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而美丽的地方

宁静而美丽的地方

作者：鲁先圣

来源：《视野》2010年第10期

毕业20周年的同学聚会,有一个女同学没有来。有人告诉我,她一开始分到了一座县城,后来不知为什么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镇。这么多年了,同学们几乎对她的消息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她去了一个镇小学,嫁给了那里的一个人,夫妻两人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人任教的学校教书。

毕业20年了,大家已从20岁左右的翩翩学子变为社会中各个层面的中坚:主政一方的官员、大学教授、著名作家……久别重逢的喜悦洋溢着整个空间。大家都在询问着那个没有来的同学,她是当初全班最美丽的女孩,也是全班年龄最小的同学。

大家委托我去看看她。我义不容辞地答应下来,不仅仅是想看看老同学,我隐约觉得她那里一定有我更感兴趣的人生故事。

聚会之后,我立刻启程到她所在的那个县里。县里的教育局长是我的朋友,他执意要陪我前去,说我自己去根本找不到那所学校。我一路上想像着那里的偏僻和荒凉。当车子进入一片树林之后朋友说,快到学校了。我放目窗外,路两旁尽是穿天白杨,一望无际,道路就像一条深不见底的胡同,而天空亦是在城中多年所不见的那种湛蓝,路两旁的沟内是满满的碧绿见底的水。这是森林吗?在鲁西南,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人造森林呀!朋友说,这里原是低洼的湖区,后来改造土壤植树造林,形成了这片几十万亩的人造林区。不觉间,车子已下了较宽些的乡间沙石路,进入刚能过一辆车的林阴路。上面已看不到天空,路上长满了青草,到处是鸟的叫声。

到了。在林区的纵深处,出现了一排红砖瓦舍,一群孩子正席地而坐,听一位女教师朗读课文。这就是我的同学无疑了。四目相对,我惊诧不已,几乎是一成未变的她!

她那种出乎意料的惊喜溢于言表。在那排瓦房一侧,她宽敞的家里,我们每人喝了一杯清香不绝的槐花茶。我在她的书房里停留了很久,满满的足有5000册藏书,而几乎每一部书上,都留有她读过的痕迹。我看了她的手稿,那是一部四卷本的小说,叫《宁静而美丽的地方》。

她告诉我,书稿已寄给北京的一家出版社,来信说已列入出版计划了。我问起聚会的事,她再三地道歉,说实在离不开这几十个孩子。有机会的时候,邀请大家来树林看看我的学生们。

我的局长朋友告诉我,她的教学成绩十分优秀,县里几次调她去县城的学校她都没有去,一是她舍不得这个地方,再是没有年轻的教师愿意来接替她的工作。

城市的热闹与喧嚣已改变了我们所有的人,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在我们当初的美丽憧憬里。

告别同学回到我生活的城市,我看着这个都市中忙忙碌碌的人们,心中流过阵阵失意与苦涩。人间有很多宁静而美丽的地方,被我们轻易地抛弃了。人生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也被我们轻易地舍弃了。

(景小勇摘自《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