苦女性的苦难、悲哀发出震彻人心的呼喊！

通观萧红小说中的主角，几乎都是女性，并且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寡妇，农妇、乳娘、童养媳等。这些女性，或者死于地主的拳脚之下，或者死于自然的疾病和无望的爱情，或者死于亲人的愚昧、迷信和人们的嘲弄、诽谤。在这些妇女中，更有进步者、觉醒者、反抗者，她们如同干回百折从石罅中绕生出来的野草，顽强地生长着，虽然当时还看似落后，但却在骨子里头蕴涵着一种终将爆发的革命潜力。因此，通观萧红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可以大致地将其分成三类：剥削阶级压迫下的女性形象，男权社会、旧婚姻制度下的愚昧女性形象，觉醒女性形象。

萧红作品的创作背景大都是上个世纪３０年代日伪统治下的东北农村。那时候，经济凋敝，土地集中在少数地主手里，广大农民受着残酷的封建剥削，过着饥寒交迫、卖儿鬻女的生活。萧红虽出身地主家庭，但她耳闻目睹了农民是怎样生活和怎样被地主剥削的。而且，长大以后，萧红本身就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饥寒交迫的滋味，因此，在她的笔下不仅真实地描绘了一幅幅女性生活的悲惨图景，而且对地主阶级剥削、压榨、迫害劳动人民的罪行也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强有力的控诉！

《【王阿嫂的死》是萧红的第一部短篇小说。这是她饱含眼泪写成的一份血泪斑斑的控诉书。农村雇农王阿嫂成年累月地为地主干活，在丈夫被地主活活烧死之后，拖着临产的身子继续劳作的她，因为再也带不动自己的肚子在地头喘口气时，被地主踢了致命的一脚而母子双亡。在作品中，作者把地主阶级的凶残狠毒同农民阶级的勤劳善良做了鲜明的对比。其实，类似王阿嫂这样的故事在旧社会并不稀奇，而这篇作品的可贵之处是作者能够跳出表现个人生活的狭小圈子，面对大干世界，奋笔直书劳动人民的苦难，真实反映底层劳动妇女的悲剧命运，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

萧红的《桥》通过一个普通妇女黄良子的辛酸和不幸，从另一个侧面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对劳动妇女的摧残。小说叙述了一位勤劳朴实的农妇黄良子，她因生活所迫不得不抛下自己待哺的婴孩到地主家做乳娘，被地主阶级剥夺了母爱的权利，最终导致自己孩子为见母亲坠桥身亡的惨剧。黄良子的悲剧揭示了封建统治阶级所标榜的“仁义”、“仁爱之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完全是骗人的鬼话，只有推翻不合理的封建社会，人民才能真正活得像个人！才能真正地享受天伦之乐！

与以上小说不同，萧红的《手））向人们展现的是另外一种劳动妇女的悲剧。王亚明出生在劳动人民家庭，自小参加染布的劳动，把一双手染成“蓝的、黑的、又好像是紫的”。父亲为了让她“明白人情大道理”，连买盐的钱都拿出来供她到城里念书。但在学校，她这双劳动的黑手却成了耻辱的象征。学生、校长、校役都歧视她，虐待她。虽然王亚明一心发奋学习，但不管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被撵出校门的命运。在小说中，作者对王亚明的不幸深表同情，这个形象，是作为农民阶级的代表出现在以剥削阶级为代表的学校里的。她的遭遇不仅控诉了旧的教育制度，同时也说明了农民阶级和剥削阶级是对立的，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男权中心社会下的女子，她从她父亲那里就见到了，邪就是她的母亲。她父亲赶着马车回来了，带来了一张花绸子。这花绸子指明给她母亲做衣裳的。母亲接过来，因为没有说一声感谢的话，她父亲就指问着：‘你永久不会说一声好听的话吗？’男权社会中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她哭了，眼泪就落在那花绸子上。女子连一点东西都不能自得，哪管就是自己所不要的，也得牺牲好话或眼泪。男子们要这眼泪一点用处也没有，但他们是要的。而流泪是痛苦的，因为泪腺的刺激，眼球发胀，眼皮发酸发辣，可是非牺牲不可。”这是萧红在《“大地的女儿”与“动乱时代”》一文里，借介绍美国进步作家史沫特莱之机，直截了当地对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象所进行的抨击，更是对封建婚姻制度下女性的遭遇所表示的深切同情：

《（生死场》中的月英就是萧红笔下深受封建男权思想毒害的典型。她是打渔村最美的女人，她的丈夫曾因娶了她而骄傲过。可当月英患了瘫病卧床不起后，她便成了丈夫发泄怨气和不满的对象。丈夫对不能活动的她轻则骂重则打。月英病得下身腐烂生蛆，白眼珠和牙齿全都变成绿色，甚至在临死的时候苦苦哀求丈夫：“你……你给我一点水吧！我渴死了！”丈夫也丝毫不理会。这是何等的冷酷无情！这哪里是什么夫妻，这分明是一个鬼在折磨一个人！旧社会的男人眼中，究竟把女人当什么看待！

、金枝（《：生死场》）的命运并不比月英好。金枝大胆地违背传统的道德观念，要求母亲将她许配给成业，可与成业的结合，却恰是金枝悲剧命运的开始。婚后的金枝被成业当成使唤的奴隶。一次，因饥饿疲劳而发火的成业，竟在盛怒之下把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儿活活摔死！金枝的爱情彻底破灭了。当金枝哭喊着赶到乱坟岗去看孩子的尸体时，她看到的却是一堆染了血的青草，孩子早被野狗撕扯得什么也没有了……这样丑恶、野蛮、无人性的生活，怎能不激起人们心灵的战栗！难怪茅盾说，读萧红的作品，。开始读时有轻松之感，然而愈读下去，心头就会一点一点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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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圆媳妇（《呼兰河传》）是典型的旧婚姻制度下的牺牲品。她原来是一个健康、能干、黑呼呼，活泼可爱的１２岁小姑娘，因到婆家后不知害羞、一顿能吃三碗饭，而被邻居们议论为没有规矩。因此婆婆用严厉的打骂来管教她：拧她大腿，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烧红的烙铁烙脚心……最终，硬是把一个天真、活泼，健康的小姑娘给折磨死了。小团圆媳妇的悲剧，是封建婚姻制度下，“照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的愚夫愚妇们，怀着真诚的善心，干下的残忍蠢事。他们被封建传统习俗禁锢得精神扭曲，失去人性。对此，鲁迅先生的话作了充分的注解：“中国人历来是排着吃人的筵席，有的吃，有的被吃，被吃的也曾吃人，正吃的也会被吃。”萧红通过小团圆媳妇这一形像，揭露和抨击了封建道德、思想和传统习惯势力对农村广大劳动妇女的愚弄和毒害。小团圆媳妇的不幸，正是周围人的封建迷信、保守落后、愚昧无知、麻木不仁所造成的恶果！

萧红曾联系自己的身世说：。我是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长期无助的牺牲状态中养成的自我牺牲的惰性。我知道，我还是免不了想，我算什么呢？灾难算什么呢？甚至死算什么呢？我不明白我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是这样想的是呢，还是那样想的是。不错，只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这是萧红对妇女问题所做的深刻剖白。这不仅反映了作家本身同旧世界抗争的独特生活历程，也表现了旧中国妇女不甘奴役的反抗精神，正是基于这种精神，萧红饱蘸着自己的血泪，将劳动妇女“对生的坚强，对死的挣扎”写得“力透纸背”，因此，在她的笔下涌现出了一系列同恶势力斗争的觉醒女性形像。

王婆（（（生死场》）是萧红笔下塑造的一位具有强烈反抗意识的觉醒女性。在小说中，王婆是一位饱受苦难折磨的农村劳动妇女，她泼辣大胆，勇于向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伦理道德观念挑战。为了生存，她先后三次嫁人，含辛茹苦地整日劳动、倔强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地主剥削的一贫如洗。为此，王婆满怀仇恨。她支持丈夫赵三参加反抗地主加租的“镰刀会”，随后，又支持当“红胡子”的儿子反抗官府。儿子被杀后，她鼓励女儿向地主阶级复仇，“要报仇，要为哥哥报仇！谁杀死你哥哥，你要杀死谁！”在人生的苦难中，她终于认识到造成自己悲惨命运的根源，认识到只有暴力斗争才是死里求生的出路！王婆的反抗情绪是如此强烈、如此大胆，她要同剥削阶级斗争到底！王婆这种百折不挠、宁死不屈的反抗精神，使其成为“真正挖掉奴隶的心”的女性，成为从愚昧中觉醒，进而站在革命最前线的反抗女性典型！

王大姐（《呼兰河传劳）是同封建礼教抗争，争取婚姻自由的觉醒女性形像。她活泼、美丽，能干，周围的人们都非常喜欢她。可王大姐却爱上了穷磨倌冯歪嘴子，并没有通过明媒正娶就跟冯歪嘴子同居，而且生下了孩子。这一行为，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社会造成了轰动。于是人们开始对王大姐进行恶毒的攻击、谩骂。人们对她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因为他们头脑中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任何一点“越轨”、“反常”，一点觉醒，以及对美好事物的追求都要被禁锢到完全窒息。但王大姐却顶住了传统习惯势力的压迫和攻击，她依旧笑容满面，和真心相爱的冯歪嘴子幸福、快乐地生活，最后，王大姐虽然死了，但她那种追求纯真爱情，不慕富贵，委身穷汉，勇敢，坚强的性格，将永远成为封建制度下的女性楷模，她短促的一生是一串凄婉的歌谣，同时也为旧社会的青年男女指出了一条打破传统习惯势利，争取婚姻自主的光明道路！

除此之外，还有如：听了革命者刘成的宣讲后满怀喜悦和希望地说：“我做了一辈子牛马，哈哈！那时候可该做人了！我做牛马做够了！”的农妇（《看风筝》）；认清了地主的真面目，毅然决然领着儿子参加革命的长青妈（《夜风）））；以坚强、顽强的精神，独自把孩子拉扯成人的五云嫂（（（牛车上》）；还有同男人一道革命“千刀万剐也愿意”的“愚妇们”（《生死场》）……这些已经觉醒的女性形像，均在自己的领域，用自己的方式，同ＩＥｌ社会、旧制度，同压迫、剥削、迫害进行不懈的斗争！

萧红的一生是短暂而又充满磨难的，她在人生海洋里搏击挣扎，她把自己的命运和不幸遭遇与广大妇女的苦难完全结合在一起。她把自己对命运的挣扎与中国妇女的解放斗争完全结合在一起，基于这种原因，她拿起饱蘸着血泪的笔，描写了妇女在阶级压迫、男权压迫、封建社会压迫下的悲惨遭遇、坚韧挣扎和不屈反抗，塑造了许多具有典型意义的女性形象。她笔下的这些充满个性化的人物，是担负着时代和社会最深沉的灾难，在“生死场”上呼喊着人生、诅咒着人生的劳苦妇女；她们思想上的淳朴、生活的简陋、心态的枯寂、是萧红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对妇女苦难做的最真实的剖白。萧红以她婉约、妩媚却不纤弱无力，婀娜，刚健又现粗犷、豪放，清新明丽又沉郁顿挫的笔锋，将中国苦难女性心灵中的哀愁、痛苦和对美的追求展现出来，给我国新文学史的画廊留下了“萧红式”的女性形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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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何宁（１９８１一），女．江苏徐州人．徐州经贸高等职业学校助理讲师，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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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悲歌的咏叹调——萧红小说中的女性形像剖析

作者：何宁

作者单位：徐州经贸高等职业学校,江苏,徐州,221004

刊名：

电影文学

英文刊名：MOVIE LITERATURE

年，卷(期)：2008，""(10)

被引用次数：0次

参考文献(14条)

1.鲁迅萧红作《生死场》序 1981

2.茅盾呼兰河传·序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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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钟汝霖萧红的十年文学道路 1981(05)

14.陆文采冰心、丁玲,萧红与女性文学[期刊论文]-辽宁师范大学学报 199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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