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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官场上某些人的意外是另些人的机会/001

第二章秘书定律:需要你就是专职秘书,不需要你就是一般秘书/022

第三章为了回避送礼这个词,习惯上叫走访/046

第四章最好的进攻是撤退/062

第五章工作要略:实施困难不要紧,真正成了经验性的东西就谁也挡不住它的实施了/082 第六章领导最不喜欢什么都打听的部下,如果他需要你知道自然会告诉你/111

第七章所谓的领会了领导意图,是因为那些意图是他们想让你知道而你又必须知道的/130

第八章官场识人术:人反常态必有所谋/154

第九章这个世界没有女人就没有色彩/175

第十章重用是提拔的信号,前提是你能为领导做什么/190

第十一章有些人得劲儿了肯定就会有些人不得劲儿,尤其是同事之间。仕途上交叉的利益太多,而利益本身是有限度的/214

第十二章一定不出事多少干点事/230

第十三章政治就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妥协和退让,妥协退让的目的就是要实现自己的某个目标/242

第十四章领导一欢心群众就得实惠,然后就皆大欢喜/281

第十五章官场上没有失意者只有失败者,没有最后的冠军只有相对的胜利者/292

第一章官场上某些人的意外

是另些人的机会

1

杜如春一觉醒来,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夏日的一个凌晨,杜如春在省城一座高级公寓里,像一只失去方向的甲壳虫一样慢慢让自己蠕动着情绪,寻找清晰的方向和感觉。在朦胧的青色中,房间里豪华陈设都不动声色地沉静着,附近高层建筑上的霓虹灯不停闪耀,通过宽大落地窗上的真丝窗帘透进来的色彩,把周围的环境迷离成一个魔幻的世界。这再次给了杜如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杜如春看了看身边熟睡着的孟卓然,觉得一切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就像在梦里发生的一样,他骤然坐起来,然后定了定神,披上睡衣来到窗前。

脚下这个有着接近500万人口的城市已经醒来,或许它根本就没有睡,在这样的城市是不应该有明显白天黑夜之分的,尤其是在夏日,一种来自大自然的热情消弭了人们对于时间的感觉,有的只是色彩的一种交替。天是黑黝黝的,泛着青黛色的光泽,远近星罗棋布、参差不齐的高层建筑,像夜色中的石林一样充满了诱惑和联想;星星是亮晶晶的,全然没有即将离去的倦怠;从上往下看,下面这条沸腾了的马路变成了一个亮闪闪的标签,一路街灯泛着红晕伸向都市的腹地,一辆接一辆的轿车亮着车灯、闪着尾灯缓缓地前行,像一条红色的河。在一片黑暗中,这一条红色的河流,煞是美丽、煞是壮观。省城的早晨真美!杜如春在心底由衷感叹。感叹过后很快就是一种黯然,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眼前这风景的匆匆过客,她从来也不属于自己,以后也不会属于自己。杜如春心中忽然掠过了一种无奈的苦涩。

在这个城市中,杜如春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辉煌——读完了4年大学,孟卓然就是这4

年大学的成果之一。但那时的杜如春对这个城市似乎从来就没有感觉,就像一直住在别人的房间里一样,觉得自己在这4年中一直是一个城市的租赁者。不!应该是城市的雇佣者。不曾拥有也就不曾失去,所以两年前他揣着毕业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没有感到一种难舍难分;而现在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一种痛失,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孟卓然吗?

杜如春离开窗子,轻轻地走向床前。也许是昨晚过于兴奋的缘故,孟卓然还沉醉在甜蜜的美梦中,房间里弥漫着她微微的鼻鼾声,嘴角挂着一丝涎水,身体更是夸张地团缩成一只小猫状,一只胳臂却向前拼命地伸着,仿佛要抓取什么东西。看到她这个稚拙的模样,杜如春忍不住笑了。看来女人只有在睡眠状态下才是她最真实、最原始的一面。他坐在床边,用手轻轻地拭去她嘴角的涎水,借着朦胧的光线,仔细地端详着她那依然青春勃发的脸庞。他从来就没有想到会和这个梦中的天使走到这一步。虽然孟卓然一直生长在他的心中,但她却是心中最隐秘最纯净的那部分,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把这一部分展示给自己,就像一户家境赤贫的人家,珍藏着最后一件传家宝,等把这件宝贝拿出来的时候,这个家庭也就真正走到穷途末路了。所以更多的时候,传家宝仅仅是种安慰,是种象征在家庭中存在。而现在他却这么轻易就拥有了她,尽管仅仅是一个瞬间,但这种闪耀而来的巨大反差更是让他猝不及防。他无限爱恋地抚摩了一下孟卓然吹弹可破的肌肤,光滑而柔软,就像绸缎轻轻拂过自己的手掌,让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纯净起来,那种感觉也就直达心底,这让他再次丢失了自己,眼前的世界也随之迷离起来。

杜如春再次和孟卓然相遇得力于发生在安平的一个新闻事件。

3天前,省电视台的一位记者在安平县采访,听说县人民医院一下子就接收了三十多位食物中毒患者,凭着新闻工作者的嗅觉,这位记者感到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食物中毒事件,就撇开陪同人员进行暗暗的调查,很快就发现,这三十多位中毒者都是同一时间在本县一个著名的饭店吃的午饭。顺藤摸瓜找到这个饭店的时候,饭店的服务人员出具了卫生检疫以及各种齐全的相关手续,但这位记者还是觉得蹊跷,通过私下里了解,果然在猪肉的进货上发现了问题——是饭店出外采买的大师傅为了贪图小利,购买了劣质猪肉,造成了这一事件。本来事情可以就此了结,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这位记者并没有放弃调查,他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掌握了安平县正在发生一次较大范围的猪瘟,而很多利欲熏心的屠宰户就是把这些害瘟疫的死猪以较低的价格买来,处理成鲜亮的颜色再拿到市场上卖。更令人发指的是,有的商户还把已经埋起来的瘟疫猪扒出来,处理一下当好猪肉卖,这组镜头正好被跟踪而至的记者拍到了。

县委书记严家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搂着沙丽丽在跳舞。

这个下午,严家骏之所以决定在县广播局吃饭,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播音员沙丽丽。

本来,录完了有关加强爱国卫生的广播讲话之后严家骏就要走,广播局长当然知道机会难得就拼命挽留,严家骏记挂着明天会上的发言,就和局长说以后再找机会吧,边说边往外走,局长一看严书记执意要回去,也只好无奈地跟着往外送。这时,沙丽丽从录音室出来了,看到这种状态,就一本正经地说:“严书记,我对您有意见。”

严家骏果然站住了,问:“什么意见?”

沙丽丽说:“您不深入基层,好不容易来我们广播局一次,也不抽点时间听听我们群众的呼声。”

严家骏一听笑了,说:“你这是替你们局长留客,好!今天我就接受你的批评,听听你这位群众的呼声。”

局长见严家骏答应留下了,立刻来了精神,赶忙把严家骏往接待室里引,偷偷向沙丽丽举大拇指。

这年头领导太忙,除了在大会主席台上经常见到领导之外,要想单独和领导加深一下感情还

真不好找机会。所以昨天一接到县委办公室的通知,局长就计划着要留下严书记吃顿饭,顺便找个机会汇报汇报想筹措资金把电视台搞上去的事。现在这个局叫广播电视局是名不副实的,因为只有广播电台没有电视台,而现在电视作为媒体的优势已经势不可挡,全省大部分县级广播局都有了自己的电视台,唯独安平还是一个喇叭头子响全城。

现在吃饭已经不再单纯是吃饭,变成了一个综合指数,吃有时候仅仅是一种过程,而玩则成了一种具体体现。几杯酒落肚,沙丽丽就开始邀请严家骏跳舞。

县城不大,再加上沙丽丽播音员的特殊身份,所以年轻漂亮的沙丽丽自然也就成了公众人物,而在县城里县委书记就更是公众人物了,作为公众人物的严家骏在一般情况下是个非常严谨的人,但对这个沙丽丽似乎有些例外,在会上遇到总是对沙丽丽笑呵呵的,还不时问长问短。时间长了,广播局长也就看出些端倪,本来沙丽丽是播音员,不用去县里的一些大活动采写稿件,但广播局长就有意无意让沙丽丽跟着,拿着新买的采访机,动不动就让严书记讲上一段,安平县广播电台就经常有严书记的声音,这样严书记那张威严的脸不但经常灿烂一下,还在民间有了广泛的影响力,有一段时间县城那些经常听收音机的老干部,纷纷反映听不到严书记的录音讲话就睡不着觉。

严家骏由于平时工作太忙,跳舞的机会不多,再加上将军肚太大,所以舞姿就有些笨拙,沙丽丽自然就跳得轻盈了许多,这样一搭配,整个格局就显得有些滑稽了,严书记就像一个巨大的墙柱,下部稳固而坚实,只有上肢跟着音乐晃动,而沙丽丽则成了上下翻飞的蝴蝶,在墙柱上灵动地闪耀。

就在这时,音乐忽然戛然而止,严家骏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秘书把电话拿了过来,严家骏知道如果没有什么紧急的大事,秘书是不会这个时候打扰他的,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拿起了电话。一拿起电话,严家骏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电话是市委书记周全打来的,一般的情况下,周书记总是通过自己的秘书找他,很少直接给他打电话。一上来周全就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质问他看今天晚上的省新闻没有,严家骏赶忙说晚上来了位投资商正在接待,没有顾得上看新闻。周全说:“你们安平了不得了,上了省卫视的新闻了,你这个县委书记很快就要名扬四海了。”严家骏一听周书记话里有话,就说:“周书记,我们安平是不是又给您捅娄子了?我调查清楚了一定严肃处理。”周全说:“这次处理恐怕也来不及了,人家要给你们报到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你们的知名度是越来越高了!”说罢就挂了电话。

严家骏明显感觉到了周书记在电话里的恼火,这让他更进一步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但是严家骏一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周书记这么一说,似乎是安平的某个阴暗面被电视台曝了光,这让严家骏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某种程度上说,官做得越大风险也就越大,县委书记在县城是最大的官,担负的责任和风险也就最大。全县六十多万人口,四百多个村庄,说出问题就出问题,这中间就有很多的偶然因素,从这个方面讲,他这个县委书记也是个高危职业,弄不好某一天,就被某个事件牵连了进去,一沾上这样的事他就脱不了干系,他毕竟是主要责任人。所以,此时的严家骏不能不紧张。

酒是喝不下去了,严家骏准备回办公室等着看新闻,省电视台的新闻在晚上十点半还要重播,先得看完新闻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刚要走,县委办公室主任吴正有的电话也打过来了,问严家骏看没看省新闻,但语气是试探性的。

严家骏正在气头上,见吴正有也和他绕弯子,就没好气地说:“你有屁快放,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到底省电视台报了咱们的什么?”

吴正有一听便知道有人已经向严书记说了个大概,就把不法商贩卖瘟疫猪肉的事情说了。严家骏心里多少有了谱,这尽管不是什么好事,但比刚才自己想象的要轻了不少,前两天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他也听说了,所以今天才想到来录这个讲话,说明自己的工作已经做到

了前面,如果刚才周书记说的就是这个事情,自己本来接着就会向他汇报的,但是现在再向他汇报显然有马后炮之嫌,干脆把事情摁下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随即指示站在身边的秘书,明天召集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书记副县长,工商局长、卫生局长、防疫站长开一个小型会议。

布置完这个事情,接着就想到周书记的电话,周书记在电话里说省电视台要往《焦点访谈》送这个片子,这个问题有些棘手,这也是周书记所担心的,所以他才要亲自打这个电话。在某种程度上说,周书记和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安平是青山市的一个县,给安平曝了光也就等于给青山市脸上抹了黑,尤其是在现在上下都正在加大改革开放力度的当口,优化环境树立良好的对外形象是各级政府的重中之重。而现在安平居然出了死猪肉也敢扒出来卖的事件,以后谁还敢来安平投资?

这样一思考,严家骏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谁能让电视台把这个片子给撤下来呢?”“咱们县中学有位叫杜如春的教师,他的大学同学就在省电视台。”沙丽丽猛然蹦出一句话。看刚才的阵势,广播局长和沙丽丽再加上来陪严书记吃饭的几位都吓得没敢吱声,知道书记遇到了棘手的问题。现在见书记为电视台的片子拿不下来犯愁,沙丽丽忽然想到今年春天,她在省广播电视学校短期培训时,有一位来自省电视台新闻部的女记者来上课,听说沙丽丽是安平来的,就打听杜如春,说自己和杜如春是大学同学。

沙丽丽知道杜如春,是因为杜如春在这个县城中是有名的才子。

杜如春毕业于全国重点大学中文系,分配到安平中学任中学教师,经常有文章见诸报端,在小城小有名气。沙丽丽听说了杜如春的情况后,就想联系采访一下,但每次都被杜如春婉言拒绝。在沙丽丽的感觉里,杜如春是那种恃才傲物的文人,所以自己的话刚一出口,沙丽丽就有些后悔,且不说杜如春和这个女同学关系怎么样,这个女同学能不能起作用,就是能起作用,以杜如春的性格能不能出面还是个未知数。

但严书记似乎认了真,问:“杜如春是谁?”

“就是文章写得不错的那个。”广播局长插话了。

经局长这么一说,严家骏想起来了,他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是宣传部长给他介绍的,说是个人才准备先调到县文化馆,以后再重点培养培养。

“他那个在省电视台的同学是管事的吗?”严书记偏过头问沙丽丽。

“反正我今年春天在省广校培训的时候,那位女记者说和杜如春是同学,而且还问了许多有关杜如春的情况,是不是管事的我也不知道。”沙丽丽尽可能地说得留有余地。

严家骏知道,像这样的事情有时候通过官方找过去,不如通过私人关系更有效,他沉思了片刻,拿起电话给办公室主任吴正有打了过去。

2

汽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这是一辆新出的奥迪A6,县委书记严家骏新换的坐驾,流线优美,舒适稳重,时速已经达到了200公里。杜如春的耳边还只是听见轮胎和路面摩挲的沙沙声,前后环绕的音箱里播放着萨克斯演奏的世界名曲,让人有一种置身于音乐酒吧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里,杜如春感到一种由衷的兴奋。

这种兴奋更重要的来自于就要见到孟卓然。他一直感觉,他和孟卓然的关系单纯地用同学这个概念是界定不了的,他们之间总有些只可意会的东西,正是这种感觉,杜如春在自己的心里既排斥着孟卓然又为此而心动。

杜如春的大学生活基本是纯净的。这种纯净以至让他现在还不时心驰神往,市场经济的大潮虽然已经深入校园深处,但校园里依然弥漫着浓郁的理想主义氛围,展望未来时并不像现在这样目光迷茫,提起钱时也不像现在这样津津乐道。在那露珠一样清亮的时代,他们年轻自信,以为将来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唯一的烦恼就是正在蠢蠢欲动的感情世界。

在当时同学的眼中,杜如春是幸运的,在大二的时候他就和号称校花的孟卓然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好多同学都戏谑地让杜如春介绍经验,但杜如春总是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他和孟卓然真的仅仅是朋友,只是对文学的共同爱好使他们经常在一起。孟卓然比杜如春年长,所以孟卓然戏称杜如春为师弟。大学校园是恋爱的温床,时时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蝶恋花般的情侣们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俩,他们所探讨的话题一直滞留在感情的闸门之外,他们也成双成对出入,只不过和周围的同学有质的不同,当别人走在花前月下探讨情感时,他们则在校园的一隅争论王朔是不是文坛黑马、影视作品是催生了文学还是一种对文学作品的恶俗复制。他们这种关系一直坚持到毕业前。

也就是那时杜如春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离开孟卓然,有好几次他都试图有所行动,但往往是还没有上战场就临阵脱逃了,杜如春在检视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发现,之所以在孟卓然面前溃败,主要是自己心里的致命的硬伤,那就是自卑:为自己来自农村而自卑,为自己贫寒的出身而自卑。杜如春虽然长得也仪表堂堂,但和从小生活在鲜花丛中的孟卓然相比还是丑小鸭,丑小鸭是不可能得到公主的,他很快也就明白,之所以在这4年中和孟卓然处成这样的关系,不是自己不正常,更不是自己没有想法,关键就是这种自卑让自己望而却步,但这并不能够让人甘心。随后的毕业分配,孟卓然直接进了省电视台,而杜如春回到了偏僻小县教书,这就让孟卓然彻底变成了杜如春的一个梦想。

本来杜如春是不想去轻易触及这个梦想的,昨天晚上吴正有连夜找到他时,他一直在犹豫,吴正有说第二天就要去找电视台,他答应得非常含糊,就想万一实在不想出头,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昨天晚上他失眠了,他想到了孟卓然,也联想到了自己的现状,他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自己有可能在这个县级中学里当一辈子的教书匠,现在身边那些有些酸腐的老教师就是自己的未来,意识到这一点,杜如春不禁浑身冰凉。而现在或许就是个机会,正如吴正有所说人要善于抓住机会,机会从身边擦肩而过,留下的只是无奈和遗憾,机会只有和自己撞个满怀才能出现灿烂的火花。杜如春觉得自己现在太需要那样的火花了,两年教师生涯,灰色而无奈的日子,已经让他感到有些窒息,他太需要生活中的亮色了。所以今天早上他下定了决心,屏弃心灵上的那种障碍来找孟卓然。

同车而行的是县委分管宣传的副书记杨基容和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吴正有。

杜如春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身体略微向后侧斜着,第一次和县里的领导出发,而且想到孟卓然对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态度,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好在吴正有和杨基容正在商量什么,无暇顾及他,杜如春便浏览着路两边的景色。正是盛夏时节,映入满眼的绿色,这大概是北方地区一年中最好的时候,虽然炎热,但却郁郁葱葱,活力无限,杜如春的心情也就渐渐松弛下来、愉悦起来。

快到省城的时候,吴正有问:“小杜,你和这位孟记者经常联系吗?”

杜如春说:“毕业以后就没有联系过。”

吴正有“噢”了一声,就又问:“你们是同班同学?”

显然,吴正有是在探讨他们之间关系的亲疏程度,杜如春说:“是同班,而且我们共同爱好文学。”说出最后这句,杜如春有些后悔,他的本意是想说明他和这个孟卓然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交待这个,杜如春觉得有些亵渎他们两个之间的纯洁关系。

吴正有说:“那一定关系不错了!”

杜如春忽然对吴正有的盘问有些反感,就应付道:“还可以。”

吴正有却抓住不放,说:“在大学里没有不谈恋爱的,就没有想过和她发展发展?”

杜如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没有。”说话的底气就不足。

这句话一下子让老练的吴正有听出了些端倪,就步步紧逼,说:“跟领导可不要说谎啊,听见过孟记者的同志讲,孟记者对你很关心,对你的情况问得很仔细,已经超出了同学之间的

那种关心程度,你可要坦白呀!”

杜如春听吴正有这样说,内心一阵兴奋,这是他毕业以后得到的唯一有关孟卓然对他的信息,就涨红着脸说:“怎么说呢,反正俩人谁也没有公开地向对方表白。”

吴正有就说:“那就是相互暗恋了,那就可以借这次重逢表白一下,反正,你们两个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多般配!”

杜如春心中掠过一丝闪念,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摁了下去,说:“咱是孤男不假,但人家可不一定是寡女了。”

吴正有得意地笑起来,说:“这么说是你真的有想法了。”

杜如春这才知道吴正有在一直套他的话,杨基容也笑着对杜如春说:“小杜,你到底年轻,让吴主任把真话套了出来。”

杜如春心中有些气恼,脸憋得通红,杨基容以为他不好意思,就说:“别不好意思,如果真是那样,这种关系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杜如春心里一阵难受,他后悔这次省城之行了。

看到电视台那气派的大楼,杜如春心中先生出些胆怯,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孟卓然,吴正有倒是大将之风地对杜如春说:“先到传达室联系一下孟记者,一切事情待和她接上头再说。”门口有武警站岗,他们在站岗武警的指点下来到传达室,传达室里已经挤满了人,从衣着神态上看,来电视台办事的各色人等都有,但最显眼的还是那些上访户,他们以各种姿态扎堆在传达室里,眼睛里透着焦虑和愤怒,似乎世间的所有不平之事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好不容易挤到传达室办事员的办公桌前,一听说找新闻中心的孟卓然,办事员就把手边的拨号电话推了过来,说:“先打电话问一下,号码6437。”

杜如春机械拨出这组数字,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声:“你好!新闻中心,请问找谁?”声音清脆而甜美。

那一刻,杜如春几乎认定她就是孟卓然,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孟卓然的声音应该还有些磁性,就说:“我找孟记者!”

“请稍等!”接着传来喊孟卓然接电话的声音。

很快听筒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响,杜如春想象着孟卓然走起路来那娇好的身段摇摆的样子,心中不禁荡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喂!你好!”是孟卓然的声音,依然是那么亲切而熟悉。

杜如春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孟卓然好,在学校里他有时称她卓然,有时称她阿孟,显然这两个称呼已经不合时宜了,杜如春犹豫了一下,当孟卓然声音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杜如春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吴正有,说:“孟记者,我是杜如春。”

“杜如春,是你这家伙,还不快上来。”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这让杜如春的心稍安了些,说:“你们的楼太高了,我上不去。”

“那!你等一会儿,我下去接你。”

放下电话,杜如春对吴正有和杨基容说:“咱们去她办公室谈吧。”

吴正有说:“小杜,你还是没有经验,这种事情哪有去办公室谈的,最好的办法是把她约出来,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杨基容也说:“何况我们还给她带了些我们安平的土特产,总不能在办公室交给她吧!”

经他们两个这样一说,杜如春才感到自己真考虑简单了,但是孟卓然已经下来接他了,就说:“她下来以后,看情况再说。”

三人就从传达室走出来,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等孟卓然。

很快,光彩照人的孟卓然就出现在电视台一楼大厅前,看到正在东张西望寻找他们的孟卓然,杜如春远远向孟卓然招手,喊:“卓然!”

孟卓然也发现了他们,快步走过来满脸洋溢着兴奋,上前握住杜如春的手说:“真是天上掉下来个杜如春,说冒出来一下子就来到了面前。”

杜如春说:“你把我说成神仙了,我可是从安平脚踏实地过来的。”

孟卓然说:“没有人说你是腾云驾雾来的,来!快跟我上去。”

杜如春这时才想到介绍吴正有和杨基容,孟卓然一看杜如春是带人来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过来和他们两个握手,杜如春注意到,握手的时候孟卓然虽然仍然是满脸笑容,但那笑容里明显有了一种很敷衍的成分。

寒暄过后,杜如春就说:“我们还是不上去了。”

孟卓然说:“还是上去坐坐吧!”这话好像是说给他们三个的,眼睛却盯着杜如春看。

吴正有看出门道来了,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认识认识孟记者,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吃个饭加深加深印象?”

杨基容说:“我是管宣传的,你是我们的上级领导,希望以后在宣传工作上孟记者还要多给支持。”

孟卓然说:“你们都太客气了,我今天有个电视专题片还需要做,可能很晚才能完事,吃饭我们就免了。杜如春今天撞在我的手里算他倒霉,让他帮我把这个片子的结尾处理处理,有好几段文字我拿不准,杜如春当年可是我们班里的才子!”

两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甩开他们两个,就忙叫杜如春上去。杜如春却站着没有动,虽然他知道孟卓然的父亲在省政府是个有相当级别的干部,却没有想到她会把这两个县级干部这样放不到眼里。

孟卓然见杜如春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就催促道:“走啊!如春,两位领导已经把你借给我了,你现在已经属于我的了。”

吴正有说:“跟着孟记者上去吧!给孟记者干完活和我们联系,别忘了给孟记者干好活汇报好工作。”

杨基容也说:“去吧!完事我们再联络,吴主任的手机号你记住了?”

显然,吴正有的“汇报工作”就是让杜如春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杜如春会意,见吴正有和杨基容往外走,只好跟着孟卓然回到大厅。

刚要往电梯间走,孟卓然忽然说:“咱们还是不要上去了,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拿车钥匙。”

杜如春说:“你不是让我给你看稿子吗?”

孟卓然嗔怪地说:“那是骗他们的,不这样说,他们能给你放行吗?你还是那样呆头呆脑的,脱不了的乡巴佬。”

在学校时,孟卓然就经常称他乡巴佬,这个称呼由别人叫刺耳,但从孟卓然口中说出来却让杜如春感到了一种别样的亲切,现在孟卓然再次这样称呼他,这让他更进一步感到他们之间那种特殊的感觉,孟卓然的这个称呼此时一下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孟卓然匆匆上楼去了,杜如春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看着大厅里现代而光鲜的陈设,进进出出气宇轩昂的男女,想到自己那所灰拉吧唧的学校和灰头土脸的教师。

孟卓然很快就下来了,拽起他。孟卓然的车汇入了省城漫无边际的车海中。

只有他们两个人,孟卓然活跃的神情和杜如春有说有笑的,杜如春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对孟卓然回应很少,车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杜如春看了一下孟卓然的侧影,两年不见,孟卓然依然这么美丽,比在学校时更增添了一些风韵。

“你不认识我了?”孟卓然忽然问。

杜如春有些紧张地把目光移开,说:“认识!”

看到杜如春这个样子,孟卓然笑了,边笑边说:“两年的社会生活一点都没有改变你,你真的还是那个老样子。”一边头和身体下意识地向杜如春这边倾斜着。在这一刻,杜如春感受

到了孟卓然的那种亲昵,他又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他梦牵萦绕的那双美妙的耳朵,孟卓然的耳朵小巧玲珑,柔嫩白皙,在车内的光线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一样的东西。

车停在了一个非常雅致的酒吧前,孟卓然要了一个单间,然后就开始熟练地点菜。这时,杜如春才意识到自己是来找孟卓然办事的,忙说:“今天我请你。”

孟卓然说:“你为什么要请我?”

杜如春就把电视台给安平曝光的事情说了,孟卓然说:“我早就猜到了,依你的性格没有事情是不会来找我的。”

杜如春着急地说:“片子能不能不往中央电视台送?”

孟卓然说:“解决这样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实际上那位给你们曝光的记者也不是真想往中央电视台送,他的目的只是要把你们引来,然后再做笔交易。”

杜如春一时没有明白,就问:“做什么交易?”

孟卓然说:“你真是个书呆子,就是要把片子卖给你们。”

杜如春有些明白了,说:“电视台除了广告之外,还用这样的方式创收。”

孟卓然说:“什么电视台创收,这是个人创收。”

杜如春有些吃惊,说:“那这么一个宣传机构不就成了个人牟利的工具了吗?”

孟卓然说:“现在国家机器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个人牟利的工具,别说电视台了,这就叫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这时酒菜已经上来了,孟卓然端起满满一杯子葡萄酒说:“为了我们的重逢,干杯!”俩人都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杜如春还想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就说:“要买下给我们曝光的带子得多少钱?”孟卓然说:“这样的事情,我们最好都不要介入,明天让他们自己谈就是了。”

杜如春感觉到孟卓然似乎不想再往下探讨这件事情,就想既然孟卓然这么有把握,事情应该不会太难办,也就放下心了。

两人连续干了几杯酒,孟卓然忽然叹了口气,杜如春感到有些意外,以现在孟卓然的生活,还能有什么烦心事?还没等杜如春问,孟卓然就开口了:“知道吗?我就要结婚了。”

杜如春心中一惊,但他很快就释然了。他知道自己和孟卓然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孟卓然之于他,仅仅是他生命中的一道风景,自己只是个风景的欣赏者,而不是风景的拥有者,让杜如春感到不解的是,孟卓然似乎是因为结婚才叹气。

“祝贺你,终于找到如意郎君了。”

孟卓然说:“我是在需要结婚的时候结婚,人生如戏,婚姻何尝不是一出戏?所有的道具和情节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而真正的酸甜苦辣只有戏子自己知道。”

杜如春感觉到孟卓然似乎对自己的婚姻不是太看好,就问:“他是干什么的?”

孟卓然说:“省委办公厅的秘书。”

杜如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憾的。”

“你是说我嫁了个当官的就应该知足了。”孟卓然的声音有些尖利起来,“你真是有些俗不可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呢!”

杜如春没有想到孟卓然会发火,虽然孟卓然的霸道他在学校里早就领教过,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现在孟卓然的情绪会这样地不稳定。

孟卓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说:“师弟,别怪我,我最近老是这样,咱们谈谈你吧。”

杜如春说:“我有什么好谈的,在那个环境中我都快傻了。”

孟卓然说:“如春,你应该出来,我已经感觉到了,你会被那个环境毁了。”

杜如春感觉到了孟卓然的真诚,心中有些感动,说:“我怎么出来?‘冒征尘远况,自古凄凉长安道’。路不好走也要走,很多人不都是这样走下来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孟卓然说:“你一定要脱离那个环境,你要这样走下去就太可惜了。”

杜如春明确感受到了孟卓然语气里的悲哀,心中一阵烦乱。

“我是真的心疼你。”孟卓然的眼泪下来了。

杜如春的心中也有些酸楚,他真想把孟卓然揽过来,给她拭去眼泪,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把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孟卓然拭去了泪水,说:“或许,我能给你帮上忙。”

杜如春故作轻松地说:“主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说,孟卓然不救我出地狱谁救我出地狱。”

孟卓然破涕为笑,说:“这样才像我那可爱的师弟。”

气氛活跃了不少,两个人开始兴高采烈述说学校里的事情,不时爆发出愉快的笑声。

吃完了饭,孟卓然兴致仍然很高,就和杜如春一块儿来到酒吧的舞厅。

进了舞厅,俩人找了个僻静处坐下,孟卓然要了个果盘,自己点了杯咖啡,给杜如春来了杯茶水。舞厅里正演奏着《月亮代表我的心》这支爱情舞曲,舞池里一对对红男绿女翩翩起舞。杜如春刚进来还不太适应,便掏出烟点了一支。

孟卓然说:“你学会抽烟了?”

杜如春吐出一口烟雾,说:“有位诗人说,香烟是天外飞来的圣物;烟雾是让我飘渺向异国的祥云。有时我也需要借助香烟的这种功能。”

孟卓然伸过手来说:“也给我一支。”

杜如春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孟卓然说:“偶尔也抽几支。”点上烟,轻启朱唇,吐出一股香气来,杜如春第一次觉得女人抽烟也是很优雅的。

杜如春忽然觉得自己抽烟是因为生活的烦闷,而孟卓然抽烟则为了享受生活,出发点不一样,同一种生活方式也会得到不同的人生结论,原来生活的多面性也是可以通过这些东西来体现的。

看了一会儿,孟卓然摁灭了香烟拽起杜如春说:“走,跳舞去。”在大学时杜如春和孟卓然就是配合最默契的舞伴,此时再度牵手,杜如春心里又激动起来。

跳了一会儿,杜如春看见孟卓然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就问:“你怎么了?”

孟卓然也不说话,只是用目光往两边扫了扫。杜如春随着孟卓然看,才发觉旁边好几对舞伴都是紧紧地搂着,脸和脸贴在一起,只有他俩还跳着正规的国标舞。大城市流行跳贴面舞,没想到今天见识了。杜如春毕竟是从小县城来的,心里有点虚,他不知道孟卓然心里怎么想,但从孟卓然的眼里还是看出了一丝羡慕。于是就调侃道:“现在真是越来越开放了,想想咱们上大学的时候,跳正规的国标,同学们还都不好意思呢,所以老师就命令咱们系里的干部带头跳。我的舞还是你教会的呢,你忘了我跟你学舞时,老踩你的脚,气得你骂我是乡巴佬。”孟卓然笑着说:“要是不骂你,咱俩也成不了全校最好的舞伴,说明咱俩是心有灵犀的。想不到今天又再度牵手了。”

杜如春说:“其实大学毕业后,我就从来没有跳过舞,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县城里找不着你那么好的舞伴了。”

孟卓然就有些感动和娇羞地说:“你骗人。”

杜如春想,女人到底是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面对奉承的时候都是这种有点丧失理智而又陶醉的表情,当然杜如春说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杜如春不想让孟卓然过分激动,他又说:“我现在最喜欢坐在舞厅里,欣赏别人跳舞,那真是一种美的享受。”

孟卓然醉酒般地说:“是吗?”然后就倒向杜如春的怀里。

杜如春感觉孟卓然的手在颤抖,人也全身靠在了他的身上,一副娇娃无力的样子,杜如春就预感到今晚注定会有事情发生,他已不想控制,也无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伸出手搂住了孟卓然,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孟卓然的脸上。

从酒吧出来,他们直接到了孟卓然的单身公寓。一切都很自然,没有暗示,没有提醒,没有约定。当抱紧孟卓然的一刹那,杜如春忽然很想哭,原本他们是可以相爱的,为什么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一种无尽的悲哀笼罩了他的全身。孟卓然似乎体察到了他的情绪,轻轻抚摩着杜如春的头颅,杜如春昂起头,他看到孟卓然眼睛里的柔情,这让他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他再次把孟卓然紧紧抱起,然后小心把她放在平整的床上。

杜如春的动作笨拙而拘谨,惹得孟卓然在下面咯咯笑,后来杜如春终于找到感觉,把自己的身体扬起跪在床上,逐渐加大了动的幅度,孟卓然也配合着杜如春动起来,他们很快就达成了一种天然的默契,杜如春这是第一次和女人有肌肤之亲,想到虽然身下的这个女人不属于自己,但却是自己心仪的人,一种通彻的幸福就眩旋般袭来,在这种眩旋中,杜如春很快就迷失了自己。

平息下来,两人躺在床上仍沉浸在兴奋快乐的余波中。杜如春紧紧搂着孟卓然,用嘴轻轻吮着孟卓然的耳朵,那让他梦牵萦绕的甜蜜终于被他吮在了嘴里,那朵爱情的鲜花终于绽放了。他激动地喘息着,爱情的气息强烈地沁入了孟卓然耳后的肌肤,渗透了孟卓然的心田,孟卓然陶醉地轻轻哼起了一支爱情歌曲。

杜如春想到在学校时他们经常探讨柳永的词,就说:“你不是喜欢柳永的词吗?此情此景我想起几句来,你听,‘玉字无尘,碧天如水’,碧海如天。贴合实际吧?”

孟卓然就用手摸了杜如春一下,有些坏笑地说:“是吗?金茎有露吗?”

杜如春说:“好啊,想不到你也学得这么坏,看我怎么收拾你。”一翻身又压了上去,俩人就又缠绵起来。

3

孟卓然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正在凝视自己的杜如春,孟卓然的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的酸楚。在他们两个彼此没有袒露的这段感情生活中,孟卓然一直是清醒的,如果说杜如春在情感上有些先天不足的话,那么孟卓然却是个早熟的女孩子,她老早就喜欢上了自己这位朴实聪明的师弟,但她一直没有吐露,也许是根本不打算吐露,周围的鸳鸯们毕业以后天各一方随之也就情断义绝的例子委实太多了,她不想伤害自己,伤害杜如春。她知道凭着父母的关系她的分配决不会差的。结果正如她担心的那样,来自农村的杜如春分回了县城,于是她的心曲也就没有必要袒露,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把持住了感情的闸门。她知道世界是残缺的,得到同时意味着失去,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但是,这毕竟让人感到了心疼,杜如春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执着和原始的淳朴,让她一直难以释怀,这两年来,在省城的清风明月下,她时常想起大学校园里自己那位常常拿着书本瘦瘦的、酸酸的师弟。但是她同时知道,他们是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这两个世界没有任何交融的地方,所以就不可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原谅我!如春,原谅我吧,尽管我不可能嫁给你,但相信我是爱你的,有了这份超越时空的爱,比拥有一种世俗的婚姻,对你对我都珍贵。”孟卓然在心里这样对杜如春说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

杜如春见刚刚醒来的孟卓然独自伤感起来,觉得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很多事情都是莫名其妙。比如,昨天晚上,杜如春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他们却这样走过来了,而且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仿佛昨天晚上他拥有的不是就要成为别人新娘的孟卓然,而是就要成为自己新娘的孟卓然。一有这样的想法,杜如春忽然害怕起来,他担心是昨天自己伤害了孟卓然,他揽起她吻着孟卓然的眼泪喃喃地说:“昨天晚上,我不应该那样!”

孟卓然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说:“不怪你,我们之间总会有个了断,这样我就几乎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诀别般的语言让杜如春也感到难受起来,他虽然还弄不明白孟卓然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似乎意识到孟卓然在和他搞“告别”仪式,这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既让他感到悲哀,又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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