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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寻根_背后的犹疑_棋王_与80年代文化意识研究_马征

_寻根_背后的犹疑_棋王_与80年代文化意识研究_马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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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May,2011第34卷第3期Journal of Shanxi University(Philosophy&Social Science)Vol.34No.3·现当代文学研究·寻根文学研究·

“寻根”背后的犹疑

———《棋王》与80年代文化意识研究

马征

(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100871)

摘要:《棋王》中的身体书写显示了“寻根文学”中现代性与古代性的混合,但文本已经蕴含了质疑现代化意识形态的思想。从寻根形象、文化符码以及寻根“结局”入手,将《棋王》这一症候性的文本作为主要分析对象,可以看出“寻根文学”开拓新的话语结构的努力体现了进步意识带来的美学创新欲求,但这种美学变革在当时又阻碍了“现代性疑虑”的进一步思考。80年代“寻根”的结局是另一个开始,它背后的犹疑预示了90年代更为明显的“现代化意识形态”的裂解。

关键词:“寻根文学”;身体书写;现代性疑虑;本土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935(2011)03-0066-05

对阿城来说,小说《棋王》(原载《上海文学》,1984年第7期)相当重要,不仅是他的成名作,而且后来被追认为80年代“寻根文学”的重要代表作。时至今日,仍有不少研究者热衷解读《棋王》,并试图探究1985年兴起的那股“寻根”浪潮。不管是挖掘《棋王》背后的所谓儒、释、道文化内涵,还是阐释阿城小说特殊的审美意蕴,“寻根文学”已有的“规范化”论述已成为进一步理解文本的障碍。翻看那些文学史或者论文中大致相同的论述,似乎可以把握“寻根”思潮的蛛丝马迹,但是一涉及几部“代表作品”,读者就如坠云雾,难以满足“对号入座”心理。诚如南帆所说:“‘寻根文学’并不存在公认的纲领或宣言。这场运动仅有一个不约而同的大趋势而已。愈是仔细阅读围绕着‘寻根文学’所留下的种种文本,人们则会愈加强烈地感到人言言殊的状况。”[1]109

这大概与这一思潮的突然出场以及相关文本事后被“追授名号”的状况有关。“寻根”思潮没有明确的宣言,主要倡导者的立场和态度都有差异,甚至使用的“寻根”、“文化”、“断裂”等关键术语的意义也不一致。“寻根”的出场和1984年召开的“杭州会议”有密切关系。据参加者蔡翔回忆,当时会议并没有明确的规范,只是作家、批评家就文学现状和写作情况交流各自看法。韩少功、李杭育等却都谈到了文化的问题。“由于当时会议没有完整的会议记录留下,我已无法回忆具体的个人发言内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把‘文化’引进文学的关心范畴,并拒绝对西方的简单模仿,正是这次会议的主题之一。”[2]67-68从蔡翔的回忆中,可以推知当时作家和批评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对中国文化有所考虑,个中原因当然与20世纪80年代所处的新启蒙文化语境相关。“文革”之后,中国内地打开国门面向西方世界,那种对本土文化的焦虑感具有更为充分的发生条件,一种新的“中国”认同凭借“文化”的重构开始运作。“它尝试通过对民族文化资源的重构,来重新确立中国文化的主体位置,并形成了某种或可称为文化民族主义的新的表述形态。”[3]164但是从“寻根”文本特别是小说来看,其显示的价值立场一直是犹疑的,文化探寻也充满了模糊性和暧昧性。“寻根”思潮所蕴含的这种矛盾性恰恰为其疏离50-70年代的话语形态提供了充足的空间,同时也可使其“余波”持续出现在90年代以后的创作中。“寻根”浪潮虽然短短两年就退去,但是落潮之后的沙滩还是留下诸多诱人的印迹供后人追寻。“寻根文学”本身的“自我意识”虽然并不清晰,但这并不影响它成为当代文学自我创新的一种重要动力机制,它的运行使“寻根”结局充满多种可能性。

一后“文革”时代的身体书写

后“文革”时代的文学,身体成为一个重要的叙

收稿日期:2011-01-20

作者简介:马征(1979-),男,山东枣庄人,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和文化理论研究。66

事场域。“伤痕”、“反思”文学离不开对身体伤痛的刻画,以此展开对“文革”的揭露和控诉。在隐喻的层面上,国家被表现为受到伤害的祖国“母亲”形象。苦难借身体修辞达到一种形象化的展现,使控诉更具有情感震撼力,进而渴求“伤痕”的弥补和修复。“对于张贤亮来说,重述‘文革’历史不再是单纯呈现苦难,而是要展示出伤痕的美感”[4]248,在“灵与肉”的书写中展示女人美丽的面容和身体,抚慰落难者的伤痛。身体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各种意识形态冲突、交汇、妥协、融合的空间,后“文革”时代文学可以以此梳理一个明晰的发展脉络,至“寻根文学”,身体的出场别有一番风味。

阿城在《棋王》中对王一生的身体描写虽然用词精简,但仍然可以发现其中细微的变化。小说开头即写到:“我走动着找我的座位号,却发现还有一个精瘦的学生孤坐着,手拢在袖管儿里,隔窗望着车站南边儿的空车皮。”王一生的“精瘦”一直是小说不断写到的身体特征,而且都是由叙述人“我”来描述。再比如,“说着就在床上坐下,弯过手臂,去挠后背,肋骨一根一根动着”,“衣裳晃来晃去,裤管儿前后荡着,像是没有屁股”。除了瘦弱,王一生的“呆”和“木”也是小说反复写到的,还有就是众人称道的关于“吃”的描写。王一生的“吃”在小说中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反复渲染其吃相的凶狠、狼狈甚至虔诚。从身体描写来看,“吃”是写器官的饥饿,自然带有作家对动乱岁月物质贫乏的深刻记忆,这一点成为许多批评家论述小说表现知青生活经验的依据。这几处身体描写,小说呈现的是一种“弱”的身体状态。这令我们想起鲁迅笔下的“愚弱的国民”形象,比如失去灵气和活力的中年闰土。阿城显然没有重复这个启蒙主题(这一相关问题在韩少功的小说《爸爸爸》中表现得更为明显,白痴丙崽和蒙昧落后的山村部落无疑表达了对国民劣根性的寓言式批判),而是写到王一生在另一时刻的身体变化。每逢下棋,王一生往往眼睛放光,犀利如刀子,动作迅速利落,丝毫没有呆相。最精彩的描写是王一生九局连环大战的时刻,叙述人看到:“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着我们,双手支在膝上,铁铸一个细树桩,似无所见,似无所闻。高高的一盏电灯,暗暗地照在他脸上,眼睛深陷进去,黑黑的似俯视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像聚在一头乱发中,久久不散,又慢慢弥漫开来,灼得人脸热。”王一生下棋时完全是另一种生命样态,充满精神活力,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主宰,有着强旺的生命力。

王一生身体的这一变化关键在于“下棋”,即通常理解的小说展示的“文化”。一种文化来临的时刻,也是主人公身体变化的时刻,充满生命力的时刻。主人公生活或者寄寓在某种文化中会相应获得生命的能量。下棋作为中国古老的文化形式,给身体接通了亘古的“元气”,使生命力得到无限扩张。有意味的是,这种强健甚至具有“蛮性”的身体形象在诸多“寻根小说”中频繁出现,比如阿城《洗澡》、《峡谷》中的骑手,李杭育《最后一个渔佬儿》中的福奎,郑万隆《老棒子酒馆》中的陈三脚等。这些身体形象,透视出后“文革”时代一种特殊的身体书写策略:将身体力量的获得与一种文化连接起来,这种文化往往具有某种“古代性”的特征。它们是某种古已有之的文化行为或仪式,或者远古流传下来的生活习惯,或者一个尚存古朴风气的相对闭塞的村寨。为什么要给身体的书写注入某种古代性的东西?这种古代性并非自我呈现,而是或隐或现地在叙述人“现代”眼光的过滤中显现。在《棋王》中,王一生身体的变化都是由“我”讲述的,文本中的“我”既是情节的讲述者,故事的参与者,又是重要的“观看者”。王一生的精神内涵由“我”来“看”,“我”来讲述,在看取对方的过程中,“我”个人的精神世界也经历了重构的过程。这种“看”与“被看”的模式,在鲁迅小说中是一个经典的模式,只不过多重观看关系背后既带有浓厚的启蒙理念,也带有浓重的“绝望/希望”情感态度。《棋王》中“我”的精神有一个逐渐变动的过程,叙述人所制造的距离感更多地体现了理性的思考和目光。这种理性正是一种现代意识的体现。也就是说,小说中王一生身体所包孕的古代性由较为理性的意识逐步辨识。正是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中,现代性与古代性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相当多的论文已经谈及80年代与“五四”文化氛围的契合之处,仅从叙述者(或隐含的作者)带来的这种距离感就可以看到新启蒙的意味。甘阳写于1985年的文章表露了那一时期普遍的文化心态:“中国文化必须挣脱其传统形态,大踏步地走向现代形态。”[5]1780年代很多学者认为传统需要不断地改造,在“现在”来把握“传统”,并面向未来,全力创造中国文化的现代系统。在这种文化语境下,“古代性”的寻找被大家普遍认为是进行“现代转化”(面向西方)的一种策略,目的还是为了现代化的意识指向。但是具体到个别文本,具体到书写个人经验的故事中,还可以进一步深究。韩少功的小说《爸爸爸》,叙述人始终对人物有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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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现代的观念和意识造就的批判空间,这种批判是比较坚定和果断的。阿城的《棋王》则有所不同,虽然身体的书写把一种文化的“古代性”挖掘出来,但叙述人的目光却也并非完全认同对文化传统进行的现代转换,而是充满犹疑和暧昧。研究者往往在80年代“新启蒙”意识的影响和重构中国文化的努力中遮蔽了另一个思考的可能性空间。这种“古代性”的出现虽然笼罩在“现代化的意识形态”之中,但是也带来了“本土”这一主体文化意识的复苏。我们不难发现对现代化意识形态的质疑在《棋王》中已经埋下了种子,只是显得摇摆不定,不够明晰。这可以从很多年后阿城的一段话里咀嚼出味道:“我认为距离对于文字是很重要的,距离就包括了没有‘我’。‘我’要从文字中退出去,但是个人的一种腔不容易退出去。我那时很坚持了一段写第一人称“我”,为的是一个叙述角度,而这个角度又不是我自己,难,做的不太好。”[6]这里表面谈的是小说叙述技巧,但“我”的退场同样可以理解为一种“看”的模式的消失,一种意识形态的消失。许多年后,韩少功在一篇阐释寻根群体的文章中,表达了当时那种犹疑背后的实情:“一种另类于西方的本土文化资源,一份大体上未被殖民化所摧毁的本土文化资源,构成了‘寻根’的基本前提。”[7]韩少功将“寻根”作为全球化压力增大时全球性与本土性紧张的产物,并且指出长久以来苏俄西方和欧美西方的强势联手制造了一种文明进步观,一直力图压抑本土。这虽然是“事后”论说,但是从《棋王》等小说中确实可看出对80年代形成的现代性想象的不确信性。阿城“寻根”中的“根”多被从儒、释、道等文化阐释角度加以理解,那种本土文化资源虽然急欲出场,但仍然摆脱不了“现代意识”的干扰。“寻根”所带来的后“文革”时代的身体书写虽力图接续“古代性”的文化真气,却总是走岔了道,本土的“强壮”外表下带着底气不足,因为这一切都被置于一种面向(西方的)“现代”的转化策略中,或者说“根”的寻找就是向着西方迈进。在80年代的新启蒙语境中,“寻根文学”一方面努力赋予“根”以某种丰富的“本土文化”内涵,一方面却在努力参与“传统转化”的意识工程,无论是本土资源的突显还是彻底的现代重构,都显得犹疑不定难以施行,结果只能在文本中留下大量的缝隙,从而使自我意识游荡在“本土”和(西方)“现代”的两极之间。

二寻找新的话语空间

身体书写的背后,“寻根”已经把悠远的文化带入了小说,或者说把一种本土的记忆彰显出来。研究者通常对这些小说中四处飘浮的文化符码兴奋不已,并在此基础上大加阐释,因而我们先是感到这些文本文化意蕴很丰富,但是它们的“寻根”又歧义丛生,令人难以确切把握。这种歧义性很大程度上与这些小说所使用的文化符码有关,其中文化符码的模糊性恰恰为“寻根”打开了一个新的话语空间。这也是研究者一般认为的“寻根文学”审美创新的依据,以及将“寻根”与“伤痕”、“反思”和“改革”文学思潮断裂开来的原因,也即从“寻根”开始了文学自身的进一步觉醒。此前已经论述了“寻根”书写的“现代性疑虑”及其当时未能充分表现的原因,但美学革新却是“寻根”带来的明显结果,这里无疑触及了启蒙现代性和审美现代性的矛盾。如果说西方的审美现代性乃是对启蒙现代性的反动(西方发生的现代主义艺术运动表现了这一点),那么“寻根文学”的情况则是审美现代性急速发展,乃至这种美学变革在当时阻碍了“现代性疑虑”的进一步展开,美学变革大踏步前进似乎更迎合现代化的新意识形态。“乱花渐欲迷人眼”,当时很多批评家包括作家本人都被美学创新的精彩舞步所“陶醉”。之所以如此,还是那个时代进步的意识在“作祟”,“寻根”作家大都具有知青生活经验,刚刚过去的“文革”时代的记忆也构成了一种压力,促成了作家寻找新的话语空间的不懈努力。

在小说《棋王》中,棋成为最为重要的文化符码。小说中出现了三种棋:第一种是王一生母亲为儿子磨的无字棋;第二种是倪斌家传的乌木象棋;第三种是王一生经常下的“盲棋”。无字棋对王一生最重要,终日不离身,在最后九局大战时把它交给“我”保管。“无字”并非没有文化意味,这个文化符码至少代表了一种家庭的伦理文化。在动乱的时代,很多家庭遭到了破坏,作为知青,王一生本就四处漂泊,但是母亲所代表的伦理关怀始终是其内心的一种寄托,抚慰着他的孤独心灵。倪斌家传的乌木象棋十分珍贵,但是却没有体现出文化价值,而是作为生存利益的一种交换物。对倪斌来说,这个值钱的古董关键时刻可以通过“送给”地区文教书记改变生存状态。当王一生知道倪斌想用这副棋换取他的参赛名额时,他断然拒绝了。这个文化符码失去了其文化韵味,成为利益的替代物。最为玄虚的就是“盲棋”,文化符码已经消失了其具体能指,完全存在于精神世界。恰恰是在走盲棋的过程中,王一生更多地融入了一个悠远的世界,楚河汉界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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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却沟通古今天下之大势,融汇宇宙万物之生息,个体在其中获得了无限的精神魅力。小说中还有一个棋的衍生物,那就是拾烂纸老头送给王一生的古棋谱。王一生的棋谱被造反团毁掉,但已经记在脑子里,说明古老文化很强的传承力。无论是伦理性、替代性还是个体精神性的隐喻,棋的文化符码功能在文本中是极其丰富的。特别是下“盲棋”,一个没有外显的精神活动过程,突出的正是王一生沉浸于其中的生命精神活力。正因为走“盲棋”,小说中的对弈过程得以回避棋步的具体描写而专注于王一生身体的刻画。但这一个类似“虚拟”的活动,却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更营造了浓厚的文化韵味。如同《棋王》一样,“寻根”文本大都具有类似意蕴丰厚的文化符码,营造了意义阐释的多重空间。其实不仅在文化符码的建构方面,在文本的节奏、叙述和语词选用等方面,“寻根”小说也在刻意制造多义性、歧义性,从而使自我的话语结构有别于此前中国文学的惯用语式。

显然,阿城等人针对的正是从20世纪40年代就逐步形成并确立绝对地位的“毛文体”。李陀有多篇文章谈到“毛文体”[8-9],他认为延安整风时期毛泽东的多篇讲话都谈到语言问题并非偶然,“我以为不难看出延安整风在更深刻的意义上,是一次整顿言说和写作的运动,一次建立整齐划一的具有高度纪律性的言说和写作秩序的运动。这个‘秩序’既要求所有言说和写作都要臣服于毛话语的绝对权威,又要求以各种形式对这种话语进行复制和转述的时候,用一种大致统一的文体来言说和写作。因此,延安整风可以说是毛文体形成历史上的一个最重要的环节”。[10]毛文体有绝对、明晰和不容置疑的风格,“毛文体真正关心的是在话语和语言两个实践层面对言说和写作的控制,而不是汉语多元发展的诸种可能性。这一局面的首次突破靠了两件事,一件是70年代末‘朦胧诗’的崛起,另一件是80年代‘寻根文学’的出现”。[10]李陀已经注意到了“寻根文学”在突破毛文体上的语言颠覆意义。“寻根文学”模糊的、暧昧的文化符码成为其重要的“革命利器”,它寻找到了一种多义性的话语结构,所造成的文本的模糊性恰恰安放了作家们尚未清醒认知的“文化”。阿城在此一访谈中曾谈到:“寻不寻根,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就是要改变你的知识结构。”[11]42但就“寻根”当时情况来看,这种(文化)知识结构阿城等人并没有明确形成(仍然是一种模糊的想象),倒是一种新的话语结构成为他们追求的明确目标。正如上文所谈到的,他们并没有明辨那种“进步的意识形态”(思想文化问题)到底是什么,但是却有着“一定要进步的冲动”(美学形式创新),于是话语空间或者说美学层面充当了这种感觉的载体。这种美学层面的创新同时再一次地延宕了“根”的问题,也就是寻找什么样的文化之根。

三“寻根”书写的结局或开始

《棋王》的结尾很有意思,据说正式发表的版本之外还有版本。现在定型的结尾是:“夜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王一生已经睡死。我却还似乎耳边人声嚷动,眼前火把通明,山民们铁了脸,掮着柴禾在林中走,咿咿呀呀地唱。我笑起来,想:不做俗人,哪儿会知道这般乐趣?家破人亡,平了头每日荷锄,却自有真人生在里面,识到人,那是幸,即是福。衣食是本,自有人类,就是每日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倦意渐渐上来,就拥了幕布,沉沉睡去。”

据李陀所言,小说故事原来是这么结束的:“‘我’从陕西回到云南,刚进云南棋院的时候,看王一生一嘴的油,从棋院走出来。‘我’就和王一生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还下棋不下棋?王一生说,下什么棋啊,这儿天天吃肉,走,我带你吃饭去,吃肉。”[12]朱伟在一篇文章中也谈到小说的结尾:“第三段‘车轮大战’过后,第四段描述的又是若干年后,我返城后回乡,王一生甘愿放弃入省队献技的机会,甘愿留在地区棋队,原因只因地区棋队伙食好,‘吃好了比什么都强。’(这第四段发表时因种种原因而删除。我们目前看到的,其实都是删节了结尾的不和谐的残本。)”[13]

正式发表的结尾版本,强调那种世俗人生的乐趣,一种衣食自足的幸福。但“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这似乎是“我”从王一生的下棋所体验到的一种超越性的精神追求。另外的两个回忆版本意思基本相同,都是王一生“吃”的特性又显现出来,并且“吃”得很好。可以看到,几个版本的结尾都涉及吃饭的基本生存问题,文本又回到了身体器官的刻画中,特别是李陀和朱伟回忆的两个版本的结尾,真正与开头“吃”的描写对应。在历史的前行中,身体的饥饿感似乎已经被解决。正式发表版本中的精神性的超越追求似乎并不占多大分量,可见阿城并不特意追求某种“升华”。那种“文化”的体味并不是很明朗,最终还是让位给身体的舒适,日常生活基本问题的解决代替了那个模糊的“根”。“吃”是人类一直面临的大问题,文本在这里好像从这方面接通了悠久的历史。说到底,阿城还是在忧虑那个“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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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选择某种“古代性”的文化也体现了这一点。这种“向后看”的姿态显示了现代性与古代性的关系。法国学者伊夫·瓦岱认为,现代性和古代性之间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关系,而是相互牵连的。古代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某种文化传统,它所蕴含的符号和价值会传递下去,古代和现时可能同属于一个“精神空间”。[14]人们之所以不断返身寻找古代性,是因为现代性所带来的进步观念产生的糟糕结果。暴力、屠杀、战争等种种问题跟随现代化的发展不断涌现,陌生事物的大量出现使人们难以适应、手足无措。在中国历史语境中,激进革命所带来的负面结果和动荡岁月,使后人在面对历史追寻新的进步时不免要再三顾虑,生怕生活中最基本的东西再次丢失。

“寻根”背后那种对“进步意识形态”的疑虑虽然借助于某种古代性“文化”的登场而显现,但是却没有力量完成想象中的现实重构,很快这股思潮退场了。“根”是歧义的,“寻”是犹疑的,两者都留下了模糊的空间,犹疑并没有带来更深刻的思考。难道这就是命定的结局?“寻根”在某种意义上可以作为中国思想文化发展的一大症候来解读,直接指向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要什么样的“根”,或者说什么样的现代性文化?许纪霖在谈到80年代中后期的新启蒙运动时曾认为:“新启蒙运动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思想运动,既有渴慕西方现代化的同质性诉求,又有对其进行批判和反思的潜在性格”。[15]3-4在《棋王》这类“寻根小说”中,我们已然看到面对当时“现代化意识形态”的犹疑,90年代以后思想界的分化使这一问题外在化,不论阿城与韩少功等人其后对于“根”的认识有多么大的差异,有答案总比没答案要好得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80年代的“寻根”是一个开始,它背后的犹疑显示了当时“现代化意识形态”裂解的开始,而这一切都在90年代之后思想文化界的种种论争和分化中清晰地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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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sitation behind the Root-seeking

———King of Chess and Cultural Awareness of the1980s

MA Zhe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Peking University,Beijing100871,China)Abstract:The body-writing in King of Chess mixed the antiquity and the modernity in root-seeking literature.But the text has been embedded in the ideological challenge to modern ideology.Starting with the image,the cultural code and the end of root seeking,and taking such a symptomatic text as King of Chess for major object of analysis,we can see that the endeavors of the root-seeking literature to explore the new discourse structure has embodied the aesthetic creation pursuit that progressive ideology has brought,however,such aesthetic changes hindered the further reflection on the modern hesitation.The end of root-seeking literature is another beginning in1980s and the hesitation behind indicates the more obvious rupture of the modern ideology in1990s.

Key words:root-seeking literature;body-writing;modern hesitation;native Chinese culture

(责任编辑郭庆华)07

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5月

寻根文学的文化意义

寻根文学的文化意义 从文化寻根看传统文化热 20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中国文坛上兴起了一股"文化寻根"的热潮,文学界开始致力于对传统意识、民族文化心理的挖掘,他们的创作被称为"寻根文学"。以韩少功为代表的寻根作家,他们利用自己曾下乡、接近农民日常生活的经验, 进一步寻找散失在民间的传统文化价值。时光如逝,寻找传统镜头转眼聚焦在进入新世纪的头几年,《百家讲堂》将一场以研读论语为名的国学热遍及中国各个阶层。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有学者(董乃强,中国孔子协会理事)认为,当今的文化热,即当年的寻根热的延续。两者在产生背景、指导思想方面都有着相似之处。 寻根文学发端的那个年代,正是中国社会从动乱走向稳定时候,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社会形态发生深刻变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得人们思想开始跳出阶级的囚笼,旧的意识形态显然无法对现实发挥积极作用。面对随着经济建设的发展,西方的现代文化思想也与其他经验和技术一起进入中国,是再次毫无保留的全盘接受还是批判性接纳?茫然中的人们需要令人信服的答案。于是,人们寻求答案的眼睛转向曾被自己亲手打垮的以“孔子”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上。作为文坛上力量日益成熟的知青作家们需要树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标志,改变文学受到政治控制的现状,“寻根热”在这样的背景下首先出现在中国文学界。知青作家们通过一篇篇富有黄土气息的文学作品,将这股思潮推向顶峰。 传统文化热兴起的背景,虽没有权威论断,但个人认为有三点:第一,这与中国三十年来的改革开放大大提高了国家地位,增强了综合国力有关系。作为衡量一国综合国力标准之一的文化影响力,在全球化进程中日益凸现重要性。新时期“崛起”的含义不单是做个经济强国、军事大国而已,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在文化领域里发起的新的“争夺战”。例如,我们的近邻韩国将端午节、屈原、汉字、孔子申请世界遗产;日本早在多年前通过漫画、动漫、电影向世界宣传日本的武士道文化及本国价值观。中国在这方面也不能干于人后。第二是为了对抗全球化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如,西方国家的文化思想对发展中国家的“殖民侵略”,导致当地文化的消亡。要对抗这样的“文化殖民”中国需要复兴自己的传统文化。第三,在过去我们抛弃的传统文化时,也抛弃了中国人的文化精髓,如信用的缺失正是我们对传统文化一概否定的后果,弘扬文化精髓变成了持续发展的必要措施。 由此可见,文学寻根与传统热都是在国家发展的转型期发端,都带着如何对待西方文化的解答,都肩负着改造现实的任务,在这几点上两种思潮一脉相承。 寻根文学作家们,并非是生活在传统民风民俗中的土著,相反,他们大多数是积极接受西方现代派文学的一族,可是当现代主义的方法直接受到来自政治方面的批评以后,他们不得不改用民族的包装来含蓄的表达正在形成中的现代意识。文化寻根意识包括三个方面:第一,在文学上美学意义上对民族文化资料的重新认识和阐释,发掘其积极向上的文化内核。第二,以现代人感受世界的方式去领略古代文化遗风,寻找激发生命能量的源泉。第三,对当代社会生活中所存在的丑陋的文化因素的继续批判,如对民族文化心理的深层结构的深入挖掘。 在今日的传统文化热中,不难发现这些“寻根热”所倡导的意识的影子。越来越多的

《棋王》分析

《棋王》一共是四节,每一节都有一个鲜明的叙事侧重点。这一小说是用第一人称叙事的,用“我”来展开的这样一个故事,“我”与王一生之间不仅仅是“看与被看”这样一种关系,他更大程度上还参与了王一生如何从一开始被人看作精神病最后变成“棋王”的这样一个过程,他是一个参与者。所以在这个小说中间,一方面可以看到小说的重点是在讲王一生的故事,但你也不妨把视野稍微荡出去看一看,“我”在王一生的故事中间是否也完成了一个心理上的变化,或者说是心理上的一种升华?事实上,对王一生的这样一个故事比较理性的完整的总结,不是王一生做出来的,而是“我”做出来的。有时候我们可以看到“我”和王一生这样一种非常复杂的关系在这个小说中间也是比较值得关注的一点。 小说的第一节是讲“我”和王一生是如何认识的,他们的认识是在一个非常动乱的大时代。一开头非常有意思:“车站是乱得不能再乱,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说话。谁也不会去注意那条临时挂起来的大红布标语,这条标语大约挂了不少次,字纸都折得有些坏。喇叭里放着一首又一首的语录歌儿,唱得大家心更慌。”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文革期间“上山下乡”的一个送别的场景,这一场景作为典型的细节作支撑,有大条幅的标语,有一行行的语录,有成千上万的人共同组成了这样一个动荡的大时代。在文革期间,对于这样的场景的叙事,我们都知道往往是把它搁置在一个豪情装置的状况下来进行书写。而在这个地方,作者通过“我”的叙事视角看到的一个景观,有非常明显的疏离效果。恰恰可以看到这个大时代所不能够遮蔽的一些所谓人的普遍状态的东西。他只注意到字纸折得有些坏,而不会看字的内容,他会注意到这些歌儿唱得不是让人觉得群情激愤而是让人心慌。这样

阿城的《棋王》读后感500字(精选3篇)

阿城的《棋王》读后感500字(精选3篇) 阿城的《棋王》读后感500字1 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这是阿城所著中篇小说《棋王》中主人公王一生最后悟出的一句话。 读过《棋王》令我印象最深的是王一生的母亲对他的爱,和王一生朴素的人格操守。 王一生的家庭不富裕但充满了爱,一家人再苦再累也要供他上完初中。王一生母亲临死前交给王一生一幅棋,说“妈要走了,一辈子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只捡人家的牙刷把,给你磨了一副棋。我不识字,怕刻不对。你拿了去,自己刻吧,也算妈疼你好下棋。”这正是每一位母亲对孩子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不带丝毫保留的母爱。故事到了最后,王一生与九个象棋高手对决,对他最信任的朋友”我”说“书包你拿着,不管怎么样,书包不能丢。书包里有……我妈的无字棋。”这是王一生母亲的眷恋,没有那“三春晖”,哪来的“寸草心”? 王一生虽然渺小,但是他却永不泯灭,永不放弃,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却完成了不平凡的人生追求。”何以解忧,唯有相棋”相棋为王一生提供了精神的享受,使他能够拥有一个自由生存的空间。王一生成了与众不同的人,保持着一种宁静,使他将人生看得谈泊,他无拘无束地沉迷于棋中。他不依赖于任何物质,只为下棋。

阿城的《棋王》读后感500字2 “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这是阿城所著中篇小说《棋王》中主人公王一生最后悟出的一句话。 《棋王》是阿城的处女作,被誉为寻根文学扛鼎之作。采材于他本人亲身经历的知青生活。但无论在主题意旨还是表现形式,都比通常的知青小说更胜一筹,《棋王》的主要魅力来自于主人公王一生。他天性柔弱,在“文革”的浩劫中,好比狂风中的沙粒,无所依靠,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下棋。“何以解忧,唯有象棋。”他受益于一位神秘拾垃圾的老头授予的超绝妙棋艺及道家文化的精髓,这便是阳之气相游相交。“若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时,造成克势。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含而化之,让对手入你的势。这势要你造需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即是道……”这讲的是下棋的要领,但同时也是讲万事万物造化之道,王一生以生命的本能领悟了这些道理,把棋道和人格融为一体,此后他的人生变成一种“无为而无不为”的体现。王一生在象棋中寻找自己的世界,并最终在棋艺和道德上实现双重升华。 小说对王一生独特的描绘还有一点:他看似阴柔孱弱,其实是在无为中静静积蓄力量,一旦需要有所作为时,内力鹊起,阴极而阳复,便迸发出强大的生命能量。我们在年少气盛时,做学问、处世为人,都应该谦虚谨慎,修炼内功,厚积待发,有朝一日,羽毛丰满了,便能一飞冲天,向别人展现出无可比拟的博学多才和人格魅力。

对寻根文学的现代思考

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当代文艺思潮》课程小论文 题目:对寻根文学的现代思考 班级: 07级汉语言文学二班 学号: 2007080110 姓名: 周健 指导老师: 罗如春 完成日期: 2010 年 12月

对寻根文学的现代思考 摘要:寻根文学之于新时期文学的意义是巨大而深远的,它既是伤痕文学、反思文学的自然延伸,也是文学现代性生成的阶段体现;既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再发现,也是启蒙话语的重新续接。虽然它的文化内涵和审美属性与其寻根宗旨存在偏离,但置于现代性视野中看,它是有著自身特珠的精神语系和文学史价值。 关键字:寻根文学现代性群体作家 1985年,韩少功率先在文坛上提出“寻根”的口号:“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则叶难茂。[1]继之,郑万隆在《我的根》、李杭育在《理一理我们的“根”》、阿城在《文化制约着人类》等文中,分别对这一主张做了进一步阐述,并以各自的文学实践,合力形成了寻根文学思潮。1983年王蒙发表的“在伊犁”系列,为寻根文学开了先河。其后,随着王安忆、李杭育、阿城、张承志等知青作家的加人,寻根文学的创主体逐渐形成。 寻根文学作为知青作家的一次群体出场,在将个人记忆放大成为集体的、时代的和民族的记忆的同时,也将其推到了文坛前沿,参与当代文化和思想的对话。“他们之所以会走向文化寻根,一方面是出于身份认同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现代主义试验遭遇意识形态制约后的逃逸策略需要,试图借助民族传统包装,含蓄表现正在形成中的现代意识” [2]。正是在这一点上,寻根作家与汪曾棋、邓友梅等前辈民俗作家有了区别文化寻根不是向传统复归,而是为西方现代文化寻找一个合适的接受场。 新时期文学在“伤痕”、“反思”中延续,当人们不再满足于表面的伤痛抚慰和近距离的历史归因时,便开始思索起悲剧发生的文化动因和潜在规则。于是,作家们从个体、社会的悲剧声讨声中走出,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民族文化传统,寻找集体无意识所衍生的原初形态。他们一方面潜入民族文化的个性体验与发现之中,确认民族身份,恢复传统记忆;另一方面,又希望“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用“现代观念的热能”重铸和镀亮“民族的自我”。从“伤痕”经“反思”到“改革”再到“寻根”,文学史演进的轨迹说明,政治、社会因素的强化在凸显文学现实功能的同时,急需提升文学的审美性和历史感。从一定意义上说,寻根作家是以一种深切的反思意识对传统文化进行诉诸感性的审美选择,实现了作家主体的精神自救与文学自身审美归位的双重愿望。 与以往的叙事作品相比,寻根文学的审美重心不是揭示世事变迁、人物命运,而是以此为衍生点,表现更为厚重的文化追思主题;它强调更多的是群体意志而非个人命运,描写人物、叙述事件、营造氛围、还原历史等都是指向人的群体本质。乌热尔图笔下的猎人、郑万隆笔下的淘金者、李杭育笔下的渔人、韩少功笔下的丙息、阿城笔下的棋王……单一来看,个个都鲜活灵动,但这些人物都是象征体,代表着

阿城小说《棋王》赏析

阿城小说《棋王》赏析 作为寻根小说的一个代表作家,阿城及其作品在中国新时期小说史上处于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处女作《棋王》被誉为“寻根文学”的扛鼎之作,发表虽早,但文字简劲,结构精巧,气度超逸,为后出作品所不及,又有超迈于流派之外的内涵与趣味。它取材于作家本人亲历的知青生活,但在主旨表达上却没有如通常的“知青小说”那样去大肆渲染、描绘一种悲剧性的历史遭遇和个人经验,而是体现出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自觉认同。下面我们来深入分析小说《棋王》以及其体现的“寻根文学”的特点。 一.王一生的形象特点 “寻根”所体现的对于传统社会文化结构的分析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之后,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寻根”的内在动因不仅是对中国社会状况的质疑,同时也是对“文化大革命”之所以发生的文化原因的尝试性追溯。 “文革”犹如一场梦魇,醒来之后依然无法抹去记忆中的伤痛,在这生与死,美与恶,真理与荒谬交织的乱世中,我们看见了那个真正超脱世俗的“庄子”。下面我从两方面分析主人公王一生的形象特点。 (1)从吃的方面看 王一生所处的是一个政治动乱、物资匮乏的社会时代,

他对物质追求的第一要求就是“吃”。小说写他饥不择食,只要是能充饥的食物,不论干湿,都能享用,而且吃相极恶。“有时你会可怜那些饭被他吃的一个渣儿不剩,真是惨无人道”,其“惨无人道”的吃相实质上揭示出了主人公贫寒、饥饿的生存困境。小说中王一生与“我”在火车上大谈“吃经”,通过王一生对“馋”与“饿”的辩解,表现出他对“吃”的重视,因“吃”是生之根本,但他对“吃”的要求并不高,是“比较实在的”,“半饥半饱的日子长”足矣,而对其它的事物更是无欲无求,可见他重视生命,轻视利禄。 (2)从下棋的方面看 王一生的精神追求是下棋,这个棋呆子一旦迷上下棋,便不问世事,不论场合,车厢里、路灯下、垃圾堆旁,他都乐于与人对弈,“何以解不痛快?惟有下象棋”。他借助下棋来淡忘生活的苦难,在对弈中实现生命的自由、自我的超脱。小说写王一生有着很高的人品棋品,特别是对棋艺的追求,不含任何狭隘的世俗名利观念。他与深暗棋道的捡破烂的老头儿成为忘年之交,谨遵他的祖训“为棋不为生“;主动放弃脚卵用祖传乌木棋为他换来的参赛资格,却在赛后同时与九人展开车轮战。王一生对理想境界的执著追求,他那“汇道禅于一炉,神机妙算”与超凡脱俗的无我境界也在“连环大战”的壮观场面中得到了完美展示。通过对王一生下棋的描写,可见阿城笔下的主人公有着庄禅的淡薄、虚静、超脱、

结合作家作品谈对八十年代寻根小说的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理解认识

结合作家作品谈对八十年代寻根小说的思想内容与艺 术特色的理解认识 世纪年代的中国正处在一个新启蒙文化语境之下, 一、寻根小说的思想内容 的根蒂,这个根深深扎在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之中,也深深地扎在广袤的民间。于是广大的寻根小说作家都纷纷潜沉进民间,为世界呈现自己最熟悉的家乡那极富有地域色彩的生活图景,在普通百姓的平凡生活中,在最朴质的心灵中,反观传统文化的劣根和圭臬。 怨言, 了, , 失意落破之时的精神避难所,阿城的《棋王》正是对道家思想的推崇。作品中王一生在动乱的岁月里,整日沉拼于棋道之中,随遇而安,知足常乐,没有去造反,去寻求精神的外在扩张,而是退回内心,安身避祸。“何以解优,唯有象棋”,他寄情于楚河汉界,来躲避纷纷扰扰的尘世,以求心灵的宁静和精神的自由。在他的另一部作品《孩子王》中,“我”对别人都很羡慕的教书工作临到自己头上并没有欣喜万分,而是淡然处之;当被辞退后也没有苦恼悲伤,而是安常处顺,泰然从容。在动乱的年代里,王一生们以知足常乐的态度、清静无为的性情来自我排解外界的纷扰,以保持内心的平静和自由,不愿“心为刑役”,抗拒“人为物役”,不能不说是一种智者的态度。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它显示出一种旷达淡泊的艺术人格,而这正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体现。但如果我们从社会政治观的

角度来看,这种知足常乐,安时顺世的人生态度,从某种程度上说不能不说是消极的。道家的无为专注于个体内心,缺少了对现实世界所存在问题的关注,这实际上是一种自我欺骗,无法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文化寻根”小说所表现的重要的现代意识,就是与现代工业文明下人的异化与人性的扭曲相联系的人的生存困境。新时代的作家怀抱着对顽强生命力的向往,在作品中批判了代人生命力消退和萎缩孱弱的生存状态,大力地歌颂原始生命蓬勃昂扬的野性之美。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便是这一类型寻根文学的代表。 叙述者在小说开头有一段充满激情的感叹,极力赞美他的故乡,赞美他的那些豪气盖天的先辈,并称先辈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英勇悲壮“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这种感叹贯穿在整部小说中,作家歌颂民间未被儒 , 饮血 1、 2、 因而. 韩少功的《爸爸爸》以强烈的批判意识对原始的初民形态进行了冷峻的审视。《爸爸爸》中的鸡头寨处于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闭塞的生活环境,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僵化保守的思想意识,使他们仍然昏睡在远古的历史噩梦之中。 小说中所着意描写的丙患是一个侏儒兼白痴。他的全部语言只能表示两种基本意向,凡属肯定的就叫“爸爸,.凡属否定的就叫“妈妈”在鸡头寨村民的眼里,他是一个只知吃喝拉撒睡的废物,是一个取乐的对象.甚至要拿他的头去祭谷神,但当动刀之际.天空的炸雷又使大家犹豫起来。后来大家又从他那“爸爸”、“妈妈”的语言符号中,揣测出“莫非是阴阳二卦?”又把他作为顶礼膜拜的神根。在这里,作者批判的是民族传统中将自身命运交付给某种荒诞而抽象的异己物,致使整个民族常常陷入一种无理性的盲动之中。

从韩少功的爸爸爸》论寻根文学的特点

从韩少功的《爸爸爸》 ——论“寻根文学”的写作特点 摘要20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中国文坛上兴起了一股"文化寻根"的热潮,作家们开始致力于对传统意识、民族文化心理的挖掘,他们的创作被称为"寻根文学"。在众多的作品中,韩少功的中篇小说《爸爸爸》被很多人视为"寻根文学"作品的典型代表。本文将试从小说中鲜明的地域特点、风俗意识、现代意识、艺术手法等方面方面来论述《爸爸爸》中是如何体现“寻根文学“的特点的。 关键字:地域的点风俗意识现代意识艺术特征 一鲜明的地域特点,风俗意识 80年代受到到普遍认可的小说观念是,“特定地域的民情风俗和人的日常生活,是艺术美感滋生的丰厚土壤”【1】韩少功在《文学的“根”》中也曾这样说道:“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则叶难茂。”所以不少作家重视加强对传统生活方式的了解,表现这一生活方式的时代变迁,细致考察某一地域的居住、饮食、衣着、言语、交际方式、婚丧节庆礼仪、宗教信仰等,成为拓展创作试镜的凭借。认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生活抒情诗”。 有学者曾经指出:“韩少功是一个深受楚文化和近世湖湘文化影响的青年作家,而且他是一个有意识地在发掘这种“根”,并使之在现实中发扬光大的湖南作家。”【2】韩少功在自己的楚人血统方面找到了突破口,走进传统的湘西世界,在神秘的巫楚文化里开辟了一个

新的文学世界。韩少功的寻根小说基本上是以这一地域文化为土壤而展开的。《爸爸爸》中对地域特点、风俗意识的描绘具体表现为:一是有关传说及其相关行为。《爸爸爸》中的蛇好淫及特殊的取蛇胆方法;"挑生虫"的怪病,症状是"吃鱼腹生活鱼,吃鸡腹生活鸡",其治疗方法居然是喝白牛血后学三声公鸡叫;迷了路要赶紧撒尿、骂娘,以驱赶所谓的"岔路鬼";敬天神及杀人祭神以求宽恕;追求女人及“花咒”之术;放蛊害人及放蛊者益寿延年之说;巫术占卜凶吉及杀牛卜战争结果之事。二是传统的迷信、禁忌。《爸爸爸》中烧窑要挂太极图;禁止女人与小孩上窑,后生担泥坯时禁出恶言秽语;灌大粪可以治疗疯癫,喝牛血可以解毒;丙崽娘得罪了蜘蛛精才会生下那个畸形儿。三是传统的习俗。《爸爸爸》中野蛮的吃枪头肉习俗;械斗失败后举族迁走时毒死所有老幼的恶习;。四是多样的地域方言。《爸爸爸》中把"说"说成"话",把"父亲"称为"叔叔"把"姐姐"称为"哥哥”,把“他”说成“渠”,把“看”说成“视”、,把“嫂嫂”说成“姐姐”,把“蠢”说成“宝”,把“站立”说成“倚”,把“睡觉”说成“卧”,“话份”等等。经过这四个层次,韩少功对湘楚大地悠久的文化习俗作了详细的描绘。【3】这些描绘表现了民间文化形态的审美性的一面,展示了一个闭塞、神秘、怪诞、奇特的乡村世界,那些美妙的乡间歌谣源远流长,男女之间原始欲望冲动自然真实,韩少功寻找到了民间的自在状态,把久违的民风、民俗、民间气息通过传说、民歌、巫术等方式艺术化的展现,从审美的角度肯定了民间文化形态的精神价值。这如他所说的,“乡土中所凝结的传统文化,更多地属于不规范之列。俚

阿城小说棋王赏析

阿城小说棋王赏析Last revision on 21 December 2020

阿城小说《棋王》赏析 作为寻根小说的一个代表作家,阿城及其作品在中国新时期小说史上处于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处女作《棋王》被誉为“寻根文学”的扛鼎之作,发表虽早,但文字简劲,结构精巧,气度超逸,为后出作品所不及,又有超迈于流派之外的内涵与趣味。它取材于作家本人亲历的知青生活,但在主旨表达上却没有如通常的“知青小说”那样去大肆渲染、描绘一种悲剧性的历史遭遇和个人经验,而是体现出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自觉认同。下面我们来深入分析小说《棋王》以及其体现的“寻根文学”的特点。 一.王一生的形象特点 “寻根”所体现的对于传统社会文化结构的分析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之后,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寻根”的内在动因不仅是对中国社会状况的质疑,同时也是对“文化大革命”之所以发生的文化原因的尝试性追溯。 “文革”犹如一场梦魇,醒来之后依然无法抹去记忆中的伤痛,在这生与死,美与恶,真理与荒谬交织的乱世中,我们看见了那个真正超脱世俗的“庄子”。下面我从两方面分析主人公王一生的形象特点。 (1)从吃的方面看 王一生所处的是一个政治动乱、物资匮乏的社会时代,他对物质追求的第一要求就是“吃”。小说写他饥不择食,只要是能充饥

的食物,不论干湿,都能享用,而且吃相极恶。“有时你会可怜那些饭被他吃的一个渣儿不剩,真是惨无人道”,其“惨无人道”的吃相实质上揭示出了主人公贫寒、饥饿的生存困境。小说中王一生与“我”在火车上大谈“吃经”,通过王一生对“馋”与“饿”的辩解,表现出他对“吃”的重视,因“吃”是生之根本,但他对“吃”的要求并不高,是“比较实在的”,“半饥半饱的日子长”足矣,而对其它的事物更是无欲无求,可见他重视生命,轻视利禄。 (2)从下棋的方面看 王一生的精神追求是下棋,这个棋呆子一旦迷上下棋,便不问世事,不论场合,车厢里、路灯下、垃圾堆旁,他都乐于与人对弈,“何以解不痛快惟有下象棋”。他借助下棋来淡忘生活的苦难,在对弈中实现生命的自由、自我的超脱。小说写王一生有着很高的人品棋品,特别是对棋艺的追求,不含任何狭隘的世俗名利观念。他与深暗棋道的捡破烂的老头儿成为忘年之交,谨遵他的祖训“为棋不为生“;主动放弃脚卵用祖传乌木棋为他换来的参赛资格,却在赛后同时与九人展开车轮战。王一生对理想境界的执着追求,他那“汇道禅于一炉,神机妙算”与超凡脱俗的无我境界也在“连环大战”的壮观场面中得到了完美展示。通过对王一生下棋的描写,可见阿城笔下的主人公有着庄禅的淡薄、虚静、超脱、旷达,却也有困厄中不为世困的独立的人格意志,一种自强不息的积极进取的儒家精神。

浅论寻根文学与新时期小说艺术观念的转型——以韩少功20世纪80年代创作为中心

以韩少功作品为例分析"寻根文学"的特征。 《爸爸爸》是韩少功“寻根文学”的代表作。他主张文学创作 对民族文化、民族精神重新进行审视和思辨,希望在立足现实的同时又对现实世界进行超越,去揭示一些决定民族发展和人类生存之迷。作品通过一个山寨的衰微,反思全民族发展的途径。作品在进行民族自审方面,外化了人民身上世代流传、绵绵不绝的深厚文化积淀:对落后、愚昧、原始祖训奉若神明,对新思想、新观念、新事物本能地抵御和反抗,乃至于拚命的排斥、打击和扼杀。丙崽的形象是民族劣根象征体。而革新者在“离经叛道”上都失败了,比如丙崽娘带来的些许文明的消失,及至后来她本人也杳无音信;仁宝想按照山外的风习搞些改革,得到的却是其父响亮的耳光。这些,都深刻地表现了民族自审、文化反思的主题。作品里面具有深厚的象征意义,如丙崽代表野蛮、愚昧,裁缝仲满是固有传统的象征,丙崽娘的变化正是文明的种子被同化的标志,仁宝似乎象征着改革的力量。所以“寻根文学”它是在对民族文化的审视,挖掘病根、批评国民劣根性,和对传统文化进行新的价值选

坐桩而死、过山等等。虽然作者有着强烈的启蒙功利意识,但似真似幻,怪异荒诞的文本实际效果却在相当程度上稀释了作者的启蒙动机,使文本的意义由功利走向审美。如果说,韩少功初期创作,主题的明确性、人物的典型性、细节的真实性是他的追求目标,那么,在发表寻根宣言以后,他显然放弃了对上述艺术成规的追求,主题的含混幽深、细节的荒诞性成为他的创作主调。如在《鞋癖》中,他写到惨遭不测的父亲亡灵不断显迹在父亲以前坐的藤椅上,常用的蓝花釉瓷碗上和公共卫生间的墙壁上,因为藤椅会无声发声,瓷碗会无端破裂,墙上一片暗色的水渍完全是父亲正面的剪影。这些细节展示的是人与自然的通灵性,在特定的时刻与氛围中,人可能转化为自然,自然也可能具有人的灵性。正所谓天人感应,物我归一。显然,韩少功的这些作品在精神和情感方面已经超越了功利色彩浓烈的文学,其中的审美韵味的悠长不再依赖既有的写作模式,而是让你在文本的意趣氛围、行文遣词中去领略。这种审美化追求,同样反映在王安忆、阿城、莫言、扎西达娃、李杭育、何利伟等人的创作中。如阿城的《棋王》,作者以大巧若拙的描写,朴实简洁的语言,豁达通脱的美学情怀重新阐释老庄的“不为物役”,在一种充分的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中获得对现实人生的超越,以及与永恒、无限的自然宇宙合为一体的审美人格。而在“红高粱”系列中,莫言以一种奇特的、极具张力与分裂的叙述表现出对充满原始野性生命力的崇拜。正是这些作家的努力,新时期文学终于卸掉了“载道”的沉重包袱,迈入了一个审美文学的新时代。 二、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 寻根文学对新时期小说艺术观念的转型所作出的第二个重要贡献是促成了其由传统的现实主义走向现代主义。“文革”结束后,“伤痕”与“反思”文学曾使一度失落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得到了恢复。构成当时文学主体的,就是这种回归的现实主义文学。但必须看到,这种现实主义在回归的同时也在酝酿着对自身的超越。这种超越与当时文坛蓬勃兴起的“现代派热”相关。这主要表现有二:一是随着新时期国门的再次打开,大量西方现代派作品蜂拥而入,对传统现实主义文学产生了强有力的冲击;二是新时期初期的作家普遍表现出对现代派的极大的热情。如:1981年9月高行健出版《现代小说技巧初探=》后,围绕这本小册子,王蒙、刘心武、李陀、冯骥才等人在《上海文学》上展开了大规模的“现代派”讨论。更为可贵的是一些作家在创作实践上进行了探索,如王蒙的“意识流”系列。但由于思想领域内长期的自我封闭,当时的人在对待西方现代派哲学和文学还是处于犹疑观望的状态,因此他们大都采取了谨慎的态度,在借鉴时小心翼翼地把现代派作品分解为内容与形式两个方面。这显然不利于新时期文学现代化的要求。“西方现代主义给中国作家开阔了眼界,却没有给他们带来真实的自我感觉,更无法解决中国人的灵魂问题。”所以,在最初的“现代派热”后,文坛并没有走向激进的“欧化”道路,相反倒是现代派小说试验都暂已告停。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代作家放弃了对“现代派”文学的探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状况说明新时期现代主义的转化的深化,即从形式的追求上升到观念的思索。而在实质意义上从观念上推进这种转化的,恰恰是寻根文学。

【课外阅读】《棋王》赏析

【课外阅读】《棋王》赏析 第一部分 小说名为“棋王”,作者却以一支生花妙笔,娓娓道来,把个“棋王”的故事讲得意趣横生,不由你不爱读。然而,小说在以知青生活为题材的作品中所以独树一帜则在于,作家目的不惟不在“以文传棋”,而在“以棋写人”;而且以一个与那“史无前例”时代的文化精神颇有些不合辙儿的小人物的故事,在于那时代形成距离的历史观照中,展示出实人生、真生命的存在与面目。 王一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一个普通人,他整个的生活境遇可以用一个“穷”字来概括,全家生活费每人平均不到十块钱,为省家用,他连上公园、看电影等学校活动也取消了。或者由于生活境遇、或者由于性格特质的投和,王一生爱上了象棋,而他的青春生命也由此焕发出光彩。什么穷、什么外界干扰、什么无资格参赛,即使在“史无前例”的时代,也不能割断王一生和象棋的关系。在这里,作者通过人物形象力图阐释的,并非人与棋的关系,而是一种平凡而实在的人生态度。当读者读到王一生因其“呆”,误撕某造反团的大字报致使其“大”名沸沸扬扬,本人也被对立的两派争来夺去成为“斗争”焦点而忽俊不禁对,在那一哂、一笑之间,所包容的是由作品形象感发的具有时代意义的丰富内容,是对那整个畸形时代的嘲讽。阿城审美视角的独特处在于,当他反思那一时代时,不是沉湎其中,而是超然象外、省察人生,由此,从当时比比皆是,可以说构成一时潮流的“造反”、“讨伐”、“反戈一击”、大字报战等文化现象中,见出其与历史、与实人生的悻谬。而这又是巧妙地以王一生这样一个普通小人物和时代“主导”意识相违拗的人生追求显示出来的,在鲜明的映衬中,揭示了那一时代被扭曲的文化表层之下,历史、生命坚实而不可逆转的进程。王一生的爱棋、下棋,他谦虚、好学、坦诚、刚毅的棋品??持身谨严的人品,诚然表现出执着的生命热力,但作为一个“人”“热爱生命”并非是一句空话,“生命”也并非空洞的精神口号所能维持和延续,作品中关于王一生对“吃”的感受、看法、包括吃态的描写,成为作家刻画人物不可忽视的一个方面,王一生所说“一天不吃、棋路就乱”的话语,朴素地道出了“民以食为天”的真理。如果说人的精神需求往往代表了人所谓“雅”的一面,而衣食物质需求则更多被视为“俗”,那么这部作品是在“雅”与“俗”的自然统一之中,完成了一个真实的人的形象塑造。然而作品对人物的描写并不仅仅停留于社会层面,而显示出超越现实、超越个体存在、对世界人生进行整体把握的努力,作家对中国古典哲学、对道禅精神的领悟,潜移默化地渗透于人物形象的刻画之中。

“寻根文学”与韩少功爸爸爸讲义

“寻根文学”与韩少功小说及《爸爸爸》讲义 【教学目的与要求】掌握寻根小说的鲜明特征,强调以现代意识对传统文化的革新、改造。理解《爸爸爸》中所体现出对民族文化、民族精神重新进行审视和思辨。 【阅读书目】《月兰》(中短篇小说集),广东人民出版社1981年 《飞过蓝天》(中短篇小说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 《诱惑》(中短篇小说集),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年 《马桥词典》(长篇小说),作家出版社1996年 《面对神秘而空阔的世界》(随笔集),浙江文艺出版社1986年 【思考与练习】作为文化寻根小说的代表作之一,《爸爸爸》所代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寻根倾向? 一、“寻根文学”与韩少功的“寻根意识” “文革”后的文学史上,1985年是很重要的一年。在此以前,作家们的主要工作集中体现在对历史的反思和对现实的批判方面,虽然也出现了汪曾祺等作家所开辟的民间世界的空间,但毕竟是个别人的创作,没有引起文坛的广泛注意。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对“人”的自觉意识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并在作品中力图解放“人”的生命与价值,但一些作家却发觉即使抛开暂时的政治、道德因素,人也不可能像动物那样,进入绝对自由的生存空间——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着人类,制约着“人”的心理、行为模式,这就是“文化”。许多作家希望能够从“民族文化心理”层面上,把握本民族成员“理解事物的方式”,从而解答为何中国会出现“文革”全民动乱乃至中国自盛唐以来国势为何衰落的疑问。 一些作家认为中国自“五四”新文化革命以来出现了长时间的“传统文化断裂”时期,于是希望以文学来弥补这一“文化断裂带”。阿城认为:“五四运动在社会变革中有着不容否定的进步意义,但它较全面地否定民族文化的虚无主义态度,加上中国社会一直动荡不安,使民族文化的断裂延续至今,'文化大革命'更其彻底,把民族文化判给阶级文化横扫一遍,我们甚至差点连遮羞布也没有了。” 韩少功也认为:“五四以后,中国文学向外国学习,学西洋的,东洋的,俄国的和苏联的;也曾向外国关门,夜郎自大地把一切'洋货'都封禁焚烧。结果带来民族文化的毁灭,还有民族自信心的低落。” 郑义也认为,只有“跨越文化断裂带”,我们才有可能“走向世界”。(《跨越文化断裂带》)其他文章还有:郑万隆《我的根》,李杭育《理一理我们的“根”》,阿城《文化制约着人类》等等。 在他们的讲述中,有着一个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中国文学应该建立在广泛而深厚的“文化开掘”之中,才能与“世界文学”对话。 1985年文化寻根意识的崛起,在政治和文化的多重关系下直接带动了文学上的实验,唤起作家艺术家对艺术本体的自觉关注。 所谓“文化寻根”意识,大致包括了以下三个方面: 一、在文学美学意义上对民族文化资料的重新认识与阐释,发掘其积极向上的文化内核(如阿城的《棋王》等); 二、以现代人感受世界的方式去领略古代文化遗风,寻找激发生命能量的源泉(如张承志的《北方的河》); 三、对当代社会生活中所存在的丑陋的文化因素的继续批判,如对民族文化心理的深层结构的深入挖掘。这虽然还是启蒙主义的话题,但也渗透了现代意识的某些特征。(如韩少功的《爸爸爸》)。但这三个方面也不是绝对分开的,许多作品是综合地表达了寻根的意义。 当代文学创作中的文化寻根意识最早体现在朦胧派诗人杨炼的组诗里,包括他在1982年前后写成的《半坡》、《诺日郎》、《西藏》、《敦煌》和稍后模拟《易经》思维结构写出的大型组诗《自在者

阿城---《棋王》研究分析

阿城---《棋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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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阿城,原名钟阿城,著有中篇小说《棋王》、《孩子王》、《树王》集道与儒于一体,阿城的故事被视为文化寻根的上乘之作。现居美国。 阿城的小说以传统文化哲学观为基础,努力于文学与传统文化的“续接”,着力表现的是传统中国的儒道文化思想。以“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张扬了道家顺应自然,无为而治的道统思想。 一、论述题、简答题 二、参考答案 1.分析王一生的形象及意义 王一生是《棋王》的主人公,“文革”期间的农场知识青年,外号“棋呆子”。他出身清贫,对象棋爱好到痴迷的程度,又受到一位捡废纸的老者的指点,具有高超的棋艺。他由呆所体现出一种特别的处世之道,他说:“一天不吃饭,棋路都乱”,他不同意别人说“人一迷上什么,吃饭倒是不重要的事”。表现知道衣食是本。但对物质生活不奢求,不囿于其中,养成一种崇尚实际、淡泊无争的性情。王一生认为邦斯故事是馋的故事,很不赞成。体现了他对物质生活不奢求的思想。小说细微地描写了王一生的吃。火车上简陋的饭食,他吃得虔诚而精细,饭被他吃的一个渣儿都不剩,真有些“惨无人道”。在精神生活方面,耽迷象棋,“何以解不痛快,唯有象棋。”他还从棋道当中悟出了为人之道,即所谓“生不可太胜”;又进一步悟到:“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他为人正直,珍视人间至情,“为棋不为生”,有人品和棋品。他母亲给她用牙刷柄磨成的无字棋,他一直性命一样保存着 王一生虽然耽迷象棋,但他说:“一天不吃饭,棋路都乱”,他不同意别人说“人一迷上什么,吃饭倒是不重要的事”。表现了衣食是本的思想,但他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认为“人要知足,顿顿饱就是福”。小说写到两个吃的故事。一个是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书中的主人公因为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曾极度饥饿到垂危状态,被人救起后精神还处于怕失去食物的饥饿状态中,而把许多饼干藏于褥子底下。王一生认为这个人做得太有道理了,是个特别清楚饥饿是怎么回事的人,认为他有神经病是不对的。这也体现了王一生衣食是本的思想。另一故事是巴尔扎克的《邦斯舅舅》,邦斯嗜好吃美食。王一生认为邦斯故事是馋的故事,很不赞成。体现了他对物质生活不奢求的思想。小说细微地描写了王一生的吃。火车上简陋的饭食,他吃得虔诚而精细,饭被他吃的一个渣儿都不剩,真有些“惨无人道”。这是贫困家庭出身形成的生活习惯。总之,在物质生活方面,能吃饱饭不挨饿,有衣穿不冻着,由地方住,就很知足了。要吃得好一点,要看书看电影等等,在王一生看来都是“锦上添花”。 王一生从小耽迷象棋,钻研棋道。“文革”期间他也浪游各地,和马路棋手下棋,又得到老者指点,棋艺猛进。他人品和棋品很好。他没有能报上名参加地区象棋比赛,农场另一青年倪斌(外号脚卵)送给地区文教书记一幅明朝的乌木象棋,为的是能调到地区文教部门工作,书记答应了,并说王一生来报名他也可以向下面说说参加比赛。王一生很不以为然。他以为:他母亲给她用牙刷柄磨成的无字棋,他一直性命一样保存着,倪斌父亲的棋,倪斌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工作调动而送人呢?他更不愿意被人作了交易,被人戳脊梁骨,决定不参加比赛。后来他邀比赛决出的冠、亚、季军和另六人,一个人同时和九人下,打败了八人,和冠军的一盘也肯定能胜,但冠军老者恳请求和,他也同意了,表现了高尚的棋风、高超的技艺和棋王的风采。 2、简析《棋王》的主题思想 小说通过棋呆子王一生的故事的描述,表现和肯定了王一生刻苦执着钻研棋艺的精神和他正直的人品、高尚的棋品,表现了王一生的特别的处世之道和淡泊无争的性情,表现和肯定了“衣食是本,自有人类,就是每日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以及“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的人生思想。这就是说作品的主题思想。

阿城短篇小说《棋王》读后感

阿城短篇小说《棋王》读后感《棋王》是当代作家阿城的一部短篇小说。小说被视作是新时期"寻根文学"的发韧之作。故事讲述了在文革时代,知青"棋呆子"王一生四处寻找对手下棋、拼棋的故事。以下是XX收集的《棋王读后感》,仅供大家阅读参考! 阿城短篇小说《棋王》读后感“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这是阿城所著中篇小说《棋王》中主人公王一生最后悟出的一句话。 是啊,人,难道只能囿于衣食,别无所求吗?当然不是,衣食只是生存之本,除此之外,我们活着,还要“有点儿东西”。 《棋王》是阿城的处女作,被誉为寻根文学扛鼎之作。采材于他本人亲身经历的知青生活。但无论在主题意旨还是表现形式,都比通常的知青小说更胜一筹,《棋王》的主要魅力来自于主人公王一生。他天性柔弱,在“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中,好比狂风中的沙粒,无所依靠,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下棋。“何以解忧,唯有象棋。”他受益于一位神秘拾垃圾的老头授予的超绝妙棋艺及道家文化的精髓,这便是阳之气相游相交。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时,造成克势。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含而化之,让对手入你的势。这势要你造需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即是道……”这

讲的是下棋的要领,但同时也是讲万事万物造化之道,王一生以生命的本能领悟了这些道理,把棋道和人格融为一体,此后他的人生变成一种“无为而无不为”的体现。王一生在象棋中寻找自己的世界,并最终在棋艺和道德上实现双重升华。 小说对王一生独特的描绘还有一点:他看似阴柔孱弱,其实是在无为中静静积蓄力量,一旦需要有所作为时,内力鹊起,阴极而阳复,便迸发出强大的生命能量。我们在年少气盛时,做学问、处世为人,都应该谦虚谨慎,修炼内功,厚积待发,有朝一日,羽毛丰满了,便能一飞冲天,向别人展现出无可比拟的博学多才和人格魅力。 因此,我们都应该在浩瀚如烟的大海中,在愉悦迷离的旅行中,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寻找那些东西。 阿城短篇小说《棋王》读后感从一个小故事开始吧,两个小孩玩着泥巴,津津有味,投入忘我,肆意搅着和着,或者捏一些丑拙的形象。我想他们都体会着世上最纯洁的欢乐。后来,来了一个大人,他看了一会儿,夸奖其中一个孩子捏的像。悲剧开始了,从此他们再玩泥巴时,总是开始评价,开始比较,从此,他们玩泥巴更多的是为了得到大人的夸奖,或者赢过旁边的小朋友。大人的肯定意味着更多的零食,更多的玩具,更多的关爱。也许这没什么不对,可是,又有谁发现了,他们当初最纯洁的欢乐丢了。

棋王阿城 完整版

标题: 我心里有一种很古的东西[阿城《棋王》] 发信站: 饮水思源(2011年09月25日22:26:36 星期天) 阿城的小说不多,知名的是三王。《棋王》、《树王》、《孩子王》,棋王是最有名的一部。读来《棋王》最简,简笔简单故事,用词造句也少刻意。很奇怪读阿城的文字,很容易被感动。故事没有什么波澜,最终也未有曲折离奇的感情纠葛,说的极端点,近似白描。但每每读到有些段落,总容易鼻头一酸,泪涌上来。 王一生是个棋呆子,对吃极执着,而这执着不在于享受,按他的话说,在于饱。对他来说,吃饱是要义,比一切其他的要求更直接也更有道理。这点上他是不在意的,但“我”觉得人总要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和“我”对话时说,小说、电影、音乐那都是多余的东西,“我”隐隐不赞同,但讲不出为什么,只知道之余生活饱足之外的一定有一些是“我” 和“我们”该追求的。 我喜欢棋王里阿城的描述,尤其是最后的车轮大战时,对王一生的描述。那里面有一种道不明近乎无形的道。“王一生的姿势没有变,仍旧是双手扶膝,眼平视着,像是望着极远极远的远处,又像是盯着极近极近的近处,瘦瘦的肩挑着宽大的衣服,土没拍干净。。。。。。” “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高高的一盏电灯,暗暗地照在他脸上,眼睛深陷进去,嘿嘿的似俯视着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象聚在一头乱发中,久久不散,又慢慢弥散开来,灼得人脸热”。 还有一段描写王一生下棋时喝水的段落:“。。。。他把嘴定在碗边儿,半晌,回报了棋步,才咽一口水下去,“咕”的一声,声音大的可怕,眼里有了泪花。” 阿城描写人物时有画面感,他用的词和句很明显带着传奇小说和话本小说的味道。刚读来我一直找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他看人很精准,眼睛毒又少机巧,读起来朗朗上口,有处庙堂之远的惬意和熨帖。记得之前读《金瓶梅》,短短两回,世俗风情跃然纸上,而阿城的小说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阿城《棋王》阅读练习及答案

阿城《棋王》阅读练习及答案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 10~13 题。(20 分) 棋王(节选) 阿城 (王一生因故延误了区象棋比赛的报名,等他到了,比赛已近尾声。于是,有人提出和比赛的前三名进行一场友谊赛,后来又有好几人报名,连王一生在内,共十人。) ①到了棋场,竟有数千人围住,土扬在半空,许久落不下来。出来一个人,半天才明白是借场子用,急忙打开门,共进去了九个人。冠军总不见来,有人来报,既是下盲棋,冠军只在家里,命人传棋。 ②人是越来越多,数千人闹闹嚷嚷,街上像半空响着闷雷。 ③王一生坐在场当中一个靠背椅上,把手放在两条腿上,眼睛虚望着,一头一脸都是土,像是被传讯的歹人。我不禁笑起来,过去给他拍一拍土。他按住我的手,我觉出他有些抖。王一生低低地说:“事情闹大了,一有动静,一起跑。”我说:“不会。只要你赢了,什么都好办。怎么样?有把握吗?九个人哪!头三名都在这里!”王一生沉吟了一下,说:“参加过比赛的棋路我都看了,就不知道其他六个人会不会冒出冤家。书包你拿着,不管怎么样,书包不能丢。书包里有……”王一生看了看我,“我妈的无字棋。”他的瘦脸上又干又脏,鼻沟也黑了,头发立着,喉咙一动一动的,两眼黑得吓人。我离开后,他一个人空空地在场中央,谁也不看,静静的像一块铁。 ④棋开始了。上千人不再出声儿。风吹得九张大纸哗哗地响,棋子儿荡来荡去。太阳斜斜地照在一切上,烧得耀眼。前几十排的人都坐下了,仰起头看,后面的人也挤得紧紧的,一个个土眉土眼,头发长长短短吹得飘,再没人动一下,似乎都把命放在棋里搏。 ⑤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古的东西涌上来,喉咙紧紧地往上走。读过的书,有的近了,有的远了,模糊了。平时十分佩服的项羽、刘邦都目瞪口呆,倒是尸横遍野的那些黑脸士兵,从地下爬起来,哑了喉咙,慢慢移动。一个樵夫,提了斧在野唱。 ⑥我不由伸手到王一生书包里去掏摸,捏到一个小布包儿,拽出来一看,是个旧蓝斜纹布的小口袋,上面绣了一只蝙蝠,布的四边儿都用线做了圈口,针脚很是细密。取出一个棋子,确实很小,在太阳底下竟是半透明的,像是一只眼睛,正柔和地瞧着。我把它攥在手里。 ⑦太阳终于落下去,立即爽快了。 ⑧我又进去,看见两个人从各自的棋盘前站起来,朝着王一生鞠躬,说:“甘拜下风。”就捏着手出去了。王一生点点头儿,看了他们位置一眼。 ⑨王一生的姿式没有变,仍旧是双手扶膝,眼平视着,像是望着极远极远的远处,又像是盯着极近的近处,瘦瘦的肩挑着宽大的衣服,土没拍干净,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喉节许久才动一下。我第一次承认象棋也是运动,而且是马拉松,是多一倍的马拉松!……我找了点儿凉水来,悄悄走近他,在他跟前一挡,他抖了一下,眼睛刀子似的看了我一下,一会儿才认出是我,就干干地笑了一下。我指指水碗,他接过去,正要喝,一个局号报了棋步。他把碗高高地平端着,水纹丝儿不动。他看着碗边儿,回报了棋步,就把碗缓缓凑到嘴边儿。这时下一个局号又报了棋步,他把嘴定在碗边儿,半晌,回报了棋步,才咽一口水下去,“咕”的一声儿,声音大得可怕,眼里有了泪花。他把碗递过来,眼睛望望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里面游动,嘴角儿缓缓流下一滴水,把下巴和脖子上的土冲开一道沟儿。我又把碗递过去,他竖起手掌止住我,回到他的世界里去了。 ⑩我出来,天已黑了。有山民打着松枝火把,有人用手电筒照着,黄乎乎的,一团明亮。这时墙上只有三局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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