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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语言的艺术特色

陈朝晖 《现代语文(文学研究)》 2009年第1期 本文字数:2884 小 中 大
摘要:《围城》以精彩的讽刺语言和罕见的比喻构成了一连串幽默生动的语言。本文试以前三章为例,对其语言作粗浅论述。
关键词:《围城》 讽刺 比喻 语言 艺术

钱钟书先生的长篇小说《围城》,在语言上有非常独到的地方,在众多的现代小说中独树一帜。本文试以《围城》前三章为例,对其语言艺术作粗浅论述。

一、精妙的讽刺语言

《围城》属于讽刺文学。它的价值不在于对历史的歌颂,而在于对历史进程中一方面人情世态的揭露。如作者1946年12月为第一次出版作序时说的,“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个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
为了加强讽刺艺术效果,作者用独具才情的笔和一连串幽默生动的语言,描述了一批留学外国的知识分子在抗日后方的特殊环境里所做的无异于常人的事情,讽刺了他们生活中的种种丑态。
那一连串幽默生动的语言,便是作者在书中设下的一个个机关。每个机关里,都藏着机智,藏着巧妙,藏着嘲讽。当读者的心灵被这语言的机关触发的时候,便会自通其意,拍手赞其巧妙。
第一章中,上大学的方鸿渐因为眼红一对对男女同学谈情说爱的“风味”,斗胆给老子写了一封信,要求退掉“在家实习务农”的未婚妻。信上说:“迩来触绪善感,欢寡愁殷,怀抱剧有秋气。每揽镜自照,神寒形削,清癯非寿着相,窃恐我躬不阅,周女士或将贻误终身。尚望大人垂体下情,善为解铃,毋小不忍而成终天之痕。”
措词凄凉哀婉,想以之打动老子的心肠。然而“揽镜自照”与“怀抱秋气”却反给老子的反驳留下了再好不过的把柄。其父回信说:“吾不惜重资,命汝千里负笈,汝埋头攻读只不暇,而有余闲照镜耶?汝非妇人女子,何须置镜?惟梨园子弟,身为丈夫而对镜顾影,为世所贱。吾不图汝浦离膝下,已汝染恶习,可叹可恨。……当是汝校男女同学,汝睹色起意,见异思迁;汝托词春秋,吾知汝实为怀春,难逃老夫洞鉴也……”
“揽镜自照”本是儿子开口的缘起之词,老子却以之发出一篇道理。“怀抱秋气”亦本是儿子的凭空胡谄,老子却用“怀春”加以反驳,不仅字面酬对巧妙,而且击中要害。两信来往,寥寥数语,却如天造地设,勾画出了一个初涉风月、狡猾而又怯懦的新读书人形象和一个饱经世故、“聪明”而又迂腐的封建遗老形象,讽刺意义自显于其中。
第二章里,方鸿渐想买一套獭绒西装外套,钱不够。在张太太的相亲宴席上,他恰巧打牌赚

了近三百块钱,却因小气丢掉了张家的“我你他”小姐。回家的路上:“‘我你他’小姐,咱们没有‘举碗齐眉’的缘分,希望另有好运气的人来爱上您,想到这里,鸿渐顿足大笑,把天空月亮当做张小姐,向她挥手告别。洋车夫疑心他醉了,回头叫他别动,车不好拉。”他记得《三国演义》里的名言:“妻子如衣服”,当然衣服也就等于妻子;他现在新添了皮外套,损失个把老婆才不放在心上呢。
洋车上“顿足大笑”,对月亮“挥手告别”,生动地描述出方鸿渐丢妻得钱时的陶醉神志。“损失个把老婆才不放在心上”,幽默地嘲讽了方“博士”轻浮浪荡的人品。如此妙语,俯拾皆是,构成了《围城》语言的一大特色。

二、罕见的比喻运用

一般小说中,作者并不见得突出使用某一种修辞手法,往往都是各种修辞手法自然并用。《围城》的作者却似乎有意识地将比喻当做特殊手法,连连使用。甚至在许多地方形成连续的比喻群。其使用的密度、广度、精度,实属罕见。
其密度《围城》中比喻的密度之大在现代小说中可谓少见。仅以第三章开头两段计算就有581个字,一连使用了七个比喻,形成一个密集的比喻群:①也许因为战争中死人太多了,枉死者没有消磨掉的生命力都进作春天的生意。②这春气鼓动得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种生机透的牙痛痒。⑨公园和住宅花园里的饿草木,好比动物园里铁笼子关住的野兽,拘束、孤独,不顾春光尽情地发泄。④可这喜欢是空的,像孩子放的气球,上去不到几尺,便爆裂归为乌有,只留下忽忽若失的无名惆怅。⑤他坐立不安地要活动,却颓唐使不出劲来,好比杨花在春风里飘荡,而身轻无力,终飞不远。⑥他自觉这种惺忪迷怠的心绪,完全像填词里所写幽闺伤春的情境。⑦好比睡不着的人,顾不得安眠药片的害处,先要图眼前的舒服。
其广度。作者从大自然和人的生活中广泛摄取喻体,有天文、地理、几何、历史、植物、动物……人的衣、食、住、行等等。如,写方鸿渐与鲍小姐的“爱情”时说:“从此他们两人的交情像热带植物那样飞快地生长。”以植物做喻体;写方鸿渐对鲍小姐的风流和苏小姐的做作的不同感受时说:“譬如小猫打圈儿追着自己的尾巴,我们看着好玩儿,而小狗也追寻过去地回头跟着那短尾巴究乱转,就风趣减少了。”以动物做喻体;写赵辛楣对苏小姐的追求,“长期认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罢,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上面,好等明天积成一个和暖的春日。”以天气做喻体;写

方鸿渐的母亲给他张罗对相,“方鸿渐想这事严重了。平生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落伍的时髦,乡气的都市化。活像那第一套中国裁缝仿制的西装,把做样子的外国人旧衣服上的两方补钉,也照旧在衣袖和裤子上做了。”以裁缝衣服作比。
作者以极为敏捷的才思在生活经验里广泛撷取与本体、本意有特殊联系的事物,足见生活阅历之丰富,语言技巧之高超。
其精度。无论比喻数量多是有意还是无意,作者无疑都在刻意追求着比喻的精妙。只有“质量”上精了,数量上的多才能成为优点。大多数人做比喻,或牵强形似,或失之于雷同,钱先生则是首先精确地把握本体的特征和实质,然后再不拘一格地寻找喻体。
如第一章写孙太太的男孩子:“塌鼻子,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抓住眉毛与眼睛相隔太远的特征,巧妙地以害相思病者的相隔之远为比。其远不是具体的三寸、五寸,而是具体的人间现象,引导读者对其远做出最恰当的想象。
一般的比喻,大都是用彼一种形象来写此一种形象,或用形象的事物来比喻抽象的道理、概念。《围城》却往往倒过去用抽象的道理、概念来写具体的形象,具有新颖性和独特性。如鲍小姐“只穿霞绯色抹胸,海蓝色贴肉短裤,漏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红的指甲……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写唐晓芙“眼睛并不顶大,可是很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抽象的“局部真理”好像具体的局部赤裸的鲍小姐;抽象的“大话”好像具体的“大眼睛”。奇思异想,奇材妙用,不仅使读者想到了本体特征,而且具有幽默生动之美感。
以上两点,仅是对《围城》这部作品的皮毛之见。但仅这两点就可以看出《围城》的语言艺术在现代文学史上的独特地位,关于《围城》的其它方面,我们也应该给它足够的重视和充分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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