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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看话禅与默照禅

漫谈看话禅与默照禅

阳力看话禅是宋代临济宗的一种禅观方式。即专心就一则古人公案,历久真实参究,时时提撕,昼夜不停。以期能与十方虚空打成一片,当下悟道。正如大慧普觉所说:“看话头时,须是行也提撕,坐也提撕,喜怒哀乐时,应用酬酢时,总是提撕时节。提撕来,提撕去,没滋味,心头恰如一团热铁相似。那时便是好处不得放舍,忽然心华发明,照十方刹,便能于一毛孔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这就是宗杲的看话禅。翻开中国禅宗史,自安世高于后汉建和二年渡来中国。翻译《佛说大安般守意经》等禅学经典的时期开始,乃至达磨西来的梁武帚普通元年的前一年(即天监十八年为止)。这个时期可说是禅的传来期,也可说是禅教的混合期。因为是禅经翻译的时代,又可以说是文字禅、经文禅的传来时代。当时在中国学禅的人很少,而不是没有禅。后世说自达磨祖师西来前东土没有禅,这是不正确的。因为据梁·慧皎作的全局僧传》记载:传中即有二十一个学禅的人。在慧皎著书的时候,达磨尚未到达中土,可见在梁之前中国即已有禅学。唐·道宣《续高僧传》中记载有一百三十三个学禅的,这些都是有史可考的。自后汉末到三国,中国已有很多书谈到禅学的方法。可见中国从二世纪就有了禅的萌芽。到了晋代,教煌有安世高,译出道地经、大安般

经等书,支曜译出小地道经,三世纪晚年二一八四年三二法护译出修行道地经,晋末(四O四)鸠摩罗什又译出大批佛经。四一O年佛陀拔陀罗翻译了一本《达磨多罗禅经》。达磨多罗是古梵僧名Dharmetrata,而菩提达磨Bodhidharme 是五OO年才来中国,乃是后来讲禅学传授的。史实家们可能将达磨多罗与菩提达磨误为一人,混为一谈了,以致以误传误,迁延良久。这是禅宗史上的一段小插曲,随口一谈算了。据灯录上记载,自菩提达磨西来后(五OO——二一七九),这一时期是中国禅宗的分派期与持续期,也是中国禅宗的兴盛时代。特别是唐武后及中宗时,黄梅五祖宏忍下,由大鉴惠能、玉泉神秀创南北二派,惠能再传青原、怀让,让传马祖,祖传百丈,丈传黄檗,檗传临济,是为临济宗。百丈传泻山,山传仰山,是为鸿仰宗。青原传石头,头传药山,山传云岩,岩传洞山,洞传曹山,是为曹洞宗。石头传道悟,悟传崇信,信传宣监,监传义存,存传文偃,是为云门宗。义存传师备,备传桂琛,琛传文益,是为法眼宗。到临济下由临济传存奖,奖传慧颐,颐传延昭,昭传省念,念传善昭,昭传楚圆,圆传慧南、方会,开出杨岐、黄龙二派。至此,中国禅宗五家七派之说始成定论。在五家当中,鸿仰、法眼、云门传承不久即告湮没,只临济、曹洞两家数百年来传承不绝,兴盛不衰,逐渐卷席了大江南北,特别是临济宗,以其机锋峻烈,所向披糜,大有临天下之势。而曹

洞宗,以其绵密有致、回互宛转之机,坚守阵脚,隐中求发展,其发展趋势不及临济宗蓬勃,故有“曹一角”之说。由于两家不同的家风,而生出禅学上两家不同的派别,临济主棒暍,曹洞主宛转。故有天下言禅者,莫不出曹洞临济之说,这种现象一直流衍到北宋末南宋初,曹洞宗的丹霞子淳门下出了个宏智正觉,主张默照禅,临济宗杨岐派的昭觉克勤门下出了个大慧普觉,倡导看话禅。于是便由临济宗、曹洞宗相互对立的禅一变而为大慧普觉与宏智正觉相对立的看话

禅与默照禅。大慧普觉,字宗杲(一O八九——一一六三)出于南岳下十五世上,俗姓奚,十二岁诣东山慧云院侍慧齐禅师披剃出家,十七岁具足大戒,偶阅古云门录,恍若旧习,往依广教理禅师,云游四方。先后参礼曹洞诸耆宿,尽得洞下宗旨。后去登宝峰,谒湛堂准禅师,堂一见异之,俾侍巾械,指以入道捷径,师横机无所让,堂呵曰:“汝未曾悟,病在意识领解,则为所知障。”堂生前曾嘱师曰:“吾去后,当见川勤,必能尽子机用。”(勤即圆悟禅师,亦是昭觉克勤)。堂圆寂后,师果投到圆悟门下,一日圆悟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生处?’门曰:‘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即不然,忽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生处?’只向他道:‘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师于言下,忽然前后际断,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圆悟谓曰:“也不易,你得到了这步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语,是为大病,不见道

悬崖撒手,自肯承担,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真是一片慈悲心肠,苦苦告诫,后令师居择木堂。择木堂者,乃是朝廷中士大夫们止息的地方。圆悟令宗杲居此,自有他特珠的道理。日后圆悟每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问之,师才开口,悟便道:“不是!不是!”经半年,师遂问悟:“闻和尚当时在五祖处曾问此句,不知五祖道甚么?一悟笑而不答。师曰:“和尚当时需对众问,如今说亦无妨,一悟不得已,谓曰:“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意旨如何?一祖曰:“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树倒藤枯时如何?一祖曰:“相随来也。”师当下大悟。大凡一代宗师的现世,必有不可思议之瑞相相随。《五灯会元》记载:“师夙有英气,年十二入乡校,一日因与同窗戏,以砚投之,误中先生帽,偿金而归。曰:“大丈夫读世间书,曷若究出世法?’十二岁少年,能口出此言,不难见其具栋梁之根器。故在圆悟门下悟后不久,即‘室中握竹篦以验学人。’名动京师,右丞相吕公舜徒奏请赐紫衣、佛日之号。后至江西云居山后古云门寺旧址创庵以居,学者云集,其后又入闽,结茅庵于长乐洋屿。后又应当朝丞相之命居径山。道法之盛,冠于一时,身边常集二千余众,盛况空前。隆兴改元年(一一六三)示寂,谧并曰觉。”关于看话禅,总的来说,就是时时提起,不使放逸,日久自然纯熟,打成一片,洞见父母生前本来面目。所请看话,即是咬住话头真实参究。随手翻开灯录及宗门典籍,看话禅的原

始模形随时可见,但总的来说,无如此的简洁骇人,直挥心底。从初祖达磨到六祖慧能这数百年时间,师徒之间讲究的是师资传授,宾主唱酬。虽隐约有参究之意,但始终离不开文字语言。直到慧能以后,怀让传马祖,马祖禀承了慧能“行住坐卧都是禅”的思想,在这二刚提下,融进了自己的见解,创立了以“即身是佛——非心非佛——平常心是道”为总纲,主张“道不用修”的禅学系统。运用打、暍、踏、画、竖拂等动作接引学人,扫除语言文句,大辟机用之门,教人在日常生活中着眼。《马祖道一语录主下·“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何谓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圣……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道即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马祖门下怀海亦常用“顿悟法门”教人,说:“先歇诸缘,休息万事,不被境惑,自是解脱。”马祖的“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一与百丈怀海的:“先歇诸缘,休息万事,不被境惑,自是解脱,”都隐含有教人参究之意。到百丈之后,经黄檗,传临济,形成了临济宗,更是大开全机大用,棒暍齐施之门,指手划足无一不道,指桑骂槐莫不是禅。旨在扫除学人情见,回脱尘纤。这种迅猛峻烈的宗风,遂逐渐形成众多的公案。临济宗在以后便专以参公案为事,正象黄檗所说:“若是个丈夫汉,看个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画参夜参,行住坐卧,著衣吃饭处,心心相顾,猛着精彩,守个无字,日

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根瞒。”临济亦教人:“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三即一,皆是空明而无实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间断。”由此可看出看话禅与黄檗禅是一脉贯通的,只是在参究方面无宗杲的直截了当,虽在言句中提出,但终究不如宗杲的直接拈出,来得干脆,叫人看一个“无一字,咬定话头,一味参究,“将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毫窍,通身起个疑团,昼夜提撕,莫作虚无会,莫作有无会,如吞个熟铁丸,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荡尽从前恶知恶见。一其实关于看话禅,在宗杲以前即已初显萌芽。黄龙慧南在开示学人时常云:“横吞巨海,倒卓须弥,衲僧面前,也是寻常茶饭,行脚人须是荆棘林中坐大道场,向合泥合水处,认取本来面目。”这是叫人看话下语,百计搜寻,直到无用心处。但总括来说,其教学方法未脱历代祖师的窠臼。到了宗杲的时代,他将这种方法简之又简,简到不能再简的地步,直接只教人参一个话头,如咬铁球似的,紧紧地咬着,直到咬碎为止。他的这种简洁的、明了的方法,一经倡导,便迅速流传开来,从宋代以后,持续经元、明、清三代以至于今。大凡一件大事成功的后面,必少不了主观的努力及外在的客观条件。看话禅亦是如此,在宗杲之前,马祖之后这段时间里,禅宗宗匠们在接引学人方面大都继承了马祖的踢、打、棒、暍手法,兼以斫指、放火、斩猫、

烧佛、掀倒禅床、踢翻净瓶等等。这些手法简则简矣,对于上上根器的人,确能起到截断情识,当下悟道的作用,而对于中下根器的人来说,却未必能起到相应的作用,所以在临济宗蓬勃发展时,曹洞宗亦以他绵密致用,回互宛转的手法而与临济宗并驾齐驱,在稳实中不断前进。而临济宗在传至延昭至楚圆直至黄龙、杨岐这段时间,由于当时文化风气的影响,大量的学者及士大夫们由儒入佛,加之当时宋明理学的兴盛,几乎到了三教合一的地步。禅门中亦大量揉进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及老庄观点,故在日常开示中多引经据典或用诗、词、论语及宋明理学中的隐晦言句,深奥难懂,有的干脆作诗赋词进行酬唱。这种方法,看起来美则美矣,词藻华丽,韵致隽永,对于上根器来说,无可厚非。但对于中下根器而言,情况却不是那么妙了。在这种表面华章,实则混乱沉寂的条件下,大意宗杲能够站出来,独竖一帜,倡导看话禅,摒弃一切,一心看个话头,脱离语言文字,致力于宗教实证。这一举动无异于浊流中引来清源,刹那间给日渐式微的中国禅宗注进了新的血液。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流传开来,并得到十方学人的印可和传播,这是可以理解的。有趣的是:在马祖时代,南岳出了个石头,此二大士各司一方,转大法轮,长期以来统摄中国禅宗,执禅宗之牛耳。唐园子博士刘轲云:“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头,往来憧憧,不见二大士,为无知矣!二个主大机大用,机锋峻烈,踏杀天下人。

一个以绵密致用,回互宛转,滑倒十方学者。至后世,临济在北方自成一派,号临济宗,以四宾主、四料简承马祖法席。而南方亦以洞、曹自成一派,号曹洞宗,以五君臣、宝镜三昧续石头法焰。二家之间,相互酬唱,相互参学,把六祖以后的中国禅宗引进了一个如火如茶的局面。至数代后,临济宗的大慧宗杲倡导看话禅,而曹洞宗的的宏智正觉亦在倡导默照禅,好像两派之间与生俱来一定要相互对立、相互存在似的,这不能说是中国禅宗史上的一段佳话。默照禅的倡导者宏智正觉(一O九一——一一五七),灯录传正觉禅师幼有异相,其母梦五台一僧解环与,环其右臂,乃孕。及产下正觉,右臂特起若环状。七岁即能日诵数千言,十一岁披剃,十四岁具足圆戒,十八岁遍礼诸方,参汝州香山,闻僧诵《妙法莲华经》:“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而瞥然有省,后造丹霞子淳,得丹霞点化,遂大悟。所谓默照禅,即是摄心静坐,潜神内观,内息诸缘,以致悟道的一种观修方法。正如他在《默照铭》里所说:“默默忘言,昭昭现前,鉴时廓尔,体处灵然。”换句话说,就是教人清心潜神,默游内观,澈见诸法本源,无纤毫芥蒂作障碍,浑然忘我,皎然莹明,本光自照,大用现前。考默照之根源,其实可追溯到初祖菩提达磨,达磨自西到东土,与梁武帚一番问答,知帚不契,遂潜回江北,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谓壁观婆罗门。后世将达磨这种默观心法称为壁观

禅。《续高僧传》说:“舍伪归真,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等一,坚住不移,不随他教,与道冥符,寂然无为。”三祖初见二祖时,对祖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一二祖云:“将罪来,与汝忏。”三祖回光默照,良久曰:“觅罪了不可得。”由此亦可见到默照之端绪也。五祖以后,玉泉神秀亦令大众住心观净,从他“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时时勤拂扫,勿使生尘埃”这首偈子中可以看到。而六祖慧能却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怀让更以:“磨砖不能作镜,坐禅岂能成佛!”而享誉丛林。其实观静与悟道是相对而言的,后世之所以称神秀为渐悟派,慧能为顿悟派,这只是语言文字上的方便,“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若没有神秀的渐修,相对来说,亦没有慧能的顿悟,正如高楼大厦,没有坚实的基础,一切只不过是幻想中的空中楼阁罢了。渐修的目的是为了顿悟,顿悟的结果来源于平时的渐修,二者缺一不可。这是另一个话题,且按下暂且不提。到了曹洞的时代,由于洞下诸师的努力弘扬,默照的思想便进一步繁衍开来,从《宝镜三昧》《五位功勋》中均可看到默照的影子,希迁门下大颠禅师亦云:“应机随照,泠泠自用,穷其用处,了不可得,唤作妙用,乃是本心。”由此可见,宏智正觉所倡导的默照禅,其渊源应是始于菩提达磨的壁观安心法门,其中心思想是与石头禅,达磨禅一脉相承的,只不过是末法时期,正觉将它重点拈出,发扬光大而已。综考看话禅默照禅,

二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宗杲的看话禅延续于马祖的当下斩断一切,截断识流,注重大机大用,使人当下悟入。而宏智的默照禅是来源于石头,叫人直下承当的同时亦注重体用的圆融。二者之间不仅可相辅相生,而且可以互补不足,早在马祖时代,二大士之间即倡导学人互参,相补不足。石头常叫人“参马大师去!”马祖亦常云:“南岳石头是汝师!”可见二大士之胸襟是何等宽广,正是由于这种宽广博大的胸怀,才将中国后期的禅宗推进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局面。如招提慧朗初参马祖,祖问:“汝来何求?”曰:“求佛知见,上祖曰:“佛无知见,知见乃魔耳,汝自何来?”曰:“南岳来上祖曰:“汝从南岳来,未识曹溪心要,汝速归彼,不宜他住。”师归石头,便问:“如何是佛?”头曰:“汝无佛性。”师曰:“蠢动含灵又作么生?”头曰:“蠢动含灵却有佛性。”曰:“慧朗为甚么却无?”头曰:“为汝不肯承当。”师于言下大悟。(五灯会元)相形之下,诸多学人在石头处不得悟入,转谒马祖而豁然大悟,如药山惟俨初参石头,间:“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尝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一头曰:“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子作么生?上师惘措。头曰:“子因缘不在此,且往马大师处上师禀命恭礼马祖,伸前问,祖曰:“我有时教汝扬眉瞬目,有时不教汝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扬眉瞬目者不是,子作么生?”师抄书下大悟,(五灯会元)正是由于二

大士的这种取长补短、圆融诸家的作风,使得禅宗得以进一步完善发展。马祖峻烈的禅风,大机大用,弥补了石头禅系缠绵宛转,禅味体证欠缺的不足,而石头禅法体用兼赅,圆融无碍又是对马祖禅系全体是用而昧失禅本体的匡补。这种优良的互参互补传统一直在二大士门下保留了三百余年。到了大慧宗杲后,情况却起了微妙的变化。大慧宗呆舆宏智正觉的生活年代,正是中国禅宗的第二兴盛后期,接近于衰退时代。(舆盛时代的持续期是96O——1279的三百二十年时间,而衰退时代是从1280——1912年,二禅师的生活年代是m8甲—:3年之间,距禅宗的衰退时代仅一百余年。二一禅师可谓是同一时代人,大慧宗杲比宏智正觉长二岁。当时禅门中盛行手法不出踢、打、棒、暍、竖拂,特别是赵州以后盛行的参公案,几乎渗入了每个角落,达到了饱和的地步。在这个时候,宗杲毅然拈出看话禅,以简洁明了的手法将参公案取而代之,势必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而在这时候,恰巧宏智正觉亦在努力弘扬默照禅,并且得到十方的热烈反响,迅速流传开来,非常盛行。尤其是在士大夫中间,得到了热烈的拥护。而临济宗曹洞宗本来就是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的,这样一来,矛盾便激化了,对于默照禅,大慧宗杲是努力排斥并极力批判的,《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十六云:“近年以来,有一种邪师说默照禅,教人十二时中是事莫管,休去歇去,不得做声,恐落今时,往往士大夫为聪明

利根所使者,多是厌恶闹处,乍被邪师辈指令静坐却见省力,便以为是,更不求妙悟,只以默然为极则。”又《大慧普觉禅师语录》:“有般杜撰长老,教一切人如渠相似,黑漆漆的紧闭着眼,唤作默而常照。”虽然大慧宗杲如此直斥地批判默照禅,但终因宏智正觉的:“不触事而知,不对缘而照”以及“廓尔而灵,本光自照,寂然而应,大用现前”而迅速兴盛起来。在当时各种偏激行为充斥的禅门无异于掀起狂澜巨涛。蓦然间卷席十方,与宗杲的看话禅分庭抗礼,并驾齐驱,一并相行于世。以后世的眼光看来,大慧宗杲对默照禅的批判显然是过于偏激。本来临济、曹洞二宗的对立在马祖时便已有之,二者之间是齿唇的关系,虽是相互对立,实则是相互依存。在很大程度上来说,马祖禅系补充了石头禅系的不足,而石头禅系亦制约了马祖禅系向偏激方面的发展。在中国禅宗史上,如果没有马祖禅系,石头禅系可能早已湮没,而没有石头禅系,马祖禅恐怕犹如一堆大火,越烧越旺,烧到最后恐怕什么都化为灰烬,甚么也不存。所以相对来说,没有默照禅,看话禅恐怕越走越远,最终走向极端,而没有看话禅,默照禅亦犹如一团死水,涟绮不兴,久而久之,自然干涸。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值得进一步研究探讨。摘自《内明》第262期…………………………………………看话禅与默照禅(永本法师) 绪言禅是现成的,禅的世界是无碍的;而禅是用来修身养性的法门,是佛教徒追求

的最高精神境界。佛陀依禅观开悟成佛,佛教是依于禅观修证而开展出来的宗教。自「释尊拈花、迦叶微笑」的机缘后,禅法的传承,从西方到东土,从达摩到惠能,惠能到五家七宗,乃至到宋代的文字禅、看话禅、默照禅的发展,禅法的生命,仍然是源远流长的。禅法的修持方法,也随文化、地区、时代,不断应时应机而改变,所谓「如来禅-祖师禅-文字禅-看话禅-默照禅」。纵然禅的修行方式有所改变,但禅境的本质是不变的。看话禅、默照禅,是宋代临济宗与曹洞宗,两种不同的参禅方法。临济宗人大慧宗杲,主张从公案中,提出某些语句,作为话头来参究,以扫荡一切思量、知解,在语言文字、逻辑推理之外,力求获得真正的禅悟。利在激发创造思惟,弊在导至过度妄想,他所创立的禅法被称为『看话禅』。曹洞宗人宏智正觉,主张无言无说、忘情默照;默是为了照,默坐是形式;以默照、观照来明心见性,这种的观行方法,称为『默照禅』。大慧宗杲的「看话禅」是在与宏智正觉的「默照禅」对抗中产生的。并且在「默照禅」长期对立中,逐渐压倒对方,取得优势地位,后世禅家,大都以宗杲的看话禅为准则,展开禅的传承。与这两种禅法,在参禅的形式上是对立的;如何从禅法的契机、应用上,找出其特点,提供给现代的参禅者作参考,此为本文的探讨动机。禅观方法的默照禅默照禅是曹洞宗宏智正觉所提倡的。他的禅法是复古、渊源于达摩的「壁观

禅」,一、宏智正觉与生存环境宏智正觉(西元一O九一~一一五七年)又称天童觉,着有《从容录》,是南宋初期对禅宗有影响力的大德。自宋高宗渡江南迁后,四处是流寇盗匪,百姓民生疲弊,明州天童山之景德寺亦遭匪寇掠夺一空,住众剩不到二百人,宏智正觉禅师被礼请至此后,开田、修屋、募资重建,逐渐使天童住众增加到一千二百人。他在「僧堂记」中记载道:「建炎之未,人病乱离,湘汉江淮兵火燔掠,尊宿丛林芜没十之八九,……予住山四年,十方来,云趋水赴,屋不能容……。」所以,正觉禅师亲自领众作务,外出募化物资,终于能安顿大众:「窗牖床榻,深明严洁,万指食息超摇客兴,谋始于绍兴壬子之冬,工毕于甲寅之春……。冬温夏凉,昼香夜灯,开盔而饭,洗足而坐。耕牧其间,警导以寂,秋涵古井春人化机,渊兮用光。」以上所描写的景况,在争战连年,国力微弱的南宋来讲,天童山无异于是个小型天堂,住众没饿死,反而能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里清心修行,这其中当然是有一股力量在维系人心;从客观的立场讲,曹洞宗的默照禅在当时如此盛行,是因为它正符合人心的需要─一种渴望安宁、平和的内心祈求。默照禅有它的正面功效。二、缘由北宋末至南宋初,林下心态大多求速求简,好走聪明捷径,脚下不肯扎实做功夫,不愿接受动心忍性的磨练偏又自高自大,以为根器高、慧力足……宏智才严肃且专精地教授一种扎实的工夫─从静默而

坐开始,守住本心,少说空说。默照禅的内容(一)默与照宏智正觉的「默照禅」其实是一种禅观工夫,不是参禅的方法,它把达摩的「壁观禅」与「回心返照」相溶合,成为静坐修定的工夫,不同于参禅开悟的入路。「默」指沉默专心坐禅;「照」是以智慧观照本自清净的灵知心性。宏智正觉强调,默与照是禅修不可缺少的两个要件,他说:「缄默忘言,本光自照」&,默是照的体(本),照是默的用,两者是体用合一;并且,宏智正觉以「默」代表心体,意指心思意念己被收伏,不再燥动。以「照」表示作用,意谓此心有觉知之能,有反照之能,有鉴察之能。可以说这是已入圣位的境界.作用神奇奥妙,值得众人努力体取。他在《默照铭》中说:「默默忘言,昭昭现前。….妙存默处,功忘照中。…默唯至言,照为普应。…照中失默,便见侵凌。…默中失照,浑成剩法。…如蜂采花,默照至得,输我宗家,宗家默照,透顶透底。」&这句话是说,默中即有照,照体而现默,默照相即;照中不能失默,默中不能没有照,只有默照宛转回互,相辅相成,才能理事无碍;且默照理圆,才能透顶透底,达到完全解脱。(二)四借说宏智正觉还把默照修持与体用学说结合起来,提出了〝四借〞&来指导学人禅修要路。四借法:1.借功明位:功,指用;位,指体;这是透过现象界万物的作用,以显明其本体。2.借位明功:以万物的本体来说明其作用。3.借借不借借:万物的本

体与作用,皆空寂无物。4.全超不借借:超越前三项境界,而一念不存(无念)的自由境界。这也是默照禅修持的过程。

(三)心空的目标在唯心论与般若学的思想基础上,宏智正觉以〝心空〞为默照禅追求的目标。「空」是心的特性,是法界、真如、佛性的内在本质,也是自我修行的最高境界。而〝心空〞,就是心地一切皆空、一切皆尽;也就是众生的本来面目。他说:「一切诸法,皆是心地上的妄想缘影,一切的现象、形相,都是心的产物。心是万法的本体,也是解脱的枢纽,你但只管放,教心地一切皆空,一切皆尽,个是本来时节。」&如何达到〝心空〞的境界?他说:「真实」宏智正觉提出两个要点:1.参究〝空劫前事〞。所谓〝空劫前事〞是指静坐观照,如何是空劫以前的自己。在《正觉宏智禅师塔铭》上说:「盖师初以宴坐入道,淳以空劫自己示之,廓然大悟。其后诲人,专明空劫前事。」&2. 宏智正觉以禅观工夫指导弟子:「学佛究宗家之妙,须清心潜神,默游内观,澈见法源,无芥蒂纤毫作障础。廓然亡像,如水涵秋。皎然莹明,如月夺夜。正恁么时,昭昭不昏,湛湛无垢,本来如如,常寂常耀。其寂也,非断灭所因。其耀也,无影事所触。虚白圆净,旷劫不移,不动不昧,能默能知。」前半段话指导工夫,后半段话由作用掌握心体。心体有两种相状:有时寂,有时耀。寂时并非空无断灭,生命的形态改变,但生命的实质不变。耀时照万物,能知诸事,能知诸事,

但不为尘垢所杂染。以上大略是宏智正觉的默照禅观工夫,这套工夫当然是精深奥妙,所到达的定境亦为超绝。不过,真正做得来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陷落入「昏沈」的茫昧状态,既不「明」也未「通」,所以宏智禅师讲了许多奇妙境界,对众徒弟而言,「心向往之」,但「实未能到」,多半是中途困陷在枯槁禅寂中,能「默」而不能「照」,所以大慧宗杲以不同的角度指出默照禅的疏失。肆、看话禅(参禅开悟的方法) 略传:宗杲俗姓奚,安徽宣城宁国人(AD1089~1163),十七岁事慧齐披剃为师,十九岁游太平杯度庵,庵主迎之,日:「昨夜梦伽蓝神告以雪峰文悦禅师来……」并示文悦禅师遗物,故书示宗杲,师过目能诵,人谓之雪峰悦之后身。宗杲到郢州大阳,在见元首座、坚首座、洞山微和尚三人座下二年,曹洞宗旨。见师徒授受之际,每于臂上燃香,以示不妄付。心私疑而去。后参访圆悟克勤禅师(《碧严录》的作者)而悟。时年三十七岁。著述有《禅林宝训》、《辩邪正论》、《宗门武库》、《正法眼藏》等。反对默照禅的理由:大慧宗杲所遗留下来的著作,主要有:《大慧普觉禅师语录》三十卷、《大慧普觉禅师宗门武库》一卷。其中,在《语录》里,针对宏智正觉之「默照禅」反对照的理由有五项,条述如后:「此心无有实体,如何硬收摄得住?拟收摄向甚处安着?」

执着静处,岂非坏世间而求实相?修行固然是要努力精进,

但若太执着于精进又成为一种成见。修行的法贯在调心,倒不一定要计较外在形式的什么六时礼佛、求忏悔、积功德,每日一食,长坐不卧,累得身形疲弊、体力衰竭。其实开悟与否的关键在心灵,不是外在形体的机械化劳动,纵然再克己厉行地修头陀苦行,充其量只是做到消极的少造恶业,与智慧的开发了无交涉;甚至于更增长了固执之见,自以为是,还在有为法中打转,未能识得无为境界之奥妙。阇夜多曰:『我不求道,亦不颠倒。我不礼佛,亦不轻慢。我不长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杂食。我不知足,亦不贪欲。心无所希,名之曰道。』教人休歇,是为剃头外道(习定外,尚服务人群,行菩萨道) 默照禅不以开悟为目标,反而以默照为极则,这就是徒务禅观、禅定,而非参禅。 5.固执于某一观念,就是法执。修行的要旨就是要除去我执、法执。现在不但我法二执未除,反而再增加一执──默照之执,这真是病上加病。看话禅的思想重点若是在唐朝或五代以禅宗大师眼光来看,这「看话禅」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妙招;不过用在宋朝,专门对治「默照禅」,而且能使许多

人开悟,「看话禅」就有它相当的价值,它的出现与被推广,是宗杲的苦心经营,不得已而然的手段。参看话禅时自己先选择一则公案,针对其中一句简单的话语,集中心思精神于其上,不去思索它的含义,而是心心念念地盯着它看,其实它没滋味,但你必须要时时刻刻地念着它,不可以意识

分析推理,也不可存心体会、揣测,将第六意识暂时停止,只留存第七识中的净念,单纯地关注着,终有澈底打散疑团的时刻。公案的选择很自由,可以看赵州和尚狗子无佛性的「无」字,也可以看马祖道一的「即心是佛」、「非心非佛」。无论你怎么挑选,公案内容与参禅无关,它只是一件工具,用以堵塞住第六意识。话头选取可一字或一句,他说「如须弥山,放下着,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一口吸尽西江水话,庭前柏树子话……。亦如此做工夫,更不得别生异解,别求道理,别作伎俩也。」任何话头都不准去乱下结论,节外生枝,大作文章,这些话头只是工具,没什么高深道理好讲。古来著名公案据估计至少有一千七百则,在宗杲看来只要能入道,都没什么差别,不过他最经常劝人看的头是下列数则:1.云门~僧问云门:「杀父杀母,向佛前忏悔。杀佛杀祖时,却向什么处忏悔?」云门云:「露!」僧问云门:「一念不起时,还有过也为?」云门云:「须弥山。」僧问云门:「如何是佛?」云门云:「干屎橛。」2.赵州~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严阳和尚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着。」严阳问:「一物既不将来,放下个什么?」州云:「放不下,担取去!」马祖~僧问:「和尚为什么说即心即佛?」马祖答:「为止小儿啼。」僧又问:「啼止时,如何?」马祖云:「非心非佛。」庞蕴居

士参马祖,问曰:「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祖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以上这些公案都是宗杲向徒弟推荐的话头,它不是用来理解的,也不必体会滋味,只要人很单纯地去「看」,心无杂念地提持在胸日日夜夜地阻断意识思维。若是这些公案话头都不行,还有一招绝计─想想自己的生死大事吧!任何公案都比不上自己的生死更重要。宗杲的这一段教导比起其他处颇为不同,他完整地列地出三个阶段:起疑情→看话头→澈然大悟。悟前是困惑在心,有困惑才有动机参禅,所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这三个阶段是必经的历程。先对自己的生死问题感到关心,常自问:「生从何来?死后往何处去?」想来想去,找不到答案,这种状态就是「交加之心」。其次,既然找不到答案,就不必钻牛角尖,或许它根本没答案呢!也可能问题问得不得当?不要再寻烦恼了!现在改变思路,莫再让它暂时停止,专注看一字「无」,或看一字「露」,「须弥山」,「放下着」……皆可,只要能转移注意力,不再让第六意识习惯性奔腾即可。现在第六意识的「交加之心」已经停息了,似乎原本关切自己生死的那一念心也将要消失了,其实内心深处还有一股力量,这就是不灭的第七意识,它依附在阿赖耶识上,不会断绝,但可转化;以这不会断绝的第七意识清净心念来盯住一字话头,让精神集中。时机成熟时,当下了悟心体本空,何曾有垢有净?什么代心稠林?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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