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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后的成长之路

刚刚起身的太阳,犹如黄土高坡的汉子,精神抖擞,红光四溢,把整个世界照的通红,也把小于洋的脸照的通红,于洋的心情无非是激动和急躁的,小脸上透着汗珠,更显的光彩熠熠,于洋知道,他又来到一个不知名的都市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让于洋的小手不由得拽紧了妈妈。

于洋知道,这是他第五次央求妈妈带他看病,临走之前,他在小朋友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就要去做手术,把自己变得漂漂亮亮的,如果这次在没有希望,于洋就会再一次受到朋友们鄙夷的目光,和那些永远像看怪物一样的不同的脸,想起这些,于洋的自卑又浮于脸上,想想自己像猴一样的生存,被别人指点和嘲笑,于洋恨极了妈妈。

于洋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小镇上,在于洋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的爸爸妈妈过的异常窘迫,并且双方都是二婚,就无多大操办,双方父母在婚后只露了一面,新家是一个破旧的窑洞,家里没什么家当,只有一张破木板床,于洋的奶奶更是带走了那时候家里仅有的十块钱,这让于洋的妈妈心凉了,自此之后,任谁说于洋家的不孝顺,于洋妈妈是铁了心,和自己新的公公婆婆老死不相往来。

说来也怪,于洋就像一个债主,前世他的父母欠下的账,今生他就要他们统统还给他,就连他的出生也是一波三折的。于洋的出生比预产期早了整整一个礼拜,当天夜里,于洋的妈妈,也就是他又恨又爱,最依赖的女人——苏倩,并无多大反应,加上那天狂风骤雨,夫妻两睡的很早,躺在床上,苏倩眼瞅着快到预产期了,也愈发的愁了,瞅着自己的丈夫于智为了自己最近的营养问题,也是愈发的消瘦了,心疼的对于智说辛苦了,在他的珍珠似的眼泪没掉下来之前,于智早已酣然入睡,苏倩就像看孩子一样盯着于智,脸上满是幸福,在她看来,这时候应该给自己的孩子说说话的,她就在心里说起话来“宝宝,我是你妈妈,我爱你…..”,显然,当时的于洋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其实苏倩是二婚,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的孩子判给了前夫,所以她对于自己和于智的结晶显得异常兴高采烈和在乎,这种在乎,超过了女人的母性,她想,她不能再让这个孩子没了爸爸,所以她默默地抚摸着肚子,已确定这个大大的肚子还在,这下苏倩踏实了,也累了,终于悄声悄气的睡着了。

苏倩睡得很踏实,雷打不动的踏实,这种踏实以前她是从未体会过的,自从嫁给于智,这种踏实便如雨后春笋般滋长,活生生的否定了以前的生活,那些血淋淋的殴打和谩骂,那些时常在自己日常生活中出现的菜刀和板凳,那个面目狰狞的前夫,让苏倩受尽了委屈和害怕,现在解脱了,终于解脱了,苏倩有说不出的轻松和悲凉,轻松于她终究还是脱离了魔魇,悲凉于那两个孩子就真的没有妈了,苏倩知道,没有妈的孩子从此之后就真的是根草了。

窗外,大雨猛烈的敲打着屋顶,冲击着玻璃,奏出激动人心的乐曲,不一会儿,雨变得更急促了,急促之中透露着慌张,跌宕起伏,犹如苏倩此时的呼吸,由原来的气喘竟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近来的痉挛和后背的剧痛,苏倩痛的叫出了声,一旁的于智被彻底的惊醒,一骨碌爬起来,看到苏倩疼的翻来覆去,直愣愣的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脸上的汗唰唰的往下淌,不一会儿,紧张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灯光下像被牛舔过似的,还是苏倩胆壮,吩咐于智去找雨衣之类的避雨工具,就这样,苏倩被于智送到了最近的一家诊所,那时候交通不方便,出租车更是稀罕物,一路颠簸,苏倩就这样在于智的怀里昏死了过去,于智像儍了一样,拍打着诊所的门,好在那家诊所于苏倩家来往密切,就这样苏倩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于洋,当于智看到自己的儿子时,往日的老实憨厚又浮于脸上,他不懂得如何用言语表达此时内心的激动,只是一个劲地儍乐,抚摸着于洋的笑脸,正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这个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个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男人,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存活的汉子,这个曾经下过乡,如今在一家国企煤业集团上班的老实巴交的工人,给他的儿子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或许在他的意识里,这就是响亮的代名词——于洋,这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于汪洋大海中遨游,快乐,并且拼搏。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小于洋出生后,因为苏倩的身子虚,营养跟不上,渐渐奶水就有些欠缺了,最后造成了

于洋成了个夜啼狼,不得已之下苏倩和于智商量给这个小家伙加奶粉,这就有了苏倩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唠叨,“害人精,总是不让人省心’’.但是上天仿佛就是要苏倩不得安生,命运决定了苏倩的一生是不安生的,也决定了这个小家伙的一生非比寻常。

小于洋的出生,除了给家里带来了欢乐和幸福之外,带来的是更多的窘迫不堪,更多的狼狈,这在这个十分要强的母亲——苏倩看来,这是不允许的,她的心里仿佛有条困兽,时刻警告她,不能让孩子过的不如别人,每逢过年,于洋更是被苏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活像个闺女,也不知道于洋本人是否愿意,苏倩却每次乐的合不拢嘴,逢人必夸,这是我儿子。如今于洋出生后已经第三个年头了,看着这个大眼睛,脸蛋红扑扑的娇小人儿,苏倩总是既得意又愧疚,于是,一个计划便浮出脑海,这也成了于洋恨她的根由。

苏倩是个敢想敢做的女人,第二天就去给农村的哥哥收玉米,表面上是收玉米,实际是,瞒着孩子,这就更有一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味道,苏倩对于这个计划很满意,而且事先是经过丈夫于智同意的,于智知道,他是拗不过这个骄傲而且坚强的女人的,索性放开她,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于洋当天晚上就找不到自己的妈妈了,只听到自己的外婆和舅舅安慰道,妈妈去上厕所,这才会踏实一会,不久小脑袋瓜又想起妈妈,又得一番折腾,就连许久不犯的乡下老人时常讲的气死病也一并发作了,这个外婆,这个孤身一人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小乖乖,这才把这个小祖宗叫醒,一连几天,于洋总是哭的泣不成声,但是除了大人们的哄骗,他就再也没见过妈妈。自此之后,于洋就很少哭了,或者说当时的于洋知道就算再怎么哭,也换不来那个疼她爱他的妈妈,所以索性不以泪洗面,换大人们同情了,该玩玩儿,该吃就吃。

这段时间,是于洋从玲珑乖巧型变成少年老成型的发育期,平常也是知情懂理,乡里乡亲,四方邻里也都对于洋夸奖有加,真可谓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于洋也是个机灵鬼,知道舅舅待外婆从来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不登三宝殿,更是和无微不至八竿子打不着边,舅舅惦记着外婆的剩余劳动力,该压榨的时候从不手软,外婆却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逆来顺受更是让外婆发挥到了极致,其实不能怪这个老太太,她辛辛苦苦几十年,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也是半个身子已入黄土的废物,这对于这个仍处于封建时期的老太太来说,养儿防老就是人生之警讯,时刻不能忘记,这才有她拼死拼活却不亦乐乎的劳动方式,以换取这个不孝儿子的同情和优待,最终找一片好地方安息。

于洋看在眼里,无声无息的做起了和事佬,而且是有模有样,按照当时乡下话说,这孩子是立事了,于洋深知,这个舅舅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个满头白发的母亲,却对自己这个小外甥疼爱有加,常常是抱着,背着,哄着,乐着,每天都要腻歪那么一会,才肯罢休,所以自从有了小于洋,外婆这里这个冷门庭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外婆心里也是暖烘烘的,于洋心想,无非是多讨好讨好舅舅,举手之劳可以换来外婆那么多的笑容和唠叨,何乐而又不为呢?

就这样,于洋在外婆和舅舅两代人之间游走,游刃有余又乐在其中。

于洋的外婆,这个受封建思想,男权主义影响的老太太已快六旬,却很健朗,吃饭睡觉,无一耽搁,腿脚灵便的更是出奇的让人吃惊,这或许是于洋的舅舅始终给这个老太太提供食宿的最根本原因,试想想,谁愿意失去这么强大的劳动力呵?

夏天艳阳高照,红红的太阳将田里的小麦烧的火辣辣的,连场里的石头碾子也落不住屁股的时候,老太太通常都会选择小憩一会,以保证有足够的精力,为她这个儿子,这个苏家唯一的命根子做牛做马,人常说,自己的孩子就是前世的情人,老太太是信的,而且深信不疑,为自己情人干活肯定不会错,更何况从身上掉下来的肉疙瘩呢?每逢这时,小于洋总会呆在房檐的阴凉处,说是房檐,无非是用树干、树枝错乱交杂而成的帽檐,火红的太阳透过树枝间的缝隙,落在于洋安详的脸上,是的,是安详的,不紧不慢却极有节奏的动着,脸上依然是淡淡然的模样,让人打眼一瞅,就知这孩子做事是极认真的,独自一人过家家,玩泥巴,他喜欢那些村子里孩子常玩的玩意,但是他的孤独与坚强,以及那鲜有的孩子式的骄傲,

决不允许靠近那些土里土气的孩子,仿佛只要一靠近他们,自己身上的灵气就要消失似的,这对于一个没有爸妈照顾的孩子来说,万万不可以在没有了自我,于洋是快活的,心里散发出来的欢愉,常常使自己忘记了孤独带给自己的烦恼与无助,他只知道,至少此时,他是开心的,他心里更是明白,他不需要任何人带给他这种满足感,他的妈妈,那个早已忘记模样的可爱的存在,慢慢变得模糊和遥远。,

乡下总有人喜欢串门,对于于洋已经见惯不惯了,此时的于洋会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轻轻的嘘声,以警告来者,外婆正在休息,在此后这种做法更是被视为佳话,人人都知道,这个老太太有了一个好外孙,这也让老太太心理有了失去多年的成就感,就像生下于洋舅舅那一刻,于洋外公一家看她的模样,有祝福,有安慰,更有鼓舞和赞赏,要知道生下一个带把的儿子会解决多少疑难杂症,痛苦折磨呵!

但是好景不长,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这时候倒在小于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这个不测影响了于洋的性格,或者这对他的成长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于洋没事可做就喜欢去河边玩,乡下的河流是透彻安静的,让你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流动,偶尔有放牛的孩子走过,牛的鼻子喘着粗气,肆无忌惮的闯进于洋心里的净土,波纹飘飘悠悠的打破了景色的和谐,于洋是讨厌这些的,尤其是那些瞪大了眼睛,在小河的岸边留下大大蹄印的畜生,虽然舅舅家也有这玩意,可于洋从来没碰过,与其说于洋的心里容不下这个,倒不如说他是有点怵的,但是他不允许自己承认心中的怯懦,他是一个高傲的孩子,他的心里只会想着他们的肮脏,于是于洋总会和前来放牛的孩子斗嘴吵架,一来二去,这些大点的孩子便合而攻之,于洋生下来就嘴皮子软,怎么经得住农村孩子既骂爹又骂娘的,上了火,这孩子本来心气儿就高,常常由于这个原因,小孩子常犯的气死病也隔三岔五的拜访拜访于洋,要强的性格更是随了苏倩,几个回合下来,于洋吃了亏,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摇曳不定,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嘴就这么歪上了,还是左上斜,从此以后,于洋的童年便充满了自卑,愤懑和坚强,对于于洋的成长,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先不论其好坏,自此之后,于洋对自己的妈妈就变得心怀芥蒂,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如果当初自己的妈妈不抛弃自己,他也就不会无助和痛苦,总之,他恨极了他的妈妈。

苏倩的计划得以实施,风调雨顺,加上苏倩的坚毅,出去打工四五年倒是真挣着不少钱,回来又是买彩电,又是杀鸡宰狗,忙得不亦乐乎。但是听到于洋嘴歪的消息,着实把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埋怨了好一阵,又是心疼对这个小家伙问长问短,但是不爱说话和要强的于洋,什么也不肯告诉妈妈,转眼间,于洋也已经六岁了,自从嘴歪了之后,于洋很少出门,也很少跟着外婆串门子,常常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或是呆到屋檐下,继续他一个人的游戏,话显得更少了,如今这个早已使人模糊的妈妈回来了,于洋理所应当的回家了,如同曾经一个亡国的君主,此时被臣下发现,拯救回国,但于洋却不是那么光彩的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回家,而另有一番刻骨铭心的场景,留给于洋的只有彷徨和凄凉。

于洋接到回家的消息,这个小家伙倒是开心了不少,一早,就麻溜的爬起来,又是洗又是涮的,穿的整整齐齐,眼巴巴的等着胜利的冲锋号了,于洋准备胜利回归了,在他眼里,这里的日子无疑是个噩耗,充满了阴霾和煎熬,那些孩子的嘲笑和戏弄,让于洋高傲的头颅一次又一次的埋于胸前,于洋明白,当你没有能力与资格高高扬起头颅行走时,还是乖乖的低下头,以等待下一次的复出与讨回。

穿过村子时,于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每一个神经更是时刻防备着,魂不附体犹如木头,他怕听到那些被恶毒的孩子编成的顺口溜,他怕自己时刻伪装的外形会在这个妈妈面前暴露,想起顺口溜,于洋更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但是这个村子却是邪门多了,乡下老人常说怕什么来什么,于洋就是这个邪门村子的见证者,:歪嘴丑,歪嘴怕,歪嘴的孩子没人挎……声声入耳,于洋抬头看看妈妈这个守护神,平常不敢的行动就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人小鬼大,仗着自己的妈妈,于洋知道自己不用怕了,蓄足了

这些日子受尽的委屈和折磨,于洋像是百米冲刺一般靠了上去,这些孩子一哄而散,刺耳的笑声瞬时突破了于洋最后的底线,小手攥的死紧,脸上的肌肤更是因为嘴歪扭曲的如同常用的麻绳,唯一不同的是,比麻绳的颜色透亮多了,煞白煞白的,于洋此时就像跌进万丈深渊猛兽,不,或许更像是滑落在一个古井,希望与失望共存,抬头可以看到井边,却喊破喉咙也没人知晓,无情的坠落,点点滴滴瞬间浮入脑海,委屈,无奈,挣扎,索性无疑的暴露,哇的一声大哭,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刺穿了丛林,连拴在墙角下的老牛也不由的悲愤,声声的嚎叫,为于洋的不平而嘶喊,苏倩谩骂着那些早已走远的孩子,安慰着这个受尽委屈的儿子,于洋眼睛里的漠然和仇恨却给苏倩心里极大的震撼,紧紧抱住于洋的那一刻,于洋的心仿佛找到一条绳索,努力攀爬,寻找充盈,而这条绳索就是他的妈妈。

人的一生就如悠荡的秋千,努力寻找人生的充盈和些许的快乐,可是充盈是真实的吗?快乐又可以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上帝不知道,老天爷更是糊里糊涂,索性放任自由,让组合之后的细胞重新分散,以安慰自己内心的灵魂和良知,无奈,生命即是如此,经历过风雨的天空何等的艳丽多彩,或许,老天爷也是眷顾于洋的,在没有归零的那一刻,谁又知道这人世间的真真假假。

于洋步履蹒跚的走在熟悉的泥土地上,可是怎么会显得那么陌生,回头狠狠的盯着这个时代久远的村子,于洋心想,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告诉这里所有的孩子,自己的坚忍不拔,自己的不忍心,不服输,不气馁,不妥协,就这样,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没有红辣辣的灼热,只有漆黑一片的凄凉,微风轻轻扫过于洋的小脸,脸上的哭痕散发出光芒,扭曲的双唇高扬着、抽搐着,以彰显自己的不屈和坚强,是的,于洋没有走出心底的彷徨失措,却走出了这个乌烟瘴气的村落。可是,走出去了这里,接下来的路会是平坦大道吗?

于洋的人生没有终结,或者说刚刚开始,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是公平的吗?无人可知,无处追寻,唯一明白的是,接下来的路还要走,无论挫折还是失败。

六岁的于洋,这个1993年出生在工人家庭的孩子,这个见证过人性中最真实的嘲笑与讥讽的弱者,又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可能会有人说,这是个孩子,懂什么啊,那么你一定是个成年人,你或许不懂孩子心中的没落与挣扎,你不懂得孩子的心语,一个没有朋友的孩子,试问,谁还能直言他的健康?何况,这不是别人,这是内心及其坚韧的于洋,他的骨子里就有一种其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傲,倘若人生真如秋千般悠荡,旁人就算怎么努力也无法触及的最高端,在于洋看来,就算摔的粉身碎骨,也要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可是这种高度,这种内心最庞大的渴望到底是什么?于洋便不得而知了。

于洋的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可是平静之下到底蕴藏着什么,不可否认,于洋只是个孩子,可是孩子的世界里到底有多少缤纷的图画,这些冒充着不可一世的成年人又怎么会细细品味。回到这个小镇,这个曾经在梦里出现的地方,于洋心里踏实了,但是反而彷徨,心虚了,路的前方等待的自己是什么,当然,六岁的于洋是不会用心体悟的,但是心里却空的厉害,仿佛深入一个丛林,前道与后路俱是凶残的猛兽,走也不是,跑更不妥,一步一步显得是那样沉重,身上的寒毛直直的竖起,害怕与无尽的恐惧充斥着自己内心的深渊。

毋庸置疑,这里的孩子满大街光着屁股跑,伴随而来的流言蜚语,鄙夷与嘲笑也相拥而来,如若于洋是个正常人,是个没有缺陷的正常孩子,我想他肯定耳朵没有这么灵敏,此时的他就像夜行的蝙蝠,黑夜与肤色充斥着自己的周围,而于洋是另类的蝙蝠,他没有选择于夜行中展翅飞行,却习惯了匍匐于地下,于洋的内心世界再一次变得迷茫和慌乱,这一点,他倒是始料未及的,和他同样有此感受的,就是生他却刚刚扮演起抚养他义务的父母,苏倩着了急,四处求医,依然一无所获,更让人可笑又可气的是算命先生的一席话语,苏倩又是翻箱倒柜,又是诚信祈祷,结果打败了希望,现实挫败了全家,其实,苏倩的妈妈和哥哥也是做过如此努力的,这不像力学,你做了功就可以出现能量,相反,于洋的异常现象的生理缺陷如今依然是家里人的一块心病,于洋的心里更是因此饱受摧残,让人欣慰的是,于洋并

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心里明白,为了重新回到那个村子,他就必须坚持活下去,这对于六岁的于洋来说,对于他身体里坚强的品性来说,没有任何悬念和压力。

春暖花开,四周皆是春意,于洋再一次央求妈妈带他去看病,说是再一次,倒不如说是第五次,苏倩答应的无可厚非,对于于洋的一切,她也是责无旁贷的,就这样,在这一年的夏天,在于洋七岁的时候,在于洋即将面对学校的重要时刻,娘俩又走上了求医的道路,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又是被炎热与激动包围的于洋,于洋设想着种种,于洋能恢复往事的俊俏活泼吗?于洋可以抛掉别人的冷漠和戏弄吗?他的人生又该从哪里起航,又该从哪里绽放光彩?无论如何,此时的于洋内心满是期望光。

于洋生活的小镇,是一个被煤渣洗礼的圣地,煤矿的日益兴起,经济的不断辉煌,造就了许许多多神奇的黑人,这些人就是煤矿工人,而于洋的父亲于智就身在其中,这是一个及高风险与高利润同在的活计,而生性老实稳重的于智好像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正是因为这样,在于洋幼小的心里,对于黑的东西总是抱有一丝幻想与憧憬,而且他是喜欢黑色的,于洋喜欢黑夜看着皎洁的月色,周围被浩瀚的恐怖与阴冷笼罩,于洋的心总会在这时轻轻的颤抖,以回应黑夜带给自己的安慰和淡然,而此时,于洋正孤零零的站在医院的楼道里,一缕阳光斜射在于洋红彤彤的脸上,没有娇艳,尽是凄凉,仿佛这是过了季的花,除了等待凋零,还有什么值得期待,苏倩去前台挂号了,于洋盯着行李,脸始终朝着地面,感觉脖子酸了,扭扭头,接着看地上五颜六色的地板砖,最后索性蹲在地上,正儿八经的研究起来这些美丽的图案,对于身旁匆匆走过穿着白大褂子的人,于洋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于洋不喜欢这些白色物种,和父亲相比,这些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人更显得刁钻和蛮横,白色的墙壁,白色大褂的男人、女人,还有坐落在医院一角的破烂厕所,隔壁的哭诉,人人不安的神情,太阳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神,扫荡着这些可怜虫时的洋洋得意,于洋快要窒息了,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直冒冷汗的于洋无助的将双手伸进上衣兜里,磨搓着,一会儿张开,一会儿紧紧握住拳头,两臂紧紧拥在胸前,时刻提防,处处小心,太阳灼热的光芒再一次照射在于洋的脸上,没有热烈激情,只有灰暗和阴森。

直到苏倩苗条的身形出现在楼道尽头,于洋快速的心跳仿佛有了依托,被一只大手紧紧拥住的安心顿时如波纹一般缓缓荡漾,警惕迅速化为乌有,在于洋心里,母亲苏倩就像是神的象征,只有苏倩才能带给他安慰和踏实。当那双温热的大手牵住于洋的时候,于洋的内心仿佛受到了智慧的启迪,黑暗荡然无存,苏倩就像一个智者,引领着于洋最原始的善良和心智,一步一步走在光滑的生命之路上。

人的一生是需要被自己的贵人承认和证实的,有人说,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又怎么能概括这个及感性与理性为一体的人类,原始的群居生活让人类骨子里就是一种需要寄托的复杂动物,当我们在这个变化莫测的世界存活时,我们不一定需要金钱,但是一定需要某个人给你灵魂最深处的启迪,以助你活下去,并且你将无条件遵从,直到你被赋予使命和责任,然后你又乐此不疲的去教诲你生命中的另一个重要的人,世世代代,延续着祖宗的魔咒,被生命的金圈紧紧桎梏,羁绊也就从此产生。

于洋的贵人自然就是苏倩,母爱是无条件的,母爱就是温暖和食物,就是满足和安全的快感,它是最具有他性和无我性的,正因为如此,它才被认为是最高类型、最珍贵的情感纽带,与此同时,苏倩的贵人则是于洋,因为于洋的从天而降,苏倩学会了生活,生命的意义也变的明朗和阳光,所以无论于洋的任何不足,苏倩都会想尽办法去弥补,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苏倩此时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生机勃勃的呢,检查报告出来了,这种情况是由于受风引起的,统称为面神经麻痹,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针灸和做手术,现在孩子较小,手术治疗恐怕行不通,下不了手术台,问题就大了,先采取针灸治疗吧,看看效果,于洋认真的听着这些话语,心里痒痒的厉害,心里的困兽好像要越狱而出,大声的嘶喊着做手术,可是苏倩能同意吗?作为母亲,苏倩宁愿自己的孩子丑陋,也不愿意冒风险,后悔一辈子,就这样,于洋

新一轮的治疗马上起航,于洋想想心里便释然了,与其坐等天上掉馅饼,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天下午,苏倩就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火速回家,苏倩的心里,是温暖的,她知道这一切或许将被改变,她的全部寄托又一次会光芒四射的照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这一辈子,除了为儿子而活,还有什么值得自己依恋和徘徊,于洋的心境也陡然间变得光明和无畏,他内心从此刻便充斥着自己将要回归的胜利冲锋号,响亮的如同婴儿的啼哭,肚子里像是有了小人儿,欢快的蹦跶,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车窗外,人们三三两两的在街道上漫步,晚风,徐徐的送来一阵夹杂的花的幽香,一切显得那么和谐,心旷神怡、韵味无穷,于洋就像一个世俗的商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恰如其分的显示出于洋此时的洋洋得意。可是,于洋的如意算盘究竟能不能打响,针灸真有那么神乎其神吗?一切的一切又显得那么遥远和晦涩。

想起自己的生活依然照旧,于洋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出现了戒备和不安,转而一想,又露出坚毅的神情,车到山前必有路,于洋除了安慰自己,索性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嘴角的那一丝阴冷无奈让原本扭曲的脸更加邪恶模糊。

北方的夏季是漫长的,一片绿色的海洋弥漫着乡下的土地,微风吹散了空气中炙热的气息,夹杂着漫天的煤渣,使每一个上学的孩子五官都被煤灰包围,爱美的女生总会一日之内奔走在自来水和教室之间,不嫌乏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而这所早已存活了几十年的破烂学校即将开始于洋新的人生,可是不安生的于洋会接受苏倩的安排吗?于洋又怎么会应付内心的恐惧和自卑,机灵鬼又会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苏倩的心又会产生如何的波动?

于洋走在回家的路上,告诉苏倩,可不可以等病好了再去上学,苏倩的性格是说风就是雨,不允许任何人违背的,如今于洋也已经七岁了,七岁是上学的年龄,怎么能不去呢?苏倩不会了解于洋内心的想法,给足了于洋吃的喝的,让他不受生活的委屈就足够了,其他方面苏倩是懒得想的,也是被生活逼的,在生活的强大压力之下,任何人都会露出软弱和痛苦,想想这些,苏倩哪还顾得上于洋的委屈和折磨,于洋是怕苏倩的,他从来都是抱着仰慕和尊敬的态度与苏倩周旋,这一次,于洋心里知道机会不大了,明得不行,自己就来暗的,动动脑瓜子,一个危险的想法便成型了,而且在于洋看来天衣无缝,他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呢。

眼看快要步入学校的殿堂了,北方的早熟苹果也知趣的配合起于洋的计划,这天下午,趁着苏倩和于智都在歇班,无事可干,于洋心想时机成熟了,就让爸爸妈妈陪她一起去外婆那里摘苹果,尝尝新鲜劲,苏倩想想那个孤独的老太太,着实不容易,也好久没有去那里看看她了,就非常慷慨的答应,苏倩应允,于智绝对是极力配合的,就这样,祸根便埋下了。一场大风暴就要开始新的历程,于洋的背后到底埋藏着什么?又是什么可以让幼小的于洋抛弃一切走上自我灭亡的道路,是自卑,是折磨,还是那一直没有停息的鄙夷和嘲笑,于洋不知道,于洋唯一明白的是,或许这一次,自己将不会面对那些暗地里的猜测和戏弄,孩子的想法永远是层出不穷的,于洋究竟可以抛掉暂时的痛苦还是永远的背离社会,埋于地下,无边无际的霞光映衬着河边的杨柳,于洋的小嘴张了张,无奈的低下头,陪着爸爸妈妈走上这条看似平淡却极其危险的大道。

当时,镇里头是清一色的面包车,停放在十字路口,由于交通不便利,再加上家家户户都买不起摩托和小车,这种面包车的生意就火爆的厉害,加入这个自主创立成一派的车主则是越来越多,于洋一家三口就是乘坐这种既便宜实惠又不用大费周章的代步工具,下车之后,就是于洋外婆所住村子的村头,村头距村子中心有个十里来地,对于当年经常下乡、东奔西走的于智和苏倩来说轻而易举,于洋则是埋着头,一声不吭,似乎有什么心事儿,苏倩和于智两人边走边聊,气氛相当融洽,于洋就被爸爸妈妈左一个,右一个的护在中央,乡下如若

时常不下雨,黄土就厚厚的铺了好几层,走在上面扑他扑他的直响,于洋不仅不避开,反而尽往厚土中跑,风一起,夹杂着尘土,再加上走的是上坡路,这一家三口就在灰尘里徜徉喽,苏倩和于智拉都拉不住,不一会儿,于洋的裤腿全都是灰尘,点点滴滴的尘土漂在布衣服上,好看极了,苏倩看到儿子这么高兴,索性放任自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不大工夫就到了于洋外婆住的草屋后头,于洋总是会在房背后大声的叫着外婆,这次也毫不例外,只听那边苍老却很有力的一声“哎”,就传出了自己在家的讯息,要知道,农村串门子的现象就像现代都市女人们逛商场一样,一时半会儿不出去唠唠嗑,心慌的就非常厉害,进屋之后,少不了的一场寒酸,于洋的外婆总会在这时使劲的倒倒苦水,说说东头不是,西头又惹出了什么笑话,再者就跟苏倩学学自己儿媳妇的舌,历来婆婆和儿媳的关系处不好,在苏倩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洋外婆住的草屋外面就是一大片果园,估计有十来亩吧,一年四季尽是这个老太太照料,吃的是地里的蔬菜,住的是这间破烂的茅草屋,苏倩她妈是离过两次婚的,她前夫就住在村东头的一个窑洞里,但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洋一直不知道这个外公的存在,全家也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孤寡老人,直到于洋大些,才听亲戚之间谈起这个外公,据说是犯过强奸罪,才和苏倩妈离婚的,至于事情始末,或许除了苏倩妈,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是九月底,早熟苹果刚刚成熟,越过外婆家的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红彤彤的大苹果,因为往日苏倩妈的悉心照料,这些苹果出奇的鲜亮,于洋提议逛逛果园,顺便溜溜腿,苏倩就和于智一起往果园的深处走去,临行之前,苏倩妈是千万嘱咐过的,岸边的那一树较大的苹果是动不得的,苏倩她哥刚刚打了农药没多久,于洋伸长脖子听了,牢牢的记着,顺便喊声“记住了”,便拽着爸爸妈妈,去巡视这个往日熟悉的果园,路过岸边的那一树苹果,于洋指给苏倩看,苏倩摘下一个苹果,当时没想太多,便塞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尝尝鲜儿,于洋刚刚咬了一口,苏倩就知坏事了,拉着于洋就往外走,边走边问,嘴里有没有其他味,于洋嘴里着实有麻不拉基的怪味,心中好笑又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也不免心慌,毕竟年龄小,谁知道会不会一命呜呼,命丧黄泉呢.

苏倩一路小跑,拉着于洋出了果园,来不及给老太太道别,火急火燎的往镇里赶,下了土坡,顾不得谈价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苏倩家的亲戚都分散在离镇里不远的四周,不多时分,医院的院子里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于洋的心里这时还是自得的,或许这样是自己逃脱鄙夷和嘲笑的最好方式,小孩子的心性一览无余,旁边站满了姨妈,叔父的,于洋倒是不紧不慢,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直到将洗胃的管子插入于洋的胃里时,当大勺大勺的水灌入神奇的管子时,于洋激动的扭动着幼小的身形,嘴里不断的吐着肚子里的残羹剩饭,别提多腌臜人了,旁边的姨妈急中生智,害怕于洋不小心咬断输水管,哄骗于洋将嘴张开,猛的给嘴里塞进去一快不知哪里捡来的木头,于洋的双唇被木头绷开了,这才不耽搁洗胃的进程,不大工夫,于洋便昏了过去,苏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埋怨自己,大声的哭,喊着自己命苦,又怨恨于洋这个害人精,于智更是由往日的稳重老实也变得张牙舞爪,早已乱了分寸,其他人有的提着开水壶,有的默默地拿着烟袋锅子抽着闷烟,情绪都低落的像是失了魂。

晚间十一点,主治医生严肃的告诉苏倩一家该准备后世了,苏倩一听,昏了过去,嘴里还疯疯魔魔的喊着洋洋,七大姨八大叔的讨论着要不要转院,碰碰运气,如今的局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但是主治医生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恐怕没有到市里医院,于洋也已经支撑不住了,不如看看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人群的嘈杂声再一次响起,医生制止着这些乱嗡嗡的蚊子,指了指于洋,示意病人要休息,众人这才“刷”地平静下来,灰头丧气的,整个屋子没有一点生气。

苏倩这一夜是在昏死和半昏死中度过的,因为过度劳累,加上一天没有吃饭,苏倩明显体力不支,也挂起了点滴,第二天一早,医生告知苏倩孩子过了危险期,现在正在观察中,

看看有没有反扑的迹象,苏倩的心放下了一大截,众人也就轮番休息,于智硬撑了一晚上,得知了于洋度过危险期的消息,一个马趴栽倒在地上,把桌上的一杯白开水都打翻了,,全场人忙完苏倩这头,还没缓过来,于智这头又要人照顾,真真是急坏了众人,医院这头只留下了苏倩的大姐和二姐,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这下,医院院子里就一片空荡荡了,只发出苏倩轻微的呜咽声。

到了第五天,于洋正式度过危险期了,可还是在轻度昏迷当中,苏倩回家收拾得当,拿了几件于洋的换洗衣服,又赶往医院,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原来瘦弱的身形,这时被风都可以吹得起来,苏倩确实遭了大罪,可是于洋哪管得了这些,当初决定以身试药的他哪能想到自己的意气用事给家里引发了这么大的灾难,后来,每次于洋想起这些都是心有余悸的。

这次风波让苏倩一家面临大的经济问题,苏倩总会自言自语的说“花钱都是小事,只要孩子没事”,这也足以想象,苏倩对自己的儿子到底有多看重和在乎,于智照常上班了,不过也会一日三餐趁着一袋烟的功夫也要看看于洋,每逢这时,苏倩总会含情脉脉的叮嘱自己的丈夫小心,于智工作的煤业集团,无非就是一个煤窑,危险系数极大,但为了支撑这个家,于智是在拿生命当赌注的。

于洋沉沉的睡了整整一礼拜,这一礼拜发生的任何事情,他的小脑袋瓜子是想不来的,睁开眼睛,便被众人围绕着,大家都张着嘴,但于洋却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感觉肚子有点饿,瞅准了自己的妈妈,虚弱的说着“饿”,苏倩听到这些,眼泪珠子唰唰的往下淌,急匆匆的赶出去买吃的,于洋眼睛一眨一眨的,感觉光刺的厉害,一头又栽下去,睡着了。

这段时间,于洋都是靠输营养液提供能量的,本来瘦小的身形如今已经是皮包骨头了,苏倩是既心疼,又只能顺应天命,于洋渐渐清醒,神智也不那么模糊,只是睁开眼睛就看到鸡啦虫啦的小动物,大声的嚷嚷着,苏倩急的找大夫,医生说这是毒素留在体内的后续反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苏倩这才踏实下来,由于于洋这段时间是吃不成油腻的食物,苏倩每天做点清淡点的饭菜伺候这个小祖宗。

转眼之间,一个月就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匆匆流过,于洋身体好多了,但是还是虚弱的厉害,住在医院里花费过高,于洋的恢复力好的惊人,就把于洋从医院搬回了家,每天如期去医院挂吊针,苏倩都是背着这个害人精,一路上也总会教点儿歌给于洋,于洋学的很快,再加上这次如愿没有去学校那个黑暗的地方,于洋更是开朗了不少,苏倩看到于洋这个样子,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去。

于洋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默默地端详月亮,仿佛那里始终可以出现神奇的亮光,将于洋带去一个未知的世界,在经过人间和地狱的双重考验,于洋发现,生命原来是那么脆弱,自己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至今想起还是胆颤心惊、惶惶不安,看见爸爸妈妈为了这个家付出的辛劳,不免感觉到愧疚,于洋非常乐意在月光下谴责和自我批评,他觉得那个始终在头顶悬着的月亮是完美无瑕的结合体,只有在它的见证下,自己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这轮弯月,成了于洋人生中的一面镜子,照出悲欢离合,照出世间的丑恶与无情。母亲苏倩为了于洋忙的晕头转向,那次从医院背他回家,由于天色已晚,苏倩本身夜行路走起来比较吃力,无奈一个石头,竟把娘两绊倒在地上,于洋被径直摔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于洋被重重的摔了出去,但是却一点声响却没有,瞬间苏倩就被吓坏了,慌忙的爬起去看于洋,顾不得腿上流出的鲜血,愣是把于洋背回了家,回家才看到自己腿上流出的血路子,顺着腿把洁白的袜子都染红了,于洋看在眼里,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此时还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可是对于苏倩来讲,这都不算什么,只要孩子没事。

于洋七岁这一年,在大风大浪中度过,每逢家里人谈起曾经的惊心动魄,于洋总会笑笑,淡然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倩指着于洋的额头,埋怨到“你个害人精”,于洋不好意思的笑笑,时间就在欢声笑语中慢慢流走。

2001年,于洋被苏倩硬是拉进了学校,这家学校的校长和苏倩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免了当时昂贵的借读费,面对陌生的环境,于洋再一次选择了低头,上学第一天,苏倩拉着于洋的手,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唠叨着“在学校里好好呆着,不能打架,不能骂人,好好学习”,于洋不耐烦的听着,心不在焉的说着:记住了,苏倩这才放心,苏倩把于洋送到学校,叮嘱了几声,就被于洋连掀带推的送了出去。

第一节课,于洋既兴奋又担心,偶尔还会听到教室一角传出来“你看那个娃”,之类的话语,于洋的头深深的埋在了课桌底下,不自觉的的想上厕所,可害怕老师会骂自己,再加上自卑和陌生,竟然憋红了脸,尿在了裤子上,下身湿漉漉的,凉飕飕的风吹进去,别提多难受了,再苦也要挨着,直到放学回家,才将这一丑陋的行为告诉了妈妈苏倩,苏倩笑道“你怎么不举手告诉老师呢”“我害怕啊,妈”苏倩笑的前仰后合,于洋羞红了脸,小拳头使劲的敲打着桌子,于洋人生的第一堂课就在尿裤子中度过了。

下午从学校回家,苏倩还是会带着于洋去针灸,原来扭曲的脸慢慢恢复了往日的俊俏,这一变化,不仅让于洋兴奋异常,苏倩和于智更是乐的翻来覆去,在学校里,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的于洋渐渐变得开朗,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但是每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爱出风头的家伙,于洋恨透了他们,但是从不声张,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话说的是非常漂亮的,学校的环境渐渐使于洋忘记了曾经的不平等和漠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慢慢开起了小玩笑,和老师也是相当谈的来,后来,苏倩就不再送于洋上学了,于洋沿着小路,一个人哼着妈妈教的儿歌,欢快的赶到学校,有时也会和路上相遇的同伴一起蹦蹦跳跳的,打着闹着,撒着欢,别又一番滋味。

时间长了,于洋嘴歪的缺陷逐渐被发达的针灸弥补,自卑心和屈辱感也忘掉的一干二净,现在于洋可以欢天喜地的做做游戏,和朋友们在一起聊聊天,虽然班级里的那几根刺毛也时不时的骚扰骚扰这些乖学生,但是也就是装装样子,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在和谐的人群中出没了,孩子性的爱玩,只要没意思,谁还愿意去招别人讨厌呢?

这天下午,于洋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走在去学校的小路上,刚转过弯,就和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碰到一起,于洋喊了声“哎呦”抬头看看这个人高马大的大学生,自然也不敢言语了,但是倔强的小脸始终没有落下去。

“你看什么看,丑八怪,撞了人也不道歉,你妈没教你礼貌啊?”

于洋一怔,心里颤了一下,二话没说,就和他扭打在一起,在于洋心里,这种明目张胆的屈辱是一丁点也受不得的,自己的妈妈更是可敬和高贵的,岂能别人说三道四。一边打还一边骂着。

“你在骂一句试试,我妈是你个王八蛋骂的啊?”,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有一个煤堆,瞬间就相拥着翻倒在上面,于洋被狠狠的抽了几个巴掌,原来早已慢慢好了的嘴唇,突兀的又跳了出来,男孩一看慌了,丢下于洋就跑了,于洋感觉嘴在不断抽搐,双唇不断的翻滚,像是烧开的水被一股脑泼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想麻烦大了,就这样,于洋的丑陋又一次光顾了他的脸庞,抬手摸了摸双唇,顿时鼻子一酸,哭着回家了,这样看来,针灸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于洋一路小跑,邻居的阿姨再三呼唤也没有搭理,哇哇的哭了一路,苏倩隔着厚重的铁门都听到自己儿子哭声里的委屈,开门一看“我的小祖宗啊,怎么又成这样了”。于洋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经过,苏倩火冒三丈,拉着于洋就去找那个男孩算账,转而一想,先去找找那位针灸的大夫,看看情况后再说,遇到这种情况,大夫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让这个火气大的于洋以后别太冲动,这种病只要冲动就会牵动脸部肌肉上下攒动,从而造成病情的恶化,就这样,于洋的自卑心又一次的从天而降,噩梦再一次被唤醒,然而于洋这一次没有逃避,选择了迎风而上,不为别的,因为那些和他相处的很好的朋友,于洋心想:他们是不会抛弃他的,所以说朋友是及其伟大的字眼,他可以改变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从而找到安慰和方

向。

第二天,于洋背上书包,没有其余的诸多想法,有的只是面对接下来风暴的淡然和稳重,于洋想:已经都这样了,该受的委屈也已经受了,既然不能制止,索性就心安理得的承受吧。

“于洋,你怎么嘴又歪了?”

“不知道啊,我妈说了,过几天就好了,没多大事。”

“于洋,我们出去玩吧。”

“于洋,这道题怎么做啊,你给我讲讲。”

往后的小学生活便被别人的认可充实的满满的,于洋喜欢被人包围的日子,这种日子,于洋仿佛感觉到自己又活了过来,被别人承认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啊。

于洋的成绩一直无人可及,犹如一尊大神,让人默默地仰望,只可惜,这尊大佛并不是那么完美,苏倩则是高兴又感觉安慰:我儿子就是别人儿子强,这种理论在苏倩心里根深蒂固,从来没有动摇过。于洋在母亲的悉心调教之下,越发的向上,按照于洋的话说:我一不小心就考上了重点初中,家里人高兴,都来恭喜苏倩两口子,于洋被别人夸奖,心里乐开了花,苏倩大摆了两桌酒席,邀请亲戚朋友前来乐呵乐呵,要知道,在这么一个小镇,能考上重点初中是多么的凤毛麟角,不可一世啊,苏倩端起酒杯,清清骄傲的嗓子:今天就是乐呵乐呵,大家随便吃,随便喝,高兴就好,台下一片碰酒声,划拳声,直到晚上十点多,众人这才散去,苏倩不胜酒力,早早就睡了,于洋虽说大些了,但是和这帮爷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也去休息,只是眼睛睁的老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洋知道,虽然在自己的小镇里,同学朋友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模样,以后的新环境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越想越心烦,不料突然隔壁屋子传出了席慕斯床的吱吱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苏倩喝多了酒,此时被旁人安排在和于洋一个屋子,刚才人明明已经走光了,爸爸那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悉悉嗖嗖的衣服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于洋从床上坐起,出于好奇和不解,于洋悄悄的去了隔壁屋子的门外,隔着竹子做的门帘,看到于智正在一个女人身上忙活,喘着粗气,嘴里胡乱喊着什么,电视里广告的声音大的出奇,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倒多出了几分讽刺,于洋的心好像受到了来自地球外引力的冲击,他不相信往日那个稳重老实巴交的男人会在一个陌生女人身上猥琐的蠕动着,月光照在于洋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晃了晃身子,心在不断的砰砰直跳,这是于洋第一次看到赤裸裸的现场直播秀,竟然发生在父亲和一个陌生女人身上,于洋举起拳头,重重的砸在门链子上,牙齿咬得咯咯响,转身回了屋子。

于智听到了声响,就算再怎么原始的冲动在这一刻也不得不停下来,仿佛失足落水的受难者被人救上来进行人工呼吸,猛的吐出水的感觉,于智翻下躺着的女人的身体。原来躁动的心在这一刻像是丢了魂,完全失去了刚才畅快淋漓的兴奋模样。

缓了会,忙说道:“快穿衣服,我儿子,我们断了吧,让苏倩知道,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快起来啊。”

“怎么了,有胆子做,没胆子担当啊,我都没让你跟那个女人离婚,你嚷嚷什么啊?”

于智慌了:你快点啊,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想要这个家。

于洋听到隔壁屋子争论声,不一会儿,穿衣服的匆忙、系皮带的呲呲声、轻微的脚步声一连串的声音在于洋的耳边刺耳的震荡着,一个人蹑手蹑脚的逃了出去,于洋知道,这是那个女人走了,翻过身子,看了看身旁睡着的整日操劳的女人,于洋决定将这一切永久的埋藏在心中,一辈子,这次也算是给于智一个警告,如有下次,自己肯定不会心软饶过这个父亲的,于洋心想。

这一夜,就在于洋的不理解和恼怒悲愤中过去.

后来,再没有人提过这件事情,除了于智每每看于洋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小心和不自然,仿佛家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这个可敬又可怜的父亲,于洋是这样下定义的,于智则是每天都会看苏倩的眼色行事,生怕于洋会透露什么秘密,一连几日,也没有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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