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旅游化研究综述_刘睿
国内外旅游化研究综述
刘
睿
（云南民族大学教务处，云南昆明650500）
［收稿日期］2013-12-10；［修订日期］2014-05-13
［作者简介］刘睿（1988—），男，四川都江堰人，硕士，研究实习员，研究方向为旅游文化，E-mail ：liurui59@https://www.wendangku.net/doc/d03269331.html, 。
［摘
要］随着西方大众享乐消费时代的到来，旅游化现象
开始逐渐得到学术界的关注。文章从研究关注的起点和主要内容等方面分别梳理了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脉络，发现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路径颇不相同：国外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包括文化资源的旅游化、全社会的旅游化和作为一种“秩序化效应”的旅游化；而国内学术界的研究包括作为一种发展策略的旅游化、作为一种现象的旅游化，以及对旅游化水平的测度。最后指出，从总体上看，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对旅游化的研究尚不成熟，但其未来发展前景值得期待。
［关键词］旅游化；现象；秩序化效应；综述［中图分类号］F5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15)02-0110-08Dois:10.3969/j.issn.1002-5006.2015.02.012
引言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逐渐进入大众享乐消费（mass consumption of pleasure ）时代，人们对享乐、休闲和旅游的需求越来越旺盛，旅游在人们生活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甚至常常成为后现代城市讨论的主题[1-2]。由旅游推动的文化资源的商品化（commoditization ）、资本化（capitalization ）趋势日益明显，城市空间、文化元素、遗产地等被大量转变为旅游消费场所，人们生活的社会逐渐成为一个“景观社会”（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 或the spectacular society ）[3-6]
。与此同时，无论是否愿意，旅游正在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7-8]。在这一背景下，旅游化这一概念就应运而生。到现在，西方学界对旅游化的研究已经取得了比较丰富的成果，关于旅游化现象的起因、过程和影响已经积累了一系列认识，至今仍不断进展。另一方面，自21世纪初期兴起的国际旅游研究
的批判学派（critical school ）关于旅游的本体论研究也取得了新的突破[9-11]①。在全新的旅游本体论的基
础上，西方学术界对旅游化有了不同以往的解读，并昭示着未来旅游化研究中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方向。
国内学术界对旅游化的研究晚于国外同行，而且两者最初关注的对象也存在差异。由于我国现代旅游业起步远晚于西方发达国家，同时受各方面条件所限，因此，早期国内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所关注的问题、理论支撑以及采用的方法等都未能与国际同行接轨。近年来，国内学术界的研究进展较快，并开始借鉴国外学者的研究成果，但从总体上看仍然呈现出国际、国内两条颇为不同的研究路径。遗憾的是，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尚无对旅游化研究的系统综述，因此本文拟分别对国外和国内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进行梳理和评述，尝试相对完整、客观地展示国内外旅游化研究的基本图景，以期对国内学术界的研究有所借鉴，并对推动这一领域的研究进展有所帮助。1
国外旅游化研究综述
1.1旅游化的概念
旅游化这一概念源于西方学术界关于旅游发展的影响的关注。1983年，加拿大学者杨（Young ）在研究旅游发展对乡村景观的影响时首次使用了旅游化（touristization ）这一概念，他称自己创造出旅
游化这一词语是为了表达“旅游发展的影响”[12]
。此后，比利时学者简森-弗贝克（Jansen-Verbeke ）在探讨旅游活动对文化资源的影响时首次系统阐述了旅游化这一概念[13]。和杨类似，她将各类事物在旅
①旅游研究的批判学派针对目前旅游学科的商业中心主流范式进
行了系统批判，他们将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 ）等的行动者网络理
论（actor network theory ，ANT ），约翰·劳（John Law ）的秩序社会学（sociology of ordering ），以及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 ）的存在主义哲学（philosophy of existentialism ）等应用到旅游研究中来，试图建立新的旅游学科理论体系。此处主要指富兰克林关于旅游是一种秩序化过程的认识，本文1.2.3部分有详述。
游活动的影响下而发生变化的过程称为旅游化。
由于旅游化这一概念并非英文中固有的词汇，而是学者们在研究过程中根据需要创造出来的，因此，国外学者对于旅游化英文词汇的使用也存在差异。从现有文献来看，学者们使用的词汇主要包括“touristization”“tourismification”和“touristification”等。一部分国外学者对这些词汇的使用是相通的，但也有些学者从词根上对两者的差别进行了界定，例如简森-弗贝克认为tourismification（旅游化）指的是“旅游系统不断增长的影响”，而touristification （旅游者化）指的是“旅游者及其活动不断增长的影响”，两者是整体和部分的关系[14]；与之类似，萨拉扎（Salazar）也认为touristification指的是由于旅游者的活动而造成的现象，而tourismification指的是那些“共同构成旅游的行动者（actors）和过程（processes）的集合所造成的现象”——而旅游者是其中重要的行动者之一[15]。
1.2基于不同视角的旅游化研究
1.2.1文化资源的旅游化
简森-弗贝克就旅游对城市文化资源的影响作了比较系统的探讨。她认为，迅速发展的文化旅游为那些老旧的历史文化城市带来了新的经济发展机会的同时，也在旅游化的过程中威胁到文化资源[13]。她采取一种实用主义的立场，认为旅游化研究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管理好历史文化城市中的旅游化过程，而其中的挑战就在于如何创造出一种创新的、“旅游的”（touristic）方式来利用文化资源，营销文化旅游产品。简森-弗贝克的研究不同于其他相对静态的、关注结果的旅游影响研究，因为她的研究范式非常强调“过程”，即各类事物（主要是城市文化资源、文化遗产）在旅游活动的影响下如何发生变化的过程[16]。此外，她还勾勒出了未来的旅游化研究中值得注意的问题，在一系列探讨性论文中，她多次呼吁学术界应当探寻旅游化的起因，注重旅游化过程中的伦理问题，深入认识旅游化过程的各个方面及其背后的驱动力，寻找能够表征旅游化的经济指标，进而更好地了解旅游化过程，并找到管理这些过程的策略[16-17]。虽然简森-弗贝克并未太多涉及文化资源旅游化的实证研究，但她的探讨为其他学者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启发。
班达理（Bhandari）对苏格兰民族诗人伯恩斯（Burns）的旅游化现象进行了研究，他发现，多年来不断高涨的苏格兰国家意识使伯恩斯从一个浪漫
主义的诗人变成了一个文化遗产符号，成为苏格兰全民偶像（national icon）和苏格兰文化特质的重要组成部分[18]。旅游业正是利用了伯恩斯在苏格兰人心中的地位和知名度，与他有关的事物都被用来吸引游客，满足游客的需求。同时，他还发现关于伯恩斯的展出并非都是其原本的物品，而仅仅是“游客可接受的一些展示物”。与很多学者不同的是，他对这种“非原真”的行为并不持批判态度，相反，他认为这恰恰证实了文化遗产的“原真性”（authenticity）就是在“每一个时代不断被更新、修改和‘重做’（remake）的符号建构（symbolic construction）”。其后，纳耶夫（Naef）对波黑的萨拉热窝（Sarajevo）和克罗地亚的武科瓦尔（Vukovar）战争遗址的旅游化进行了研究[19]。他发现战争结束10余年后，这两座曾经饱受战争摧残的城市正在经历重建，旅游者回到了这两座城市，并且十分渴望游览那里的战争遗迹。在此基础上，他还指出，当前灾害地的旅游化研究大多限于定量的分析，导致其研究结果与事实不符，因此他呼吁这一类旅游化的研究需要采取更定性的、跨学科的综合性方法。
文化资源一般具有特定的文化意义，容易对游客产生吸引力，所以文化资源的旅游化是现实中比较常见的现象，学术界对这一现象的关注和研究也相对较早。学者们不仅致力于描述这种现象，而且就其提出了一系列值得研究的问题，因此这些学者的研究在旅游化的研究体系中占据了比较重要的地位。然而，这些研究也存在其局限性：第一，其关注的对象十分有限，即文化资源，而未将其放在更大的全球化和地方化背景下进行研究，因此这些研究被认为是割裂了旅游和其他事物、活动、过程等的联系[15]；第二，这些研究多沿用的是从现象出发，去探讨现象发生的起因、管理现象的演变过程、评估现象的结果的研究路径，而缺乏对现象本质的深入思考，也缺乏对现象内在机理和特征的研究。
1.2.2全社会的旅游化
在简森-弗贝克等学者研究的基础上，另一些学者的研究视角突破了文化资源或文化遗产，而将整个社会作为旅游化的研究对象。其中，萨拉扎的研究是一项重要进展，他不再局限于文化资源、文化遗产等特定的事物，而是从全球化着眼，将研究视角扩展到整个目的地社会[15,20]。他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旅游化可能引起目的地居民在生计上过度依赖于旅游业，还可能引起当地人的文化自豪感在西方意识形态统治下的不断丢失。在对坦桑尼亚和肯尼亚交界处的马赛（Maasai）地区的研究中，萨
拉扎发现当地的历史和文化被用来在旅游业中进行展示以获得经济利益，然而旅游业却并未准确地还原当地的历史和文化，而是剥削（exploit）当地的文化，展示出带有明显殖民痕迹的形象，把当地作为供西方寻求奇闻异事、猎奇冒险的落后社会[15，21]。因此，他认为旅游化是一个矛盾的发展过程。
森（Seng）对新加坡社会的旅游化进行了研究，他指出由于旅游业对新加坡具有很重要的经济意义，因此游客的需求和权利得到了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22]。他从3个案例（分别是新加坡的“再品牌化”（re-branding）、新加坡新建的两个赌场以及新加坡教育和医疗旅游的发展）着眼，发现旅游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新加坡人民对于自己国家和民族特质的认识，旅游已经成为新加坡社会的一部分。同时，为了满足游客需求，城市里兴建了方便游客的公共空间和基础设施，甚至政府组织结构都因此被改变，因此，游客在新加坡逐渐得到与当地人相同的体验[3,22]。最终，森给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即游客被“新加坡人化”（Singaporeanized），而同时新加坡被旅游化（touristified）了。
1.2.3作为一种“秩序化的效应”的旅游化
由前文可以看出，学者们纷纷从不同的视角来研究旅游化，换句话说：到底什么“被旅游化”了？旅游化的研究应该关注哪些对象？是文化资源和文化遗产，还是当地居民，还是目的地社会，还是以上所有对象？似乎难以给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因此，这种结构主义的研究被富兰克林（Franklin）批评为“忽略了结构逻辑（structural logic）之间的联系”，无法揭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what actually happens and how it actually happened）”[23]。同时，富兰克林还指出，多年来旅游理论研究都受到狭隘结构主义研究的阻碍，旅游在社会上和在空间上都被当作一个边缘的领域，因此旅游是一个理论化十分不足（never adequately theorized）的领域[24]。他从旅游的本体论出发，主张不仅应当研究旅游“是什么”（what tourism is），还应该研究旅游“干什么”（what tourism does）。为此，他借鉴约翰·劳的“秩序社会学”观点，认为旅游从本质上讲是一个“秩序化”的现象（tourism as an ordering）[25]P1-9。他认为旅游的秩序化发展和蔓延是从两个相互联系的方面实现的：第一是旅游使每一个人都具备旅游属性，都对全世界产生兴趣，也就是个人的“游客化”①；第二是旅游使地方、空间、城市和文化都秩序化或再秩序化了，使它们通过特
定的方式改变、创造出新的地方[24]。这样，旅游就会产生一系列“秩序化效应”（ordering effect），而旅游化就是其中一种重要的秩序化效应②。在他看来，旅游化是指现代社会中的许多事物都被秩序化了，包括购物、外出吃饭、看电视、浏览网页、宣传营销和品牌推广等。他认为因特网就是一个很好的旅游化例子，因为人们“访问”（visit）网络“地址”（sites），人们“悠闲地”（leisurely）在网页间“漫游”（wander），网页为人们提供“地图”（map）等；同时，他还指出网页的设计方式也是带有旅游属性的，因为网页设计者的目的是“吸引”（attract）人们，让人们“逗留”（linger），“娱乐”（entertain）人们，并“销售”（sell）产品②。
富兰克林的研究和其他学者截然不同。第一，着眼点不同，虽然富兰克林和其他学者都关注旅游化这一实际现象，但其他学者的研究大多是从旅游化现象本身出发，关注旅游化的起因、过程和结果，而对旅游化这一现象本质的探讨似乎不足。从已有的研究来看，学者们大多将旅游化定义为“旅游对其他事物产生影响的过程”，而事实上，近年来这种将主体和客体对立起来的研究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批判[23-24，26-27]。富兰克林的研究却是首先尝试对旅游给出一个新的本体论解释，即旅游是一个秩序化的现象，然后指出旅游化是其众多秩序化效应中的一种。一个简单的道理是，想要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旅游化）进行探索时，应该首先知道干这个事情的人或事（旅游）到底是什么。从这个角度讲，虽然旅游化并非富兰克林研究内容的核心，但他的研究似乎更接近旅游化的本质。第二，两者关于旅游化属性的认识不同，以简森-弗贝克和班达理等为代表的学者认为旅游化是一个过程，而富兰克林却把旅游化作为一个结果，即秩序化的效应。
2国内旅游化研究综述
国内学术界对旅游化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然而，和国外同行有所不同的是：国外学者最初将旅游化作为一个现象来研究，而国内学者却首
①这里的“游客化”指每个人都开始具备旅游属性，都倾向于出游，都成为游客。而前文所提到简森-弗贝克等提出的“旅游者化”是指旅游者及其活动的影响，两者含义不同，因此本文在措辞上加以区分。
②富兰克林原文采用的词为touristification。他指出旅游的其他秩序化效应还包括“审美化”（aestheticisation）、消费主义（consumerism）、转译（translation）、“创造地方”（place-making）和世界大同主义（cosmopolitanism）。
先将旅游化作为一种发展策略提出来。此后，国内学者对旅游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化现象研究和旅游化程度的测度等方面（图1）。2.1作为一种发展策略的旅游化
国内学术界对旅游化的关注可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但国内学术界的研究并非始于对旅游化这一现象的关注，而是把旅游化作为一种新的发展策略。当时，国内学术界和政府部门都逐渐认识到了旅游业重要的社会经济意义，因此不断倡导、鼓吹各地应当将旅游化作为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策略[28-30]。刘刚是国内较早提出旅游化这一概念的学者，他在分析日本歧阜县白川村旅游化发展经验的基础上指出，我国云南省有条件也应当实施旅游化的发展战略[31]；王巍认为，旅游化是应对当时我国水路客运发展低谷的重要策略，他提出应当以长江人文山水为主题，开创集食、住、行、游、购、娱、商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水上客运新模式[32]。
此后，随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自2001年起陆续公布了3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国文化部也于2006年公布了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内学者也纷纷提出旅游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重要的生存和发展路径这一观点，国内旅游化的研究掀起了一股“非遗热”，并延续至今。王德刚等认为，旅游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的重要模式之一，同时他认为旅游化模式具有时代性、经济性和进步性等特点，是“非遗”保护和传承最有效的模式[33]；张晓萍等在文化空间理论的基础上归纳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旅游化生存的两条主要路径，即以“核心象征”的提炼为主的大型歌舞实景表演和以展示民俗文化氛围为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景观[34]。此外，刘德鹏对景颇族“目瑙纵歌”、桂榕等对傣族
民族文化和王德刚对农业文化遗产的研究中都指出
旅游化是保护和传承这些文化资源的重要方式[35-37]。2.2作为一种现象的旅游化
王宁是率先对旅游化现象进行系统研究的国内学者，他认为旅游化是一个“使社会及其环境都被改变成为宏伟景观、吸引物、运动场以及消费场地的社会经济和社会文化过程[38]。”这一定义被萨拉
扎认为是“日常生活的旅游化”[15]
。王宁对旅游化的起源进行了探索，他认为旅游化是一个普遍的现象，旅游化起源于全球化，是全球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全球的旅游化迅速地连接起全世界的人、资本、形象和商品，并强化了它们的循环流动，这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简森-弗贝克提出的关于旅游化起因的问题。同时，王宁还指出经济发达的国家由于在基础设施、交通网络、游客需求、营销技能以及经济总量方面存在优势，因此旅游化程度也就较高。可以说，王宁的研究不仅摆脱了简森-弗贝克等仅仅关注文化资源的相对局限的研究视角，而且早于国外的森和萨拉扎等学者，这在我国的旅游研究中并不多见①。
然而，可能由于王宁的著作出版于英国，而且是以英文写作，因此国内其他学者的研究与王宁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脱节，国内大部分学者直到近几年才开始关注旅游化现象。朱竑等是较早在中文文献中关注旅游化现象并阐释旅游化内涵的国内学者[39]。在对桂林的旅游城市化和城市旅游化的实证研究中，朱竑等将城市旅游化定义为“城市发展与旅游紧密结合，并充分考虑为旅游发展服务，进而从中获益。城市旅游化是城市，尤其是旅游城市发
①王宁的研究早于萨拉扎，事实上萨拉扎在文中还引用了王宁的
观点，
但是由于行文的关系将王宁的研究置于国外学者之后进行评述。
图1
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脉络
Fig.1
The research framework on tourismification of Chinese and overseas researchers
展旅游业的必然要求。它是城市主动迎合旅游业发展，在城市规划、城市建设及城市管理等方面向旅游发展的需求倾斜，充分发挥城市在整个旅游体系中的重要作用，并逐步完善城市旅游功能、加强旅游配套设施建设的演变过程和变化趋势。”有趣的是，虽然朱竑等并未引用森关于新加坡旅游化研究的文献，但两者关于旅游化的定义却非常接近，这体现了国内外学者对于城市旅游化认识的不谋而合。之后，陈志钢等对乡村地区的旅游化现象进行了研究，他们通过典型案例研究将乡村旅游化的类型归纳为试点型、自发型、带动型和受动型等，并指出旅游化的动力机制包括经济利益驱动、旅游资源和基础设施建设促动、市场需求拉动、政府扶持和周边村落推动、先锋农户和体制精英带动等[40]；在随后的一份调查研究中，陈志钢等又进一步识别出了旅游化对乡村地区的一些微观影响，包括使村民经济收入迅速增加，村民就业结构发生变化，村民参与旅游的意识增强，生活环境与质量发生改变，社区问题开始显现等[41]。此后，国内学者关于旅游化现象的研究视角逐渐扩展，例如张孔明、史彦雍和栾海燕等分别对文化资源、古城景观和房地产业等的旅游化现象进行了研究[42-44]。
2.3旅游化水平的测度
另一些学者认为旅游化，特别是城市的旅游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城市的产业结构、就业结构、空间结构、资源利用等方面都会发生变化，而仅仅从旅游化的外在现象进行描述和研究难以揭示旅游化的这些内在变化和特征。因此，有学者呼吁应当采用一些指标来测度或反映城市旅游化的程度[45]。徐伟是较早进行这一尝试的学者，他采用层次分析法，选取区域城市化水平、区域旅游可进入水平、区域旅游发展水平和区域生态环境等4类指标对四川省都江堰市2001年和2006年的区域旅游化水平分别进行了评价[46]。其后，李瑶亭选取城市旅游经济贡献水平指标、城市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指标、城市旅游就业容量指标、城市旅游产业规模指标、城市旅游产业关联度指标、城市旅游产业投资水平指标、城市旅游产业接待规模指标和城市旅游资源禀赋指标等8类指标对我国26个城市2001—2009年间旅游化水平及其变化趋势进行了研究，发现东部沿海城市旅游化水平一般较高，而转型城市旅游化水平发展较快[45]。张广海等分别测算了2000—2010年间我国沿海地区的11个省、市、区的旅游化水平和生态环境质量水平，并运用耦合度模型对两者的耦合度和耦合度协调指数进行了研究，发现我国沿海区域旅游化和生态环境系统尚处于拮抗期，即区域旅游化水平不断提升，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和资源开发，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直接和间接影响日渐明显[47]。国内学者关于旅游化程度的测度是由简森-弗贝克所倡导，但还尚未由国外学者付诸实施的一项研究内容。然而奇怪的是，虽然从实际结果上看，国内学者这部分的研究可以被认为是对简森-弗贝克的“响应”，但是他们却大多并未引用简森-弗贝克的研究，这反映出国内学界关于旅游化研究的无序状态。
3结论
本文对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分别进行了归纳综述。基于国内外研究文献的分析可以看出，目前旅游化研究仍是一个并不成熟的领域，这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当前旅游研究的困境[48-49]。
一方面，国外学者的研究虽然较早，但至今尚未形成成熟的研究局面。从理论支撑和研究方法来看，基于旅游化现象的研究大多还遵循的是地理学、社会学、文化学等母体学科的研究范式，在理论支撑和方法手段上都还没有太大突破。长此以往，这样的研究或许对积累关于旅游化的知识有一定作用，但是却难以从中升华出独立的理论，更难以形成关于旅游化的理论体系[50]。从研究的进展来看，国外学者围绕旅游化的起因、过程和结果等问题进行了一些探索，但至今除了萨拉扎关于旅游化起源于全球化的认识以外，其他问题的研究似乎都还没有明确的答案，更没有形成关于旅游化的比较系统的研究结论①。富兰克林的研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尝试，他关于旅游的新的本体论解释不仅是建立新的旅游知识体系和旅游学科体系的积极探索，而且是对旅游化的一个全新而特别的认识，为未来旅游化的研究提供了十分有趣的研究思路。然而，他的主张还只是一种富有意义的研究议程，还远远没有形成自己的理论和方法体系。
另一方面，国内学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近年来进展十分迅速，学者们不仅开始借鉴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还根据我国实情提出了一些新的研究问
①萨拉扎（2009）在《Imaged or imagined?cultural representations and the“tourismification”of peoples and places》一文中同样表达了旅游化起源于全球化这一观点，但是晚于王宁的研究。
题，开辟了一些新的研究领域。尤其难能可贵的是，王宁的研究是当时国内学术界为数不多的能够走在国际学术界前列的成果之一。但是我们应当看到，国内学术界的研究大多还是针对现象的实证研究，不仅缺乏如简森-弗贝克、萨拉扎、富兰克林等进行的理论探讨，甚至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国内学者的研究都极少借鉴国外学者的研究，缺乏对旅游化最新研究进展的系统了解，而大多是基于个人认识的一种学术自觉行动。这不仅反映出国内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研究的混乱无序，而且造成国内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认识远远落后于国外同行。
旅游化研究的不成熟反映出目前旅游研究尚处于库恩所说的“前范式”“前科学”阶段这一现实，但是有理由对其未来发展充满信心[51]。从理论背景来看，近年来旅游研究的批判学派关于旅游新的本体论和认知论探索，以及他们对秩序社会学、实践本体论（ontologies in practice）和存在主义等观念的坚持，使旅游化不再被当作是旅游对人、地方、空间或文化等施加影响的过程，而是创造新的地方（或世界）的过程，这又为旅游化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基础①[23，52-55]。从实践背景来看，旅游不仅被认为是从金融危机中恢复较快的经济部门，还被当作帮助经济从金融危机中迅速恢复的重要工具，因此，旅游在金融危机后在政策层面和学术研究层面都得到了极大的关注[56-57]；同时，近年来我国社会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旅游需求旺盛，旅游规模的不断扩大，旅游的影响愈发显著，这为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旅游化的研究都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课题。
致谢：本文的形成得到了英国贝德福德大学的Keith Hollinshead教授和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的Gregory Ashworth 教授的指导和帮助，在此致以诚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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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虽然并非批判学派的代表学者，但荷兰格罗宁根大学Gregory Ashworth教授也在与笔者的私下交流中指出旅游化不应被当作存在于“主-客”（host-guest）二元关系中的“影响”，而是在旅游和目的地的相互作用中创造（或再创造）出新的“旅游的地方”（tourism places）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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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view on Overseas and Chinese Studies on Tourismification
LIU Rui
（Department of Teaching Affairs,Yunnan Minzu University,Kunming650500，China）
Abstract:With the arrival of the era of“Mass Consumption of Pleasure”,the tourismification phenomenon gradually gained the attention of researchers.So far,the studies conducted by Chinese researchers and their international counterparts in relation to tourismification have been significant. However,little systematic review on tourismification studies has been done.In this paper,I intend to fill this research gap by reviewing major studies done by western and Chinese researchers,respectively.
First,studies conducted by western researchers were reviewed.I find that the concept of tourismification is generally understood as“a process in which things are changed by tourism”.Studies of tourismification in the western paradigm are reviewed from three perspectives:(1)studies on the tourismification of cultural resources and heritage,including those of Jansen-Verbeke(1998;2007; 2009),Bhandari(2008)and Naef(2011)are discussed.The above mentioned researchers were early explorers of the tourismification phenomenon,and they put forward some note worthy questions.(2) Some other researchers argue that tourismification should be considered in relation to the background of globalization and localization,and the study of tourismification should not be restricted to its use of cultural resources.With this in mind,Salazar(2009)and Seng(2005)studied tourismification involving the Maasai and Singapore,respectively.(3)Franklin(2004,2008)criticizes these afore mentioned studies as under-theorized and being incapable of distinguishing between“what actually happens and how it actually happens”.Franklin(2004,2008)borrowed ideas from the sociology of ordering,seeing tourism as an ordering,and accordingly tourismification as an ordering effect.This conceptualization of tourismification is different from other studies because it tries to give an ontological explanation of tourismification instead of merely concentrating on the superficial phenomena.It also regards tourismification as a result rather than a process.
My second goal with this paper is to review corresponding studies by Chinese researchers.Having a different approach to their Western colleagues,Chinese researchers began to attach value to tourismification as a development strategy,instead of a locational or cultural phenomenon.Particularly, many Chinese researchers believe that tourismification is an effective way to protec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Some Chinese researchers,however,regard tourismification in a similar way to their Western colleagues.Wang(2000)was among this group.Wang extended the narrow research angle of Jansen-Verbeke and considered tourismification as a socioeconomic and sociocultural process by which society and its environment have been turned into spectacles,attractions,playgrounds,and consumption sites. Wang(2000)also pointed out that tourismification emerges from globalization and is an integral part of globalization.However,other Chinese researchers did not follow this research direction immediately, thus tourismification as a phenomenon has only recently become a focus of research interest.Moreover, some researchers claim that tourismification is an extremely sophisticated phenomenon;hence studies of tourismification based on series of indicators are necessary.
Finally in this paper,I draw the conclusion that research on tourismification is far from being a mature field.However,by analyzing its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background,the paper concludes that we should be confident in its future.
Keywords:tourismification;phenomenon;ordering effect;review
[责任编辑：刘鲁；责任校对：魏云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