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当归的“双向调节”作用
试析当归的“双向调节”作用
关键词当归中药性能双向调节
当归,是临床常用中药,俗语有“十方九归”之说。当归的功能多样,适应病证广泛,因此长期受到医者的青睐。根据对古代文献的考证及各家临床经验的总结,发现当归具有治疗意义的二极差异,表现在适应相反病证时呈现的对立调节作用,从而对截然不同的两种病理状态发挥调治功能。本文试将其归纳为如下几个方面,并详细阐述。
1能气能血
气血之间关系密切,“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化功能可以化生血液,气的温煦作用可以推动血行而不瘀滞,气的固摄作用可使血行于脉中而不外溢。临床治疗血虚证时,常配合补气药,使“有形之血生于无形之气”;治疗血瘀证时,常配合行气药,以增强行血散瘀的作用。当归是治疗血分病证的常用药,归心、肝、脾3经。心主血,肝藏血,脾统血,一切血证与这3脏关系密切,故为血病之要药。清代吴仪洛的《本草从新》称赞当归能使“血滞得通,血虚能补,血枯能润,血乱能抚”,概括地总结了当归对血证的治疗作用。同时,当归为辛香之品,味辛则能行能通,故发散、走窜之力较强,具有行气、通络的作用,因此,当归既可入血分,又可入气分。这一点,我国古代医家多有共识。《本草述钩元》云:“当归……并入血分气分,若只判入血,便失当归本来面目矣。盖血无气煦,则不能运行经遂,灌溉周身,此味助气之用,益血之体。”张山雷亦曰:“当归为血家气药,以辛升运行为用,以温和燠煦为功,气血虚寒者得之,则血随气行而归其所归,此当归命名之取义也。”这充分说明,当
归味厚气薄,味厚则可入血分以益血之体,气薄则可入气分助血之用,推动血液流动周身,运行于全身血脉之中,调理血中之气,并“随所引导而各主”。正如《本草正》所誉“诚血中之气药,亦血中之圣药也”。如《局方》中所载四物汤,主治冲任虚损,妇女月经不调诸证,方以当归与熟地、白芍、川芎配伍。张璐认为:“血虚多滞,经脉遂道,不能滑利通畅,又恐地、芍纯阴之性,无温养流动之机,故必加以当归、川芎辛香温润,能养血而行血中之气者以流动之。”本方当归不仅能养血补血,还可入气分,与川芎共行血中之气以推动血行,使补血而不滞血;行血而不破血,补中有通。因此,本方不是单纯的补血方剂,而是一首血虚能补,血瘀能行,血溢能止的调血剂。后世许多方剂均在此方基础上化裁而成,如圣愈汤、桃红四物汤、三黄四物汤、愈风四物汤等。由于当归辛香善行,有“血中气药”之称,故常与理气药配伍,用于治疗气血凝滞诸证。如《圣惠方》中的当归散,用当归与木香、槟榔各30 g,麝香0.5 g研末调匀,主治气滞血瘀、胸胁刺痛之证,即取当归行血通脉的作用。
2能升能降
升与降反映了药物作用的趋向性,是说明药物作用性质的概念之一。药物作用的升降趋向与药性有关。当归因其味辛,具有行走之性,可通上彻下。其气薄,轻辛升散;其味厚,可沉入下焦。故李杲言当归“可升可降,阳中微阴,入手少阴、足太阴、厥阴经血分”。当归归于心、肝、脾3经,临床使用时,当归入上焦手少阴心经,可以补养心血,常与茯神、远志配伍治疗血不养心之失眠、心悸;当归入中焦足太阴脾经,可以健
脾养血,常与茯苓、白术配伍治疗脾不统血;当归入下焦足厥阴肝经可以养血柔肝,常与生地、白芍配伍治疗肝血不足。又如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记载,以当归、芍药、黄连等分,煎汁洗眼,治疗风毒目赤;《原机启微》中当归养荣汤治疗血虚体弱,感受风寒所致的眉棱骨痛;当归与川芎配伍治疗血虚头痛。以上3者皆用当归可上行头目,升而治之。另一方面,当归又具有沉降之性,临床亦常应用。早在《本经》中就记载当归“主咳逆上气”,王好古亦曰:“(当归主)冲脉为病,气逆里急。”肺气不降,可引起气逆喘急、咳嗽等症。《局方》中苏子降气汤,以当归与苏子、半夏等降气化痰、止咳平喘的药物同用,有顺气降逆的作用。现代药理研究证实:当归挥发油中含有藁本内酯,经豚鼠实验发现其有明显的平喘作用,能松弛气管平滑肌,缓解组织胺与乙酰胆碱所引起的喘息反应。其效力与氨茶碱50 mg/kg的作用相似。又如《永类钤方》一书中用当归与干漆烧灰存性,研末,炼蜜丸治疗妇人血气,症见“脐下气胀,月经不利,血气上攻欲呕,不得睡”。再如用当归、红花各9 g水煎,治“月经逆行,从口鼻出”(《纲目》)。此外,当归质地甘润,含有当归挥发油,油性成分具有润滑肠道的作用,推动肠中积滞下行,因此,对于血虚肠燥引起的便秘最为适宜。如《景岳全书》中的济川煎、《证治准绳》中的润肠汤,2方虽主治病症各异,但均取当归温润养血、润肠通便的作用。
3能攻能补
攻与补是两种对立的治疗方法。当归能攻能补,在临床运用中常发挥多种作用。当归味甘质润,味甘则能补,故具有补益、润泽的作用,
《纲目》言其“补五脏生肌肉”,“润肠胃筋骨皮肤”。可见,当归的补益作用,不仅局限于补血养血,还可濡润脏腑。此外,其补益作用也被广泛应用于妇科,治疗女子产后诸虚。当归虽是一味常用的补益药,同时又兼具攻邪的作用。首先,当归可活血止痛,攻逐瘀滞,常与行气、化瘀药同用,以增强活血散瘀的作用。如近代名医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用当归组方甚多。活络效灵丹用当归与丹参、乳香、没药同用,适用于气血凝滞、痃癖症瘕及脏腑积聚、经络瘀滞,用药简洁,疗效显著。其次,当归性温而不燥,具有散之功,可用于温散寒邪,早在《本经》中就有当归可治“温疟寒热洗洗在皮肤中”的记载。如《伤寒论》当归四逆汤,主治阴血虚衰,阳气不足引起的手足厥冷、脉细欲绝等症,用当归甘温补血养血,辛温散寒通脉。又如当归生姜羊肉汤,主治血虚血寒之腹痛,用当归与生姜、羊肉同用养血散寒。因此,用当归治疗血虚有寒之证,最为合拍。再次,当归具有补血活血、消肿生肌的作用。《本经》云当归可“主诸恶疮痒金创”,《纲目》亦曰当归“主痈疽,排脓止痛”。因此,当归也是外科常用药物之一,可用于治疗疮痈肿毒之证。本证病机,多因毒邪壅聚,经络不通,气血瘀滞而成。张仲景治疗狐惑病脓已成者,方用赤小豆当归散,其中当归既可排脓止痛,疏通经络,又可补血以扶正,促进毒邪排出。又如透脓散、仙方活命饮中亦均配伍当归,以增强排脓止痛的作用。当归作用多样,随着配伍的不同,可发挥攻补兼施的作用。如当归与人参、黄芪同用,则补气而生血;与大黄、牵牛同用,则行气而破血。又以《傅青主女科》生化汤为例,用于治疗妇女产后血虚受寒,瘀血内阻恶露不行,治宜温补兼以祛瘀。方中重用当
归为君药,养血补血兼以活血化瘀,温通经脉,体现了本方以补为通,以生为化,去瘀生新的治疗大法。当归的“双向调节”作用,还体现在其他方面。如当归既可安胎又可催产。《圣济总录》中记载以当归与葱白共酒煎服,治妊娠胎动下血;《妇人良方》中用当归合川芎煎服治产后胞衣不下。药理研究发现:当归生药中含有2类成分,一种为抑制成分,可使子宫收缩弛缓,主要为挥发性物质;另一种为兴奋成分,可使子宫收缩加强,主要为非挥发性、水溶性和结晶性物质。这与当归对子宫的双向调节作用提供了实验依据。又如,当归既可散瘀血、通经活血,又可止出血、敛血行,表现了散与止的双向调节效应。《圣济总录》亦有当归治疗上部出血的记载:用当归焙干研末,每服3 g,米饮调下,治衄血不止。又记载用当归治疗妇女崩漏,常用归头炒黑而入血分以止血。此外,当归的双向调节作用,还受到诸如用法、炮制、配伍、药用部位不同等因素的影响。酒制当归,可借酒的升提之性引药上行;生用当归,取其守于中焦,重在发挥补血的作用。《得配本草》认为:当归治吐血,宜用醋炒;若活血,用童便炒。《素问玄机原病式》中记载:“当归治头痛,酒煮服清,取其浮而上也;治心痛,酒调末服,取其浊而半沉半浮也;治小便出血,用酒煮服,取其沉入下极也,自有高低之分如此。”张元素认为当归“头止血,尾破血”,《雷公炮炙论》亦曰:“若要破血,即使尾;若要止痛止血,即用头硬实处。”归头秉上行之性,治疗便血、溺血可升而止之;归尾秉通利游走之性,通滞逐瘀自验。芮和恺等人的实验研究表明:归尾中阿魏酸含量最高,归身次之,归头最低,而阿魏酸在临床上具有较好的活血化瘀作用,这与传统认为归尾长于行血的经验相
吻合。
综上所述,当归一药的双向调节作用,表现在能气能血、能升能降、能攻能补及其它诸方面。中药的这种特殊功能,是某些中药特有的异向作用规律,它充分体现了中医学历来重视系统调节的治疗思想,客观地显示了中医药治病多效、灵活和安全的特点。因此,通过对药物双向调节作用的发掘、整理和研究,对揭示药物作用的机理,开发传统药物的新用途,提高临床疗效,有着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