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柳永词作的风格与艺术特色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论柳永词作的风格与艺术特色第一章绪论

第一节前言

柳永在宋词上，是一个承先启后的人物。自古对他的评价便褒贬不一，有些以为他通俗中自有「唐人高处」（注一），有些以为他不过是「为风月所驱使尔」（注二），但不论如何，都不能减他个人在词史上大放光彩的异彩。自从陈桥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大宋帝国于是焉建立，而宋太祖即位后，除了杯酒释兵权之外，更行中央集权，使得政治大为稳定。继位的君王如太宗、真宗、仁宗，虽有辽、西夏的威胁，却都能和言定盟，维持国际间平静的局面。于是休养生息逐渐有了基础，工商业日益发达，经济的富裕，社会之安定，也使得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慢慢起来。但是，因为这一片歌舞升平，使得上自君王士大夫，下至平民百姓，都沈湎在声色之中，尤其是首都汴京，更是秦楼楚馆林立、笙歌处处。而词，这一种本为宴歌助兴的歌谣，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在社会各阶层普遍的流行起来，因为这样环境的影响，也使得这时代成为生产词作与词人的温床。而柳永生在这个纸醉金迷的环境中，再加上他个人横溢的才华，遂使词有了更恢弘、更广泛的展现。我们可以如是说，如果不是这样一个环境的培养，加上柳永个人的才华，那么词的进步，恐怕还要经历一段漫漫长路呢！

在柳永词的探讨与成就上，前人已经做过许多层面的解析。但是，在他的风格、艺术特色上，却只能笼统的以「特色」或「手法」概括，即使是前人有关柳永风格的评价，那也只是只字片语，很难有全面而条理的分析，面对这个现象，我们不禁要疑惑：柳永真的没有他的风格吗？或者他的艺术特色也同时代表著他的风格？然而事实上，「风格」及「艺术特色」虽有息息相关的关连，但两者的领域却是不同的。「风格」代表一个作家作品的整体展现，他具有概括性及笼统性，能够将某一类表现涵括其中；「艺术特色」则代表作家某一种独特的表现，它可以是擅用的手法，可以是独自的创见，但一定是某一种形式的展现，相较于风格，它便显的狭隘的多。至于「艺术技巧或手法」，由于和艺术特色颇多重复，所以，在此便不再加以独立分析。本文正是企图通过风格与艺术特色的解析，为柳永的词做一个完善而整全的介绍，也由此深入一个词人真正的内心世界。

第二节柳永生平与其时代背景

柳永其实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人，没有辉煌的事迹和高超的理想，所以词史上根本没有他的记载。然而他的词由于为大众所传颂，所以词话中有许多对他毁多于誉的批评，话本小说中也渲染了他的故事，使柳永成为一个既平凡却又奇特的人物。柳永，字耆卿，初名三变，

字景庄，崇安人，北宋景元年间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他的身世，除了北宋王禹□的＾小畜集〉，和＾小畜外集〉有过记述外，只能从＾福建通志〉、＾建宁府志〉、＾崇安县志〉以及某些词话中寻得片段的记载。他的先世自山西河东迁来福建崇安五夫里，从此变成为五夫里人（注三）。柳永算是书香门第之后，其家室背景如下：

柳三复

柳崇----柳宜----------柳三接----柳淇

柳三变----柳兑----柳辅彦

他的祖父柳崇少时以「儒学」著名，五代时闽王王延政（注四）赏识他，要给他「沙县丞」的官做，他因不满王延政的苛政虐民拒绝了！而且自誓终身不仕。他以儒家之道修身训子，在五代、南唐时代始终不移志节，致死奉守不渝。他的父亲柳宜，在南唐时曾上疏言时政得失，很受国君重视，并以耿直纯孝著名。他的二个兄长也都成为进士，和后来也当上进士的柳永，时称三绝（注五）。由此，可以知道柳永生于书香门第，成长在仕宦家族之中，可知其家学渊源的影响。然而，他个人的个性却是天纵浪漫，由于出身书香世家，使得他个人在音乐文学上的才华，更加发挥的淋漓尽致。不幸的是，这样天纵浪漫的表现，一方面成就了柳永千古不朽之盛名，一方面也使得他的仕途倍加坎坷。柳永一生的经历乖桀多变，我们大致分为下列几个方向：

一、冶游纵乐、性喜邪狎

柳永年轻时，正是北宋休养生息、经济繁荣的时代，那时候的京城弥漫著一种享欲纵乐的气息，酒楼妓馆的满布街衢，红妆翠袖的倚廊顾盼，是处处可见。而此时的柳永，一个翩翩佳公子，未尝受到人生的波折，英俊风流，才华洋溢，产生了对自己沾沾自喜的优越感，京城那交错的声色，温柔乡的旖旎，再再的影响著他的心灵，使他沈醉在其中。此时的他，未遭生活之历练，更以天赋的天性浪漫，与歌妓相唱和。在他的词作之中，对前途的信心，对生活的热爱，也都宛然可见；而他的作品清雅典丽，颇受到仁宗皇帝的喜爱，（注六）姑且不论此时的柳永是否有以词作致士的心，但他对自己的信心，那是掩抑不住的！

二、不复擢用、流连秦楼

而他游荡在歌楼妓院中，应乐工之邀写下写通俗的艳曲，这样的作品在当时皇帝及贵族的眼中是极端蔑视的，而柳永本身流连歌楼，也被视为是一种「失态无行」的作为，在这样双重的认定之下，柳永便被扣下了一个「不宜为官」的大帽子。其后柳永参加科举考试，力争出人头地，却一次又一次的落第！对于柳永这么自负又没有经历过生活困苦的人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于是他在一次落第之后，写下一首＾鹤冲天〉，作为对自己的解嘲及对朝廷的不满。却没想到，这便成为另一次考试、皇帝认为他「失态无行」的证据。（注七）于是柳永在一连串挫折之后，再也没有少年时的锐气，为了排解精神上的苦闷以及讨生活，他把自己放浪在勾拦酒肆之中，而且自称「奉旨填词」（注八）。

三、游宦漂泊、羁旅行役

柳永在仕途上不断受到打击，后来才在景佑年间中了进士，改名永（注九）。此时的柳永，可以想见是喜悦而正待大展鸿图的！然而，等待著他的却不是清云大道！，他曾以词为工具，想博得皇帝的欢心，却没想到引起皇帝的不悦（注十一）。他也曾求助过晏殊，却以词被拒（注十）。自此，他开始了羁旅行役的生活，先后做过睦州推官、馀杭令、泗州判官、定海晓丰盐场外监、西京灵台令、著作郎、太常博士、终于屯田员外郎这样的小官，可见其仕途之不顺遂。但是这时期却是他的作品精华部份，从其中，我们可以看到旅中的愁绪、离别的凄凉、甚而关怀百姓疾苦的作品。如果说一个词人必须有过痛苦才能有优秀的创作，柳永这一段沧桑期，却正是他以人生历练提炼出不朽作品的好时期。

四、晚景凄凉、穷愁潦倒

到了晚年，柳永热中功名的心终于沈寂，每当醉后酒醒的时候，人生的悲欢离合、百般无奈与万种哀愁，便深深缠绕他。回顾以往，不免「觉今是而昨非」，因此而有了一些堪破名利之作。但是他的晚景是凄凉的，据闻柳永死后，家无馀财，还是生前跟他相好的妓女共同合资才把他葬于南门外，一代词人落此下场，不禁令人欷嘘！我们从上述的叙述中可以明白，柳永实在是一个平凡的人，抛不开世间的名利枷锁的羁绊，既无高超的理想也无人生的目标，即使晚年有所堪破，那也太迟了！唯一受到后人称颂的，便是他的才华，而他在词作上的成就，也使得他的遭遇，也受到千古同叹。

注一：语见彭孙□＾金粟词话〉云：「柳七亦自有唐人妙境。」

注二：语见张炎＾词源〉云：「柳词亦自披风秣月来。风月二字，在我发挥，柳则为风月驱使尔。」

注三：见＾福建通志〉一七五卷柳崇传、王禹□小畜集卷三十。

注四：见＾福建通志〉一七五卷柳崇传、王禹□小畜集卷三十。

注五：见＾福建通志〉一八九卷柳三变传。

注六：＾后山诗话〉言仁宗：「颇好其词，每对酒，必使侍从歌之再三。」

注七：＾能改斋漫录〉：「仁宗留意儒雅，务本理道，深斥浮艳虚薄之文。初，进士柳三变好为淫冶讴歌之曲，传播四方。尝有＾鹤冲天〉词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及临轩放榜，特落之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景佑元年方j第，后改名永。」

注八：＾艺苑雌黄〉：「柳三变，字景庄。当时有荐其才者，上曰：『得非填词柳三变乎？。』曰：『然。』上曰：『且去填词』。由是不得志，日与儇薄子纵游娼馆酒楼间，自称云：『奉旨填词』。」

注九：关于改名，有各种不同的说法，＾能改斋漫录〉说是中第后，＾绳水燕语〉说是登进士第之后因疾改名为永。＾后山诗话〉则以柳三变改京官，仁宗以无行黜之，才改名为永。今从登第后改名。

注十：＾墁话墁录〉：「三变既以词忤仁宗，吏部不敢改官，三变不能堪。诣相府。晏公曰：『贤俊作曲子么？』三变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公曰：『殊虽作曲子，不曾有彩线慵拈伴伊坐』。柳遂退。」

注十一：＾绳水燕谈录〉：「柳三变景佑末登第，后以疾改名永，字耆卿。黄佑间，久滞选调，入内都知史爱其才，怜其潦倒，乘机荐之仁宗以耆卿应制，耆卿方冀进用，欣然走笔，词名＾醉蓬莱慢〉。比进呈，上见首有『渐』字不悦，读至『宸游凤辇何处』，乃与御制真宗挽词暗合，上惨然。又读至『太液波翻』，曰：『何不言波澄？』乃掷之于地。永自此不复进用。

l第二章柳永作品的分析

第一节柳永的作品内容

柳永一生除了作词外，其他无所著述，其词集名曰＾乐章集〉，据宋人陈振孙＾直斋书录题解〉著录有九卷，但明、清以后已有散佚，故现存的＾乐章集〉已非当时原貌，有毛氏＾宋六十家词〉本，而清人＾强村丛书〉本，是最为完善的！

柳永词作的内容与他的生平息息相关，而笔下的范围非常广泛，而显示著他词作的多样性，早期词原本狭隘的内容，到了他则得到了扩大，我们依照他词作内容的呈现，分为下列几个方向：

一、男欢女爱——写「情」、「欲」

由于柳永年少风流，再加上他天性浪漫，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中，身在声色犬马中，所言所听尽是莺声燕语，再加上本身与歌妓的情欲纠缠，所以在他的词作中，有许多描写情欲生活的作品，例如这首＾菊花新〉：

「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意无限，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根据李调原＾村语词话〉批评他说：「柳永淫词，莫逾于菊花新一阙。」由这首词中描写性爱的的看，其中大胆、露骨的程度令人咋舌，但这并不代表著柳永轻视娼妓，在柳永词中，多的是对妇女不幸的遭遇加以刻画描写，让我们感受到一股真挚情感的表现，虽然对情欲有如此露骨的表现，但我们却可从其中看到柳永坦率、真切、毫不矫情的性格。此外还有＾抛球乐〉、＾玉蝴蝶〉、＾金蕉叶〉、＾少年游〉等等，也多半刻画男欢女爱的种种情事。

二、歌妓声容情态——写「容颜」、「歌舞」、「文才」、「情态」

柳永乐章集中的作品，其描述十之八九与女人有关，内容尤以娼妓为中心，他很用心的把娼妓的天生丽质、色艺双全、乃至心理情态，都作了相当深刻的描绘。在声容情态中，我们又可细分为四个方向：

１。容貌：对歌妓外型的描写，像眼睛、笑靥、云鬓、峨眉、肌肤、腰肢等等。如＾昼夜乐〉描写眼睛、＾小镇西〉描写笑靥、＾两同心〉描写峨眉、＾红窗听〉描写肌肤等等。除了往往刻意雕饰强调容貌某部份的特长外，也有综合性的描写，如＾荔枝香〉、＾合欢带〉等，便是从各种角度将五官、身材作一个全面性的刻画。

２。歌舞：由于柳永仕途不遂，常常徘徊在酒楼妓院中，所以有些乐工歌妓便会找他作词，而请柳永填词赋乐的原因，除了由于柳永才高之外，还有就是词名很盛，能得柳永填词则能身价倍增。是以柳永可说是歌妓的代言人，藉著歌词来介绍妓女的歌声舞姿，甚而把他们的名字嵌在词中。像这首＾柳腰轻〉：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朝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绮轻风，佩环微颤。乍入霓裳促偏，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其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

首句就点出赠给「英英」的用意，并把英英的身材、舞姿、作了一个细腻的描绘，所以柳永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广告代言人」。除此之外，这方面的作品还有＾少年游其三〉、＾木兰花其二〉、＾昼夜乐其二〉、＾浪滔沙令〉等等，也都多半是为歌妓乐工应邀之作。

３。文才：古代歌妓并非是低下而没有水准的，由于一些文人雅士时常聚集酒楼妓院之中，这些歌妓们或者是耳濡目染，或者是为博得恩客青睬，因而颇能对客挥毫、触景唱词，显示过人的才情。在柳永词作中不乏夸赞妓女的作品，如＾惜春郎〉、＾凤衔杯〉等等，都是为妓女之文才，有所赞誉之作。

４。情态：柳永长期流连秦楼楚馆中，对妓女如同朋友一般，丝毫不予轻视的意味，又由于他侧身其中，故对他们的生活的坎坷体验相当深刻，而善于为他们吐漏心中的悲哀。类似的作品如＾锦堂春〉、＾定风波〉、＾驻马听〉、＾隔帘听〉等等，显现他不轻视妓女，并对之怀抱同情，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怀来道心声。

以上就是柳永描写歌妓之作，我们将第一类男欢女爱、第二类歌妓声色情态的作品，通称为「艳词」。这一类作品占柳永词作的三分之一，可见其数量之庞大。

三、都会承平——写都市的豪华和诱惑

早期作家如张衡、左思，都是以包罗万象、钜细靡遗的方式进行对都会承平的描写，而给人一种相当客观且机械化的印象；柳永则以一小部份的繁华为题材，加入自己的情感，以情感来润饰景色，使读者有身历其境的感受。那就彷佛「清明上河图」般只攫取一个场景，但作者笔下的人物、情景，却彷佛有生命力般栩栩如生。这类的作品如＾破阵乐〉、＾看花回〉、＾玉楼春〉、＾木兰花慢〉等等。我们可以看到这首＾瑞鹧鸪其二〉：

「吴会风流。人烟好，高下水际山头。瑶台绛阙，依约蓬丘。万景千阁富庶，雄压十三州。触处青蛾画舸，红粉朱楼。方面委元侯。致颂简时丰，继日欢游。襦温裤暖，已扇民讴。旦暮锋车命驾，重整济川舟。当恁时，沙堤路稳，归去难留。」

由这类作品，可以反映出宋仁宗时的社会安定、经济繁荣，君臣同乐，歌舞升的景象，据传当时的金主亮，还因为柳永的词大生南侵之意，种下日后的亡国之恨（注一）。

四、阿谀奉承——写歌功颂德，极尽阿谀谄媚

由于柳永受到儒学背景的薰陶，所以仍有儒家「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再加上出身官宦世家的自我期许，使得他把大半生都放在汲汲于功名的追求。是以我们看他的词，有不少是为了博得上阶层赏识及喜爱的词。但这些词，对上级阶层的称颂与恭维有过分露骨之嫌，难免成为谀词（注二）！这类的作品如＾永遇乐〉、＾送征衣〉、＾御街行〉、＾早梅芳〉等等。值得一提的是他那首＾醉蓬莱〉：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葱佳气。嫩菊黄深，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

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动管弦清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

这首词原来是为了要博君主赏识平步青云而作的颂词，是想要大显身手，从此出人头地，却因为其中数句不当的描写，使得他仕途倍加坎坷，是始料未及的。（注三）

五、言志抒怀——对功名的部份否定

柳永一心想在官路上有所仕进，岂料几番波折，甚至还被君主评曰：「且去填词」

（注四），年少时早已名动京师，又对自己的才能颇为自负的他，因故不受到上级阶层赏识与重用时，两种心情一交织，便形成他对功名利禄的看轻与否定，例如这首「鹤冲天」，再再显示出那份不得赏识之后对功名的看轻。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从词中不难看出柳永怀才不遇的心情，他在抑郁中强调才子词人的身份地位以自慰，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是因为他追求功名不是为了经世济民的理想抱负，没有自己值得坚持的立场，所以失意后的沈沦声色，也是意料中事！

六、羁旅行役——写凄情苍凉、离愁别恨

若柳永的艳词是他在词坛上备受争议的一部份，那我们可以说柳永羁旅行役之作便是奠定他在词坛地位的作品。由前面生平的部份，我们可以知道柳永一生仕宦的不顺遂，虽然后来总算考上了进士，但官职的卑微，却使得他必须到处奔波游走，离开帝都，离开家乡，也离开了心爱的意中人，告别他一切所熟悉的人事物，而奔向一个陌生的地方及未来。这时期的词风与前期的风花雪月不同，他把他羁旅行役途中所见的景物描写出来，同时带入了自己坎坷的身世，及怀乡、念旧、送别的情感，招引后人对这位词人的失意痛苦更多的同情。所以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达史〉中提到作者：「脱去了轻薄的调子，俚俗的词句，而以美丽而深刻的感情、严肃的人生观，衬托了一个在天涯流浪者的影子与心境。」

例如这首为人称颂的＾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绿减，冉冉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渺，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上半阕刻意渲染了秋天的凄情的冷落与苍凉，藉著苍凉感造成黯淡的气氛，下半阕则诉说了游子的离愁别恨以实景、虚景并列而表达了深深的思乡之情，及对所怀念之人的渴望。

七、咏物之作——单纯咏物与咏物见志

柳永之时，咏物之风不盛，所以他这方面的作品不多。所谓单纯咏物者，就是单纯的去描绘事物的特质及型态，而极尽妍态之能事，如＾木兰花〉咏杏花、＾瑞鹧鸪〉咏梅，＾望远行〉咏冬雪等等。所谓咏物言志者，是透过对「物」的型态与特质，将自己的心思表达出来，如＾受恩深〉：

「雅致装庭宇，黄花开淡泞。细香明艳尽天与。助秀色堪餐，向晓自有真珠帘。刚被金钱妒。拟买断秋天，容易独步。粉蝶无情蜂已去。要上金尊，唯有诗人曾许。待宴赏重阳，恁时尽把芳心吐。陶令轻回顾。免憔悴东篱，冷烟寒语。」

这首诗是透过对菊花的描写，抒写遭遇与宿愿。以菊自喻自己有菊花的美德，最后几句则诉说了自己虽如菊一般高雅，但仍希望受怜惜，以喻自己想要得到赏识的心念。

此外，＾黄莺儿〉透过对鸟的描写，也寄托了作者恣意狂放的个性等等。

注一：见＾词话丛编〉卷七，本事词，页二二四七。

注二：见＾中国史近代史篇二〉，北宋词。

注三：＾能改斋漫录〉：「仁宗留意儒雅，务本理道，深斥浮艳虚薄之文。初，进士柳三变好为淫冶讴歌之曲，传播四方。尝有＾鹤冲天〉词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及临轩放榜，特落之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注四：＾艺苑雌黄〉：「柳三变，字景庄。当时有荐其才者，上曰：『得非填词柳三变乎？。』曰：『然。』上曰：『且去填词』。由是不得志，日与儇薄子纵游娼馆酒楼间，自称云：『奉旨填词』。」

第二节柳永的作品风格

历来评家对柳永作的风格，都是只字片语，虽有不同的看法，总嫌其失之一隅，即使是现今评家，也鲜少也对柳永的风格作一个整体性的介绍。然而我们检视柳永的词，会发现其风格之多样性，并不在其他词人之下，甚至在许多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此，我们将柳永词作的风格，分为以下四个层面：

一、清劲奇丽，文采风流

柳永的才华艳发，英俊风流，潇洒浪漫中带有一种读书人所特有的清雅气质，这样的气质展现在词中，便是「清劲奇丽，文采风流」。所谓清劲奇丽，文采风流，便是以沈雄之魄、清劲之气，写奇丽之情，作挥绰之声（注一）。像他那首＾望明月〉：

「明月明月明月。争奈乍圆还缺。恰如年少洞房人，暂欢会、依前离别。小楼凭槛处，

正是去年时节。千里清光又依旧，奈夜永，厌厌人绝。」

虽是写无限今昔的起兴情绪，但文采风流，清劲之气横溢，在清朗的月色中展现了一颗黯淡的心，而能够更引人入胜。

二、通俗易懂，雅俗各具

柳永的词多为白描文字、通俗文句，所以市井小民皆可喜而歌之，叶梦得＾避暑录话〉谓：「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注二）指的便是柳永词的通俗，为大众所喜爱的现象。但柳永并不只有通俗化的表现，在他的词中，仍可发现不少熔铸点化古人陈句的的痕迹。例如＾八声甘州〉中的「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便是自谢□「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一句脱胎而出的，而这也是柳永的词还能得到文人雅士喜爱、雅俗共赏之因。不过，由于柳永通俗的词作不出男欢女爱的题材，这也是他为人所诟病之处。

例如张炎称其「为风月所驱使尔」（注三）、冯煦六十一家词话说他「号为俳体，词多□黩，有不仅如提要所云以俗为病者。」（注四）

三、旖旎近情，尽态描绘

为了适应市井生活和歌台舞榭的题材，柳永把他漂泊的生涯、旅中的愁绪和颓废纵欲的享乐，都大胆而赤裸裸的写进词中，这就突破了五代以来，保守而拘谨的词风，而创出旖旎抒情的作风。在＾四库提要〉中曾说道：「盖词本是管弦冶荡之音，而柳所做旖旎近情，使人易入，虽颇以俗为病，然好之者终不绝矣！」（注五）可见其旖旎近情之风人。除此之外，他在歌妓情态上作了相当细腻的描写，使人不仅能从词中想见歌妓栩栩如生的模样，还能完全体会他们沦落的心情，这更有别于词发展早期，那含蓄委婉的描写之风。

四、曲折委婉，中具浑沦之气

我们检视柳永的词，会发现他的词看起来多半是曲折委婉，但仔细品吟，则会发现其中蕴含一种浑厚雄沦的气魄，这就是「浑沦之气」，而这样曲折中带有浑沦的表现，尤其展现在羁旅行役的词作之中。＾宋翔凤乐府馀论〉云：「柳词曲折委婉，而中具浑沦之气，虽有俚语，而高处足冠群流，倚声家当尸而祝之。」（注六）像他的名作＾雨林霖〉：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在委婉中有浑沦绵密的感受，不仅加强了委婉心情的描写，更展现了浑沦的另一种气魄。

在柳永这几种风格之中，有些是配合生平转捩而有的转变，有些是他个人性格之展现，但无论如何，都还是他个人凝链出来的文学展现。而词作中，也多半有数种风格并存，如果能仔细探索，会发现看似矛盾的展现，其实也是柳永独特成功的地方。在分析完柳永词作的风格后，接下来便要看看他的艺术特色。

注一：参阅郑骞编注＾词选〉，中国文化出版社，页二三七。

注二：同上。

注三：同上。

注四：同上。

注五：同上。

注六：同上。

l第三节柳永词作的艺术特色

柳永的词作有相当独到之处，不唯是家学渊源给他的影响，还有他个人天赋的才能与后天的薰陶。在他作品的艺术特色上，我们简单分为下列六种：

一、善于铺叙

作慢词铺叙，是柳永最擅长的手法。我们知道慢词长调就是要以铺排的方式，将感情浓密的喷发，慢慢的开展出来，所以，善于铺叙，便成为柳永词作很大的特色。而我们看柳永的作品，以此抒情，情致缠绵，以此写景，景自如画。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曾说：「耆卿为世訾□久矣，然其铺叙委婉，言近意远，森秀悠淡之趣在骨。」（注一）如刚刚提过的那首＾八声甘州〉，在层层铺叙中，由写景至抒情，由细微至恢弘，，正是善于铺叙的表现。

二、尚白描

尚白描包括两个部份，一个是直言无隐，一个是民间俚语。所谓直言无隐，就是说词中没有含蓄隐晦的语句，而能明白尽致的表现出来。在刘熙载＾艺概〉中曾说：「耆卿词细密而妥贴，明白而家常，善于蓄势，有过前人。」（注二）这「明白而家常」，正是直言无隐的表现。另外所谓民间俚语，是说他不避俗字、白字，能以俚语入词，正因为他的词能让人听了就明白，可琅琅上口，并且反映出市井百姓的生活全貌，所以他的作品大为风行。

三、领字的独创

领字是柳永最独特的创见！所谓「领字」，就是位于句子的最前头，用来带领句子的。这个领字与「之乎者也」的虚字不同，他包括多种词类，而且多为仄声，尤以去声为多，在字数上，他可以是单字、双字、三字；在效果上，除了可以提掇全词，使全词在铺扬上更具耸动的效果，而且他还可以在同列式词句之中反覆增强，使词情达到高潮，更重要的，他可以冒起直叙，使词采音韵上均有生动的表现。周济＾宋四家词选〉云：「柳词总以平叙见长，或发端，或结尾，或换韵，以一二语勾勒提掇，有千钧之力。」（注三）这「一二语勾勒提掇」一语，说的便是「领字」的作用。我们可以这首＾八声甘州〉为例：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绿减，冉冉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渺，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

处，正恁凝愁。」

首句用「潇潇暮雨洒江天」，其实就已经点出一个意象或情境了！而这个「对」字，便令人觉得来的突兀。但其实他正是以这个「对」字，提掇出面对潇潇秋景的效果，彷佛身为主角面对景色，作一个强烈的衬托；如果只是描写景致，那只是平叙，正因为有个人栩栩如生的在其中，才会令人以「主角的身份」，充分领会其中的凄清，而这便是领字的效果。在这首词中，除了「对潇潇暮雨洒江天」的「对」字外，还有多处也是领字效果的用法，如：「渐霜风凄紧」的「渐」、「不忍登高临远」的「不忍」、「望故乡渺渺」的「渺渺」、「想佳人」的「想」等等。

四、序列结构

所谓序列结构，就是有首有尾，层层叙述，将一个一个所表现分立的意象，运用蒙太奇「慢动作摄影」的手法，将所有的意象串连，而勾勒出一个情境，所以我们看柳永的词，会觉得在层层意象中，把整个情境完整的表现出来。在王灼＾碧鸡漫志〉：「叙事闲暇，有首有尾。」（注四）就是提到他这个特点。例如这首＾雨林霖〉：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前三句只是分属不同的意象，一写蝉，一写长亭，一写骤雨。但在首尾相衔的叙述中，情境一点一点的扩大，便勾勒出秋天的凄沧情境。这便是柳永的特色！

五、音律之协婉

柳永有音乐天才，精通音乐，所以他在词作上音律之协婉，尤为其他词人所不能及。柳词不仅创作了许多词牌，句法和平仄也都和旁人大不相同，非柳永音乐之才华，何能及此？而这样的展现，也表示了与其他词人所不同，敢于采择俗曲的开放精神。现今我们虽无从领会柳永词作的音律之美，但是历代评家多有赞誉，像王灼＾碧鸡漫志〉：「柳耆卿乐章集，世多爱赏。……亦间出佳语，又能择声律谐美者用之。」（注五）

、陈振孙＾直斋书录题解〉：「柳词格固不高，而音律协婉，语意妥贴，承平气象，形容曲尽，尤工于羁旅行役。」（注六）

六、秋士易感

中国早期词的发展，还停留在「春女善怀」的阶段，到了柳永，才把才子志士的失意悲伤和相思离愁的感情揉合起来，和秋天那种凄凉凋零的情境结合起来，提炼出「秋士易感」的词境，而这种「秋士易感」的情景交融，正是前人所谓「不减唐人高处」的地方，唐人高处正是情景交融。彭孙□＾金粟词话〉云：「柳七亦自有唐人妙境。」（注七）这「唐人妙境」就是「唐人高处」，也就是情景交融。在柳永词中，表现情景交融的特色的，多在羁旅行役之作中。在羁旅行役的旅程中，多的是会登山临水、登高望远的机会，他把这种恢弘开阔的

气象融入在词中，使我们看到了特殊景致与心情的情境表现，而这正是柳永成功的地方。

七、善用重叠字

所谓叠字，是利用字型相同，组合而成的衍声复词，恩为他是单音节的延续，所以他的声音长度，比起两个异字所构成的复词要来的短暂，他的节奏感会使人觉得快速，因而增加文辞声律的美听，使读者或听者从中体会作者的感受，达到打动读者或听者心灵的目的。在柳永词作中有许多重叠字的运用，他的缺点是一在以构造相同的句法表达雷同的意思，使人觉得词藻缺乏变化，大减其色，这是要特别注意的！

注一：参阅郑骞编注＾词选〉，中国文化出版社，页二三七。

注二：同上。

注三：同上。

注四：同上。

注五：同上。

注六：同上。

注七：同上。

第三章柳永的成就与影响

第一节柳永词作的优缺点

历代评家对柳永的褒贬不一，整体来说，柳永的短处也正是他的长处。除了他风格与艺术上的特点之外，在此另外举了两项具有双向性的优缺点：

一、优点是运用当时口语，相当平易近人，但缺点是过于俚俗。

「尚白描」是他的艺术特色，前面提到的「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便说明了他的词平易近人，受市井百姓欢迎的现象。但正也因此，使他的词为文人雅士所不耻，如＾历代诗馀〉引孙敦立云：「耆卿词虽极工，然多杂以鄙语。」（注一）在此，我们要知道，虽然他不用典故与华丽的字面，感情的表达却很真挚，而看似俚俗浅直而无馀味的作品，反过来说，其实正是一种艺术上的胜境。

二、优点是有真实情感的表现，但缺点是也有靡靡之音的描绘。

在前面所提到的「男欢女爱」一类词作的描写中，虽然他把真实的情感，用了毫不做作的方式，真实而完整的表现出来，但是由于有些词作是应邀之作，所以难免有靡靡之音的描写，他的作品醇酒美人占大多数，有的几近于猥亵；而有些作品还有著轻率下笔、不够蕴藉的毛病。历代评家多对此大加抨击。如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曾说：「耆卿乐府多，故恶滥可笑者多；使能珍重下笔，则北宋高手也。」（注二）而刘熙载＾艺概〉也提到：「惟绮罗芗泽之态，所在多有，故觉风期未上耳也。」（注三）

第二节柳永在词上的成就

柳永是一个专业的词人，倚声填词是他毕生精力之所注，虽然柳永在官场上的地位低微，但在词史上却是一个杰出的人物，他不经意的一推，就把词的发展向前推了一大步，下面就他的成就分为数点：

一、「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

柳永的词通俗易懂，易于风行，那就造成了词的流行，平民百姓的喜爱，带动了文人雅士的注意，既有文人雅士的注意，词就由俚俗缓缓变为高雅，词的推广与流行便势在必行，而柳永在推动词的流行上，自是功不可没！

二、大量创作一个新的词体的长调慢词

在柳永之前，没有人专力于长调的创作，直到柳永，才以全心全力、全副的心神，去创作慢词，不仅引起许多词家的注意，而且慢词的创作也蔚为风气。慢词扩大了词的容量，丰富的表现力，能把小令难以表达的复杂内容，曲折尽致的表达出来，而这也是为大家所能普遍接受，很快成为词的主流的原因。

三、创作许多慢词的新调

在许多慢词中，柳永并不以旧有的词牌而满足。柳永看待俗曲，并不一味的接受而已，他知道这类曲词藏著丰富的灵感和泉源，并不只是遵循的一套规律而已！在他的＾乐章集〉中，共收了一百二十多种曲调，其中与现存敦煌词曲相同者只有十六首，而即使是相同的十六首中，也只有三种用到了敦煌词曲的韵式，可见柳永不遵循旧有，敢于采择俗曲，推陈出新的开放精神。而他运用自己的音乐才华，为这些慢词作新声，也使词这种本就为唱而作的调子，更进一步得到扩展！

四、扩大词的境界

柳词中的男欢女爱之作占大部份，但他毕竟也带来了许多新的内容和题材，像是表现都市的繁华、山川的壮丽、羁旅的愁思、怀古的叹喟、对劳动生活的描述以及对官场争逐的厌弃，使词都呈现出较为宽阔的画面和较为深刻的情感。这些题材并非没有出现在前人的文学作品中，但是在词中，柳永却是大量融入了各种体裁。我们可以如是说，柳永在词的内容上，并不依循著旧有的风气，而进行多样性多元化的展现，这就让他在词境上有所突破，更令人倍感词境的扩大。

第三节柳永词作的影响

柳永生活在中下层人民与歌妓乐宫里面，得以汲取民间的艺术，把正在兴起的新声提炼成慢词，而使得词有了新的发展，在词史上当然是承先启后的人物，对后世因而有举足轻重的影响。简单叙述于后：

一、对后世词人的影响

如苏东坡，他的词风看似与柳词毫不相干，但他早年曾经一度学柳永，不能说没有受到

柳永的影响，只是因为他的才情、学养、遭遇、胸襟都有过人之处，所以才能超越柳永，不带学过柳永词的痕迹；而在形式方面，由于有柳永的提倡，所以当东坡采用了长调慢词之后，，内容更得到伸展扩充而成为豪放派的开山祖！这也是柳永词的影响。

而秦少游好用俚语、工于铺排的表现，可以看出受柳词影响的痕迹。此外，周邦彦为集词家之大成，其受柳永的影响尤为显著！＾宋翔凤乐府馀论〉：「耆卿失意无俚，流连妨曲，遂尽收俚俗语言编入词中，以便伎人传习，一时动听，传播四方，其后东坡、少游、山谷相继有作，慢词遂盛。」便说明这样的现象。

二、对元曲有潜移默化之功

他不仅开元曲的先河，并且在曲调或内容上，都有为元曲所取法的部份。例如夏敬观云：「俚词袭五代淫鄙之风，开金元曲子之先声。」。周颐＾蕙风词话〉亦云：「柳屯田＾乐章集〉为词家正体之一，又为金元已还，乐语所自出。」指出了他与北曲之间的关系，影响之广，已超出了词的范围。

注一：参阅郑骞编注＾词选〉，中国文化出版社，页二三七。

注二：同上。

注三：同上。

第四章结论

柳永的一生坎坷，所以造就了他不朽的词名。但他的毁誉参半，究竟我们该如何定位柳永呢？那么，我们就从文学发展史的角度来评析：

一、他把从五代以来极盛的「诗客曲子词」，一改而为民众化、音乐化的「里巷之曲」。

二、他为本是「文人雅士」的词灌注了新生命，使得词有了新兴的生动局面。

三、他用通俗忠实的描写，代替诗人与贵族的词，使他成为多数百姓的娱乐。

在宋词发展上，柳永是一个重要的转捩点，除了开扩慢词这个领域之外，还是把音乐和文学结合起来，把专家和民众沟通起来的代表作家。因此，我们应肯定柳永在词作的贡献，没有柳永，则词的生命不仅会缩减，继起的曲也必然不能蔚为流风！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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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梁雪芸选注，柳永词选，远流出版社，民国七十八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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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赵朴初，宋词大辞典，辽宁人民出版社，西元一九九０年十二月。

八、郑骞编注，词选，中国文化出版社，民国七十一年一月。

九、周笃文，宋词，国文天地，民国八十年十一月初版。

十、刘若英住、王贵苓译，北宋六大词家，幼狮文化事业公司，民国七十五年六月出版。

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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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江正诚，柳永与周邦彦，畅流五十二卷九期，民国六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九到三十二页。

三、吴淡涂，柳永的词情与生命，鹅湖卷二第十一期，民国六十六年五月，四十到四十四页。

四、孙康宜，柳永与慢词的形成，中外文学第十二卷第一期，民国六十五年十月，三十到七十四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